大众传播视域下地方戏曲传承思考——以武安平调落子为例

马小懿

平调落子产生于明末清初，发源于河北省邯郸市武安。它是平调和落子两个剧种的总称，流行于河北省中南部。其中，平调唱腔优美，行当齐全，多演朝代戏；而落子活泼俏皮，乡土气息浓厚，边歌边舞，多演三小戏。有“平调唱大戏，落子唱小戏”的说法。平调传统剧目有二百余出，四梁八柱齐全，道白以经过提炼的武安话发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有些平调剧使用普通话。落子则保留150 余出传统剧目，表演融入民间舞蹈，道白以武安方言发音。由于平调落子起源早，行当全，有独特的艺术韵味，很多剧目受到了它的影响。上党落子等剧种也受其影响。早期平调落子多分为平调团和落子团。因常在一起演出，被统称为“平调落子”。

一、武安平调落子的传播发展现状

（一）武安平调落子现存剧团、剧目统计

据统计，平调落子现有保留传统曲目58部，新编剧目14部，可上演的有六十余部。邯郸现有国营平调落子剧团三个，分别是：邯郸市平调落子剧团，武安平调落子剧团和涉县平调落子剧团。三个剧团共有成员120 人，各行当齐全。成员平均年龄均在40—50 岁。从2010 到2020 年以来，各剧团均有10—12 部剧目在排，其中邯郸市平调落子团创排6 部新戏，涉县平调落子团创排2 部新戏。

从演出地点来看，三个剧团的主要演出地点均集中于邯郸本地，自2018 年至今，邯郸市平调落子剧团有90%的演出在邯郸本地进行，涉县平调落子团有80%的演出在本地进行。其他演出主要设在山西东部，以包场形式演出。在2018 年之前，本地与外地演出的次数较为均衡。演出受众多为农村观众，也有一部分剧院演出。观众上座率也与地区有关，本地演出可达上座率90%以上，外地演出则跌落至70%。

从专业院校来看，河北省艺校邯郸分校中专设平调落子班，每隔5—10 年会为各剧团定向培养戏曲学员，学制为五年。其中，2011 年、2016 年各为邯郸市平调落子剧团定向培养学员45 人；1988 年，1998 年，2007 年三次为武安市平调落子剧团定向培养学员70 人。但随着学员的改行和成员的流失，现邯郸、武安、涉县三个剧团的人数分别为27，40，57 人。

（二）武安平调落子的整合创新与传播

为了发展平调落子，推进平调落子的对外传播，当地政府与平调落子团的艺人们也对平调落子进行了创新与改革。

（1）平调与落子的融合。平调与落子属于两个独立的剧种，平调原调为bB 调，落子原调为F 调，且落子中有平调的板式。在平调落子新戏的创作中，创作者将平调和落子结合进入到同一台剧目中，保证专曲专用。这样的设计既保存了平调落子的特点，又将其进行了创新。

如平调落子剧《武安人》中，不仅使用了平调的多种板式，也使用了落子中的板式。这些板式会在剧本和曲调的创作过程中，根据剧情的需要合理使用。如第三场《手捧家书泪两行》一段，采用平调的板式：“手捧着家书老泪两行，就好似亲人们就在我身旁，千里外小孙孙翘首张望，老伴她和儿媳赶做新裳，年关近不由得归心似箭，盼望着一家人欢聚一堂……”凄楚悲凉，更能够体现李桐山思念家人的充沛情感。而第八场“这针脚缝的看不见线”一段，描写了乡村日常关心收成的对话：“……麦秆长，直愣愣的长，麦穗黄，黄凌凌地黄，磨出来面白光光、白光光，豆子收了那个两瓦缸……”这一段唱词乡土气息浓厚，唱词用叠字写法，采用标准的落子板式唱腔，表现出李母与儿媳过年在家的欢乐场景。此外，序幕的序曲开头采用落子的喊腔，再由落子板式转为平调板式，这种将平调与落子板式结合的手法，将全剧的艺术特色推向了一个高潮。

在平调落子新戏的创作过程中，也注重吸收其他音乐的元素。依旧以《武安人》第三场《手捧家书泪两行》举例，李桐山的唱段中插入了伴唱，伴唱采用女声合唱的方式，唱“亲人就在你身旁，你身旁，欢聚一堂”，达到一种李桐山与家人隔空对望的效果。

（2）对道白的改革。在戏曲的道白中，各地方戏多采用“方言白”发音，唱腔也采用当地方言发音。正如同南北方言差异导致的交流困难一样。不同地区的地方戏因受到方言发音的影响，受众多固定于本地，很难对外传播。即便现在剧院及电视演出会配套字幕，但受众依旧会选择自己在无字幕情况下也能听懂的戏曲进行观看。为了解决“听不懂”的问题，在新戏的排练中，创作者也会将道白的发音进行修改，将武安话发音改为经过提炼的武安话发音，选取有特色的方言俚语进行保留。以平调落子剧《黄粱梦》为例，道白的发音虽经过提炼，但依旧保留了一些称呼、俚语上突出的方言习惯。如“这小哥人不大，志向还不小哩。”，句尾的“哩”便是武安特有的方言口语。人物的称呼也以“俺” “俺都”等方言来称。在这样的改革下，平调落子相较于从前更容易被观众听明白，但也保留了本身的乡土气息，达到一种诙谐俏皮的效果。

但即便做出了很多创新，平调落子的推广度依旧不容乐观。这说明，要想发展平调落子，不仅需要在艺术上进行创新，更需要在传播方法与模式上拓宽思路。

二、武安平调落子传播方式的创新

（一）重新定位受众，化被动为主动。

对于传媒而言，只有在接触实际内容，并且真实产生影响的人才属于有效受众。意为：只有让受众真正接受平调落子，从被动的“听说过”变为主动的“我要听”，才能真正达到发展平调落子的目的。

戏曲的传播不能局限于某一固定年龄段，更不能局限于某一特定地域。而是要覆盖各个年龄层，各个职业，各个阶层。随着一代戏曲表演艺术家的老去，如果没有新生代演员接力，就会出现传播断层。随着新农村建设，关注戏曲的人越来越少，也会出现受众的流失。故而重新定位平调落子的受众，就要重新规划受众的年龄与所在地域。面向全地区，针对少年、青年群体进行进一步的传播。

（二）充分利用新媒体，采用多种传播模式

通过本文，可发现有将近一半的受访者没有看到过关于地方戏的宣传。俗话说“酒香也怕巷子深”。想要传播平调落子，就要从多方位进行传播。

在传统纸媒、广播电视等传播媒体日渐衰落的当下，移动媒体、VR 已经成为现在更加流行的传播媒介。这些新媒体打破了传统媒介对于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加强了与受众的互动性，让受众能够更加沉浸其中。此外，移动媒体的流行使信息的流通速度更快，更加碎片化。在这种传播环境下，可发现传统戏曲表演耗费时间长，不利于进行传播。故而在新媒体平台迅速流行的当下，戏曲的传播需要改变思路，充分利用新媒体进行发展。

由于整台剧目演出时间较长，多为两小时以上，年轻人很难找出大块时间完整观看一整台演出。在平调落子的推广中，可以挑选选段宣传，即为选择经典、出彩的唱段进行剪辑，将时长控制在10—20 分钟，从而更好地达到引起兴趣，宣传推广的作用。

在弹幕视频网站中搜索“戏曲”关键词，可以发现点击量排在前几位的视频基本都是西皮流水的唱段。这说明在习惯碎片化信息的年轻人群体中，以西皮流水为代表的紧凑、较快的板式更加受欢迎。结合平调落子，投其所好，可发现落子诙谐幽默，表演活泼，更适合以视频节选的模式在视频平台进行推广。此外，微信、微博等新媒体账号因为简短，形式多样的特点，也容易形成群体效应。平调落子可与本地公众号合作，进行专门的资讯推送。扩大受众面。

（三）结合文化产业传播理论，打造专属文旅产品

戏曲艺术与话剧、交响乐等艺术一样，更适合在现场进行观看。但与话剧、交响乐不同，戏曲在演出时与观众的互动性更强。这一特点十分适合结合文旅产业进行发展。

文化产业的特点为：“特定的生产方法和行业机构来生产和传播符号，这些符号以文化商品和服务为形式。”以平调落子为例，若能结合当下文旅产业发展的流行背景，开发戏曲文化产业项目，满足多样化需求，势必会对平调落子的发展起到作用。

一个地方的文化旅游建设，离不开当地的地域特色文化。平调落子作为代表剧种，是极富有地域特色的代表性旅游文化资源。当地可以结合平调落子，打造专属旅游区，设计浸入式体验的旅游产品，如固定时间小戏台演出、戏曲扮相摄影、角色扮演互动等，让游客能够与平调落子进行互动并且深度体验。

虽邯郸当地已有品牌文化节会活动，里面包含有平调落子元素。但这只是惊鸿一瞥，并不能让观众完全的感受到平调落子的魅力。政府可以打造专属的平调落子文化节等戏曲节庆，以多种文旅产品吸引游客，扩大影响与宣传。

（四）结合当下流行文化，进行跨界合作传播

在文化艺术市场上，传统戏曲结合流行文化跨界传播的成功案例已不止一两件。如昆曲结合现代剧场的概念，打造了青春版《牡丹亭》，该剧不仅在国内十分火爆，在海外也引起了极大反响。尤其在年轻学生群体中极受好评，甚至发展成为一个文化现象。

再比如，起源于福建的布袋戏，一度发展艰难。但随着电视，电影，漫画等传播方式的结合，霹雳布袋戏成为年轻人中极受欢迎的文化元素。在各大视频弹幕网站上还出现了霹雳布袋戏的专区，其火爆程度可见一斑。

2015 年1 月，广东粤剧院与大型3D 网游《剑网三》合作，以《剑网三》游戏剧情作为剧本，推出了新编粤剧《决战天策府》。该剧是一次跨界合作的大胆创新，服装设计采用了游戏《剑网三》中的装扮，在表演中也使用了大量全新的舞台技术。内核则依旧是粤剧，表演者均为专业粤剧演员，对话唱段使用粤剧的唱腔道白。《决战天策府》以网游+传统戏曲的方式，开启了戏曲跨界创新的新模式，也使小剧种粤剧来到了全国观众的面前。该剧也是极少数观众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每场售票短时内必定抢光的传统戏曲剧目。该剧依旧保持传统戏的内核，但是剧本故事结合当下流行元素。

《决战天策府》的成功为地方戏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思路：即为传统并非不可取，但演出却不能囿于传统的故事。而是要在保留传统的基础上进行剧本和故事的推陈出新。平调落子的发展，也需借鉴当下流行文化，在保留传统的情况下推出符合时代要求，与当代价值观相吻合的新剧本。在题材的选择上借流行文化的东风，吸引年轻受众。从表现形式上，不一定要囿于真人演员现场表演。在3D 动漫技术和VR 技术都十分发达的如今，可以打造平调落子动漫，平调落子科普小电影，运用现代VR 技术，用全新的方式表现平调落子。此外，还可以结合手游、网络游戏、综艺节目、沉浸式体验等年轻人喜欢的形式，将平调落子融入其中，让受众在游戏中便可接受熏陶。

三、结语

总而言之，以平调落子为代表的地方戏确实在传播方面十分欠缺。面对戏曲传播者及受众逐渐老去，戏曲传播手段逐渐落伍的现状，地方戏的传播亟需做出改变。

从地方戏本身来看，应结合当下流行趋势，注重内容创新，多写适应时代的新剧本，排演符合当代价值观的新戏。从受众方面看，地方戏应将受众群的年龄层面拓宽，重点吸引青少年关注。从传播方式来看，应以多种媒介结合，采用现代化大众传播和市场营销手段。从政府来看，当地政府不只要给予财政、政策上的支持，更应结合文化旅游产业，扩大地方戏的受众范围，让文化能够反哺产业。

只有多方面的努力与配合，才能够真正实现地方戏的传播与扩散，最终实现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