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价值的本体意蕴及其实现途径*

2021-12-04 16:16李志平
关键词:价值论终极异化

李志平

(复旦大学 哲学学院,上海 200433)

价值与人的存在紧密相关,渗透于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价值问题是当今人们关注的热点问题,是近30年来中国学界研究的重要课题,也取得了多方面的研究成果。理论最重要的是彻底,也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所以本文在学界研究基础上,尝试对价值的本体意蕴及其实现途径作一略论,冀能对中国价值哲学之研究有微薄之助益。

一、本论题涉及的相关概念简析

我们首先对本文涉及到的概念作一简要分析,以使下文的论述更加清晰。

首先就价值这一概念而言,其可以在不同层次上使用。本文重点做的就是对本体论(哲学)意义上的价值与普通价值概念进行了区分,并论述了二者之间的关系。

其次是价值观与价值论。价值观一般是指一个人对周围的事物(包括人、事、物)的意义和重要性的总的评价和总的看法。而价值论是关于价值的一门系统性、理论化的学问。对价值及价值观的研究构成价值论,比如本文的研究内容就构成价值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而不一定每个人都去搞价值论这门学问。此两者的关系类似于音乐与音乐学:歌唱好的人不一定懂音乐的理论,价值论的研究者未必价值观都正确。

再次就是价值论与价值哲学。许多学者把二者当作同义语。本文认为,当价值在哲学(形而上学)的层面上被研究时,价值论即是价值哲学;当价值只在一般社会学意义上进行研究时,价值论不等于价值哲学。价值论可以作为社会科学的一个门类而存在。

最后就是价值观与价值观念。这两个词倒是在很大程度上是同义的。

二、作为本体性概念的价值

许多价值论学者(包括不少马克思主义学者)是从需要来界定价值的,一些教科书也有类似的观点,比如把价值定义为:“客体与主体需要之间一种特定(肯定或否定)的关系。”[1]应该说,这样的定义是不彻底的,没有抓住事物的根本,只是在一般社会学意义上适用。当我们不断地对这个问题进行追问,终极的,即哲学意义上的价值就逐渐明晰起来。

首先,需要本身是有待说明的。需要的就是应该的、善的吗?如果我们把此定义修正为:“满足健康的合理的需要是有价值的。”[2]2那么我们仍然发现,“健康”、“合理”本身不就是价值吗?所以这里是循环定义。

其次,主客体关系不能说明人本身的价值。康德说:“人是自身目的,不是工具”[3],马克思说:“人是人的最高本质”[4]9,这都不是在对象性、客体的意义上讲的。所以用这种模式来给价值下定义还没有达到康德的高度,也没有达到马克思的高度。

主客体关系对人来说并不是本源性的,而是派生性的。这种模式只是在人存在的基础上寻找客体对主体的满足或意义关系,但缺乏进一步的追问。人跟外物有某种关系和意义,但这种意义对人本身来说又有什么意义?——比如食物能满足人饮食的需要,但满足饮食的意义对人来说又有何意义?人存在时跟外物有某种价值关系(哪怕这是负的),但人终将死去——每个人都可以对此追问——终死性的人又有何意义?

这就是一种本体性(存在论)的追问。这就不再是问人与“外在”世界的关系,而是问人与存在本身的关系,这不是一种对象性关系,不是对任何外物、客体和对象来说的。这样追问出来的价值是终极意义上的价值,是一个本体性概念,是哲学价值论研究的对象。在主客体关系基础上研究的价值理论,还没有达到哲学的高度,我们需要在存在论(本体论)上对价值有所理解。

三、价值是人存在之根

哲学研究的是终极的价值,是每个人存在的终极意义,我们把它理解为人存在之根。我们无法对它下定义,因为找不到比它更高的东西了。关于它对人的意义,我们可以通过它对人的本质活动的基础性作用予以理解。

价值对人的根本性首先表现在,人作为人本身来说,已经先行包含了对价值的领会。当我们说“领会”的时候,是在存在论上讲的,而不是在社会学或心理学意义上讲的。劳动创造了人本身,而劳动之中本身就有价值。我们经常把价值(或最高的价值)归到人本身,而人又是价值的理解者与创造者,所以价值与人是相互解释的。人的存在、活动和思维,须以对价值的先行领会作为前提。

价值是人性命攸关与最切身之所在,也体现在价值照亮了人的生命。人与动物一样是有限的存在物,但人总是有所追寻、同时畏惧和直面着死亡,这是如何可能的?因为人对价值及其反面(我们可称之为“虚无”,价值的反面也是价值)先行有所理解,所以生命和死亡才同时向人澄明起来。正是价值把死亡带入到人的生命之中,人的生命才有了意义。人与动物的不同之处在于:动物生存的时候生存,死亡的时候死亡;人却不是,它无时无刻不面临着死亡和虚无,面临着生死问题,这是人的一种本源性痛苦,也给人无限的憧憬和可能性。

我们说价值照亮了人的生命,但我们照样可以追问:动物的存在本身有何意义?这不是对象性追问而是本体性追问,实际上是人把终极价值赋予自然界。当我们珍惜动物如人一样,自然界才化身为人!由此可见,本体论价值是生态伦理的基础。

价值不但使人的生命有意义,同时也是人间善恶的基础。我们每个人都在区分善恶,以作为自己活动的标准,但它的前提却是价值的存在。

英国哲学家休谟认为,客观世界本无“恶”,所谓“恶”只是人内心的一种情绪而已:“道德也不存在于知性所能发现的任何事实……就以公认为罪恶的故意杀人为例……不论你在哪个观点下观察它,你只发现一些情感、动机、意志和思想。这里再没有其他事实……除非等到你反省自己内心,感到自己心中对那种行为发生一种谴责的情绪,你永远也不能发现恶。”[5]

善恶究竟是人的情感还是一种事实?首先善恶往往伴随着情感,但不能归于情感。其次,纯经验世界(这是一种理论的抽象)中恶虽然不存在,但现实生活中恶却存在,因为现实生活中,事实只作为社会事实而存在,而社会事实成立的前提条件,正是每个人先在地是一个评价者。人有了“善”的观念才有所追求,这也是“应当”得以存在的前提。

我们可以看到,价值与人具有本质相关性,价值使人“出于自己”而又“回到自己”,马克思把终极价值的实现称为“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6]120正是价值照亮了人的存在,有价值人的活动才有动力与方向,人的生命才作为人的生命活动而存在。

四、价值的层次性

终极的价值是一个本体性概念,但本体与现象并不是割裂的,而是圆融无碍的。人的实践活动将本质与现象、实然与应然、自由与必然统一起来。在实际生活中“价值”也是多义词,我们需要对价值在层次上进行划分。从根本上,价值可分为通常的价值和终极的价值。

通常的价值包括物品(人劳动的结果)等对人的满足(效用价值),以及人与人关系的和谐(社会规范价值),人与自然的和谐(生态伦理)等;而终极的价值通常被理解为人存在于世的根本意义。终极价值是普通价值成立的可能性条件。

人之终极价值就其实现状态而言,我们称为至善,它是人类最终目的的完成。至善在自然因果之外又在人生因缘之内,故是永恒,是永生。至善自始至终是人追求的目标,是终极眷注和最圆满的价值。人之自由自觉本性的实现,必是以至善为鹄的的意志。至善之价值,儒家称之为“三不朽”,佛家称“涅槃寂静”,道家称“道常无为而无不为”,马克思主义称为“历史之谜的解答”,“是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7]

至善作为人性的绝对完满,“是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6]120因为能达到人的本性,所以能达到物的本性,“只有当物按人的方式同人发生关系时,我才能在实践上按人的方式同物发生关系。”[6]124因为能达到物的本性,所以能达到自然的本性,“自然界失去了自己的纯粹的有用性,因为效用成了人的效用”[6]125,实现了“自然界的人的本质”[6]128,“自然界对他说来才成为人”[6]122。所以,人与人、人与物、人与自然归为统一,是为至善。至善是人之尊严(人道价值)、人与人平等(伦理价值)的基础,也是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生态伦理)的基础。

价值是有不同层次的,所以认为满足需要便是价值,没能抓住事物的根本,缺乏终极标准,以这样的定义为基础的学说只能称为一般价值理论,不能称为价值哲学。一般价值论研究的对象只是作为事实的价值,而不是作为价值的价值。有人认为“使人愉快的东西、有兴趣的东西、欲望的东西、满足需要,都是事实,而不是价值”[2]38,这是错的。它们不是价值,怎么能作为事实而“存在”呢?应该说它们只是作为事实的价值,而不是作为价值的价值。

哲学价值论与一般价值论的区别,类似于哲学与一般学科的划分:普通学问只研究一般存在者,而哲学研究“作为存在的存在”[8];普通价值论只研究对人有用者,哲学价值论却研究“有用”有什么用?普通价值论只研究有利者,价值哲学却研究有利者以何为善(好处)?普通价值论只研究作为事实的价值,而哲学价值论却研究作为价值的价值。

五、实践:价值实现的根本途径

价值关涉人的终极存在,每个人都在生命活动中成为他自己,实现着自己的人生意义。实践是人生成为人的内在依据,也是人之价值实现的根本途径。

实践是世界统一的基础,它具有本体论性质,沟通了形而上与形而下。马克思哲学是典型的实践哲学。在马克思那里,实践不是一种理论的、精神性活动,就像在黑格尔那里;实践也不止是一种道德实践,就像在康德和亚里士多德那里;实践也不止是一种技术性活动,像在费尔巴哈那里“实践则只是从它的卑污的犹太人的表现形式去理解和确定。”[4]54在马克思看来,人生存之世界,它的中心是现实的人及其活动,人把主体力量施加于客体,创造出属人的世界。“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4]56,整个世界及事物都应该理解为人之实践及其相关物,包括人手的产物(劳动产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精神文化(包括哲学)都通过实践得以理解。

人以实践活动创造了有价值的世界,实践与价值是相互诠释的。一方面,人总是以自己的内在尺度为标准来创造世界,“人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于对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4]47所以实践之中包含了价值,价值尤其体现了实践的主体方面。另一方面,价值也在引导着实践,人正是为占有和享受这些价值而进行创造的,创造价值和占有价值构成了实践的基本目标和重要内容。

价值的存在使人的生命表现为两重性:人在感性之内同时超越于感性。价值的形上性使人总是不定型的、未完成的,人永远是面向未来无限地开放着、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性。不同于动物的单纯性存在,有意识的人总是区分开理想与现实、应有与现有、“是”与“应该”,人的既定性和超越性构成人存在的基本矛盾。动物总是是其所是,人总是不是其所是。正是价值指引着人超越现实而不断追求自身目的和绝对完满。

人对价值的追寻使人的生命活动表现为不尽的追求。列宁说:“世界不能满足人,人决心以自己的行动来改变世界。”[9]正是人的实践活动沟通了理想与现实、应有与现有、此岸与彼岸。正是在实践活动中,人们将自身的目的和价值期许外化,使之变为现实世界的一部分。理想不断变为现实,应有不断变为现有,彼岸在实践面前不断变为此岸。

六、社会批判:价值追求的现实路径

人的存在的二重性决定了人要不断地超出自身以通达无限的自由境界。人就其本性来看是批判性、超越性的。

就人能否保存本性来看,人对现实有两种不同态度、代表两种不同的价值观倾向:一种是一味肯定现实而失却本性,另一种是不违初衷、对现实采取批判和否定态度。与此相应,人生在世也有两种基本态度:一种是一味适应社会,一种是努力改变世界。毫无疑问,马克思的态度属于后者。

马克思对现实的态度可以用一句刻在马克思墓碑上的名言来概括:“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4]57马克思面临的是资本主义世界,他的基本态度是批判,即“向德国制度开火!一定要开火!”[4]4因为在马克思看来,这个现存世界是一个意义丧失的世界,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马克思要重建意义世界。

与两种对立的态度相对应的学问也分两种:一种是肯定的实证性理论,一种是否定的批判性理论。马克思的学说毫无疑问也属于后者。

肯定的实证性理论包括近代自然科学和以马克思集中批判的国民经济学为代表的社会科学。这样的理论以对世界的分割为根本特性,代表人功利化地认识这个世界的方式。实证科学研究的对象是“客观的”事实和规律,从“客观的”事实出发是它的基本原则,无论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皆如此。它们用数字把世界的原在割开,抽取出各种事实,构造出一个事实化的世界。但问题是,这个事实化的世界剥夺了人存在于世的意义,人失去了容身之所,就像胡塞尔所说:“只见事实的科学造成了只见事实的人。”[10]

马克思同样反对不对现实作批判性考察的经验实证化倾向,他批判黑格尔“那种非批判的实证主义”[6]162、“只看到劳动的积极方面,而没有看到它的消极方面”[6]163。批判国民经济学家是“发财致富的学问”,因为他们只看到劳动的“社会事实”,却看不到这种社会事实对人的意义。所以“国民经济学不考察不劳动时的工人,不把工人作为人来考察”[6]56,他们只看到片面的、作为工人的人,却看不到全面的、作为人的人。马克思预言未来的科学:“自然科学将失去它的抽象物质的或者不如说是唯心主义的方向……自然科学往后将包括关于人的科学,正像关于人的科学包括自然科学一样:这将是一门科学。”[6]128

实证科学得到现实社会制度的支持,资本主义用物质财富的增长为自己的合理性辩护;而马克思却看到财富增长与人的本质力量之间的反比关系,看到资本主义现实对人的价值的可怕吞噬。

与实证科学相对,批判科学不是对现存社会事实采取简单的认同态度,而是进行批判与超越。批判的动机是现实苦难对人的压迫,批判的基本作法是对现存社会的合理性进行质疑,通过质疑使现实逐步接近真理,最终实现人的终极价值。马克思学说作为典型的社会批判理论,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种种异化现象,包含着对人终极价值的追求。

由此可见,如果一种价值学说只从抽象的主客体关系来定义价值,而不包含对社会现实的批判,那么这种理论与马克思的学说没有丝毫的共同点。马克思对“价值”的定义以及对劳动、“需要”、“满足”的理解,本身就包含着对资本主义的社会批判。如果谈价值时而没有涉及社会批判,那么:第一,没有达到历史的本质性的维度;第二,没有包含马克思哲学的特质,因为马克思学说的根本特征是批判与革命。

人对终极价值的追求必然表现为对现实的不断批判与超越,但这种批判与超越不止是一种态度和学说——科学的态度必然同时是行动、真正的理想必然包含着道路——而且也是一种改变现实的活动。用马克思主义的话说这叫价值性与真理性的统一,用马克思本人的话说叫做:“自我异化的扬弃同自我异化走的是一条道路。”[6]117

七、异化劳动:终极价值的丧失及回复之路

人终极价值的实现要通过实践奋斗,同时又须通过社会批判,把这两者加在一起,马克思创立了一个概念:异化劳动。以此,马克思揭示了劳动者(世界的创造者)生活苦难的主体性原因以及摆脱苦难、实现人自身价值的途径。

实践作为一个本体性概念的出现,有特定的历史背景。马克思之前的哲学家——包括亚里士多德、康德、费尔巴哈等——对实践的理解,或者是一种纯技术性活动,或者是纯道德行为,没有人把它在本体意义上进行理解,即不把它当作人的“本质性活动”。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分工,“职业由于分工而独立化;每个人都认为他的手艺是真的。”[4]134所以在精神劳动者那里,理性、科学、道德等都成了独立概念。到了近代,社会化大生产使人们第一次看清楚世界是人手(人的本质力量)的产物,这样才形成完整的实践概念——作为世界的主体本质。

同样是社会化大生产使人们第一次意识到,人的现实苦难是人手的产物——在这个意义上,费尔巴哈的“人本学”是马克思思想的先驱——这样也为扬弃这种苦难提供了条件。这也就产生了异化及异化劳动的概念。

作为本体性概念的实践,以及作为实践歪曲表现形式的异化劳动,同时出现在马克思的学说中并不是偶然的。前者揭示了世界(以及价值)是人的活动的结果,后者揭示了人之终极价值实现的辩证过程。

实践作为世界的主体本质和人的本质力量,“应该”能实现人的终极至善、体现人生在世的根本意义;如果人的活动背离了终极意义,那么人的世界——人的本质活动所创造的世界——就会反制人自身,这就是人与自身的分离,或曰异化。

异化有两个基本含义:一是人的活动创造世界的过程,二是人的价值的颠倒。异化作为一种过程,揭示的是世界在人面前的生成过程和人的自我完成过程;异化作为一个价值哲学概念,揭示的是现实与人的终极价值和人的本性是否相符。异化不同于对象化,对象化是一个事实判断,而异化是一个价值判断,判断的是事实对人存在的意义。

马克思的异化劳动理论——相对于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等人的理论——真正揭示了异化的实质。异化劳动是马克思理论的重要概念,“异化理论在马克思哲学中扮演着基础性的、核心的地位和作用。”[11]异化理论对马克思来说至少也有两个重要作用:一是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不合理,异化劳动是马克思资本主义社会批判的中心概念;二是为扬弃现实的非人状况、实现人的终极价值指明了方向。

异化首先和最本质的是人之本质活动(实践)的异化,“他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6]93人本身由正价值转化为负价值。生产力——作为人的本质力量——的发展给劳动者所带来的不是人的自由,而是外部世界奴役他们的自由,是人自由意志的丧失,人变成了受迫物、被支配者。人逃离劳动也就是背离的自己类本质。人活动的目的由追求自由自在的境界转变为维持肉体的生存,此为手段与目的的颠倒。

人的本质活动的异化(劳动异化),导致从人的自然界(肉体和人无机的身体)到人手的创造物,都与人自身相对立,产生了颠倒的人的世界,包括财产的异化、宗教的异化、国家异化、消费异化、科技异化,等等。这些从根本上都是价值的异化,是价值的褫夺式的存在方式。价值关系是人存在的根本意义,人如果失落了终极价值,必将丢掉自己的目的、失去自己的本根,与自己的本性相背离,人的世界将成为颠倒的世界。

人现实的苦难和异己的外在世界,原本是人自身力量的产物,这也就为人们扬弃异化世界提供了条件。

八、结 语

价值的形上性追求贯穿于马克思学说的始终——无论是人自由与解放的本体论承诺,还是对世界创造活动的实践的主体方面的揭示,抑或历史过程的展开——这是马克思社会批判理论的底蕴和价值支撑,也是马克思学说至今未被超越的原因所在。

价值作为一个本体性概念,应当理解为人生在世的根本意义。人的活动不能通向终极至善,人便与自己的本性相背离,人的世界就会反制自身。一个人对终极价值的不懈追求,恰恰表明对自身目的的自觉,这样人的生命(包括他的思想、学说和事业)将超越于时间之外而至不朽,诚如老子所言:“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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