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从记忆中起身

禺农

跟着云走

晨阳刷亮远处的山峰

云高不可及

山路绕过坡上的茶田

进了古村

村中，乌桕一身秋色

站在最合适的地方，像主人一样迎客

屋前的老树举着倔强的手臂

想从蓝天挽住一朵云

探听春的消息

翠竹为框

秋叶像一片红云袭来

山坳里晒着收成

近午的炊烟，从记忆中起身

叫醒了一片稻子的成熟梦

村庄隐于云间仙境

在村道漫步

一路跟着云走

弋江古镇

青弋江，满载洪流

无暇在幽邃的桃花滩逗留

一日行走五百五十里

直驱长江，留下江流涌动的往事

一个年代久远的清晨

奔波了一夜的货物刚要入睡

就被搬运工叫醒

一天的热闹，从码头开始

各家店铺，卸下一块块门板

拂去招牌和货柜的灰尘

几声吆喝，开门大吉

赶市的脚步，相伴晨曦而来

石板路，泛着繁华的光亮

越磨越古老

川流不息的船只

在江边浮动码头争相泊岸

古街，如同江水的支流

涌入潮水般的人群

水路和陆路的兴盛，对流互通

一条条新路越走越远

江西商会落脚弋江，树碑进驻

站在望江楼远眺

青弋江上，无数往事滔滔不绝

远去的帆影，清洌可鉴

回忆像树木长成森林

槟榔树高举着路标，云中指路

要去的地方

在云深处的森林里

一条怀旧的路

穿过几重橡胶树林

过了大边村，掩藏在林中的平房

犹如坐落在异国他乡

屋前的黄皮树等来了旧主人

树叶在微风中向我们絮语

老态龙钟的房子还支撑在原地

小院处处是沧桑的印痕

布满院墙的青苔有意不让时间流失

当年一砖一瓦搭建的房子，大姐颇感自豪

指着门框对我说

这是你姐夫从山上找来最坚硬的木材做的

钉子很难打进去

每见一物，她都会提起过去

我边听边想象大姐以前生活的不易

站在后院几间小屋前

仿佛看见大姐正在喂养鸡鸭和猪

那时清晨二三点就起来割胶

凭的是火热干劲

却经常碰到蛇和毒蜘蛛

大姐至今心里余悸

外甥女小苗也清楚记起

她带着妹妹小新敲碎石帮家里挣工分

似乎不甘被人忘记她的功劳

此時老邻居煮好了擂茶

一个劲地往每人碗里加炒米

擂茶用来招待贵客

几十年前就有这样的风俗

这片土地上

年轻的经历创造了恒久的故事

像树木长成了森林

虽然遥远，而怀思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