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妹
谁家的绿伞
怎么撑开了
就随便遗忘在雨中
透明的荷叶伞下
风缠绵着水帘
有位含苞的姑娘
把干净的容颜躲藏
一脉幽香牵引视线
频频回首千百次
可还是看不清
离我越来越近的她
究竟美得什么模样
这一朵、那一朵
拍花的人回来告诉我
谢了,开始谢了
我让你们慢慢地开
开完了,我才来
遇见荷叶依然甚好
一只白鹤蹲在上面
摇了摇颈羽的水链
我称它为一首未完成的诗
一群又一群的水鸟
追逐着,像无数信笺
被青龙山的白云寄出去
又被岸边的水杉树退了回来
我称它为一首被反复修改的诗
穿着黄色、粉红色服饰的恋人
相依相偎
他们的影子正好倒映在
盛开双色“并蒂莲”的水域
我称它为一首被复活的诗
盛夏的午后,我要向你叙述
疫情期间的活动
我知道这一届诗歌的笔会
曾经历过什么
傍晚,穿上碎花裙
相约一起去看夕阳
我懂落日之美
在于它的不间断变化
在于它的一闪而过
可还是晚了一步
我们错过了不该错过的时刻
光掠过山上的树梢
树干和树根,小草倒伏在地
荷叶的灵魂躺进湖面
落日正在划着小船
轻且静地归去,夜色升起来
万寿菊星光般灿烂
那是撒尼姑娘的红布鞋
留下的吻
白昼的大限降临
普者黑重新排序
艄公找到了燃烧的晚霞
我若再迟一步
天色就会着急
催促我,甚至埋怨
最后一缕余晖上船
不知是我摇来摇去
还是光在景中摇来摇去
梦境似的,水流也暗下去
两岸若隐若现
像我一样,真不好意思说
这个地方,我醉过多少回
(以上选自《普者黑》2021 年5 期)
在休眠的淤泥里归隐
等待惊蛰
孵春的鸟儿跳出来叫一声
厚实的土地就融化了
生灵浮动
碧绿、湛蓝,流水有了压力
摁不住一株、又一株
披着纱的荷
像迎娶的队伍一阵热闹胜过一阵
荷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扬眉
荷的每一次转身、每一个微笑
都在路口,策划一次相逢
儿女们扶着老人
年轻夫妇牵着小孩
情侣们手挽着手
不分国籍,接受邀请
诗人们彼此打了个照面
荷就一瓣、一瓣把我们团团围住
根系泥土、叶游水面、花举天空
荷无畏地盛开,公之于众
伸手便可捧一些鲜嫩、绿叶、水鳥
上面挂满的水珠一点一点流出来
我反复,轻轻或是用力擦拭
才发现,岁月的褶皱里
有许多漏洞,不能用手堵上
但是脆薄的花瓣,可以补
阔水青山与蓝天白云对称
叶无限大的内心
与花轻柔细小的蕊对称
我有一种冲动,想在这
摇红的画卷里,再加点什么
爱恋或者痛彻心扉的诗句
穿过栏栅、田垣、草地、船只
或是穿过路边琳琅满目的叫卖声
普者黑,美得像
不曾相识的阿拉伯文
我试了几次,都无法修改
阳光越过云层的遮蔽落下一个模板
用喜欢的色彩与形状优雅创意
那些真实的两岸是期待中的封面
在足够的叶层里
把荷最美的心事,一朵一朵
装订成爱情、装订成诗集
一年一度
积攒萌动,等待惊蛰
我想套种自己,成一株荷
当春风吹来的时候
再轮回一次美丽
(选自《含笑花》2021 年3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