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世纪具象绘画中的“人物”形象研究

2021-12-02 07:50唐小雪
艺术品鉴 2021年33期
关键词:人物世纪画家

唐小雪

就绘画艺术史来看,“人物”画可以说是其中最重要的创作内容,虽然不同历史时期的绘画艺术一变再变,但是,直到21 世纪,艺术家们仍对真实表现人的形态或主题充满着渴望与激情。这种情况的出现可能是源自“人物绘画”对人自身有着个性与共性的双重吸引,也就是说,它既可产生非常个人化的效果,也可以反映普遍意义上的人类共性。画家可以通过描绘个人的特定情感或某种身体属性来展示艺术思想,也可以通过描绘人类的一般特征,也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似性来展现认知的维度。所以,不论是肖像还是历史绘画,也不论1432 年诞生的第一幅油画,还是2020 年的“约翰·摩尔绘画奖”得主凯瑟琳创作的《共同》,很多画家始终在他们的作品中采用“人”这一形象作为载体,传达特定的信息和内容。他们通过绘画记录人类共同的生活方式、人类的进步以及不同个体的故事,他们在作品中反映了当代世界在公共和私人领域的交叉渗透,这类风格对今天的艺术家产生了巨大影响。

具象绘画更是试图表现人物形象的艺术家的首选。具象艺术本质上是带有强烈写实表现的艺术,自古以来就是艺术创作的目标。传统上,具象绘画还被视为抽象艺术的对立面。具象艺术家努力绘画具有真实来源的物品,并经常描绘具有“人物形象”的作品。具象绘画的表现方法多种多样,它的风格跨度极大,不管是写实主义,比如,查克·克洛斯,还是近乎抽象和难以辨认的绘画形象,比如,巴勃罗·毕加索,都属于它的范畴。直到今天的艺术创作,我们注意到具象作品在当代领域仍然占有一席之地。像当代艺术界的许多其他艺术一样,具象艺术与抽象、立体主义甚至极简主义艺术等其他流派合作,同时,仍保留着强烈的具象感。

而20 世纪对于绘画历史,尤其具象绘画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一个世纪,因为在这一百年里,当大家讨论“现代绘画”的时候,常常会忽略具象作品,有关“形论”的生命力和必要性,像钟摆一样来回摆动。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是因为近代以来,人们对传统绘画的再现方式进行重审,从而刺激了抽象绘画的蓬勃发展。抽象画家拒绝在作品中绘制可以识别的图像,并相信绘画可以从内部产生意义。他们甚至认为绘画中颜色、线条、空间、形状的表现,远远比具体图像要重要得多,比如,纽约画派的马克·罗斯科、艾德·莱因哈特等人,都在作品中贯彻了这样的思想。由于这种理念的盛行,使传统具象绘画的统治地位彻底被打破,甚至多次被逼迫到绝境。但今天重新回顾过往的一百多年,人们会发现具象绘画极其坚韧地、经历无数次打击后,重新回归到原来的状态,也就是说,尽管20 世纪具象绘画被认可的程度有所改变,但画家的影响力从未减弱。

比如,20 世纪美国具象画家爱德华·霍珀(1882-1967),其影响力一直持续到今天。霍珀极其擅长将人物和城市场景相结合,从而表现特定环境中人物的特殊状态。如作品《夜游者》(图1)中,虽然酒馆中人物的距离很近,但看起来却非常孤独,彼此间拒绝交流的,也拒绝与观众互动,这样的风格贯穿了霍珀的整个创作生涯。

图1 《夜游者》

20 世纪有一批画家采用平面化结构进行艺术创作,他们将当时流行的绘画理论与传统具象绘画相结合,重视颜色和形状在绘画中的作用,从而在保留了具象绘画的独特风格与力量的同时,又改变了古典人物的塑造方式,莫迪利阿尼(1884-1920)高度风格化的作品就是如此。他完成的《系黑领带的女子》(图2)中的人物修长,眼睛空洞,硬朗明确的轮廓线将女子的身体清晰包裹起来。除此之外,迪利阿尼还借鉴了野兽派的色彩,大面积浓郁的颜色铺染开来,有着色域主义的倾向。和莫迪利阿尼同时期的美国画家弥尔顿·艾弗里(1885 -1965)也喜欢平面化的艺术形式,但他的更为简洁,以速记的方式表现人物,1963 年完成的《薰衣草女孩》(图3)就是这类作品。这种艺术风格也影响了意大利画家弗朗西斯科·克莱门特,“我试图去发明一种范式——通过创作一种固定的绘画模式去描绘所有的肖像作品。”克莱门特1997 为妻子绘制的《阿尔巴》(图4)就是这类范式。画面中女性的身体扭曲成一个反S 型结构,这也是他在作品中常常着力表现的动态,也是其与众不同之处。莫迪利阿尼、艾弗里和弗朗西斯科·克莱门特的作品虽然风格迥异,但他们都借用有着鲜明个人风格的视觉语言来塑造人物形象,这些形象在自己的艺术体系中虽然有着程式化倾向,但就整个时代而言,又有着普遍意义,是特定时期的产物。

图2 《系黑领带的女子》

图3 《薰衣草女孩》

图4 《阿尔巴》

20 世纪中期世界范围内掀起的抽象主义思潮,让具象绘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期,但在转变之前,部分艺术家已经创作了一批高质量的具象绘画,比如,亚美尼亚出生的美国画家阿尔希尔·高尔基(1902-1948)。高尔基早期从事具象艺术研究,作品《艺术家和他的母亲》(图5)就有着鲜明的具象风格。到了纽约之后,高尔基的风格则发生了颠覆性变化,成为新艺术的领导者。在他引领下,威廉·德·库宁(1904-1997)也抛弃了具象主义转向了抽象绘画。好在同期还有一批画家反其道而行之,种种原因让他们放弃了抽象主义,回归到了具象主义的怀抱,比如,大卫·帕克(David Park)等人。

图5 《艺术家和他的母亲》

衡量某一时期具象绘画是否流行或受欢迎,有一种研究途径方法,即认识当时肖像画的发展状况。肖像画通过人的外貌、衣着、年龄、身材、环境等细节来讲述故事,也通过面部特征和表情传达相关的心理信息。弗里达·卡罗(1907-1954)是二十世纪最著名的肖像画家之一,她经常以直接的正面自画像表现她深深的情感痛苦。比如,1938 年创作的《和猴子一起的自画像》(图6)中,卡罗将自己的形象尽可能的贴近画面前端,身体直面观者,她在画面中没有微笑或皱眉,而是通过极具力量的凝视来表现情绪。弗里达的肖像充满戏剧性,紧张而又安静,艺术家不张嘴却让人感受到她的呐喊。今天的许多画家都采用了卡罗的“艺术公式”,一种“轻声说话,手持大棒”的艺术技巧。

图6 《和猴子一起的自画像》

卢西安·弗洛伊德(1922-2011)也是二十世纪极为出色的肖像画家,他的作品和弗里达一样,对个人心理进行了明显的探索。弗洛伊德因其对人体的自然写实主义受到艺术家们的喜爱,他早期的画家生涯受到超现实主义的影响,但到了20 世纪50 年代初期,他的风格已经远离了超现实的风格。弗洛伊德的作品大部分围绕朋友和家人展开,且尽量还原人物本身特质,这正是他提及的“诚实的态度”。如1997 年的《画家工作》中,他以自画像的方式描绘他眼中“不理想化、未加工”的人体,作品整体产生浓郁厚实的色彩基调。弗洛伊德的朋友弗朗西斯·培根(1909 -1992)则喜欢在肖像画中表现人物的焦虑的情绪。如1952 年的《肖像练习》,画面中的男子张大嘴巴,露出牙齿,观众似乎可以直接通过画面听到人物的尖叫声。他巧妙的使用油画颜料干燥速度慢这一特点,将人物面部反复绘制,从而达到面部模糊的效果。随着20 世纪晚期弗洛伊德和培根的声名远扬,时至今日,仍有很多艺术家继续研究这种极具强烈情绪色彩的绘画方法。

20 世纪60-70 年代,美国的许多著名艺术家常常用肖像绘画记录他们的朋友,爱丽丝·尼尔(1900-1984)和安迪·沃霍尔(1928-1987)可能是其中最著名的肖像画家了。爱丽丝·尼尔曾在1950 年宣传“对我来说,人是第一位的,我试图维护人类的尊严和永恒的重要性。”她擅长描绘身边朋友、艺术家和作家的日常生活;沃霍尔则更喜欢使用来自媒体的流行图像记录公众人物。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绘画手段显示出在具象绘画领域,无论身体上还是在情感上,不同方式塑造的人物形象,对人们心灵带来的影响是不同的,这种差别同社会需求也密切相关。

另外,为了对抗20 世纪下半叶的抽象性绘画,一些艺术家继承并发展了爱德华·霍珀的艺术,他们倾向于叙事性的绘画风格。虽然20 世纪以来,那些思考全人类进步的“宏大叙事”思想的时代,看似已经结束,“微小叙事”变成了更流行的方式,但仍然有一批艺术家们不断调整思维,探索大小叙事共存道路。德国艺术家马丁·基彭伯格(1953-1997)也在作品中表现出艺术家作为社会角色的特质,比如,他在20 世纪90 年代的自画像中,运用幽默风趣的表现方法,反映了人类的身体的某些特质。

总而言之,虽然具象人物绘画在二十世纪的一百年间里一直面临各种挑战,尤其是来自机械复制以及大众媒体的挑战,但画家们依旧勇敢且极具韧性的方式,延续着具象人物绘画的创作。当我们将画家们的奋斗方式和他们解决问题的手段结合一起思考时,就不难看出他们对下一代艺术家的深刻影响,比如,二十一世纪的具象画家大师卢克·图伊曼斯以及马琳·杜马斯等人都深受二十世纪绘画的影响,他们的作品中不仅描绘了人类的个人生存状况,更体现群体的精神归属感。可以说,二十世纪具象画家的努力,使绘画中的形象已经不再是一种物理概念,也是同当代艺术结合的方式——将画中的人物形象作为表达工具来展现他们的个人情感、思想以及对社会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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