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的交通战略与工作重心转移之关系探讨
——解放战争时期占领交通要道、破路、修路三阶段的隐喻意义

2021-12-02 22:56
关键词:国民党交通铁路

董 伟

(海南热带海洋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海南 三亚 572022)

众所周知,在中国共产党夺取全国政权之前,有过两次工作重心转移:一次是大革命失败后,党的工作重心从城市转向乡村;一次是新中国诞生前夕,毛泽东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宣布:党的工作重心“由乡村转移到城市”,开始由城市领导乡村的时期。

党的第一次工作重心转移,是被迫的、痛苦的,但也是必然的。因为在当时的中国,只有在农村,才可以找到中国革命的正确道路。党的第二次工作重心转移,是主动的、喜悦的,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也是为了迎接中国革命的最后胜利。以往,我们提到党的第二次工作重心转移,想到最多的词是城市和城市工作。但是,在梳理历史资料时,我们会发现,“交通要道”、“铁路”等几个词也频频出现,并且贯穿在党的工作重心转移的整个过程中。因此,本文试从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交通战略的角度,从我党经历的占领交通要道——破路——修路三个阶段的隐喻意义,梳理并解析党的工作重心转移与党的交通战略之间的关系,进而阐明党的交通战略的重要作用和历史意义。

一、抗战后期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城市的最初设想

在抗日战争后期,随着盟军诺曼底登陆和苏联军队把战争推进到德国及其占领区内,中国共产党也开始准备反攻,同时,提出了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城市的最初设想。在这个过程中,“城市”和“交通要道”两个概念是同时提出的。

(一)1944年6月上旬——1945年8月上旬,部署八路军、新四军等人民武装迅速夺取大中城市以及抢占交通要道。

1944年6月5日,毛泽东主持六届七中全会全体会议,会议讨论和通过了毛泽东起草的《中共中央关于城市工作的指示》。《指示》指出:“不占领大城市与交通要道,不能驱逐日寇出中国”。现在必须认识,从大城市与交通要道驱逐日军的任务,“有些只有依靠我党才能胜任,有些主要依靠我党才能胜任,依靠国民党是无望的”。因此,各中央局、中央分局、各区党委“必须把争取敌占一切大中小城市与交通要道及准备群众武装起义这种工作,提到极重要地位,改变过去不重视或不大重视城市工作与交通要道作的观点,唤起全党重视此项工作,认真地与细心地总结经验,研究办法,组织机关,配备干部,进行工作,以期在今年下半年及明年上半年,就能收获显著成绩,准备配合世界大事变,在时机成熟时,夺取在有我强大军队与强大根据地附近的一切敌占城市与交通要道。”同时,还要求各战略区“ 以每一个城市(大的、中等的和小的)、每一段铁路公路,每一个伪军部队与伪警组织为工作对象,都组织一个有能力的工作委员会去进行工作。”并且,“采取各种妥善办法向城市四周与要道两侧逐渐逼近,在那里建立隐蔽的游击区,以利于城市与要道工作的进行。”[1](P243-252)

为了准备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在组织上落实“占领大城市与交通要道”的战略构想,这次会议决定成立中央城市工作委员会,任命彭真为主任,并建议七大的议程增加城市工作一项。同年9月4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建立城市工作部门的指示》, 要求“地委以上各级党部须立即建立城市工作部,在党委与上级城市工作部领导下专门负责管理城市与交通要道工作,不兼其它任务。”[1](P319)

1945年4月23日至6月11日,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延安召开。毛泽东向大会提交了《论联合政府》的书面政治报告,并就报告中的一些问题以及其他问题作了长篇口头报告。在毛泽东的口头报告中,讲到了党的工作重心转移问题。

毛泽东说,先搞农村,研究农村的情况,这是正确的路线,是马克思主义。但是,“在农村尽走尽走,走他几百万年,这也不叫马克思主义,而叫反马克思主义。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是:当需要在农村时,就在农村;当需要转到城市时,就转到城市。”他强调:“现在要最后打败日本帝国主义,就需要用很大的力量转到城市,准备夺取大城市,准备到城市做工作,掌握大的铁路、工厂、银行。……把重心转到城市去,必须要做很好的准备。”毛泽东还建议:“七大散了会,要把干部一批一批地派出去……”[2]

但是,这个时候,党中央对抗日战争最终胜利的时间估计得比较慎重,认为还要两年时间。1945年1月5日,毛泽东在一封电报中说:“不是两年胜利,而是两年准备胜利。我们至少还需要两年时间进行各方面准备工作,对于争取胜利方有较大把握。”[3]8月4日,中共中央发出《中央关于发展豫鄂根据地对付将来的内战危险给郑位三等的指示》,还说:“估计日寇明冬可能失败,还有一年时间供你们做准备工作,你们必须在这时间内准备一切,对付必然要到来的内战局面方不至临事张惶遭受挫折。”[4](P200)

可是,两天以后,形势突变。8月6日,美国对日本广岛投掷了一枚原子弹,9日,又对长崎投掷了一枚原子弹,造成大量平民和军人伤亡。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出兵中国东北。8月9日,毛泽东发表《对日寇最后一战》,8月10日至11日,延安总部发布命令,八路军、新四军开展全面大反攻。8月15日,日本裕仁天皇通过广播发表《终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9月2日,日本在无条件投降书上签字。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同盟国的胜利而告结束。同时,中国的抗日战争也胜利结束。

根据党的六届七中全会和党的七大的战略部署,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紧急发布一系列指示,命令八路军、新四军等人民武装迅速夺取大中城市以及抢占交通要道。

8月10日,中共中央发出《中央关于夺取大城市及交通要道的部署给华中局的指示》,提出:“日本无条件投降,无可避免,实现在即,我军在华中立即实行下列部署:(一)由二师担任夺取蚌埠至浦口之线,四师担任夺取徐州,三师主力即日开动集中津浦线,与二、四师共同担任夺取该线并巩固其占领。(二)由七师担任夺取芜湖,一、六师及苏南、苏中担任夺取南京、上海之线,浙东担任沪杭甬之线。”要委派官员,任命市长,发动群众,推行新政,“不怕爆发内战,而要以胜利的内战来制止内战和消灭内战。”[4](P213-214)

同一天,中共中央又发出《中央关于苏联参战后准备占领城市及交通要道的指示》,指出:“在此伟大历史突变之时,各中央局、中央分局及各区党委,应立即布置动员一切力量,向敌、伪进行广泛的进攻,迅速扩大解放区,壮大我军,并须准备于日本投降时,我们能迅速占领所有被我包围和力所能及的大小城市、交通要道,以正规部队占领大城及要道,以游击队民兵占小城。......如遇顽军妨碍我们进占城镇和要道时,应以各种方法阻止以致打击消灭之。”[4](P215)

8月10日24时至11日18时,延安总部连发七道《命令》,指出:“我军对任何敌伪所占城镇交通要道,都有全权派兵接收,进入占领”。并重点标出“北宁路、平绥路、平汉路、同蒲路、德石路、正太路、白晋路、道清路、津浦路、陇海路、粤汉路、沪宁路、京芜路、沪杭甬路、广九路、潮汕路等铁路线”[4](P217-225)。

8月11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日本投降后我党任务的决定》,指示各战略区:“占领一切可能与必须占领的大小城市与交通要道,夺取武器与资源,并放手武装基本群众,不应稍有犹豫。”8月12日,在《中央关于必须力争占领的交通线及沿线城市的指示》中,明确提出对同蒲路、北宁路、正太路、陇海路、津浦路等11条交通要道,“应力争占领之”。但是,对“平绥路西端(包头),太原以南之同蒲路,郑州以西之陇海路及以南之平汉路,长江以南各要道及大城市,根本不作占领计划,而置重点于占领广大之乡村,并须积极准备对付蒋介石之进攻。”[4](P232)

从8月10日开始,党中央和中央军委连续发布紧急指示,督促各战略区的八路军、新四军及地方抗日武装,加紧向被各解放区包围的大中城市及交通要道移动,争取夺取这些大中城市以及交通要道。当时,党中央和毛泽东发出这些指示的依据是:那些大城市和交通要道都处于解放区的包围下,而国民党蒋介石在大后方,远离这些大城市和交通要道,所以,日本占领军是有可能直接向八路军和新四军投降的,占领这些大城市和交通要道是可能和可行的。

按照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部署,八路军和新四军主力部队紧急行动,开始了进占大中城市和交通要道的斗争。晋察冀军区部队一度攻入天津、保定,解放了雄县、高阳、灵寿等县城。1945年8月23日,解放张家口。同时,以一部兵力挺进东北;山东军区部队组成五路大军,向胶济铁路、津浦铁路沧县至徐州段沿线的日伪军发起进攻,收复了胶东半岛大部,将日伪军压缩在青岛、济南、徐州等大城市和孤立据点,解放了胶济、津浦、陇海铁路沿线的广大地区;晋冀鲁豫军区部队向被围困在边区境内的铁路和公路沿线的日伪军发起了猛烈进攻,切断了陇海铁路;晋绥军区部队分南北两线进行反攻作战,两线部队分别逼近太原及同蒲、平绥铁路两侧;新四军各部队也在平汉、津浦铁路沿线地区,向日伪军展开猛烈进攻。

从8月9日至9月2日日本政府签署投降书,在不足一个月的全面反攻中,八路军、新四军和华南人民抗日游击队共歼灭日伪军7.6万余人,解放县以上城市150座[5],从而取得全面反攻的重大胜利。

(二) 1945年8月下旬,根据形势变化改变战略方针,着重夺取小城市及广大乡村

没料到的是,日本投降后,蒋介石连续发布命令,要求日军只能向国民党政府和国民党军投降,阻止日军向八路军、新四军投降。并在美国军机、军舰以及铁路交通的帮助下,迅速赶到了敌后的各大城市。同时,8月14日,苏联与国民党政府签订了《中苏友好同盟条约》,《条约》约定:苏联政府同意予中国以道义上与军需品及其他物资之援助,此项援助当完全供给中国中央政府即国民政府。这个条约对中国共产党及其武装,则有了种种限制。在这种情况下,党中央及时调整策略,接连发出指示,要求各级党组织和人民军队继续把工作重心放在乡村,继续建立农村根据地。

8月22日,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发出《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关于改变战略方针的指示——目前方针着重夺取小城市及广大乡村》,指出:“苏联为中、苏条约所限制及为维持远东和平,不可能援助我们。蒋介石利用其合法地位接受敌军投降,敌伪只能将大城市及交通要道交给蒋介石。在此种形势下,我军应改变方针,除个别地点仍可占领外,一般应以相当兵力威胁大城市及要道,使敌伪向大城要道集中,而以必要兵力着重于夺取小城市及广大乡村,扩大并巩固解放区,发动群众斗争,并注意组训军队,准备应付新局面,作持久打算。”[4](P243)第二天,毛泽东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时,对中央放弃大城市及交通要道重新回到乡村的战略又进一步向全党做了解释:“一是苏联为了国际和平和受中苏条约的限制,不可能帮助我们;二是蒋利用其合法地位,使日本完全投降他。我们只能承认这个事实”。“没有大城市,没有机械化的军队,没有合法地位”,对我们不利,但是,“只要我们站稳脚跟,保持清醒的头脑,就不怕一切大风大浪。”[6](P10)

国际国内形势变化了。针对不能公开拥有大城市和交通要道的现实,针对必须还要坚持农村工作重心的实际,8月29日,中共中央发出《中央关于在国民党占领的大城市与交通要道进行合法斗争的指示》,重新部署大城市和交通要道工作,提出:“根据目前形势的发展,大城市与交通要道可能今后不为我有,或占领而又退出。......必须仍作长期打算,积蓄力量,以待将来。趁此敌伪投降,国民党统治尚未建立和稳定的混乱期间,我们在大城市与交通要道,应尽可能留下不暴露的力量,并须派遣大批干部,潜入国民党重要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党务机关和铁路、工厂、矿山、市政、银行、学校里边建立工作,利用合法团结群众,以便将来更有力的进行民主活动。望各局各区党委加以切实的布置。”[4](P256)

至此,中国共产党关于工作重心转移到城市的最初设想因为国内外种种原因暂停了,同时,占领交通要道的战略构想也随之停止执行。中国共产党开始“让开大路,占领两厢”,大踏步回归乡村,继续熟悉的工作——建立农村根据地。但是,人民解放军的作战方式已经开始战略性转变,由游击战转向以运动战为主的正规战。因此,中国共产党的交通战略伴随着工作重心转移也跟着发生了转变,在全面防御作战中,由占领交通要道转向破坏铁路和切断交通线。这也就是第一层隐喻意义:占领交通要道,暗示党的工作重心将要转移到城市,人民军队开始战略反攻;破坏铁路,暗示党的工作重心继续在乡村,人民军队开始全面防御作战。

二、党的交通战略由占领交通要道转向彻底破坏铁路和公路的交通战

在美国支持下,国民党发动全面内战,中国共产党的工作重心又被迫退回到乡村。在准备自卫战争和全面防御作战中,党的交通战略也由占领交通要道转向彻底破坏铁路和公路的交通战,并认为这是打赢战争和“促进国内和平的重大因素。”

(一)1945年8月——1945年底,破路代替了占领交通要道,人民解放军转入全面防御作战

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准备发动内战、消灭人民军队的阴谋早有清醒认识。1945年8月13日,针对蒋介石要求解放区抗日军队“原地驻防待命”、日军只能向国民党军投降的“命令”,毛泽东为新华社写了评论,明确提出“蒋介石在挑动内战”。同日,毛泽东在延安干部会议上作了《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的讲演,指出:“必须清醒地看到,内战危险是十分严重的,因为蒋介石的方针已经定了。按照蒋介石的方针,是要打内战的。”“全国性的内战不论哪一天爆发,我们都要准备好。早一点,明天早上就打吧,我们也在准备着。……有了准备,就能恰当地应付各种复杂的局面。”[6](P5)

国民党军则开始向内战前线,向解放区“积极推进”。也是在8月13日,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确定了新的军事部署,划分了各战区向华南、华中、华北、东北地区的推进区域。随后,在美国飞机、军舰以及铁路运输的帮助下,大量国民党军被运送到华中、华北和东北内战前线,迅速抢占了武汉、上海、南京、济南、青岛、北平、天津、石家庄、太原、沈阳和长春等大城市,并进而向津浦、平汉、同蒲、平绥等铁路交通线扩展,以便尔后大举进攻解放区。

在这种严峻的局面下,中国共产党的交通战略为了配合防御作战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1945年8月26日,中央军委发出《军委关于目前军事部署的指示》,提出“彻底破坏同蒲路,控制平陆、垣曲一带黄河渡口,造成迟滞与打击胡宗南北进之有利条件。”“控制黄河铁桥,必要时破坏桥梁保持桥基。”[4](P250)这是在党中央层面上发出的第一封关于破路的电报,由此,破路代替了占领交通要道,人民解放军也转入全面防御作战。

接下来,为了迟滞国民党军的快速推进,组织自卫战争中的防御作战,破路——成为这个时期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电报中的的常见词。

8月30日,中央军委关于力争绥察热全境给贺龙等指示,提出:为了阻止国民党军队北上,必须“加紧破袭铁路”,“丰镇、集宁至阳高铁路,应彻底破坏”[4](P261)。

9月29日,中央军委发出《军委关于彻底破坏和控制铁路公路迟滞蒋军行动的指示》,告之各战略区现在的军事形势以及部署破路的紧急任务。《指示》中说“蒋军数十师分经津浦、平汉、同蒲北进,美军已公布在秦皇岛、塘沽、天津、青岛登陆,助蒋争夺华北、东北。我为争取时间,扩大解放区,发展东北,整编主力,必须迟滞蒋军行动。军委前已数电破坏铁道、公路,并尽量控制其一段。有些区域已在认真执行,如晋冀鲁豫区已破坏与控制沙河安邑段,但仍有许多铁路畅通无阻,对打击与迟滞蒋军行动、争取时间的当前战略任务认识不深,兹再规定如下:(一)津浦路之徐州浦口段,饶(漱石)、张(云逸)须指定专门部队分段负责。徐州、济南、沧州段,由罗(荣桓)、黎(玉)指定专门部队负责,彻底破坏与控制之。(二)正太路、石家庄至北平之平汉路、平津段、塘沽至唐山、通州至密云、北平至南口统由聂(荣臻)、肖(克)指定专门部队,分段负责,彻底破坏与控制之。(三)同蒲路之太谷以南,由刘(伯承)、邓(小平)指定专门部队负责,彻底破坏及控制二三段。太原以北至大同,仍归贺(龙)、李(井泉)负责,破坏控制。以上之铁道、公路,必须坚决顽强进行破坏,愈彻底愈好,并必须掘毁路基,使难恢复。......如此做法才能打落蒋顽气势,争取时间,争取胜利。”[4](P306-307)

进入10月份,国民党军步步紧逼,形势越来越紧张,党中央和中央军委连续发出破路指示,以迟滞国民党军的步伐,为自卫战争准备时间。10月6日,发出《军委关于阻止国民党军北进掩护我向东北进军给刘伯承、邓小平的指示》;10月12日,发出《军委关于截断津浦路阻止国民党军北进给陈毅等的指示》、《军委关于迟滞国民党军北进给刘伯承、邓小平的指示》;10月16日,发出《军委关于阻止国民党军北进配合我军向东北转移兵力给刘伯承、邓小平的指示》、《中央关于阻止国民党军队入东北问题给彭真、陈云等的指示》;10月19日,发出《军委关于太岳纵队积极准备战场坚决阻止敌北进给陈赓等的指示》[4](P317-367)。

为了阻止国民党军沿津浦铁路北上,向天津、北平和东北推进,新四军和山东军区遵照中共中央的指示,集中鲁南、鲁中军区部队和正在北上的新四军部队,临时组成津浦前线野战军,于10月18日发起津浦路徐(州)、济(南)段战役。这一战役到12月16日结束,历时两个月,我军共歼灭国民党军和伪军2万余人,受降日军近4 000千人,俘虏国民党军6 000余人。通过此役,我军成功地控制了津浦铁路徐州、济南段沿线140余公里的地段,临枣线一段铁路20余公里,占领了鲁南津浦线和临枣线广大地区。前方部队打仗,后方群众破路。几天功夫,兖州、临城段及大汶口附近段几百公里的铁轨不见了,路基也被彻底破坏。这一战役,挫败了国民党军北进打通津浦路、分割解放区的企图。

交通战成为这个时期的主要战法,铁路成为国共两党两军争夺的主要对象。为了发动解放区的群众参与到以破路为主的交通战中,10月15日,中共中央发出《中央关于进行交通战阻止国民党军队前进的指示》,要求“对各交通要道施行有计划的破坏和扼守,并须有重点,”同时,对各部队进行了分工。《指示》提出“必须发动广大群众和民兵去进行破坏”,规定:“凡群众在破路时所获得的一切铁料、枕木、电杆、电线及其他东西,均归群众所有,由公家定价收买。其破坏桥梁、道基、水塔、机车及车辆者,则由公家定价奖赏。”还考虑周到地提出:“对于铁路工人和路警,应十分注意联合和解释,其失业者须加救济,使其参加破路,不反对我军破路。”关于交通战的意义,文件说:“如我能动员全党全军及广大人民群众认识目前交通作战的重要性,对于各路前进顽军加以严重打击,消灭其几十个师,阻止其前进,则国民党的反动计划必被我打破,我在将来长期和平阶段中的有利地位,即能确立。各地必须在干部中、群众中充分解释目前交通作战,是决定今后国内形势和人民地位的中心环节”[4](P346-347)。毛泽东还高兴地说:“群众得到铁轨和枕木,积极得很。”[7](P77)这种群众参与、公私兼顾的破路办法,确实大大提高了效率。

党中央认为,“这种交通战将是长期的,至少准备半年。......是促进国内和平的重大因素。”因此,对交通战的细节也提出了要求:“路基平毁,枕木、电杆、电线搬走,车厢焚毁,车头撮卸炸毁,车站、水塔炸毁。”[4](P362-363)为了更好地组织破路,11月10日,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给晋察冀第二野战军司令员萧克和政治委员罗瑞卿的电报,提出要组织破路司令部: “公私兼顾(使人民得利)掘毁路基是破路根本政策,望组织破路司令部指挥之,路破得快破得大,顽军即不敢大进攻。此外,望令冀东、冀中大举破北宁路(主要至急)、津浦路,分段设置破路司令部,专营破路,协助我山海关之作战(已打了七天)。平汉路亦可照此大破。”[8]之后的电报一再嘱咐将路基掘毁“掘成宽深之坑,使敌不易修复”。

(二)1946年初——6月,《停战协定》签订后,破路在关内暂时停止,关外继续

这个时期的交通战,不单是军事上进退的较量,也成为国共两党停战谈判的主要内容。1945年12月25日,中共中央发出《中央关于驳斥国民党污蔑我破坏交通的宣传指示》,指出:“国民党现在各收复区城市宣传粮、煤、水、电之缺乏及交通运输之停顿,均因我破坏铁路所致,对于此种宣传应根据以下各点配合当地具体材料予以驳斥:(一)交通运输破坏是国民党发动全国内战的必然结果,内战一日不停,交通一日不能恢复;(二)国民党后方的交通线(如长江航运等)国民党亦忙于运兵;(三)解放区的铁路、煤矿等亦被国民党扫射破坏,中共军队撤退后的农村亦被国民党摧残蹂躏,妨害全国民生;......(六)因此要克服收复区城市的经济危机,只有力争停止内战与改组政府。......”[4](P515-516)

1946年1月5日,国共两党签署《中共代表与国民党政府代表关于停止国内军事冲突的协定》,把停止军事冲突和恢复交通一并作为首要内容写在了协定上。在《中共代表与国民党政府代表关于停止国内冲突的命令和声明》中,明确:“破坏与阻碍一切交通线之行动必须停止,所有阻碍该项交通线之障碍物应即拆除。”[9](P17)1月10日,《停战协定》公布,同日,党中央发出《中共中央关于停止国内军事冲突的通告》,要求中国共产党各级委员会、中国解放区各部队首长、各级政府同志们:“均须切实严格遵守,不得有误。”并说:“中国和平民主新阶段,即将从此开始。望我全党同志与全国人民密切合作,继续努力,为巩固国内和平,实现民主改革,建立独立、自由和富强的新中国而奋斗。”[9](P15)

《停战协定》签订后,关内的战事平稳了,但是,由于东北地区不在《停战协定》约束之内,国共两军的争夺更加激烈。所以,破路在关内暂时停止了,但在关外仍在继续。

1946年4月8日,中共中央给东北局发出《中央关于东北作战问题的补充指示》,指出:“破路极关重要,应组织专门破路司令部,凡敌将占及已占之路必须彻底破坏,动员民众,公私兼顾,主要须掘断路基又宽又深,而让铁轨、枕木、器材让民众取去。......据密情反映,国民党入满各军,如有五天得不到粮弹两项接济,即无法生存。因此普遍设立破路司令部,动员广大民众破路,是战胜顽敌最重要方法之一,望速通令实行。”[9](P112-113)4月16日,又发出《中央关于对顽军进行政治攻势及彻底破坏铁路给东北局的指示》,指出:“各处经验证明,铁路破坏如不彻底,规模如不很大,顽方修复甚快。只有在花费数十万人工大规模破坏路基百数十里,并将水塔炸毁,铁轨移开埋藏,顽方因为缺少大规模的劳动力,才不容易修复,交通才能长期隔断。现尚在手中但不久即将退出的铁路,均望发令各地进行这种大规模的彻底破坏。”[9](P127-128)

进入1946年5月,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为了准备应付国民党军的全面进攻,5月29日,中央军委发出《军委关于充分准备对付国民党大举进攻的指示》,指出:“对于在力量对比上可以攻克或炸毁与应当攻克或炸毁之城市、车站、桥梁,各战略区应于电到半月至一月内完成侦察敌情、配备兵力、配备武器弹药(例如黄色炸药)及预拟作战计划等项准备工作,不得有误”[9](P180)。

1946年6月26日,蓄谋已久的国民党统治集团在美国的支持和帮助下,在完成发动全面内战的准备和部署以后,以围攻中原解放区为起点,向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各解放区展开大规模进攻,全面内战爆发。在战争初期,人民解放军主要是防御作战,破路仍然是配合防御作战的主要内容,也是中国共产党当时的交通战略。这一战略,一直持续到人民解放军战略进攻的前夕。同时,伴随着这一交通战略,中国共产党的工作重心一直在乡村。

三、党的交通战略由破路转变为护路和修路,工作重心开始向城市转移

随着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中国共产党的交通战略又开始了新的转变,即由破路转变为停止破路——护路和修路。而这一切,都是在准备着中国共产党工作重心的转移,即由乡村准备转移到城市并最终完成了转移。

(一)1946年6月——1948年底,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党的交通战略又开始了新的转变,由破路转变为停止破路——护路和修路

随着战争进程的演变,胜利的天枰开始倒向中国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1947年7月21日至23日,中共中央在陕北的靖边县小河村召开扩大会议,这就是著名的“小河会议”。小河会议是解放战争处于转折关头的一次重要会议,是一次部署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向战略进攻的会议。这次会议后,解放战争的态势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迅速将战争引向了国民党统治区。毛泽东说:“中国人民的革命战争,现在已经到达了一个转折点。”“这是一个伟大的事变。”[7](P1244)

这以后,随着战争形势的变化,随着人民解放军转入攻势,中国共产党的交通战略又开始了新的转变,即由破路转变为停止破路——护路和修路。而这一切,都是在准备着中国共产党工作重心的转变,即由乡村准备转向城市。

中共中央发出的第一个关于停止破路的指示是1947年6月4日,文件名为《中央关于停止破路的指示》。该《指示》强调:“现在我军作战业已全部由战略防御转变为战略反攻,过去需要破坏的铁路,现在一般地已无此种需要,相反,如果现在还不停止破坏铁路,我们就将做出错误。因此,从现在起,除作战时因为战术上的某些需要仍可以局部性的战术性的破坏外,一切大规模破坏铁路的行动应予停止。我军所到之处,对于铁路员工及铁路上的铁轨、枕木、路基、桥梁、涵洞、车站设备等项一律加以保护,并劝告人民一律保护。其因作战需要所作之战术性破坏,于歼灭敌人占领该地后,应尽可能迅速地加以修理。此外,对于一切普通公私建筑物、道路、桥梁、矿山、工厂、机器、军用或民用物资,均照上项原则,除战术上必要者外,一律重申禁令,不得破坏,即使暂时可被敌利用,亦不要破坏。”[9](P460)这个《指示》的发出,是一个重要标志,也含有一个重要隐喻意义,就是中国共产党快要取得胜利了,那些交通要道和大城市要回到人民的怀抱,中国共产党的工作重心也将要发生根本性转移。

进入到1948年,随着人民解放军战略进攻的节节胜利,党中央更加关注城市工作。2月25日,中共中央发出《中央关于注意总结城市工作经验的指示》,提醒全党并部署工作:“为了将党的注意力不偏重于战争与农村工作,而引导到注意城市工作,为了使现已取得的城市的工作在我们手里迅速做好,为了对今后取得的城市的工作事先有充分的精神准备和组织准备,中央责成各中央局分局前委对于自己占领的城市,凡有人口五万以上者,逐一作出简明扼要的工作总结,并限三至四个月内完成此项总结,电告我们。”[10](P70)

在济南战役和辽沈战役胜利后,毛泽东更是提出只需要一年就可以推翻国民党的反动统治:“我军已不需要再以三年时间(从今年七月算起)歼敌三百个正规师才能达到根本上打到国民党之目的。我军大约再以一年左右的时间,再歼其一百个师左右即可能达成这一目的。......我党我军仍须稳步前进,不骄不躁,以求全胜。”[10](P474)

鉴于全国解放在即,交通要道马上都要回到人民的怀抱,党的工作重心也即将转移到城市,1948年12月12日,中央军委关于今后战略方针问题又给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粟(裕)、谭(震林)电报,就修路问题做出明确指示:“争取于明年秋季至迟冬季修好津浦、平汉、陇海三路,以津浦供应你们,以平汉供应林罗,以陇海供应彭贺。”[10](P565)

(二)1949年初开始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城市

1949年1月6日至8日,毛泽东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目前形势和任务。会议通过毛泽东起草的决议《目前形势和党在一九四九年的任务》,确定党在1949年17项主要任务,其中第三项任务规定:“一九四九年必须使全区的农业生产和工业生产比较一九四八年确实地提高一步。我们区域的主要的铁路和公路均应修复和使用。”[11](P19)

在修路成为主要交通战略的背景下,有几个标志性事件或现象,伴随着1949年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城市。

1.在组织体系上成立了军委铁道部,统一领导修路工作

1949年1月10日,中央军委发出《军委关于成立军委铁道部的决定》,指出:“根据中央会议精神,为争取于本年内迅速修复长江以北的主要铁路,以利于我军南进的运输和供应起见,军委即准备成立铁道部,统一全国各解放区铁路的修建管理和运输,并决定调滕代远同志任军委铁道部部长。”同时,安排了六项工作,其中一项是:东北铁道纵队应准备于该纵队之外,组织前线随军铁道队,每军一小队,吸收铁路行车和大厂修理工人与工程工人参加,准备我军南下后前线铁路被敌破坏,我能随军修理,免碍前进。”[11](P27-29)

军委铁道部是从东北民主联军的护路队逐渐发展起来的,这支部队在东北解放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并为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和党的交通战略演变做了很多探索工作。据吕正操回忆,到辽沈战役前,东北解放区修复铁路的通车里程已达9818公里,占全东北通车线路里程的98%,修复机车885台,为打赢战争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辽沈战役第一阶段,从9月12日到21日,9天之内,就开行64列军列,把近10万大军安全、迅速、及时地送上辽西前线。整个辽沈战役期间,共开行军列631列,使用车辆19561辆,运输各种作战物资586 830吨[12]。

1949年5月1日,《人民铁道》报创刊,毛泽东题写了报名。7月1日至9日,全国铁路职工临时代表大会在北平召开。朱德在讲话中指出:“摆在全国铁路员工面前的具体工作,就是迅速恢复全国原有铁路,建设新的铁路,以支援人民解放战争的最后胜利,以推动生产事业的迅速发展。”[13](P325)这个时期,不但我党的交通战略非常明确,地方的铁路部门和军队的铁道兵都已经形成了完备的组织体系,为解放战争的最后胜利和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奠定了基础,提供了保障。

2.动员群众捐献器材

在破路阶段,我党动员解放区群众广泛参与,并且引导群众把铁轨、线材、信号灯等器材深埋地下藏起来,不给国民党军修复铁路的机会。现在,我党的交通战略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开始大规模修路以支援解放全中国和解放区经济建设,所以,动员群众把先前藏起来的铁路器材找出来、捐献出来,成为这个时期的主题。1949年3月16日,中央军委发出《军委关于加强铁路运输设备的指示》,指出:铁路损毁严重,设备奇缺,为保证“大军南下的运输需要”,要求以前“破路时分存民间及埋藏或投入河内之铁轨,应动员群众全数送回铁路应用。”[11](P173)

据《中国铁路发展史1876—1949》记载:“在东北从1946年到1948年,被蒋军破坏的铁路达3 780多公里,桥梁(包括锦州大凌河大桥在内)和涵洞1 033座,各种土木建筑物6 417处,此外,机车车辆工厂、通信信号设备、给水和上煤等设备也都遭到了破坏。于是,掀起了一个轰轰烈烈地献钢轨和收集铁路器材的群众运动。这样,在战争中被破坏的中长铁路、松花江以南至大连间和沈(阳)山(海关)铁路很快得以修复运输,担负起为第四野战军的部队进关参加平津战役的光荣任务了。”[14](P568-569)

作为新中国中央人民政府雏形运作的,刚刚成立的华北人民政府,也发出《通令》,号召人民群众保护铁路收集器材。《通令》指出:过去破路,使许多铁路器材散失各地,各地政府应切实继续深入动员群众,将所存之铁路器材(包括钢轨、鱼尾板、螺丝、道钉、电线等)搜集起来送交沿线各站,以便应用。同时,在铁路沿线设置了众多收集站,方便群众献纳铁路器材。在制定了相关奖励措施外,还严令:“自令到日起,非经华北人民政府交通部之许可,禁止在市场上自由买卖各种铁路专用器材,各机关生产商店,更不能随便收买,并严禁毁坏铁路器材,作为别用:如以道钉打镰刀、夹板打铡刀、铁线作钉子,拆卸机器切断铁轨作铁用等等。此种破坏行为,一经查出,除全部没收其器材外,并送交法院惩办。”[15]

南京解放后,在战争中遭到严重破坏的津浦铁路立即开始修复工作;武汉三镇解放,平汉铁路全线被我军控制,也立即开始了修复工作。“在抢修的过程中,许多铁路工人不仅把过去埋藏的器材献出来,而且积极设法收集和利用废弃材料,同时得到了沿线广大农民热烈支援。胶济铁路依靠11万的志愿民工在10天内就修好了110公里的路基;农民们又从百里内外扛来枕木和钢轨。修复平汉铁路保定至石家庄段的材料有80%是沿线农民收集和献纳的。他们从深山中、从河底下、从矿井里,收集钢轨;他们到几十里外的森林里,采伐木材,制造轨枕。”[14](P578)

3.人民日报连续登载修路的报道,成为一种气象和象征

1948年6月15日,按照中共中央设立大党报、大党校等的要求,人民日报在华北解放区创刊。作为中共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紧密配合党中央的工作重心,除了重点报道解放战争胜利进程外,党的交通战略、城市工作、工作重心转移等也成为这个时期的报道重点。摘取几篇典型报道作以说明。

1948年12月28日,人民日报的版面除了报道华北人民政府关于收集铁路器材的《通令》外,还登载了一则消息“冀中平原支前洪流排山倒海 三十万人架桥修路 通达平津前线交通畅通无阻”。消息写道:“冀中各地人民仅二十余天就修复了平汉、津浦两大铁路路基二百余里,修好交叉冀中各地的三千二百五十余里的公路线,及各个河流上的桥梁四十余座,使通达前线的交通更加畅通。计参加这一光荣任务的民工,据不完全的统计就有三十余万人。”[15]

进入1949年,特别是党的七届二中全会正式提出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城市后,人民日报关于交通方面的报道更加密集,完美配合了党的工作重心转移。

1月1日,人民日报在发表毛泽东“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新年献词的同时,刊登一篇长篇通讯:“太原战役中铁路员工们的支前热潮”

开篇就写道:“今年八月间,由员工艰苦抢修恢复通车的同浦铁路晋中段,在太原战役中,发挥了支援战争的重大作用。三个月来,由于该路员工的努力,已完成了九万吨军用物资的运输工作,节省民力一千七百八十余万个工。以十月份为例,上下行车五百零一次,行程二万五千八百六十公里,军运四万四千九百四十四吨,保证了前方供给。”通讯分成四个部分:(一)全力抢修让解放军胜利挺进!(二)一切为了保证军运完成!(三)发挥创造克服一切困难!(四)打到那里开到那里!“紧随部队的前进,打到那里修到那里,火车就开到那里。把大量粮食、蔬菜运送前方。”

渡江战役前,抢修津浦铁路北段是支援渡江作战的当务之急。3月13日,人民日报在一版刊登一则消息:“人民解放军铁道纵队赶修津浦路,天津沧县段恢复通车”3月23日,人民日报又在4版刊登了一篇通讯“抢修津浦路”,详细报道了铁道纵队抢修津浦路的情况。通讯的第二个小标题是“每日八公里”,其中写道:“干部、工程师、技术人员都到现场去,中队长、监工以下的干部,白天黑夜都和战士们在一起赶修。为了完成这个共同的任务,他们不愿意多休息一会儿。……大家确定了一个目标:每日为完成八公里而奋斗!”4月15日,人民日报一版登载一篇长消息“解放区人民支援大军南下 修筑铁路千八百公里 从东北到中原火车通达”,写道:“军委铁道部铁道纵队的指战员及工程师、技术工友们,自去年九月以来,将东北的长滨、四长、沈吉、大郑、新义、吉长、高辛、锦古、北宁与关内的北宁段,津浦北段等铁路共一千零六十八公里于今年三月底抢修完备,并有桥梁一百二十六处,小涵洞一百八十三处。”5月12日,人民日报在一版登载消息宣布:“津浦北宁陇海铁路 全部工程即将完成”。

5月25日,上海解放的前两天,人民日报在一版刊登两则消息,一则是“东北人民铁路 经过三年来艰苦卓绝的修建 今天已呈现崭新的雄伟局面”,写道:“现全东北线路总长九千八百十九公里,今年内则可增达到一万零二百八十公里。以哈尔滨、齐齐哈尔、吉林、沈阳、锦州五铁路管理局为中心的五十余条主要通车线路已畅通无阻。南面可直达大连,西南至山海关与关内北宁路衔接,东南经安(东)沈(阳)、辑(安)梅(河口)、吉(林)长(春)三线可直达朝鲜边境,西北及东北端的满洲里、绥芬河、虎林三站则位于中苏交界处。”

一则是“解放区铁路万八千公里 万三千公里修复通车 现有铁路线已占全国百分之八十”,写道:“由于中国人民解放军胜利进军的结果,中国解放区现有的铁路线总长已达一万八千四百八十多公里,占全国所有铁路线二万二千二百八十七公里的百分之八十三以上。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铁道部领导下,经各地人民政府和广大军民的积极抢修,现在解放区的铁路已经有一万三千八百二十一公里通车,占全国铁路总长的百分之七十五以上。除了东北以外,长江以北共有铁路线七千零七十二公里,几乎全部在解放区,现在已经通车的有三千五百二十七公里,占长江以北所有铁路的百分之四十九。”

解放战争时期,我党交通战略伴随着党的工作重心转移不断地调整,最后不但占领了全部的交通要道,实现了抗战结束后提出的战略目标,而且,被战争破坏的铁路随着胜利的步伐逐步修复,“到1949年底,大陆上原有主要铁路基本修复,并连接成一个整体。1949年总计修复里程两万多公里。原来敌人估计要用十年、二十年时间才能修复起来的铁路,实际不到一年就基本修复通车了。”[13](P329-330)交通战线的这些丰功伟绩,为解放战争的最后胜利,为党的工作重心转移,为新中国的大规模经济建设,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值得永远铭记。

四、党的交通战略演变的隐喻意义:党的工作重心转移与交通战略息息相关

党的交通战略与党的工作重心转移之所以有如此密切的联系,是由铁路等现代交通的军事和经济地位决定的,是由党对现代交通的科学认识决定的,也是中国共产党审时度势、顺应规律和把握战争进程及革命阶段的必然结果。

综上所述,在解放战争时期,关于中国共产党的交通战略,有非常明显且时间节点清晰的的三个阶段:即抗战胜利前后的抢占交通要道阶段,准备自卫战争和全面内战爆发初期的以破路为主的阶段,再有就是战略进攻开始后的护路、修路阶段。这三个阶段,虽然都是以“交通”的概念出现,以铁路为主要标的,但是,都具有非常明显的隐喻意义:在“占领交通要道”阶段,体现在军事上,是以战略进攻为主的策略;体现在政治上,是党的工作重心准备转移到城市。在组织解放区群众“破路”阶段,体现在军事上,是全面战略防御;体现在政治上,是党的工作重心继续放在乡村。在“护路”“修路”阶段,体现在军事上,是人民解放军开始全面战略进攻;体现在政治上,是中国共产党的工作重心开始转移并最终转移到城市。

为什么党的交通战略的演变会有这样的隐喻意义?为什么党的工作重心转移会与党的交通战略息息相关?从上述历史发展脉络来看,两者的必然联系可从以下几方面理解:

1.现代战争与现代交通密不可分,成为一体。

战略防御、战略进攻,都与拥有现代交通资源的多少息息相关。这一点,在解放战争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而且,军事上的此消彼长,与党的工作重心转移息息相关。

抗日战争刚一结束,蒋介石一方面约束八路军、新四军“原地不动”,一方面利用美国的飞机、军舰以及现代的铁路交通,依靠平绥、平汉、同蒲、津浦四条铁路,快速运兵抵达内战前线,其速度之快令人意想不到。陈毅奉命组织津浦路战役,在途径津浦线时,亲眼看到一列列的火车满载着国民党士兵往北开去,他当时就对部下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铁路拆了。”所以说,在战争初期,国民党军快速运兵到达内战前线,靠的就是现代交通工具。而我党和我军,就是依靠解放区的群众参与破路,赢得了战争主动,顶住了国民党军的全面进攻。到了人民解放军战略进攻阶段,更是依靠解放区群众广泛参与,铁路得到迅速修复,对大军南下和恢复经济,起到了关键作用。

所以,毛泽东总结说:“没有铁轨、火车头,没有汽车,就不能组织近代化的正规战争”[16](P133)。列宁也曾说:“没有铁路,进行现代化战争就是空谈。”[17](P50)正是我党对现代交通的科学认识和正确决策,解放战争才会以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速度取得胜利,党的工作重心才可以实现历史性的转移。

2.现代交通与现代经济和大城市联系密切、相互依存。

占领交通要道,就等于控制了大城市,并最终占领大城市。失去交通要道,就无法占领大城市,党的工作重心就必然还要在乡村。

列宁曾经说过:“铁路是一个重要环节,是城市和乡村间、工业和农业间最明显的联系的表现之一,社会主义是完全建立在这种联系上的。”[17](P284)所以说,铁路不但是现代战争的重要工具和依托,更是城市经济不可或缺的命脉。特别是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城市后,以铁路为主的现代交通更成为党的工作的重中之重。

东北解放的比较早,在中共的要求下,1948年6月,以科瓦廖夫为首的苏联专家小组前往东北解放区。科瓦廖夫曾任苏联交通部部长,他的到来为东北的铁路恢复带来了更专业的帮助。苏联专家对东北解放区“最大和最重要的经济援助是修复东北铁路网,1948年3月,在北满的铁路干线已由苏联的工程师和铁路员工陆续修复通车”[18]。这对东北解放区的经济恢复和东北野战军的战略进攻起到了关键作用。所以,毛泽东在1948年的“九月会议”上表扬说:“东北的正规化就搞得比较好。”[16](P133)

上海解放后,出现短期缺煤、缺电、缺粮,资本家也趁机捣乱,故意制造短缺,哄抬物价。他们说,共产党在经济上占领不了上海,人民币会被挤出上海。为了打退资本家的猖狂进攻,为了恢复大城市的正常生产和生活,尽快修复淮河大桥,打通津浦线,就成为当务之急。6月30日,淮河大桥修复,中断了三年的津浦铁路全线通车。第一列满载煤、粮的列车通过大桥开往上海,对上海反击资本家的“黑、白”(即煤炭和棉花、粮食——引者注)之战,起到了关键作用[13](P329)。

3.现代交通与现代工业和产业工人交织相融、互为表里。

占领了交通要道,就拥有了现代工业命脉,就拥有了产业工人队伍,无论对恢复经济,还是依靠工人阶级管理城市,都是至关重要的。

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宣布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后,强调说:工作重心转移到城市后的正确指导思想是:“我们必须全心全意地依靠工人阶级,团结其他劳动群众,争取知识分子,争取尽可能多的能够同我们合作的民族资产阶级分子及其代表人物站在我们方面,或者使他们保持中立,以便向帝国主义者、国民党、官僚资产阶级作坚决的斗争,一步一步地去战胜这些敌人。……从我们接管城市的第一天起,我们的眼睛就要向着这个城市的生产事业的恢复和发展”,一切工作都是“围绕着生产建设这一个中心工作并为这个中心工作服务的。”[6](P1427-1428)

依靠工人阶级管理城市和建设新中国,铁路工人最具革命传统。1949年7月9日,毛泽东向全国铁路职工临时代表会议暨全国机务会议全体代表和铁道部、铁道兵团、平津铁路管理局部分工作人员讲话,指出:打仗,我们“行得很”,“拿铁路来说,我们也要和国民党比一比,看谁把铁路办得好,是国民党办得好呢,还是我们办得好?”我们“一定能在全国把铁路办得比国民党好。”现在,我们只有两万多公里铁路,对我们这样大的国家来说是太少了,我们需要几十万公里的铁路。只要我们依靠工人阶级以及工程师等一切有用的人,“我们的人民铁路建设事业就可以从少到多,从二万多公里一步一步地发展下去。”[15](P306)这个讲话,足见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城市后,毛泽东对交通战线工作的重视。

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交通战略的演变,与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密切相关。这种必然联系,是由铁路等现代交通的军事和经济地位决定的,是由党对交通要道的科学认识决定的,也是中国共产党审时度势、顺应规律的必然和把握战争进程及革命阶段的重要结果。所以,从解放战争时期占领交通要道、破路、修路三阶段的隐喻意义出发,探讨中国共产党交通战略与党的工作重心转移之关系,对研究中国革命和战争的规律,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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