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极少主义对设计的影响

摘 要：极少主义最早是从绘画领域开始的，主张把绘画语言削减至仅仅是色与形的关系，主张用极少的色彩和极少的形象去简化画面，摒弃一切干扰主体的不必要的东西。20世纪60年代，为了谋求新的发展出路，现代主义和极少主义艺术相结合，产生了“极少主义设计”，但其本质上还是对现代主义设计的继续发展。极少主义室内设计的空间形式特点是对纯净空间的追求，室内表皮简洁，突显空间的几何体量。

关键词：极少主义;极简主义;设计

一、极少主义概述

作为一种现代艺术流派，极少主义出现并流行于20世纪50--60年代，其最先是从绘画领域开始的。极少主义主张把绘画语言削减至仅仅是色与形的关系，主张用极少的色彩和极少的形象去简化画面，摒弃一切干扰主体的不必要的东西。1965年，美国批评家芭芭拉·罗斯在《十月》杂志上发表了《A.B.C艺术》一文。在这篇文章中，罗斯谈到了当时美国艺术中出现了一种新的艺术倾向，她将这种新艺术的特征概括为：“一种艺术形式，与先前浪漫式、记传性的抽象表现主义风格比起来，是一种空洞的、中性的、非个人化的、机械式的艺术风格，观众对它情感与内容的明显缺失，感到非常惊奇。”1996年，“极少主义之父”著名设计师约翰·伯森出版了一本名为《极少主义》的著作，首次为“极少主义”下了定义 ，并得到设计界的认同。

二、极少主义的发展

极少主义的发展其实从19世纪的新艺术运动中就已经初见端倪。从新艺术运动在苏格兰的分支—-“格拉斯哥四人组”代表人物马金托什的作品中便可以看到极少主义的设计特征，以他最为人熟知的“希尔住宅”（高背椅）为例，这把椅子极其简单且夸张，采用直线和几何造型，以黑白为基本色彩，对细节稍加装饰，简单而富有韵味。这把椅子造就了经典，并具有启示意义。在此之后，又受到“风格派”的影响，这为极少主义奠定了基础。此后更受到追求“少就是多”的米斯·凡德罗思想的影响。20世纪60年代，为了谋求新的发展出路，现代主义和极少主义艺术相结合，产生了“极少主义设计”，但其本质上还是对现代主义设计的继续发展，并有所超越。

三、极少主义对设计的影响

极少主义虽然最先是从绘画领域开始发展的，但却对设计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集中体现在室内设计、产品设计、服装设计等领域。究其原因，主要是以下几点：1.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的同时，诸多问题也暴露了出来，比如生态环境日益恶化，资源开始不再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等，而这些问题是与人类的生存密切相关的。极少主义设计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改善以及缓解这些问题的思路。2.科技的快速发展是不容忽视的，而且科技与设计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设计不断推进科技进步，科技则为设计的发展奠定基础。极少主义就是建立在以科技为基础的这样一个发展平台上 ，反映着科技的巨大力量[1]。3.因为在社会中有一定的拥护力量，所以极少主义在今天也依然在蓬勃发展。而这些拥护力量一般指的是在大都市中的白领阶层，这与他们的审美以及消费相契合。4.极少主义在20世纪60年代对树立企业形象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因为在那个时候，极少主义就是一股清流，非常独特且具有象征性。

极少主义对设计的影响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室内设计

当代极少主义室内设计首先于20世纪80年代出现在西方国家。极少主义室内设计的空间形式特点是对纯净空间的追求，室内表皮简洁，突显空间的几何体量。同时，极少主义室内设计的空间总是存在着开放性与独立性的矛盾[2]。

对室内设计的影响以中国设计师孙天文为最。在国内，极少主义一度成为检验中国设计师成熟与否的试金石。孙天文是中国新一代设计师的灵魂人物，被誉为是“当今以诗为灵，极少主义为魂”的鬼才设计师，他一直在传达比简约更少的极少主义。20世纪世纪90年代，孙天文就开始尝试极少主义，他曾受到很多建筑大师的影响，比如柯布西耶、盖里、哈迪德以及密斯等，其中密斯的设计思想对他影响深远。密斯简洁明快的美学风格对孙天文后期设计中的空间纯化和简约处理方式有着显著地影响[3]，他设计的“和歌俳句雪月花”餐厅使其在世界范围内知名。其它著名设计项目还有“樱久让”“玑遇SPA”“冬去春来会所”等。他的设计没有极少主义设计那种表达到极致的纯粹的高冷，传递“少”的同时还在注重温暖的氛围。比如在“冬去春来会所”的设计当中不仅注重材料的质地和色彩（地板和木饰面使用木材来增添温暖感），而且还引用了一种“会发光的纸”，让光线不那么冰冷和生硬，显得柔和、温暖（如图1）。

极少主义的精准与纯粹在光的运用上也有着出色的表现，光作为可感知而无形的要素，是极少主义室内设计理念上升到精神层面的重要道具。在孙天文的设计中，光的应用也是非常突出的，在“樱久让”里用光营造出了诗情画意，让人仿佛置身于樱花的迷宫（如图2）;在“玑遇SPA”里光仿佛在轻抚里面的物体，让人得到放松（如图3）;在“冬去春来会所”里，用13块玻璃将外面优美的环境和建筑西、北两面的室内空间连接起来，把窗外的风景变成画卷，在不同的时间产生不同的光影效果，在不同的季节欣赏到不同的风景。

孙天文的设计让我们感受到一种禅意和诗意，这与他“极少”的设计手法是有很大的关系的，正如孙天文所说：“摆脱一切不必要的设计语言，并把内容压缩至极限，才可能产生情感共鸣。”

（二）产品设计

功能要体现于形式，形式要服从于功能。从而使功能与形式完美地结合起来。极少主义所追求的就是近乎完美的形式与功能结合的产品设计[4]。对产品设计的影响以日本设计师深泽直人和法国设计师菲利普斯塔克为最。深泽直人是著名产品设计师，也是我们非常熟悉的一位設计师，毕业于日本多摩艺术大学产品设计系，“±0”牌的创始人。他的设计主张是：用最少的元素（上下公差为±0）来展示产品的全部功能。其实他的设计主张就体现了极少主义设计的特点。

深泽直人所有的设计给我们最直观的感受是简单，只保留物体最基本的元素，所有的都刚刚好。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几乎没有设计的设计是最好的设计”。比如他为三宅一生设计的手表，表盘里没有任何我们认为应该有的东西，比如数字，但是他把表盘设计成12边形，这样的话每个角就代表了一个数字（如图4），设计简单又不失高雅。成功的极少主义设计最重要的特征就是高度理性化，对于造型设计、功能设计很有分寸，从不过量[5]。深泽直人的设计完美地将功能和形式结合了起来，将极简主义发挥到了极致。

“鬼才设计师”斯塔克，是极少主义的代表人物。他的设计涉猎非常广泛，产品、服装、建筑、室内等都有所涉及。他的设计总体风格是简约而不简单，且极具人性化。斯塔克对自己的阐释是：“我平和、我能见所不见、我好奇、我善待宽容、我明智。”

斯塔克设计的第一件广为人知的作品是榨汁机（如图5）。从外形上看完全不是我们传统上认为的榨汁机，非常简约，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外星生物一样（如google中描述：估计之后拍的《黑衣人2》里的外星飞船就是借鉴的这个）。它的使用也非常简单，只需要在上边的类似“种子”处把橙子压碎，汁就会顺着弧线轮廓流下来，打破了以往人们心中固化了的机械刻板的榨汁机形象。造型的激变给予人们新鲜审美体验的同时，亦可令有心人思考产品设计之功能与审美性之间的辅承关系[6]。这个设计正如他所说：“为的是带来改变，传递颠覆和叛逆的信息。”

斯塔克设计的第二件著名作品是路易斯幽灵椅（如图6）。这款椅子设计出来以后，已经售出了上百万件。椅子采用的是优雅简约的弧形线条和PC材质，呈现出一种漂浮、隐形的状态。事实上，幽灵椅的设计灵感来源于巴洛克风格的路易十六宫廷座椅，但他的设计减少了材料用量，也更实用。正如他在一次记者见面会上所说：“有多少家俱，就有多少种完善恰当的形式来表现，每种形式都有各自不同的符号语言。这种设计语言直接与我们的社会生活、物质技术、设计思想相联系。”

从这两位设计师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他们都共同在追求产品的“品质”。这种“品质”建立在对极少设计的追求上，包括最简单的造型和结构、节俭的材料和产品简洁的表面处理。对这些简约的追求并没有让他们的设计流于简单，而是更为精致和优良，将产品的功能和形式都推向了极致，并完美的结合起来。

（三）服装设计

极简主义给予了服装设计师开放性的设计空间，它在服装设计中的出现来自人们对设计简洁大方的追求，它主张服装设计作品应还原为其基本的面貌[5]。和产品设计一样，在造型、结构、材料和表面处理上进行了新的追求。材料的选择是倾向于舒适且有质感的，色彩上黑白灰是主调，没有靓丽的颜色，即使有，也会将颜色的明度降低。造型上基本都有很好的廓形，与人体相协调。在装饰上不会有很多的配饰出现，尽量做减法，以免喧宾夺主，比如Jil Sander会在作品发布会上要求模特不戴配饰，甚至对模特的妆面也会有要求，素面朝天最好。

创建于德国的吉尔·桑达（JIL SANDER），1968年由德国设计师Jil Sander女士建立，以节俭的美学和简洁的线条而闻名。虽然它没有CK一样广为人知，但也不可否认它在服装界的地位。这个品牌的衣服裁剪非常干练且极具现代感，虽然很简单，但男女服装各具特色。摒弃一切多余的细节，追求穿着的舒适和极简是Jil Sander一直以来的追求。以2021年早春系列为例，设计有着极其利落和流畅的线条，整体上呈现出柔和的中性色调，轮廓设计很干净，中性的同时又不失女人味，极具质感。Jil Sander曾经说过：“包豪斯运动（Bauhaus Movement）是我的灵感来源，它将理性的功能应用到日常生活的设计中。”而他的这种设计理念也在他之后的设计师身上得到了延伸。

CK相比JIL SANDER，它的全球知名度更高，也是极少主义的代表，准确地说是美式极简主义。Calvin Klein在采访中说过：“我会继续专注于美学——倾向于强调一种纯粹简单、轻松优雅的精神。我总是试着表现纯净、性感、优雅，而且我也努力做到风格统一，以及忠于我的梦想。”CK的设计理念来源于美国时尚现代、极简、舒适、华丽、休闲又不失优雅的特点（如图7）。事实上，CK的极简主义现在具有了新的内涵，保留了极简主义的特点，但变得更加柔软，更有人情味，使设计深入到普通生活中，从而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就像卡尔文·克莱恩的牛仔裤一样。

其实，极少主义的服装设计对设计师的要求是相当高的，看似简单，但事实上很难，哪些东西是要去掉的，这需要反复地去尝试，一个多余的选择有可能就会毁掉整个设计。比如衣服上的纽扣，最开始可能有多个，慢慢慢慢最后变成了两个，这对设计师的内心考验是相当大的。同时，衣服的极简对剪裁也有相当大的考验，因为没有其他多余的设计的情况下，顾客对这一部分看的更直观也更加重视。

四、结语

事实上，极少主义的缺点也是很明显的——设计强调极简，却反而走向了昂贵甚至奢侈，如上文所说的CK，虽然其本意是希望让设计深入普通生活中，但事实上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消费得起的。又如在室内设计中为了达到“极少”的目的，材料和施工方面的要求是相当高的，也会浪费大量材料。对形式的过分关注带来的结果就是在其它方面的缺乏，比如上文提到的法国设计师菲利普斯塔克，他的设计才能是毋庸置疑的，但却忽视了产品的功能及其它一些重要的东西，就像他所说的：“我不关心我的设计看上去像什么，我只关心它们在人们心中引起的情感反应。”设计界的学院派亦批评斯氏太过沉醉于自我世界中而导致其设计有“过度设计”之嫌疑[6]。

现在有的“极少”设计只是空有一个简单的形式，这是对极少主义的错误理解，因为极少主义简约而不简单，而且追求精致，对设计师的综合能力是有很高的要求的。随着物质上的充裕和社会的发展，“极少”设计肯定会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喜爱，设计师应该抓住机会，充分利用丰富的资源，立足于传统，发掘一些新的设计形式或赋予设计一些新的内涵，而不是一味地追随西方。

参考文献：

[1]梁明捷.极少主义产品设计[J].华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2）：117-120.

[2]廖昂. 極少主义在室内设计中的解读[D].成都：西南交通大学，2006.

[3]刘金石，李劲松.解读孙天文[J].室内设计与装修，2002（7）：55.

[4]刘刚.浅论极少主义设计风格对工业设计的影响[J].艺术与设计（理论），2007（11）：112-114.

[5]黄腾.浅谈极简主义风格在服装设计中的体现[J].艺术科技，2017（8）：152.

[6]孙冰冰.鱼龙游海，沛然无碍——从艺术跨界释读菲利普·斯塔克之设计[J].美与时代（上），2017（12）：35-37.

作者简介：杨明霞，景德镇陶瓷大学设计学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