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名碑注译——张迁碑（五）

□ 滕西奇

【碑 文】

说明：□，表示残缺字；（ ），表示残缺字据文意补之；〔 〕，表示异体字以现代规范写法改之。

周公东征，西人怨思〔62〕。奚斯赞鲁，考父颂殷〔63〕。前遗芳〔64〕，有功不书，后无述焉。于是刊石竖表，铭勒万载〔65〕。三代以来〔66〕，虽远犹近。《诗》云旧国，其命惟新〔67〕。

於穆我君，既敦既纯〔68〕。雪白之性，孝友之仁。纪行求本〔69〕，兰生有芬，克岐有兆〔70〕，绥御有勋〔71〕。利器不觌，鱼不出渊〔72〕。国之良干，垂爱在民〔73〕。〔蔽〕沛棠树〔74〕，温温恭人〔75〕，乾道不缪，唯淑是亲〔76〕。既多受〔祉〕〔77〕，永享南山〔78〕。干禄无疆〔79〕，子子孙孙〔80〕。

惟中平三年〔81〕，岁在摄提〔82〕，二月震节〔83〕，纪日上旬〔84〕。阳气厥〔析〕〔85〕。感思旧君，故吏韦萌等，佥然同声〔86〕，赁师孙兴〔87〕，刊石立表〔88〕，以示后昆〔89〕。共享天〔祚〕〔90〕，亿载万年〔91〕。

【注 释】

〔62〕周公东征，西人怨思：周公姓姬名旦，周武王之弟。《公羊传·僖公四年》：“古者周公东征，则西国怨；西征，则东国怨。”怨：埋怨的意思，埋怨周公为什么不来解救他们。因此，这里的“怨”，实则是盼望的意思，盼望周公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63〕奚斯赞鲁，考父颂殷：相传鲁公子鱼，字奚斯，作《鲁颂》（《诗经》中《颂》的一部分），四篇；正考父作《商颂》（《诗经》中《颂》的一部分），五篇。

〔65〕铭勒：镌刻。

〔66〕三代：夏、商、周三代。

〔67〕《诗》云旧国，其命惟新：《诗·大雅·文王》中有“周虽旧邦，其命惟新”句。意思是说，周朝历史悠久，虽然是一个旧国，但由于受有天命，它的气象是新的，充满生机。旧国：旧邦，为避汉高祖刘邦讳，改邦为国。命：天命，气运。惟：乃，是。

〔68〕於穆我君，既敦既纯：啊，高大庄严的张君，又敦厚又纯正。於穆：赞叹之辞。《诗·周颂·清庙》：“於穆清庙，肃雍显相。”於（wū）：叹词，相当于“啊”。穆：高大庄严的样子。从“於穆我君”至“子子孙孙”为碑中“颂”“赞”部分，即碑文最后以韵文的形式对上面内容进行概括升华。

〔69〕纪行求本：纪其行而求其“始”。“始”，初生之时。纪：同记，记录的意思。

〔70〕兰生有芬，克岐有兆：兰花开放，香气四溢，但它也有开始的时候。《诗·大雅·生民》：“克岐克嶷（能够站立，寻找事物）。”克：能，能够。岐：通“”，立，抬起脚跟站立。兆：预兆，起初。克岐有兆：幼年就具有聪慧的预兆。

〔71〕绥御有勋：安抚治理有功绩。绥：安。御：治。

〔72〕利器不觌，鱼不出渊：《老子》：“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意即：善于为政者，不显露自己，有用藏于无用之中。觌（dí）：相见。

避免黄花菜中毒，尽量不要吃鲜黄花菜。如果要吃，鲜黄花菜可用10%的盐水浸泡一小时，秋水仙碱的含量即减少65%。鲜黄花菜先用清水浸泡两小时后，再用沸水汆透，秋水仙碱即可消失殆尽。还需注意，鲜黄花菜的每次进食量不宜超过100克，且不宜连续食用。

〔73〕国之良干，垂爱在民：国家优秀官员，留下爱民之声誉。垂：留。

〔74〕〔蔽〕沛棠树：意思同“君懿于棠”。《诗·召南·甘棠》：“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幼小的甘棠，不要剪伐它）。”〔蔽〕沛：幼小貌。沛：同“芾”（fèi）。

〔75〕温温恭人：赞扬张迁为温和谨慎之人。《诗·小雅·小宛》：“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温温：柔和的样子。恭：恭谨。

〔76〕乾道不缪，唯淑是亲：天道无误，只是与善者相亲。《史记·伯夷列传》：“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乾道：天道。不缪：不谬。淑：美善。

〔77〕既多受〔祉〕：接受赏赐多。《诗·小雅·六月》：“吉甫燕（宴）喜，既多受祉。”祉：福，赏赐。

〔78〕永享南山：即寿比南山之意。

〔79〕干禄无疆：求取福禄无边。《诗·大雅·旱麓》：“岂弟（恺悌）君子，干禄岂弟。”干禄：求取福禄。干：求。

〔80〕子子孙孙：子子孙孙，永无穷匮。

〔81〕惟中平三年：汉灵帝中平三年，公元186年。惟：文言助词，多用在年、月、日之前。

〔83〕二月震节：二月雷乃发声，故二月称震节。震：雷。

〔84〕纪日上旬：二月上旬。纪：日月交汇处。《礼记·月令》：“月穷于纪。”

〔85〕阳气厥〔析〕：阳气升散。〔析〕：分开，分散。厥：助词，无义。

〔86〕佥然同声：异口同声。佥（qiān）：都，同。

〔87〕赁师孙兴：雇佣石工孙兴。师：石工。有石工孙兴的名字，不留书写者名字，是当时的习惯。

〔88〕刊石立表：刻石立起颂扬之碑。

〔89〕以示后昆：昭示子孙后代。

〔90〕共享天〔祚〕：共享天福。

〔91〕亿载万年：千年万载。

【译 文】

当年周公东征，西国的人埋怨周公为什么不来解救他们。张迁何尝不是如此呢？鲁公子鱼（字奚斯）作《鲁颂》颂扬鲁国君王，正考父作《商颂》颂扬殷商先祖，留传至今。前贤留芳，依靠记载。夏朝、商朝、周朝三代虽远犹近；《诗经》里说周朝历史悠久，是个旧国，但它受有天命，充满新气象。

先贤的功绩不去留言记述，后人怎能知道并且去书写呢？因此，我们为张迁刻石立碑，将他的功绩镌刻下来，留芳千载。

颂辞曰：

高大庄严的张君，敦厚又纯真，品性雪一样洁白，孝友之情无限深沉。论述其行，当求其本，幽兰芬芳，源于初心。幼而聪慧有先兆，执政安民建绩勋。善为政者，分外谦逊。恰如利剑不轻易出鞘，大鱼在深渊潜隐。国家忠良之臣，归根结底体现在爱民。有召伯甘棠下美誉，却温存又恭谨。天道公正无误，唯与贤者最亲近。善者接受赏赐多，寿比南山万年春。福禄无垠，延及子孙后昆。

汉灵帝中平三年二月上旬，阳气升腾。思念故君，韦萌等异口同声，雇佣石工孙兴，刻石竖碑，昭示后代，共享天福，千年万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