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中国共产党百年自我革命的历史经验

孙武安，刘修发

(温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 温州 325035)

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百年政党恰是风华正茂，生气勃勃，这得益于我们党勇于和善于进行自我革命。推进党的自我革命，就是要在党的统一领导下，针对新情况新问题新困难新挑战，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坚持全面从严治党，不断实现党的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和自我提高，始终保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从而不断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持续发展。透析、反思、总结党的百年自我革命历史，我们可以从中不断汲取自我革命的成功历史经验。而深入研究并充分运用和不断发展这一重要历史经验，是新时代协同推进社会革命与党的自我革命的内在要求。近年来，学界关于党的自我革命研讨主要集中于自我革命的内涵、意义、依据和逻辑等层面，对经验的研究尽管也有涉及，但仍有进一步深化的潜力。有学者研究认为，改革开放40年来或新中国成立以来党开展自我革命的重要经验[1]或宝贵经验[2]，就是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届中央纪委三次全会上所讲的坚持党的领导、从严管党治党的“五个必须”。但也有学者认为，其宝贵经验是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第十五次集体学习时讲的“四个统一”[3]。还有学者认为，其重要经验是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第十五次集体学习时讲的“九个方面”内容[4]。除此之外，也有学者将其宝贵经验凝练为自我革命的性质、目的明确，始终是在党的领导下进行的，坚持党的自我革命与党领导的社会革命相结合，群众路线与建章立制相结合[5]。也有学者分别从先决条件、重要途径、根本标准、基本方法、核心关键、价值目标六个方面归纳新中国成立以来党自我革命的经验[6]。还有学者将这一经验概括为坚持党的集中统一领导，加强党员及干部的思想政治教育，强化党内突出问题的解决，抓住领导干部这个“关键少数”，始终以党的自我革命保持其先锋队性质，不断提升党的全面领导水平和长期执政能力，确保党的自我革命内在动力长期充沛和政治保障日益稳固[7]。党领导的社会革命与党的自我革命是同时进行的，党领导人民推进伟大社会革命的同时，也在勇于进行自我革命。新时代继续推进党的自我革命，要求我们认真总结和归纳中国共产党成立百年来开展自我革命的重要历史经验。

一、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反对教条主义

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在实践中检验真理和发展真理，这是党的思想路线，是中国共产党认识问题、分析问题、处理问题所遵循的最根本的指导原则和思想基础，是党制定政治路线、组织路线和各项方针政策的基础，也是我们正确理解和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保证。其精髓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实事求是则是其最核心的内容。这条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路线，是党在长期革命斗争实践中逐步形成、发展和完善起来的，特别是在反对教条主义、纠正党内各种错误思想的过程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1938年，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同志充分阐释了实事求是的科学内涵，经过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反对宗派主义以整顿党风，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的延安整风运动，实事求是被确立为党的思想路线，并在党的七大上被写入党章。这是党的历史上思想建党的一次成功实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们党领导和团结全国各族人民为探索社会主义建设道路付出艰辛努力，既取得丰硕的独创性理论成果和巨大发展成就，也历经严重曲折。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邓小平同志以马克思主义者的非凡胆略和科学态度，冲破教条主义思想禁锢，旗帜鲜明地提出毛泽东思想的精髓是实事求是这一论断，重新确立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邓小平同志指出：“一个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一切从本本出发，思想僵化，迷信盛行，那它就不能前进，它的生机就停止了，就要亡党亡国。”[8]143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进程中，我们党坚持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用事实说话，逐步使广大党员、干部转变了思想观念，统一了全党认识，有力地推动和保证了改革开放事业不断向前推进。有了实事求是的思想原则，我们党就能够把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同中国实际很好地结合起来，不断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现党的理论创新，为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提供科学的行动指南。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党是靠实事求是起家和兴旺发展起来的。”[9]“坚持实事求是，就要坚持为了人民利益坚持真理、修正错误。”[10]26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全部历史昭示我们：“坚持实事求是，就能兴党兴国；违背实事求是，就会误党误国。”[9]因此，新时代继续推进党的自我革命，必须坚持实事求是思想路线这一传家宝，坚决反对教条主义错误。

二、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反对脱离群众的官僚主义

中国共产党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党的根本宗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党一切行动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是我们党区别于其他一切政党的根本标志。”[10]28群众拥护不拥护、赞成不赞成、高兴不高兴、答应不答应、满意不满意，也是衡量党的一切工作得失与否的根本标准。“所以，我们如果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出。不管是什么人，谁向我们指出都行。只要你说得对，我们就改正。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11]1004坚持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根本宗旨，就要坚决反对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思想，反对脱离群众、唯我独尊、自我膨胀的官僚主义习气和作风。这是用无产阶级思想作风反对资产阶级思想作风的斗争，也是我们党政领导干部及广大群众进行自我批评和自我教育的斗争[12]298。我们党历来反对脱离群众的官僚主义作风。土地革命时期，毛泽东同志针对中央苏区出现的官僚主义作风，指出其实质是“脱离群众”，主要表现为“一种是不理不睬或敷衍塞责的怠工现象……另一种是命令主义”。并严肃指出：“官僚主义的领导方式，是任何革命工作所不应有的……要把官僚主义方式这个极坏的家伙抛到粪缸里去，因为没有一个同志喜欢它。”[13]124-125抗日战争时期，毛泽东同志要求抗日根据地那些“沾染了官僚主义灰尘”的人，赶紧“用一盆热水好好洗干净”[11]933。战争年代尚如此，和平建设时期更应如此。我们党成为全国执政党后，更加坚决反对官僚主义作风。新中国成立初期，我们党开展的“三反”运动，其中之一就是反官僚主义。1957年11月15日，在中共八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同志再次提出1957年将开展同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官僚主义倾向作斗争的整风运动。1960年3月30日，毛泽东同志为中共中央起草的党内指示《反对官僚主义，克服“五多五少”》中开宗明义指出：“官僚主义这种旧社会遗留下来的坏作风，一年不用扫帚扫一次，就会春风吹又生了。”[14]166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反对官僚主义成为我们党推动政治体制改革的目标之一，并且出台了一系列规范党员干部、防止官僚主义的党内法规。邓小平同志指出：“要搞四个现代化，把社会主义经济全面地转到大生产的技术基础上来，非克服官僚主义这个祸害不可。”[8]150“进行政治体制改革的目的，总的来讲是要消除官僚主义，发展社会主义民主，调动人民和基层单位的积极性。”[15]177此外，我们党出台了诸如《关于高级干部生活待遇的若干规定》《关于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中国共产党党内法规制定程序暂行条例》等党内法规，为克服官僚主义提供了制度化保障。可以说，我们党在反对官僚主义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一贯是鲜明坚决的，就是要坚决反对官僚主义。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官僚主义作风严重影响党在人民群众心中的形象，降低人民群众对党的信任度，削弱党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在党的历史上，无论是整风运动，还是群众路线教育，或者“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就是要通过坚持不懈的教育，不断强化全党的宗旨意识。实践表明，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是中国共产党推进自我革命、长期执政的根本经验和重要法宝。

三、坚持民主集中制原则，反对个人专断和分散主义偏向

民主集中制是无产阶级政党的根本组织制度和领导制度，其基本内容包括“四个服从的原则”“民主选举的原则”“定期报告的原则”“相互沟通的原则”“集体领导和个人分工负责相结合的原则”“禁止个人崇拜的原则”六个方面。毛泽东同志早在1945年党的七大上就对民主集中制作了精辟论述，他指出：“没有集中，就不能胜利，就要失败，就要被消灭，所以没有集中不行。但是我们要在高度民主的基础上，建立高度的集中。”[17]400社会主义建设时期，邓小平同志在1962年七千人大会上指出：“民主集中制是党和国家的最根本的制度，也是我们传统的制度。坚持这个传统的制度，并且使它更加完善起来，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是关系我们党和国家命运的事情。”[18]312“民主集中制执行得不好，党是可以变质的，国家也是可以变质的，社会主义也是可以变质的。干部可以变质，个人也可以变质。”[18]303无论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还是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党在推进自我革命进程中都把建立健全民主集中制，作为组织上建设党、巩固党和发展党的核心内容。党的历史上既有坚持民主集中制使革命事业从胜利走向更大胜利的伟大成就，也有因极端民主化、分散主义、无政府主义或因个人崇拜、“家长制”、独断专行等错误偏向而导致曲折或失败的深刻教训。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党借鉴坚持民主集中制的成功经验和反思背离民主集中制的惨痛教训，极为重视民主集中制这一组织原则、组织制度。在1980年12月的中央工作会议上，邓小平同志指出：“在党内生活和国家政治生活中，要真正实行民主集中制和集体领导。”[8]360江泽民同志在党的十五大报告中也强调：“在改革开放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条件下，民主集中制不仅不能削弱，而且必须完善和发展。”[19]44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重申，“民主集中制是我们党的根本组织原则和领导制度，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重要标志。这项制度把充分发扬党内民主和正确实行集中有机结合起来，既可以最大限度地激发全党创造活力，又可以统一全党思想和行动，有效防止和克服议而不决、决而不行的分散主义，是科学合理而又有效率的制度。”[20]“如果没有充分的民主生活，没有真正实行民主集中制，就不可能实行批评和自我批评这种方法。”[14]293可见，在党的建设中，反对个人专断、反对分散主义，坚持民主集中制，是中国共产党不断推进自我革命的根本要求，也是党推进自我革命的又一重要经验。

四、坚持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优良作风，反对好人主义

世界上没有哪一个人，哪一个政党能够永远不犯错误，区别只在于对待错误的态度，能不能认识、反思并纠正错误。切实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反对好人主义思想，勇于揭露和纠正违反党的原则的言行及工作中的缺点错误，同消极腐败现象作坚决斗争，是一个政党成熟而富有活力的重要标志。列宁非常重视无产阶级政党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反对官僚主义和一切贪污腐败、保持党的纯洁性和先进性的重要性。他指出：“革命无产阶级的政党已相当强大，不怕公开进行自我批评，坦率地说出自己的错误和弱点。”[21]173-174“不用说，自我批评对于任何一个富有活力、朝气蓬勃的政党来说都是绝对必要的。”[22]334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反对好人主义是中国共产党进行自身建设的重要内容，也是推进党自我革命的重要经验。就全党来看，历史上无论“左”倾错误还是右倾错误，包括王明、博古、李德的“左”倾冒险主义错误，也包括十年“文化大革命”的严重路线错误，中国共产党最终都遵循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在全党深入开展了批评与自我批评，全面深刻地分析了造成错误的主客观原因，从而在统一全党思想的基础上，坚决地纠正了错误，实现了新的更加巩固的团结。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优良作风还集中体现在党的民主生活会上，共产党人对自己的缺点和错误，要诚恳地进行自我批评，同时也要欢迎和接受党内同志的批评教育；党内同志有缺点有错误，也要坚持原则，敢于批评。在党的七大报告《论联合政府》中，毛泽东同志就把“批评和自我批评”总结为党的三大优良传统和作风之一，强调为了推进革命事业，中国共产党人必须坚持开展“认真的而不是敷衍的批评和自我批评”[16]1096。他坚信，“党内批评是坚强党的组织、增加党的战斗力的武器”[15]90，必须永远坚持。当然，批评教育的目的为了更好的团结、更快的进步和提高。事实证明，我们党什么时候能够自觉拿起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武器，开展积极健康的思想斗争，党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就在什么时候提高；反之，党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就会下降甚至丧失。新时代继续推进党的自我革命，“不搞批评和自我批评一定不行。批评的武器一定不能丢”[8]390。“批评与自我批评是我们党强身治病、保持肌体健康的锐利武器，也是加强和规范党内政治生活的重要手段。”[23]182因此，我们一定要用好这个“锐利武器”和“重要手段”。

五、坚持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反对贪污腐化及享乐主义

中华民族向来崇尚吃苦耐劳、勤俭持家、艰苦奋斗。艰苦奋斗是一种不怕艰难困苦、奋发图强、艰苦创业、英勇顽强的斗争精神，这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也是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长期的中国革命实践中，作为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中国共产党充分继承和发扬了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可以说，中国共产党为争取民族解放、独立和复兴的历史，就是一部带领中国人民艰苦奋斗的历史。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长期斗争在落后的农村环境之中，生存、发展及革命斗争的条件都异常艰苦，但中国共产党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能够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重新站起来，也能够在万水千山、极其恶劣的长途跋涉之中继续坚持革命，其根本原因不仅在于共产党人拥有坚定的共产主义理想信念，还在于中国共产党能够严肃党的纪律，坚决反对贪污腐化、反对享乐主义，果断清理党的队伍、纯洁党的组织，保持党的先进性。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针对党内出现的贪图享乐、不愿再过艰苦生活的思想情绪，毛泽东同志在七届二中全会上明确告诫全党务必保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和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在八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同志再次指出：“艰苦奋斗是我们的政治本色”[24]162，任何时候都不能丢。在改革开放过程中，邓小平、江泽民和胡锦涛等同志都反复告诫全党，中国进行现代化事业，要老老实实地艰苦创业，国家越发展，越要艰苦创业。“只有保持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才能抵住腐败、抗住诱惑。”[25]627但是，在改革开放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程中，总有那么一部分党员干部忘记初心和使命，革命意志衰退，奋斗精神消减，沉溺于物质享乐，过着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尤为重视艰苦奋斗问题。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抓改进工作作风，各项工作都很重要，但最根本的是要坚持和发扬艰苦奋斗精神……能不能坚守艰苦奋斗精神，是关系党和人民事业兴衰成败的大事。”[26]为此，党中央国务院制定并颁布了《关于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八项规定》《关于在国内公务活动中严禁用公款宴请和有关工作餐的规定》《关于党政机关工作人员在国内公务活动中食宿不准超过当地接待标准的通知》等重要文件，用制度建设狠刹歪风邪气，党的政治生态得到了明显净化。近百年来，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在艰难困苦中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人间奇迹，成就了一个又一个历史伟业。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每一次历史飞跃，都是艰苦奋斗的结果。即使将来国家富强了、人民富裕了，也不能丢掉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历史表明，“艰苦奋斗是党的优良传统，是党团结和带领人民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的强大精神力量，对抵御各种腐朽思想侵蚀、保持党和国家政权永不变质具有重大意义。”[27]1200

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加强自身建设、应对和解决当代中国发展进步所面临的一系列问题的关键一招。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党以勇于自我革命的政治勇气和决心，推进全面从严治党取得了显著成效，但还远未到大功告成的时候。我们党仍然面临长期的、尖锐的“四大考验”和“四种危险”，思想不纯、政治不纯、组织不纯、作风不纯等党内突出问题尚未得到根本解决。另外，新时代我们党正领导人民进行伟大社会革命，这场革命“涵盖领域的广泛性、触及利益格局调整的深刻性、涉及矛盾和问题的尖锐性、突破体制机制障碍的艰巨性、进行伟大斗争形势的复杂性，都是前所未有的。”[28]10面对这些困难与挑战，我们党必须增强忧患意识、责任意识，及时总结党百年自我革命的历史经验，把党的伟大自我革命进行到底，以自我革命推动社会革命。我们党只有始终勇于自我革命，才能永葆党的生机活力，把党建设成为一个实现人民幸福、民族复兴重任的坚强有力的，永远打不到、压不垮的马克思主义政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