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莉
(西华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0)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明确指出:“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在5 000多年文明发展中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党和人民伟大斗争中孕育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层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1]由此可见,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都是中华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整体统一、团结和谐、自强不息、共建共享等思想更是几千年来深刻影响着中华民族的民族文化精神和心理结构,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最突出且重要的文化土壤和根基,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与培育的基础性资源和根本性依托。因此,新形势下珍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文化依据,重视其历史传承和文化认同,不仅能够增强培育效果的稳定性和持久性,同时也能够使我们更有底气树立和坚持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
整体统一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化主题。与发展于海洋工业文明的西方生产方式不同,中华民族根植于农耕文明,在河流和平原环境以及农耕生活方式的影响下,在自然灾害与残酷战争的侵袭下,促成了整体力量的凝聚。中国先民有着强烈的本根意识,尤为重视家庭成员间的和睦、家族关系的稳固。对每一个中国人而言,国家是他们个体价值实现的始基和依托,家庭是他们参与社会合作的基本单位,二者一体同构,彼此沟通,表现为一种相互依存、相互完善的共同体关系。恰如《礼记·大学》中所讲的“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故而,任何个人的存在都是由家庭逐步递升至国家这一共同体的组成部分,内在地决定了一个国家的文化风气、兴衰安危,与个体的生存和发展休戚相关,并要求个体成员必须重视自身对家庭、社会及国家的责任和担当意识。纵观历史,国家统一和维护整体的思想无论在政治上还是文化上都根植于人心,人们无不以“一统”为常,以分裂为变,“四海一家”“协和万邦”的心理趋向和精神模式也成为我国历朝历代大一统政治的坚实基础。与此同时,中华民族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历经无数次的聚散与分合,从先秦的“内诸夏而外狄夷”演进为清代“天下一家”,“久已合作于一家”始终是民族发展的总趋势,体现了“华夷一体”而不可分之文化本源。诚然,传统的“华夷之辨”“夷夏之防”思想存在着自身无法克服的局限性和封闭性,但从民族理念、政治技术观之,当“华夷一体”思想逐渐成熟并转化为“整体统一”的理念,内聚起复杂多元的多民族国家,形成了共同的民族心理,这不仅降低了社会发展的内在动荡风险,保持其相对稳定性,还为社会运行呈现了一种格局、态势,使得中国各民族视整体、统一为理所当然的正常状态成为一种共同的心理认知,由此明晰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政治思想和民族关系上的基本支撑。
“和合”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化属性。“以和为贵”“和而不同”的理念和精神是我国传统文化思想的主题之一,也是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重要历史成因。它是中国人对现象世界万物关系的一个总认识与把握,也是中华民族在政治高度和人性深度上的重要价值体现。经过漫长历史时期的凝结,它已经成为一种公众愿望和社会理想,是中华民族所遵循的交往原则以及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属性。中华传统文化思想中“和”的理念,一方面体现为中华民族爱好和平,追求和谐的民族心理和价值取向;另一方面则体现为中华民族对“贵和尚中”的和谐尺度的坚持。除此之外,“和而不同”是和合思想的核心原则。经过众多流派的传承、阐释和发展,“和而不同”思想不仅是和谐思想中必须引起重视的部分,而且已经成为中华民族重要的文化特质,象征着一定的态度和原则。从客观事物发展的角度看,“和而不同”不是事物简单积累以达到量的增长,而是通过不同性质事物的有机融合,构成一个新的整体;从文化发展的角度看,“和而不同”不是盲目附和、追求崇尚,而是和而不排异,和而不苟同,在吸收融会其他优秀文化时,强调坚持民族文化的本位性,坚持自己的立场和见解;从个人成长角度看,“和而不同”不是简单的依附和无原则的附和,而是以人我平等为基础对他人主体价值的尊重,主张以积极的态度对不同观点进行吸收总结,实现自我思想的整合及完善,体现为一种君子之风;从国家管理的角度看,对于不同区域、不同民族、不同国家间的交往与发展,“和而不同”不是唯上是从,打压排斥,而是以促进整体发展为目标,不同的民族种族统一于一个相互依存的共同体中,互相融合借鉴,并在彼此的交往交流交融中实现相互理解、认同及和谐统一。总的来说,和合思想作为中华民族思想文明的一大特征,早已凝练为中华民族处理人我关系、民族关系的重要原则,对于维护国家稳定、民族统一和凝聚各民族的智慧和力量具有重要意义,也正是对该思想的坚持和发展,使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了现实的依据和支撑。
“公义为先”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化标识。中华民族产生伊始,在强调自我价值的同时,形成了强烈的群体意识,而“民族大义”的实现作为国家强大、民族团结的首要目标,形成了以崇德重义的高尚情操为基础的公义思想体系,而该思想直接影响着人们的社会行为和价值取向,展现出中华民族固有的思维方式,并贯穿于历史盛衰总结、社会变革方案思考中。一方面,民族大义表现在中华儿女忧道忧国的深重忧患意识和自觉关注国家民族命运的担当意识上。例如,《周易·系辞下》从殷之灭亡、周之兴盛中反思出忧患意识对国家民族命运的重要性。面对战火不断、生灵涂炭的残酷现实,诸子百家皆“蒿目而有忧世之患”。孔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2](322),强调真正有学问的人以天下国家为己任,只用心求道而不费心思去求衣食。孟子促成“君轻民贵”的光辉民本思想产生,把变革进取意识引入忧国忧民的情怀中,提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3](305)的著名论断。正是这种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的忧患意识,促进了中华民族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治不忘乱、居安思危的独特心理结构的形成,培养了中华儿女面对价值选择时个体承担家国责任的决心和勇气,使这种国家使命感深深沉淀在每个中华儿女的骨血之中。另一方面,民族大义表现在中华儿女积极入世的情怀和经世济民的思想和行动上。中华民族主流文化精神中“修身、治国、平天下”的理念是每一位知识分子都秉承的基本理念和信仰追求。孔子一生奔走于列国之间,传播仁义礼智,实现其救世理想。孟子以“舍我其谁”的气概提出了“大丈夫”理想人格理论,要求我们要有“天将降大任”的自觉担当。由此可见,中华民族“天下己任”的民族大义追求的是一代代中华儿女在家国情怀下舍小家、顾大家,为国家、为民族的前途和命运抛头颅、洒热血的奉献和担当。究其根本,中华文化所注重的集体主义思想始终将个人奋斗同国家发展放置在同一方向,是关心并推进国家和社会进步的重要体现,是中华民族血脉相连的最佳诠释,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能够经国运昌平盛世和风雨飘摇末世之后仍延续发展,并生生不息的内在动力之一。
一腔热血的爱国情怀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关键资源。如前所述,家国共同体一直是中华文明和中国大一统国家的主要支柱和根基,因而爱国主义的民族情怀一直是中华文化和革命精神的核心内容之一。古代的爱国主义情怀大多源于古人对先天的血缘和地缘,由一种骨肉亲情和血浓于水的民族情结上升到对君主和国家的忠诚,这种同根共祖的宗族观念和情感为爱国主义情怀的扩展奠定了相当重要的基础。随着社会的演进和文化的发展,共同文化上的认同成为联系社会个体成员间的纽带,这时革命文化所凸显的爱国主义情怀不再是古时忠君爱国的思想,而是进一步将这种爱国情怀扩大到整个中华民族,具体表现为各民族成员对祖国和中华民族的忠诚和热爱,表现为对国家兴衰的忧患意识、高度责任感和奉献精神。例如,“红船精神”表达了中国共产党立党为公的决心和情系人民的情怀;井冈山精神、苏区精神和长征精神体现了不畏艰难、勇于牺牲的奉献精神和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抗战精神、延安精神,以及解放战争时期的“西柏坡精神”,蕴含了中华民族面对内外现实威胁和挑战时中华儿女对故土家园和骨肉同胞的眷恋,集体为先、保家卫国的满腔热血和挚爱之情,使家国共同体发挥了空前强固的凝聚力。这些革命时期的文化精神经历了历史的传承和实践的打磨,饱含革命先辈坚定的理想信念、强烈的责任担当意识、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和崇高的价值追求,这本身就是爱国主义教育的鲜活教材,更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重要资源和增强其培育效果的关键资源。
催人奋进的自强不息精神和艰苦奋斗精神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宝贵资源。中华民族自古就有自我信心、自主决心的主体精神和刚健有为、不懈进取的奋斗精神。一方面,它表现为一种自立自强、奋发有为的主体精神。中华民族一直坚持自强不息的主体精神,独立自主地创造出独特的革命文化。在近代西学东渐的浪潮中,中华民族在吸纳西方“民主”和“科学”思想的过程中,始终坚持以民族文化为本位,坚持国富民强为目标;土地革命时期,中华民族结合国情,创新地提出“农村包围城市”理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中华民族的自主意识得到进一步增强,从“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到“摸着石头过河”搞建设,再到普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观念,这些思想观念都是革命文化的重要体现,更是中华民族在国家建设和发展中自立自强、不懈奋斗的历史见证。另一方面,它表现为一种不畏艰险、昂扬奋进的优良传统。胡锦涛同志强调:“艰苦奋斗、自觉奉献,是我们党克服各种艰难困苦的重要保证,也是我们党带领人民不断开创事业新局面的重要保证。”[4]从近代西方列强的经济封锁到各派人士的反抗斗争,从万里长征的啃树皮、食草根到抗日战争的浴血奋战,从“大跃进”运动的破坏到“第二次革命”的开辟,从历经磨难到社会主义制度的日趋完善,中华民族所走的每一步都离不开艰苦奋斗的品质。催人奋进的自强不息精神和艰苦奋斗精神作为革命文化的重要内容,体现了中华民族在实践过程中理性与勇气的统一,激励着中华民族突破一次次艰难险阻,它为维护中华民族生存、推动中华民族发展起到了重要的积极作用。
继承性和时代性的统一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首要原则。一方面,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是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血脉和根基,是其发展的基础。“要增强文化自信,在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基础上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加快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5]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尽管常常以新事物、新思想出现在大众视野,但它往往成长于中华文化的土壤里。在当前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事业中,需要厚德载物的精神来营造和谐氛围,需要自强不息的精神来激励青年,需要爱国主义情怀来凝聚各方力量,需要艰苦奋斗的精神来战胜种种困难。另一方面,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突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建设的鲜明特征,反映了时代发展的变化和要求。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而马克思主义理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与时俱进,要求社会主义文化在继承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坚持与时代性相统一,并根据时代和社会的发展要求丰富内容、创新形式,以在多元的情况下永葆中华文化的生机和活力,在复杂的形势下确保民族大厦依旧屹立不倒。例如,改革开放以来,为了确保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健康有序的进行和发展,公平、诚信和法治等精神的培育大大深化了中华文化的内容。因此,培育符合时代发展主题的思想文化是国家和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而国家和社会发展的要求是催生新的思想文化产生的重要动力。
科学性和大众性的统一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基本原则。作为社会主义上层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是具有科学性和大众性的文化。具体来说,科学性主要表现为中华文化求真务实的理性精神和勇于批判的怀疑精神。从根本上讲,中华文化理性精神缘起于儒家文化的“经世致用”,亦即实用理性,中华民族追求进步和崇尚科学的精神在东西方文化交流碰撞的新文化运动时期渐渐显露出来,并被中华民族所认同和吸收,成为创新和重塑中华文化的重要资源。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文化的科学性及其重要意义越来越为人们所重视。对此,邓小平曾提出,要将实事求是作为处理一切问题的工作准则,要敢于解放思想、破除迷信。与此同时,大众性主要表现为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以人民群众的利益和需求为出发点,以调动人民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为目标导向,始终反映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满足人民群众的精神需求。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社会主义文艺是人民的文艺,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在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中进行无愧于时代的文艺创造。”[6](34)可以说,从价值层面来说,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要满足人民群众在精神层面的追求;从现实层面来说,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要为实现中华民族的团结统一和现代化提供智慧和力量。总而言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时代内容,是体现全国各族人民共同意愿的科学的、大众的思想意识,能够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凝聚力量,因而必须在培育过程中坚持科学性与大众性相统一的原则,这也是实现大众认同的基础性因素和发展性因素。
民族性与开放性的统一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原则。文化首先是民族的,具有鲜明的民族性。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坚持和倡导互尊互爱、团结统一的社会心理,仁以为怀、贵中尚和的行为准则,简洁精炼、通俗易懂的语言风格,崇德重义、泛爱亲仁的价值取向,恋乡爱祖、节庆团圆的风俗习惯。中华文化的这些特质作为一种历史的积淀和社会意识的潜流,已经深深渗入中华民族心灵深处,浓厚而显著。除此之外,中华民族经过一百多年的反复探索,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人类文明所需要的全球化和“世界意识”绝不是世界文化的趋同化,也绝不等同于某一民族文化的一家独大,而是“德施普也,天下文明”,要求充分认识到世界文化多样性发展的必要性和必然性,要求积极秉承兼容天下的包容精神,要求充分尊重世界各民族不同文化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互相借鉴、共同提高。正因为如此,新形势下,社会主义先进文化遵循当今世界多元文化的发展趋势,着眼于世界优秀文化发展的前沿,以海纳百川的博大胸襟面对世界,大胆吸收和借鉴世界各民族的优秀文化成果,在此基础上通过不断创新赋予中华文化新的活力,以求为国内外发展提供新的智慧和精神力量。因此,民族性和开放性是中华文化发展必须坚持的原则,只有二者统一才能使中华文化更具独特魅力和共享世界人文价值。
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指出:“加强中华民族大团结,长远和根本的是增强文化认同,建设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积极培养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7](252)强调文化认同是民族认同、国家认同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认同的前提和基础。2019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的讲话再次强调“文化认同是民族团结的根脉”[8],要增强各族群众对中华文化的认同。一方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离不开中华文化认同的导向作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具有鲜明的价值导向和一定的政治色彩。重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价值导向和文化载体,强调整体为先的观念培养,借鉴先贤圣人的道德追求,倡导自强宽厚的民族精神,秉承和而不同的社会及人际关系,由此强化共同的主流价值观念和精神支柱的支撑,在二者相互融合促进的过程中,进一步发掘中华文化中丰富的思想政治教育资源,充分利用中华文化的丰富养分拓展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路径。另一方面,中华文化认同能够最大限度地整合价值观念,凝聚全民族力量。共同的信仰指引人们共同的行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中最关键和核心的环节是实现培育对象对中华文化所倡导的理想人格和精神要求相一致,进而形成强烈的民族认同感和归属感。中华传统文化所蕴含的家国情怀、仁爱孝悌、谦和有礼、诚信笃实等道德准则,将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过程中以潜移默化的方式植根于培育对象的内心深处,以强大的感染力对培育对象的品格养成施以巨大的影响力,从而有助于培育对象消除功利主义、享乐主义、拜金主义、个人主义等各种不良价值观对自身产生的消极影响,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形成独特的精神品格、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由此实现其理想人格,铸造中华民族的脊梁。
“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9]文化自信作为对民族优秀文化认同的重要依据,包含了一个民族历史性和现实性的发展要求,体现了历史文化在理性、智慧、力量上的传承,是构建国家认同和提升民族自信的强大精神动力。中华民族文化所包含的“家国同构”“天下为公”“团结统一”“自强不息”等价值观念和民族精神,有其深厚绵长的历史底蕴,是中华民族发展壮大的深层根据和精神支柱。中华民族共同体文化表征着中华民族群体意识的精神气质和精神风貌,是中华儿女树立文化自信和民族自信的精神支柱。从横向来看,处于核心地位的爱国主义精神连接和凝聚着多元、多样化的民族精神要素,使整个民族精神的构建都紧紧围绕国家繁荣、民族发展这一目标,同时,在国富民强的框架下,团结统一、爱好和平、自强不息等精神要素形成系统,并发挥着整体稳定性的维护功能。从纵向来看,中华文化的发展演变过程就是中国人民在不同时代砥砺奋斗中所呈现出的新的精神内涵和时代面貌。在历史的风尘和岁月的长河中,有舍生取义、精忠报国的奉献精神,有居安思危、忧国忧民的民族忧患意识,有救亡图存、坚强反抗的民族至上观念,正是这些民族精神的鼓舞,使中华民族不会因暂时的困难和挫折而丧失信心,无论经受何种磨难总是能够从坎坷中奋起,也正是这种不断的涅槃,让中华民族卓越的智慧和强大的生命力在民族发展的浪潮中愈加凸显。文化自信带给民族自信,文化认同将通向民族认同,因而坚定的文化自信是认知和肯定中华民族这一共同体民族结构和文化特征的重要精神来源,是维护民族团结统一的重要思想保证,也是实现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关键所在。
基于当前中华文化中的不同内容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有着不同作用和功能的现实特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文化机制应从理性认知、情感认同和实践深化三个维度进行构建。其中理性认知是前提和基础内容,情感认同是核心内容,实践深化是关键步骤。
理性认知是实现客体主体化的前提和基础,是主体意识向高级阶段发展的起点,因而理性、科学的认知结构无疑是促进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被培育对象所接受和认同的重要动力。没有对中华民族现实特点和文化观念全面深入的理解和把握,就无法对其产生相应的理性认知,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情感认同和实践深化也就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在文化结构中,价值观念处于内核地位,是隐藏于文化事实和现象背后的隐性的和主观的文化存在,也是影响人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的更为重要的因素和内容。因此,以增进文化认同为目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不能仅限于对其符号形式和信息意义的获取,而是包括思想观念和思维方式层面的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解和认同。一方面,要传承“中华一体”的文化观念,增强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历史必然性的理性认同。历史表明,任何一种得以普遍接受和认同的价值观念由最初提出到最终认同,都需要经历一个长期的实践探索过程,但无论经过何种批判和扬弃,该价值观念中顺应时代潮流发展的核心内容定会一以贯之,代代相传。从历史演进轨迹来看,“中华一体”的文化观念始终得到保留和传承,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更是以此为基础来构建国家认同的深层次要素和动力,因而也进一步从侧面体现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具有一定的历史必然性。另一方面,要形成“民族一家亲”的文化观念,实现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现实科学性的理性认同。“中华一体”的文化观念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转化和体现便是“中华民族一家亲”的文化观念,“中华民族一家亲,同心共筑中国梦”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基本主题,科学地表达了全体社会成员的共同愿景,准确地揭示了各族人民的共同价值追求,最大限度地整合和调动了社会不同成员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对当代中国社会具有现实的针对性和价值指引。因此,这里所谓的“理性认知”,主要是指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首先要使培育对象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时代背景、基本内容和重大意义有一定的认识和了解,只有如此,才能够给由“知其然”的感性认知上升到“知其所以然”的理性认知。
情感认同不仅是一种心理情感状态的皈依状态,更是一种行动力量,是人们行为的内在动力,推动着培育对象从理性认知走向实践深化。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文化视角的培育命题下,情感认同“以情动人”的特征和功能能够把“多元一体”的文化共识落到实处,产生稳定而持久的价值认同。情感认同是维持对思想意识认同稳定性的必要条件,培育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情感认同,主要是指培育对象在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理性认知的基础上,推动其从个人情感的视角出发对中华文化和中华民族共同体产生肯定的态度。例如,树立中华文化自信,为拥有“中华儿女”和“中国人”的身份感到自豪。情感认同是连接理性认知和实践深化的基本桥梁,也是理性认知走向实践深化的必经之路。具体而言,在实际生活中,一方面要注重感性教育的方法,基于情感反应所表达的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认同态度,通过区分事件和观点所带来的情感正负作用,存正去负,增强培育对象认识和了解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自觉性和主动性,并通过情感体验和感召等方式,激发培育对象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产生强烈的维护祖国统一和爱国情感,使其心甘情愿为推动民族团结及社会和谐作出贡献,从而形成“多元一体”的集体共鸣和感召;另一方面要注重提升培育对象的个人情感层次,完善其面对非理性的偏激噪音时的道德理智感和判断能力,为此,需要以共同文化中的道德规范、礼仪习俗约束社会群体,促使培育对象形成正确的道德情感和道德评价标准,形成无论何时何地决不能做出伤害中华民族这一整体的价值准则和行为底线。因此,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要通过情感引导和体验的方法使培育对象将“天下一体”的文化观念内化为“多元一体”的文化共识,进而外化到价值实践过程之中。
人们对某一思想意识的接受和认同与生存生活状态密切相关,是基于一定的社会关系,且通过交往实践才能得以实现。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理性认同是基础,情感认同是动力,实践深化则要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内化为自身的价值准则和行为规范,外化为行为实践,实现由内化到外化的质的飞跃,这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目的的最终归宿。实践深化环节不仅要通过实践的方式引导培育对象理性认知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更重要的是以实践的方式实现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与人的文化存在的内在融通。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实践深化,主要是指培育对象在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有了一定的理性认知基础上,从情感上接受和认同这一社会主导价值观念,然后用于指导自身在实际生活中的实践活动,并在与现实碰撞的过程中不断地调整自身的价值观念,使个体在价值观念上与社会主导价值观更好地契合,在实践中与民族和国家的发展目标趋于一致,进而自觉践履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并对其进行必要的外部确证,即实践上的自觉认同。为此,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要发挥实践的“中介”作用,普遍、抽象的意识形态与实际情况之间存在着不确定关系,要将自身行动具象于现实生活的境况之中。正如马克思所言:“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10](56)因此,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实践深化中,要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政治与伦理意义转化为生存生活意义,也就是说,要经由实践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人的社会生活中拓展和深化。这就要求我们以培育对象的利益和需求为出发点,积极探究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与现实生活世界之间的联系,将理论经义的诠释和亲身实践的鼓励相结合,通过日常生活的自觉实践,培育对象能够在认识社会、服务群众中将自身价值融入社会价值,将个人发展融入国家发展,更加理解集体的价值和意义。与此同时,在社会实践中研究新情况、分析新问题,在实际交往中提升能力、培育品德、营造共同发展的良好氛围。由此使培育对象形成鲜明的政治态度和正向的社会心理,增强其在现实生活中的实际社会化能力。因此,这里所谓的“实践深化”,主要是指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要在理性认知和情感认同的基础上,以实践为“中介”将“多元一体”的文化共识回归生活,指导实践,进而内化为“共属一体”的文化心理,以实现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
总而言之,“文化造就人,文化浸润人,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与发展离不开中华文化的滋养和引导。”[11]而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文化机制也是一个知、情、意、行协调统一、层层递进的过程。理性认知为其提供合理的逻辑证明,情感认同为其提供稳定的心理基础,实践深化为其提供宽阔的转化平台,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只有经由这一系统过程才能真正被培育对象所普遍认知和认同,并最终外化成一种稳定的价值准则和行为规范,指导自身社会活动,在日常生活中体现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政治性、社会性和规范性,如此才能真正在多元化的社会价值观场景中发挥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所要求的价值指导和引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