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泽穆尔：法国总统大选的黑马？

杨成玉

2021年9月17日，埃里克·澤穆尔在法国瓦尔省土伦市为其新书《法国还没放弃》签名。

近月来，因“政治不正确”言论而扬名的埃里克·泽穆尔（?ric Zemmour）频登法媒头条。在泽穆尔以法总统大选“准候选人”身份被列入民调的数月间，民意支持率一跃升至17%，仅次于现任总统马克龙。泽穆尔从政走的是类似于特朗普的“网红”之路，在信息爆炸、瞬时传播的后现代舆论环境中，靠“金句”哗众取宠的策略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四年前，马克龙在竞选中就是一匹黑马，而他连任的最大威胁是“出现另一个马克龙”——泽穆尔有相当可能成为另一匹黑马。

从媒体人到“准候选人”

9月8日，法国高级视听委员会（CSA）正式决定将著名媒体人埃里克·泽穆尔视为政治人物，将在2022年总统大选前统计其在电视节目中的发言时间，并允许民调机构将泽穆尔列为支持率调查对象。泽穆尔将不再被允许以主持人或制作人身份占据公众舆论时段，只能以政治类节目嘉宾身份受邀参加访谈和辩论。泽穆尔工作的CNews电视台已决定停播其每日专栏节目。被列入民调一个月间，泽穆尔民意支持率从6%一跃升至17%，超越包括上届大选第二轮落败者、极右翼领袖勒庞在内的所有潜在候选人，仅次于现任总统马克龙。《费加罗报》直言：“现在所有媒体都想采访他”。

近年来，泽穆尔以反移民、反伊斯兰等“政治不正确”的出圈言论大量吸粉，不断由媒体人向政客转型。泽穆尔“涨粉”的秘诀主要源于其在电视媒体中“能说、敢说、乱说”。随着法境内有色人种移民越来越多，泽穆尔更是大打种族主义“擦边球”，宣扬移民是把“法国街区伊斯兰化”的“殖民者”，把穆斯林面纱、罩袍与“纳粹制服”划等号，将未成年移民称作“小偷”和“杀人犯”，与特朗普“移民潮摧毁美国论”的蛊惑性如出一辙。2014年泽穆尔曾出版《法国在自杀》一书，将矛头直接指向法国现行体制，认为“平等、多元文化和绝对的自由主义”为核心的左翼制度将法带向“毁灭”。泽穆尔还“辣评”过不少法政坛大佬，曾公开抨击萨科齐“能力不足”、菲永“随时准备低头”。泽穆尔评价马克龙时也不留情面：“我曾认为马克龙是不那么粗俗的萨科齐，后来我明白他只是穿衣品味更佳的奥朗德。”

参加总统大选已是“箭在弦上”

泽穆尔本人虽未公开宣布参选，但其对高民调支持率感到高兴，认为自己长期以来捍卫的信念在法国得到了反响，并暗示“民调结果鼓励我参选”。法国《费加罗报》分析称，比起传统政客正统的政治话语体系，“泽穆尔话语”能见度更高，也更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一旦参选，泽穆尔有望成为这个时代造就的“天然领跑者”。一个多月来，泽穆尔通过与极左翼总统候选人梅朗雄公开电视辩论、出版新书《法国还没放弃》等举动，不断释放冲击总统宝座的信号。经过数个月的蓄势，泽穆尔参加总统大选已是箭在弦上。预计他将在今年底传统左、右翼党派初选前，与马克龙总统基本同步宣布参选，因为这样既能最大限度放大节点效应，还能削弱其他竞争对手的能见度。

有相当优势，也有明显劣势

能够“横空出世”的泽穆尔拥有相当优势，但作为政治素人，他也有明显的劣势。

首先，泽穆尔拥有极右翼选民这一天然票仓。泽穆尔蚕食的是极右翼国民联盟领袖勒庞的选民基础。为使极右翼去妖魔化，勒庞近年来不断放弃在移民、安全问题上的强硬立场，许多极右翼选民因此失望，陷入对前途的迷茫。泽穆尔的出现正好填补了勒庞留下的空白。泽穆尔出现后，勒庞支持率直线掉到15%以下。此外，泽穆尔“不姓勒庞”，身上没有勒庞家族反犹的原罪，是“不贴标签”的极右，这一身份特质既给了极右翼选民理念上的慰藉，又给了他们冲击总统宝座的新希望。目前看，泽穆尔有很大希望取代勒庞进入明年大选第二轮，同马克龙直接对决。

其次，泽穆尔不存在建制派候选人的形象包袱。他常年“毒舌”，劣迹斑斑，多次被检察机关以煽动仇视、种族言论等罪名传唤，与私人顾问有婚外情的传闻也时见报端。但泽穆尔自己已毫不在乎，民众也习以为常。即使下阶段选战中泽穆尔被曝出“政治不正确”“生活不检点”等丑闻，也很难产生轰动效应。而且泽穆尔从未担任公职，很难找到上届大选中前总理菲永式的“腐败”丑闻，令其选情崩溃。

再次，泽穆尔的“新鲜”与能言善辩也是一大优势。在传统政党和选举体制已无法满足民众走出危机愿望的背景下，泽穆尔带来的新鲜感将引起选民的兴趣，四年前的马克龙就是如此。并且，泽穆尔多年混迹于各类媒体，其雄辩能力显然超过了一般政客。就连法政坛公认最能说的梅朗雄，也只能在电视辩论中与泽穆尔打成平手。

但是，泽穆尔也有比较明显的短板。马克龙、梅朗雄等政要已开始明里暗里攻击泽穆尔缺少成形的竞选纲领，没有治理国家的能力。泽穆尔也的确存在谈问题多、谈解决少，语言技巧多、理念主义少等弊病。泽穆尔过度关注移民、国内安全、宗教等问题，对绿色发展、经济改革、社会保障、欧洲一体化等政治热点议题着墨甚少。此前勒庞多次冲击总统大选失败的重要短板，就是因为过度主打移民安全牌而无法突破选票“玻璃天花板”，即使进了大选第二轮对决也难更进一步。10月初法国最新民调也显示，泽穆尔如果进入大选第二轮，也可能以45%对55%的得票率输给马克龙。

泽穆尔释放参选信号的时机、政治“黑马”的身份均与2017年的马克龙类似，下阶段泽穆尔只需对参选理念进行整体梳理，增强全面性，在选战中扬长避短，放手发挥。而进入2022年后，法国疫情、经济形势可能发生新的不利于现政府的变化，马克龙有可能因此背上新的包袱。围绕大选的各种变化向来波橘云诡，泽穆尔能拥有目前的支持率就说明其有相当可能成为明年法国大选的黑马。

（成稿于10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