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新闻对传统新闻生产模式的创新性变革研究

赵浪

（华南师范大学，广东 广州 510631）

随着自媒体的普及和无限扩张，人们的阅读习惯同以往相比已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报纸等传统媒体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角色越来越低，网络成为当下年轻受众了解、认识世界的重要途径。阅读习惯和知识获取途径的剧烈改变，使得传统的新闻生产方式无法满足人们对于信息、知识的海量需求，也无法适应当下受众对信息的获取路径。海量的数据资源，可视化的阅读需求，共同催生出“数据新闻”这一新的新闻生产和呈现模式。

一、何为数据新闻

数据新闻，是在大数据和“互联网+”时代下新兴的一种新闻报道形式[1]。具体指收集海量的数据并进行分析研究，挖掘数据背后的相互关联性，并最终用可视化的形式呈现给观众的一种新闻报道[2]。数据新闻，由精确新闻发展而来，它突破媒介载体的限制，充分收集研究数据，挖掘数据之间的联系，并且追求报道形式的可视化，是一种在“互联网+”大数据时代新闻领域的一种新兴的新闻呈现方式。

早在2006 年，《华盛顿邮报》软件开发人员哈罗瓦蒂就首次提出了“数据新闻”的概念[3]。2010 年，“互联网之父”蒂姆·伯纳—李提出，未来新闻的一大特征就是数据分析，从而使得“数据新闻”的概念开始进入政府和公众的视野。2012 年，全球编辑网发起、谷歌公司出资，设立了数据新闻奖[4]。至此，数据新闻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颇高的重视，并且《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卫报》等大牌报纸集团从事数据新闻的实践，推出一些列优秀的作品。

二、国内数据新闻发展现状

国内的数据新闻的起步几乎和世界同步，最早开通数据新闻栏目的是网易2012 年创立的“数读”，随后，新华社等其他几大门户网站和官方媒体也纷纷开设单独的栏目进行可视化新闻报道，财新网“数字说”，新浪“图解新闻”、搜狐“数字之道”等。这里面尤数财新网“数字说”最佳，推出的《星空彩绘诺贝尔》《青岛中石化管道爆炸事故》等作品在国际舞台屡获大奖，而财新数据新闻中心也获得了2018 年数据新闻奖（Data Journalism Awards,DJA）“全球最佳数据新闻团队奖”，成为国内数据新闻实践的典范。

2020 年在“新冠疫情”这一突发的事件中，国内生产了大量的数据新闻报道。比如，财新网作品《了解你附近的新冠肺炎定点医院》，用交互式地图的方式，为读者提供附近10 公里内或省内的新冠肺炎定点医院；澎湃作品《图释两千年传染病史：若瘟疫无法被根除，该如何与之相处？》[5]，用可视化方式讲述了人类与传染病的抗争历史；回形针团队的《关于新冠肺炎的一切》，通过可视化视频，讲述了冠状病毒感染人体的原因，人传人的整个过程，不同种类口罩效果的差异与正确的防护措施，以及从数据推导疫情的现时发展状况与未来形势预测[6]。这些数据新闻都基于政府和社会组织发布的数据，通过对数据的分析和处理，或图解、或视频、或可交互地图进行可视化呈现，从疫情进展、科学知识普及、相关信息的查询等方面进行报道和传播，在社会上起到了良好的效果，也对疫情防控做出了一定的贡献。显示出“数据新闻”在报道突发事件中的作用，也表明了国内的“数据新闻”实践越来越成熟。

数据新闻是新闻传播领域一个比较热门的方向。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复旦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南京大学、中山大学等许多高校都开始数据新闻教学。开设课程较早的中国传媒大学专门设立了“新闻专业数据新闻方向”重点培养数据新闻行业的人才，这是当前数据新闻教学的一个有益尝试。武汉大学王琼教授创办了镝次元数据新闻研究中心，推出了第一个专门研究数据新闻的公众号“镝次元数据传媒实验室”，成为宣传、科普数据新闻的重要平台。

三、数据新闻的创新性变革

完成一篇数据新闻的过程，与传统新闻的制作存在很大的不同。首先,传统新闻要求报社记者第一时间到第一现场进行采访,以此来获得一手资料，他们需要联系到与新闻事件相关的群体，采访到的人群是否全面，是否具有代表性，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篇新闻报道的价值和意义，最后由记者完成撰写，刊登出版，一篇传统的新闻制作而成。

而数据新闻记者最主要的“现场”，就是数据的挖掘和收集，这是数据新闻制作最关键的环节。而他们最主要的“采访”，就是对数据的处理和分析，因此对数据的敏感度、对信息数据的处理分析能力决定了一篇数据新闻的报道是否有意义。而衡量一篇数据新闻是否优秀，可视化呈现环节也至关重要，利用信息图、数据地图、互动界面等可视化方式将数据最终呈现，一篇数据新闻才算正式完成。

从生产，到内容，再到最后的呈现，数据新闻都与传统新闻存在差异。传统新闻追求新闻客体的特殊性、典型性；而数据新闻追求新闻客体的一般性、普遍性，呈现最基本最真实的状态和规律。传统新闻侧重新闻报道的时效性，追求快而准；而数据新闻则注重更长时间、更大范围内的故事，追求全而广。在呈现方面，传统新闻疏忽了受众的主动性和能动性，而数据新闻将受众纳入生产和互动中，更加注重读者体验。对于生产者来说，传统新闻对记者的采编能力要求高，一个记者需要独立完成完整的报道；但数据新闻对记者的综合能力要求更高，除了基本的采编能力外，数据挖掘、分析处理、可视化制作等都是数据新闻记者的必备要求。

数据新闻的生产相对于传统新闻生产模式存在着方方面面的不同，最主要有三个创新性的变革：

（一）新闻生产环节：数据成为核心资源

在传统的新闻生产模式中，主要以文字为核心，辅之以数据进行说明；但是在数据新闻中，数据成为核心，而文字则退居到辅助位置。

曾有学者用语料数据统计与分析方法对“数据”二字进行分析，结果现实“数据”一词出现在整个研究材料中的每一个子文本中。不管是讲述编辑室运营理念，还是案例分析，“数据”都会高频度出现在数据新闻工作者的论述里；数据新闻正是建立在庞大的数据基础上发展而来的。知名数据记者米尔科·劳伦兹将数据新闻的生产过程描述为：记者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与报道主题相关的原始数据，对其进行清理、过滤，留下具有新闻价值的相关数据进行可视化处理，使其更容易被受众所理解，进而形成新闻故事供公众阅读和接受[7]。

（二）新闻内容环节：叙事角度更宏观

传统媒体时代，记者通过采访、调查获得的第一手情况[8]，迫于现实，记者往往所拿到的信息只是很小量的，聚焦于某一具体事件，具体人物，或者是具体情况，力求通过一个具有普遍性的案例来剖析更宏大的场景。这种方式其报道关注焦点消息来源主要是国家政要、社会精英等，不仅难以全面呈现社会情状，也使得新闻资源和相应权利仅为少数群体所获得。

相比之下，数据新闻利用其大数据优势能够更科学准确地反映一般规律和客观事实。在大数据时代，除了政府、机构、企业等公开发布的数据外，媒体、网站所拥有的用户数据、用户生产的内容，也是重要的数据资源[9]。与记者个体在某一个视野有限的观察点上对事物进行的观察与分析不同的是，数据可以揭示更大范围内的情状与规律[10]。此外，数据新闻还可以依托其庞大的数据，挖掘不同用户的兴趣、需求以及行为习惯，进行个性化服务，使得定制新闻报道成为现实。

（三）新闻呈现环节：可视化传播新方式

大数据时代使数据成为新闻的核心，但是数据新闻并不是数据的简单堆叠和排列，更重要的是对信息数据的深层次的，更清晰的分析和解读[11]。传统的新闻生产模式中，由于文字的线性叙事方式，一条新闻报道中所能呈现的内容是有限的，许多新闻相关的人物，背景等资料，需要读者自行去搜索。数据的庞大与传统的新闻传播方式产生了不适应的矛盾，数据新闻的可视化呈现方式便显得尤为重要。数据的可视化，尽可能地将所搜集到的信息通过简单明了的方式呈现在读者面前，提高了新闻生产的个性化与内容量。

在国内外众多的数据新闻实践中，涌现出了许多的优秀的可视化作品，在许多学者研究的基础上，暂且把目前的数据新闻可视化作品分为三大类：静态图表、动态图表和交互式图表。静态图表除了传统的折线图、饼状图等信息图外，还有时间轴、信息地图等更形象的形式，“报道者借助此类包含数据、信息的图像来阐释较为复杂的信息[12]”，帮助受众在短时间内了解信息；动态图表可以即时更新信息，根据图形的变化反映出新闻事件的发展趋势，图形的动态变化带给受众强烈的现场感，给受众留下深刻的印象，此类图表更多的用于预测走势、变化等经济相关新闻；交互式图表将海量的数据收入其中，反映出新闻事件的整体情况，满足当前受众了解信息的个性化需求，将受众的用户权利放大，“内容互动性的设置让用户参与其中，激发用户的兴趣，增强用户粘性。”

四、数据新闻生产所面临的挑战

（一）数据来源单一

当前国内新闻报道的数据来源单一，大部分都依靠政府或企业向社会发布的官方数据，使得数据的收集和挖掘存在局限。我国当前的数据库开放程度并不高[13]，这其中部分数据还存在着人为的修改或删减等不规范的操作，导致数据的真实性有效性大打折扣，这也从根本上为我国数据新闻报道带来阻力。

（二）新闻报道有限

数据新闻集中于对数据的挖掘整理和分析，理性和客观性价值较高，但缺少了人文关怀和新闻故事。同时由于缺少权威的采访和深入一线的现场调查，使得数据新闻报道在时效性方面存在缺陷。并且数据新闻的叙述角度更宏观，也造成了其在新闻报道方面缺少深度。

（三）复合型人才缺失

数据新闻报道已经不仅仅是对新闻的撰写和制作，还包含着对数据挖掘、分析和处理，以及后期的设计和开发。一个好的数据新闻作品，其背后一定离不开数据分析师、记者编辑、美术设计师、甚至是程序员[14]。这就要求当前的数据新闻从业者既要有新闻采写、编辑功能，还需要有数据分析、美术设计等多项技能。这也是当前数据新闻发展和制作最缺少的复合型人才。

五、结语

数据新闻从新闻报道核心、叙事角度、传播方式等方面创新了传统的新闻生产模式，给传统媒体带来冲击的同时也给新媒体时代传统媒体的转型提供了一条极具吸引力的道路。就国内而言，数据新闻生产在严格的行业规范，数据来源及处理、从业者的素质及技术要求、以及相关人才培养等方面，还有很大的缺陷。另一方面，财新网数据新闻作品在国际屡获大奖，许多知名高校相继设立了相关专业，“数据新闻奖”连年举办，武汉大学“镝数”为数据新闻爱好者提供了学习、创作、交流和分享的社区平台，国内的数据新闻正在稳步向前，在大数据时代下，用数据说话、用图说话，将变得与新闻写作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