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时期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历史经验及启示

★ 王忠华 姜殿舟

全国解放战争，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为推翻以国民党蒋介石为代表的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反动统治，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而进行的一次伟大的人民革命战争。①《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3 卷，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10年，第388 页。解放战争的胜利，离不开全体指战员的英勇战斗、牺牲奉献，离不开广大人民的拥护支持、支援帮助，同样也离不开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的正确英明决策和绝对领导。认真总结这一时期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历史经验，对新时代人民军队坚持党对军队绝对领导根本原则和制度，增强未来面对强敌敢打必胜信心决心，具有重要历史启示意义。

一、科学制定路线政策、战略方针、作战原则并贯彻执行，为确保党对军队绝对领导提供正确政治保证

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统治集团采取战争与和平的反革命两手，企图消灭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人民革命力量。对此，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深刻分析了抗日战争胜利后的形势，一方面继续为制止内战、争取和平而不懈努力，通过重庆谈判、政治协商会议和停战谈判揭露了国民党集团破坏和平、发动内战的阴谋；另一方面，领导解放区广大军民做好对付全面内战的各种准备。与此同时，迅速调整战略部署，加速军事战略转变，编组野战兵团，对向解放区进攻的国民党军进行自卫反击，保卫了解放区，提高了部队的作战能力；在全军开展形势任务、全局观念和加强组织纪律性教育，克服了和平幻想和思想作风上的游击性和地方性；开展军政大练兵，加强和提高了全体指战员的军事技术和战术水平。中国共产党的不懈努力虽未能制止全面内战的爆发，却用事实对全国人民进行了极为广泛和深刻的教育，这就为尔后以革命战争推翻国民党反动派，在政治和思想上做了重要的准备。

1946年6月26日，国民党不顾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以围攻中原解放区为起点，发动了全面内战。全面内战爆发后，中共中央认真研究了战争形势的变化，于1946年10月1日发出由毛泽东起草的党内指示，对内战爆发以来三个月的作战进行了总结，指出，“除了政治上经济上的基本矛盾，蒋介石无法克服，为我必胜蒋必败的基本原因之外，在军事上，蒋军战线太广与其兵力不足之间，业已发生了尖锐矛盾。此种矛盾，必然要成为我胜蒋败的直接原因。”①《毛泽东选集》第4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205 页。指示指出，“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是过去三个月歼敌所采取的唯一正确的方法，并要求“今后各区必须利用作战间隙，加强军事训练。一切军队必须加强政治工作”。这个指示对统一全党全军的思想，争取在此后一段时间内从根本上改变战局，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解放区军民在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的领导下，在各个战场上打击进犯国民党军，粉碎了国民党军的全面进攻；挫败了其向山东、陕北解放区的重点进攻，为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奠定了基础。在作战的同时，人民解放军从政治建军着眼，为加强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中共中央于1947年2月27日发出指示，肯定晋冀鲁豫军区“按照七大决定首先恢复纵队和旅一级的党委，随后又恢复团一级的党委，以取代原来的军政委员会”的这一做法，要求各中央局、分局在中央起草的军队中党的组织条例未公布前，先“根据晋冀鲁豫及其文件实行改组”。按照中共中央的这个指示，各军区、各野战军的团以上单位先后将军政委员会改组为党的委员会，从而有效地加强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

1947年6月至8月，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决定在国民党军的重点进攻还未被完全打破的情况下，即转入战略进攻。9月1日，毛泽东在《解放战争第二年的战略方针》中指出，“我军第二年作战的基本任务是：举行全国性的反攻，即以主力打到外线去，将战争引向国民党区域，在外线大量歼敌”②《毛泽东选集》第4 卷，第1230 页。。人民解放军在1947年7月至9月间相继由内线转向外线，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10月10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宣言》正式提出“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战略总方针，同时宣布了八项基本政策。③《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3 卷，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10年，第199 页。12月25日至28日，中共中央在陕北米脂杨家沟召开扩大会议，即十二月会议。会议主要讨论并通过了毛泽东的《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书面报告。这一报告深刻分析了国际国内形势，阐明了彻底打败蒋介石、夺取全国胜利的军事、经济、政治等方面的方针和政策。为保证党的纲领和各项方针、政策的贯彻执行，毛泽东反复告诫全党：“全党同志必须紧紧地掌握党的总路线”；“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革命”，这就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总路线和总政策。④《毛泽东选集》第4 卷，第1313 页。如果忘记了党的总路线和总政策，就将是一个盲目的、不完全的、不清醒的革命者，在执行具体的工作路线和政策时，就会迷失方向，贻误工作。⑤《毛泽东选集》第4 卷，第1316 页。在1947年冬至1948年秋，人民解放军利用战斗间隙，从阶级教育入手，运用诉苦、三查、三整等方法，在全军普遍开展新式整军运动。通过这一运动，提高了广大干部、战士的阶级觉悟，进一步加强了党对军队的领导；教育改造了大批解放战士，发展和巩固了部队；充分发扬了人民军队政治、经济、军事三大民主，从而进一步密切了官兵关系，提高了部队战斗力，从政治、思想、组织上为夺取解放战争的胜利做了准备。

为夺取解放战争的伟大胜利，1948年9月，中共中央在西柏坡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即九月会议，向全党全军提出建设500 万人民解放军，从根本上打倒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战略任务，并决定“战争第三年人民解放军全部在长江以北和华北、东北作战”⑥《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3 卷，第262 页。，就地歼灭国民党军的重兵集团，争取对全局有决定意义的伟大胜利。九月会议为人民解放军与国民党军决战、为最后打倒蒋介石、有计划有步骤地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在全国的胜利，从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做了重要准备。随着济南战役的胜利，中央军委因势利导，先后组织了辽沈战役、淮海战役、平津战役三个战略性战役及其他几个重要战役，解放了长江中下游以北的广大地区，为向长江以南进军、夺取解放战争的彻底胜利奠定了基础。1949年1月8日，中央政治局在分析全国军事形势时指出：三大战役之后，就军事上说，国民党政权已经在基本上被打倒了。“现在，人民解放军无论在数量上士气上和装备上均优于国民党反动政府的残余军事力量”①《毛泽东选集》第4 卷，1388 页。，“我们已经完全有把握地在全国范围内战胜国民党”②《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 卷，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472 页。。

战略决战后，国民党政府并不甘心失败，一面调集部队布防长江，一面提出与中共“和谈”，企图等待时机，卷土重来。在这种情况下，人民解放军的一部分干部和战士对战略决战后的形势、任务缺乏认识，不能正确对待和处理个人利益与革命利益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不少思想问题和不良现象。为此，各野战军于1949年二三月间在部队开展了以“将革命进行到底”为中心内容的思想政治教育。根据部队人员的不同层次，采取不同的教育方式：营以上干部主要采取召开师团党委会或扩大会议，开办轮训班等方式，学习毛泽东《将革命进行到底》元旦献词、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上的讲话和中共中央政治局1949年1月8日决议，以及各野战军前委扩大会议、党代表会议、高级干部会议、政工会议决议等文件，进一步认清形势，明确任务，提高政治思想水平，增强政治免疫力，掌握党的各项方针政策，提高执行政策的水平和自觉性。对连排干部和战士的教育，则针对部队大量补充了解放战士和翻身农民的情况，首先开展以诉苦为主要内容的阶级教育，以及人民军队的性质、宗旨和优良传统作风教育；之后再以开办连排干部训练班和首长作报告等方式，进行形势任务教育。通过此次思想教育，广大指战员的阶级觉悟和思想认识水平大大提高，为夺取战争的最后胜利和建设新中国奠定了良好的思想基础。③参见《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3 卷，第362 ～368 页。1949年5月23日，依据渡江战役的胜利情况，中央军委作出向全国进军的具体部署：第一野战军向西北进军，第二野战军向西南进军，第三野战军向福建进军，第四野战军向中南进军。人民解放军坚决执行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制定的路线政策和大迂回、大包围及穷追猛打的作战方针，突破长江天险，扫荡残敌，向东南、中南、西北、西南地区进军，解放全国大陆和近海岛屿。

解放战争时期，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科学研判敌我态势变化，根据战争战略阶段转换形势发展，及时制定提出了符合中国国情的、符合广大人民利益、符合作战实际特点的正确路线政策策略和战略方针、作战原则，并抓好认真贯彻执行，从政治上确保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正确坚强领导和集中统一指挥，取得了解放战争的最后胜利，为新中国的建立和人民翻身解放奠定了最根本的政治基础。

二、调整建立各级党组织机构、配强领导班子特别是军政主官，为确保党对军队绝对领导提供坚强组织支撑

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根据解放战争各战略阶段特点，适应军事战略转变要求，及时调整成立各级党的领导机构，组建充实中央军委，调整各军事战略区，统一整编部队，加强各级党组织特别是军政主官调整配备，为实现党对军队绝对领导提供坚强组织支撑。

（一）组建新的中央、军委领导机关。党的七大及其后的一中全会，毛泽东被选为中央委员会、中央政治局和中央书记处主席，并组成了一个领导经验丰富、高度团结统一的中央领导集体，为重庆谈判后中共中央正常运转和撤离延安后分散行动继续坚持集体领导，最终赢得国内战争奠定了坚强的政治领导和组织保证。同时，为加强对军事工作领导，1945年8月23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决定组成新的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副主席朱德、刘少奇、周恩来、彭德怀，委员有陈毅、聂荣臻、贺龙、徐向前、刘伯承、林彪、叶剑英。军委下设总参谋部和总政治部。彭德怀兼任总参谋长、叶剑英任副总参谋长，刘少奇兼任总政治部主任、程子华任副主任（后改为傅钟），杨尚昆任军委秘书长。①《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3 卷，第12 页。9月，中央军委任命杨立三为军委后勤部部长。②《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3 卷，第178 页。10月25日，中央书记处发出了《关于成立国军工作部给各中央局等的指示》，决定在军委专设“国军”工作部，并指定王世英为部长。各中央局和分局亦应设立“国军”工作部。③《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3 卷，第83 页。这为整个解放战争中卓有成效地、大规模地开展瓦解国民党军队工作奠定了组织领导基础。

（二）健全充实各中央局领导机构。为适应新的军事斗争形势，调整战略布局，中共中央、中央军委重新划分了各战略区，建立健全了党的领导机构。1945年8月12日，成立以徐向前为书记的鄂豫皖中央局，在其因病未到前由郑位三代理书记，10月30日改称中原局，书记郑位三；8月18日，成立以聂荣臻为书记，刘澜涛、罗瑞卿、黄敬为副书记的晋察冀中央局；8月20日，撤销北方局，成立以邓小平为书记，薄一波为副书记的晋冀鲁豫中央局；8月26日，成立以饶漱石为书记的华中局，10月28日，华中局与山东分局合并，后组成以饶漱石为书记，陈毅、黎玉为副书记的华东局，10月24日成立华中分局，邓子恢任书记，张鼎丞任副书记，隶属华东局领导；9月15日，成立以彭真为书记的东北局，1946年6月16日又决定林彪为书记，彭真、罗荣桓、高岗、陈云为副书记；1945年10月，西北局领导人调整，由习仲勋任书记。④《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3 卷，第13 ～14 页。以上一系列措施有效加强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

（三）配齐配强军区、野战军领导班子。为积极应对内战爆发，中共中央于1945年9月21日发出了《关于扩兵与编组野战军的指示》，要求全军加速扩兵和编组野战兵团。⑤杨贵华主编：《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教程》，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13年，第23 页。1945年下半年至1946年上半年，全军组成29 个野战纵队和10 余个野战旅，并划分和调整了军区。如，中原军区由李先念任司令员、郑位三任政治委员；晋察冀军区由聂荣臻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晋冀鲁豫军区刘伯承任司令员，邓小平任政治委员；陕甘宁晋绥联防军由贺龙任司令员、代政治委员高岗；晋绥军区吕正操任司令员、林枫任政治委员。新四军军部从华中北移向山东兼山东军区，由陈毅任军长兼司令员，饶漱石任政治委员，另组成由陈毅任司令员和黎玉任政治委员的山东野战军，组成由张鼎丞任司令员和邓子恢任政治委员的华中军区，由粟裕任司令员和谭震林任政治委员的华中野战军。东北军区司令部司令员程子华、政治委员彭真；进入东北的部队统称东北人民自治军，总司令林彪，第一、第二政治委员分别为彭真、罗荣桓。⑥参见《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3 卷，第13 ～14 页。之后，由于各军区和野战军的一些军政领导调出，中央军委对此进行了相应调整。

全面内战爆发后，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更加重视野战军的建设，各战略区先后成立野战军党组织领导指挥机构。经中央军委批准，1946年6月开始，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兼政治委员林彪。晋冀鲁豫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晋察冀野战军：司令员萧克、政治委员罗瑞卿。华东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毅。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至1947年12月，野战军已由24 个步兵纵队扩大到43 个步兵纵队⑦参见《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3 卷，第100 ～106 页。，基本都是选拔配备军政素质强的指挥员担任主要领导。

进入战略进攻阶段，为适应大规模作战需要，1948年4月10日，毛泽东在致各中央局、分局和前委的电报中要求“在军事上的战略及重大战役方面的完全统一”⑧《毛泽东文集》第5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86 ～87 页。，进一步调整加强战略区及野战军领导机构。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区：司令员贺龙、政治委员习仲勋。中原局以邓小平、陈毅、邓子恢分任第一、第二、第三书记。同时成立豫皖苏分局，宋任穷任书记；陈毅仍兼华东野战军司令员及政治委员；中原军区暨中原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华北军区：司令员聂荣臻、政治委员薄一波。东北局以林彪为书记，军委东北分会以林彪为主席；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林彪；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政治委员罗荣桓。人民解放军领导机构的调整，对于加强党对各战略区军事工作的领导，进一步完善领导作战指挥体制，具有重要意义。①《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3 卷，第221 ～229 页。

进入战略决战阶段，1949年1月15日，中央军委决定各野战军冠以军区地名改为按番号顺序排列。②《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8 册，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9年，第34 页。西北野战军改为第一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中原野战军改为第二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华东野战军改为第三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毅；东北野战军改为第四野战军，司令员林彪、政治委员罗荣桓。华北军区野战部队整编后由中央军委直接指挥，并及时明确下辖三个兵团的司令员、政治委员。

（四）建立领导大规模战役的总前委。进入战略决战阶段后，遂行的战役都是大规模的战略性战役，往往需要两个野战军以上的部队在一个战场协同作战，参战兵力之众，参战单位之多，可谓前所未有。毛泽东曾多次指出，遂行大规模的作战，必须实行高度集中统一的指挥，必须建立统一的指挥机构，以协调和指挥各部队的作战行动，并对中共中央、中央军委负责。三大战役，除辽沈战役是由东北野战军单独进行外，淮海战役和平津战役都是两个野战军或两个战区部队联合作战，因此，均成立了总前委，以统筹整个战役乃至战地与作战有关的一切事宜。淮海战役是由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及华东、中原军区部队联合进行的。中央军委、毛泽东于1948年11月16日致电华东、中原野战军及华东局、中原局、华北局：统筹的领导，由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粟裕、谭震林“五同志组成一个总前委，可能时开五人会议讨论重要问题，经常由刘陈邓三人为常委临机处置一切，小平同志为总前委书记”③《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 卷，第231 页。。淮海前线总前委的成立，不仅在淮海战役中，而且在随后举行的渡江战役中，对于确保两大野战军的统一行动，调度各有关解放区的支前工作，发挥了重要作用。平津战役是由东北野战军与华北军区部队联合进行的。1949年1月10日中共中央决定，“为着统一领导夺取平、津，并于尔后一个时期内（大约有三个月）管理平津唐及其附近区域一切工作起见，以林彪、罗荣桓、聂荣臻组成平津前线总前委，林彪为书记”④《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 卷，第479 页。。此外，太原战役的后期，为集中统一指挥华北军区部队、西北野战军和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区部队一部及第四野战军一部，中央军委于1949年4月2日成立了太原前线总前委。⑤《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3 卷，第233 页。成立党的总前委这一重大措施，不仅从组织上保证了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的方针、指示能及时迅速地贯彻执行，而且有利于最大限度地调动战区的一切力量，保证战役的各项需要，对于保障大规模战役的胜利起了重大作用。

三、恢复健全党委制、实行首长分工负责制，为确保党对军队绝对领导提供科学制度保障

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是通过军队中党的各级组织来实现的，而党委制则是党对军队实行绝对领导的根本制度。人民军队的党委制，经历了一个建立、中断、恢复和发展的历史过程。为适合解放战争的新形势，中共中央决定在中国革命新的高潮到来的前夜，在全军恢复、健全党委制。

（一）党委制局部恢复阶段。党的七大决定，按照《古田会议决议》的原则，组织军队中各级委员会。⑥姜思毅主编：《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史（讲义）》，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出版社，1984年，第416 页。1945年11月，晋冀鲁豫局召开第一次扩大会议，决定在各纵队及各旅建立党的委员会，实行对军事、政治工作一元化领导，并逐级指定了纵委、旅委。1946年10月，晋冀鲁豫军区政治部颁发《党的团委员会暂行条例草案》规定，“在步、骑、炮各建制团中，均须成立一领导全团军事政治工作的一元化的党的委员会，简称‘团委’”。“团委是全团党员大会或党的代表大会闭幕后，党的最高领导机关。其任务是实现党员大会或代表大会决议及上级党委决议、军政机关指示，保证党的正确领导的一致和团结，保证全团军事、政治、后勤工作的正确开展和作战训练等任务的完成。”《条例草案》还提出了团委应进行的九项工作。①具体参见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政治工作教研室编：《军队政治工作历史资料》第10 册，北京：战士出版社，1982年，第394 ～395 页。中共中央充分肯定了晋冀鲁豫军区恢复党委制的做法和经验，及时将该军区制定的《条例草案》颁发全军试行，要求各部队“将团委工作经验总结”上报。12月25日，晋冀鲁豫军区向中共中央作了《关于部队中党委的组织与领导》的报告。

（二）党委制普遍重建阶段。1947年2月27日，中共中央发出了《关于在军队中组织党委会的指示》，重申“应根据《古田会议决议》的原则，组织军队中各级党委会，以避免军队中单纯的首长制所产生的一些缺点”。《指示》指出“举凡关于作战、工作、政策及干部等问题，除紧急情况之处断应由首长担负外，在一般情况下，经过军队中各级党委会之民主讨论和决定，再由首长执行，较少数首长人员之商谈解决，更为全面与适当，因而加强党对于军队的领导作用，使各种工作能更好地进行”。要求各战略区在中央关于军队中共产党的组织条例尚未发布前，可“根据晋冀鲁豫经验及其文件实行改组”②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政治工作教研室编：《军队政治工作历史资料》第10 册，第576 页。。按照中共中央的指示，华东野战军、晋察冀军区、晋绥军区和东北民主联军陆续在部队团以上单位成立了党的各级委员会，并对党委书记、委员的条件及产生方式和工作制度作了明确规定，使党委制在全军建立起来。

根据各战略区的经验，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于1947年7月28日，颁发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党委员会条例草案》。这是人民军队第一个党委会条例（在此以前，人民军队只有党务委员会条例和军政委员会条例，而没有党委员会条例）。《条例草案》除总则外，共4 章81 条。在总则中，明确规定了党对军队实行“绝对领导”的原则。指出“其组织形式即在军队中设置各级党委员会，而以党委员会作为对军队之一切领导与团结的核心”③军事科学院政治部编：《我军各个历史时期政治工作条例汇编》，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组织部印，1977年，第155 页。。党委制在全军恢复和建立以后，党的领导得到了加强和改善。一切重大问题一般都能经过党委集体讨论决定，然后再交有关机关执行，决策失误的情况有了明显的减少，过去那种军政不够协调一致的问题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变。许多党委都能注意到对党的路线、政策和部队思想情况的讨论，对部队的思想领导也有了加强。

（三）党委制健全完善阶段。1948年9月20日，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了《关于健全党委制》的决定，指出，“党委制是保证集体领导、防止个人包办的党的重要制度”，今后“一切重要问题（当然不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或者已经会议讨论解决只待执行的问题）均须交委员会讨论，由到会委员充分发表意见，作出明确决定，然后分别执行”。“在会议之前，对于复杂的和有分歧意见的重要问题，又须有个人商谈，使委员们有思想准备，以免会议决定流于形式或不能作出决定”。同时“还须注意，集体领导和个人负责，二者不可偏废。军队在作战时和情况需要时，首长有临机处理之权”。④《毛泽东选集》第4 卷，第1340 ～1341 页。从而明确了党委统一的集体领导下的首长分工负责制。1949年3月13日，毛泽东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谈及党委会的工作方法时指出，“党委书记要善于当‘班长’”，“领导工作不仅要决定方针政策，还要制定正确的工作方法”，书记、副书记要注意向自己“一班人”做宣传和组织工作，要善于处理好与委员之间的关系，并把会议开好。他还指出：“要有以上这些方法，才能把党委的工作搞好。除了开好代表大会以外，党的各级委员会把自己的领导工作做好，是极为重要的。我们一定要讲究工作方法，把党委的领导工作提高一步。”

实践证明，党委制在全军的恢复和健全，对于加强中国共产党对人民军队的绝对领导具有重要意义，保证了全军上下的高度一致，保证了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各项方针政策的贯彻落实，保证了部队各项任务的胜利完成，对夺取解放战争的胜利产生了重大作用。

四、加强组织纪律性教育整顿、建立请示报告制度，为确保党对军队绝对领导提供严明纪律约束

严明的组织性纪律性，是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人民军队一贯坚持的思想原则和组织原则。过去，由于人民军队长期处于被敌人分割的农村游击战争的环境中，中共中央曾经允许各地方党和军事领导机关保持很大的自治权，从而极大地发挥了各级的自主性积极性，克服长期严重的困难局面。但同时，也产生了某些无纪律无政府状态和地方主义游击主义习气。这种情况是同转入战略进攻后大兵团作战形势不相适应的，必须坚决加以克服。为此，中共中央、中央军委采取一系列措施，以严明的纪律约束统一全党全军的意志和行动。

（一）重新颁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鉴于人民解放战争的规模愈来愈大，作战行动愈来愈集中，几大野战军、几个野战兵团联合作战的情况也愈来愈多，因此，需要重新统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用统一的纪律来规范各部队的行动。1947年9月22日，中共中央给各地发出指示，要各地各军在9月底以前把他们现行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内容及有关意见电告中央。根据各地报告，现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内容虽然基本相同，但各有出入，提法也不完全一致。毛泽东在吸收全军的意见后，亲自作了修改，并于10月10日发出《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关于重行颁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训令》，要求全军“以此为准，深入教育，严格执行”。重行颁布的三大纪律是：“（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二）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八项注意是：“（一）说话和气；（二）买卖公平；（三）借东西要还；（四）损坏东西要赔；（五）不打人骂人；（六）不损坏庄稼；（七）不调戏妇女；（八）不虐待俘虏。”①《毛泽东选集》第4 卷，第1241 页。为提高全军执行的自觉性，中央军委和各大战略区的领导同志，都反复从人民军队建军路线、军队三大任务以及保证执行党的政策的高度，对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重大意义作了深刻阐述。朱德指出：“要使部队能正确执行政策，就要严格部队的纪律，要靠纪律来保证政策的执行。我们的纪律就是三大纪律。”②《朱德选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232 ～233 页。邓小平指出：“党的路线政策，在全军中人人能够办到和必须办到的，就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③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政治工作教研室编：《军队政治工作历史资料》第11 册，第415 页。重新颁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人民解放军优良传统的继承和发展。从此，全军有了统一的纪律和行为规范。这对于保证全军的绝对领导，对于正确处理军队内外部关系，对正确执行俘虏政策，以至对保证夺取解放战争的胜利，都具有重大作用。

（二）建立严格的请示报告制度。1948年1月7日和3月25日，中共中央先后发出《关于建立报告制度的指示》和《补充指示》，指出：“为了及时反映情况，使中央有可能在事先或事后帮助各地不犯或少犯错误，争取革命战争更加伟大的胜利起见”，决定建立报告制度。明确规定：各中央局和分局，由书记负责，每两个月就该区的军事、政治、土地改革、整党、经济、宣传和文化等各项活动的情况，向中央作一次综合报告。各野战军和各军区首长除作战方针、战绩、损耗和实力报告照原规定执行外，从1948年起也必须每两个月作一次政策性的综合报告和请示。并对此种报告和请示的主要内容详细规定，明确其中政治工作部分“由该军政治部主任起草，经司令员、政治委员审查修改，并且共同署名”④《毛泽东选集》第4 卷，第1266 页。。1948年5月初，中央书记处扩大会议，把“反对无政府无纪律状态，适当缩小地方权力”作为一项“战略性的”任务。毛泽东向全党发出了“军队向前进，生产长一寸，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的伟大号召。25日，毛泽东再次强调：“必须坚决地克服许多地方存在着的某些无纪律状态和无政府状态；……这种状态，给予革命利益的损害，极为巨大。”⑤《毛泽东选集》第4 卷，第1332 页。8月14日，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发出《关于各野战兵团、各后方军区严格执行请示报告制度的指示》，指出：“严格执行及时的和完备的报告制度，将这件事作为一种绝对不允许违反的指令。”22日，中共中央再次强调：“这是许多环节在目前时期的一个中心环节，这一环节问题解决了，其他环节就可以顺利解决。”9月4日，中共中央又发出《关于在全党全军中进行执行请示报告制度之检讨的指示》。为了贯彻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的指示，各大军区都先后从上而下地逐级召开党委会或党委扩大会，从各大军区、各野战军主要领导同志做起，就本部队存在的某些严重无纪律无政府状况和地方主义游击主义习气认真进行了检查整顿，开展了批评和自我批评，提出改正措施。全军各部队严格执行请示报告制度，开展反对无政府无纪律状态教育，旅团以上党委分别作出了决议。

（三）适时开展全军纪律整顿。为更好地保证各项方针政策的贯彻执行，中央军委于1948年11月2日发出《关于整顿全军纪律的训令》，要求“全军各前委（在东北是军委分会）、各纵委、各师委、各军区、各军分区均须开会检讨无纪律无政府状态及整顿纪律问题”。并指出，这里说的无纪律无政府状态“是指事前不请示，事后不报告，瞒上不瞒下，报好不报坏，将军队看成自己个人或少数人的财产，看成好像一个独立王国”；这里说的纪律问题“是指对人民，对友军，对俘虏的关系不好，违犯了党的政策，乱抓物资，乱抢武器弹药，乱抢俘虏兵，缴获归私不归公，违犯了纪律”。“中央军委在收齐这些决议以后将加以审阅，以其情况通告全军”，“如有某一个纵委、师委，某一个军区、军分区没有开会检讨，没有写出决议，必须补开、补做，以此定为一项纪律”。①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政治工作教研室编：《军队政治工作历史资料》第12 册，第316 页。实际上，整顿全军纪律是与加强组织纪律性教育结合起来进行的。为保证政策纪律的贯彻执行，中央军委和各个部队在战役过程中提出了一系列具体要求和措施。例如，在人民解放军包围北平后，毛泽东即于1948年12月17日和1949年1月16日两次致电指出，要注意保护工业、重要文化古迹区，商量如何在作战时减少损失。②《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 卷，第415 页。他还特别指出：“力求避免破坏故宫、大学及其他著名而有重大价值的文化古迹。”③《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 卷，第485 页。在此以前，1948年12月11日，林彪、罗荣桓在《平津作战的政治动员指示》中号召指战员，“成为团结人民、团结友军、遵守纪律、执行政策的模范”，“严格执行军队保护一切原封不动的规定”。④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政治工作教研室编：《军队政治工作历史资料》第12 册，第408 ～409 页。1949年2月12日，林彪、罗荣桓发出布告，宣布解放北平、天津诸城市的“约法八章”。在广大指战员高度自觉的基础上，进入平津部队执行政策纪律的情况空前良好。通过在全军认真进行组织性纪律性教育，反对无纪律、无政府状态，建立请示报告制度，保证了中共中央路线、方针和政策贯彻执行，加强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进一步提高部队遵守纪律的自觉性，增进了部队团结，密切了军民关系，提高了战斗力，从而为争取解放战争的最后胜利，提供了严明纪律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