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大理的中共河北地 下省委书记施滉

2021-11-27 00:09:47
大理文化 2021年2期
关键词:清华革命

大理洱源籍革命先烈施滉(1900-1934年),他牺牲前担任中共河北省地下省委书记。他是中国共产党早期的优秀共产主义和国际主义战士、白族人民的优秀儿子,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

童年时期

1900年,施滉出生在洱源县城北门外孝子坊一户白族农家,字动生,小名振宗。因革命的需要,施滉曾化名同天、赵森、赵晋生、老罗、赵大等名字。

他虽家庭贫苦,却是诗书世家。施滉祖父施甘霖是清朝举人,从事教育事业。父亲施德培是县城青昌人,原名赵怀清,入赘施家,改名施德培。施德培青年时是清朝文生,入过优级师范,毕业后在昆明、弥勒、竹园、乔后等地任教,在下关教过私塾。1946年至1947年出任洱源县教育局长,因性情秉直,不愿与官僚同流合污,因而仅任职年余,以后居家不出,1952年去世。

施滉在幼年时期,父亲常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和古今名人事迹开导他,使少年施滉受到有益的家庭熏陶。这让他在之后的学习和革命生涯中勤俭不辍,在最为艰苦的环境中能坚强地生存和坚持革命工作。

施滉在洱源老家度过了清贫但幸福的童年生活。5岁后,他跟随父亲到当时属于剑川县的乔后上学。在离别的时间,他的母亲坐在堂屋里,满眼是泪,父子俩的行装已经收拾打整好。临行前,施滉跪在地上,给母亲行辞别礼,抬头再次看见母亲,她已泣不成声。

乔后是滇西北生产盐的地方,又叫乔后井。学校坐落在黑潓江畔,父亲外出时,为了安全,常把施滉锁在家里,孤独的他终日与书籍为伴。后来施滉体现出来的沉默寡言但善于学习和思考的性格,也许与这个时期的生活有一定的关系。

乔后与洱源县城直线距离并不遥远,但横亘在两地之间海拔3000多米的罗坪山,使两地之间交通不便,对于施滉父子俩来说,回家成了一种奢望。在夜深人静思念母亲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屡次出现这一幕:油灯下,母亲借着昏暗的光,把黄豆里霉烂的豆子和渣土捡拾出去。3岁的他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把霉烂的豆子渣土一粒一粒地捡拾了丢到簸箕外;清晨,半睡半醒的时候听到门“吱呀”一声,他知道,母亲要去集市上卖豆腐了。朦胧的睡眼中,目送着母亲,看着她挑着豆腐担子准备出门的背影……

在求学中觉醒

施滉在乔后度过了8年的少年时光,13岁小学毕业,跟随父亲离开了乔后,去省城昆明继续求学。1913年夏天到了昆明,进入云南省军医学校学习。云南省军医学校是一所官办的军事学校,实行军事化管理。他在军医学校学习期间,军事化的管理让他养成生活规律和刻苦耐劳的好习惯。在昆明读书期间,与云南接壤的越南是法国的殖民地。他常常在街上见到流亡到昆明的许多越南难民,面黄肌瘦,衣服褴褛,常常以廉价的香蕉充饥,生活极其悲惨。后来施滉再也不吃香蕉,在他的心里,香蕉已经与“国难”“难民”联系在一起,看到香蕉就使他想起亡国奴的生活。这些景象,促使他更加关心国家的兴亡、民族的命运,救国救民的志向开始萌发。

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凯公开宣布恢复帝制,演出了“祭天登极”的丑剧。袁世凯的卖国行径和倒行逆施,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极大愤慨,全国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讨袁运动。12月25日,云南宣布独立,爆发了“护国运动”。蔡锷、李烈钧、唐继尧任护国军一、二、三军总司令,分三路向四川、贵州、广西进发,讨伐袁世凯。1916年3月22日,袁世凯在四面楚歌、众叛亲离的形势下,被迫宣布取消帝制,复辟丑剧宣告终场。施滉目睹了云南各族人民高举护国大旗,维护民主共和制度,反对袁世凯恢复帝制,受到了教育与鼓舞。他对蔡锷等人的义举,深感敬佩。

1916年,施滉以第一的成绩在军医学校毕业,按照校方规定,应保送到天津高等军医学校深造,但学校竟然保送了一名家里有钱有势的学生顶替了施滉。这件事对他触动很深,让他看到了社会的不公与现实黑暗,寻求公正光明的种子此时已在他内心埋下。

1917年秋天,施滉再次以第一名的成绩,以插班生的身份考取清华学校。为赴京面试,他的父亲筹借了银币一百元做路费,父子二人由昆明启程,转道越南经天津到北京。一路上,父子二人心情起伏,此行结果还难以确定。

清华学校是清华大学的前身,是留美预备学校,面向全国招生。它创立于1911年,是用美国“退还”的部分庚子赔款的“余额”创办起来的,是20世纪初美国对中国实行文化侵略的一个重要措施。当年在云南只能录取一名,但保送学生的大权,把持在某些地方官绅手中,他们借口施滉眼睛近视度数较高,硬增加一个名额到北京参加面试,企图取代施滉。

父子俩一路颠簸来到北京。施滉在父亲的鼓励下,用自己优秀的成绩通过了面试,击碎了地方官绅的阴谋,但现实社会的不公与黑暗再次触及施滉内心,改造社会的愿望逐步产生。

施滉来到清华学校要面对的第一个困难就是生活费用问题,父亲的薪水是不足以供给的。因此,他只好在学校图书馆里担任学生助理。可是微薄的收入不够支出,他就利用假期去当家庭教师来弥补。在清华的7年间,他穿的衣服、鞋子几乎都是同学送给他的。尽管生活困难、半工半读,但自小从父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俭朴美德帮助他克服了困难。在学习上,他勤奋刻苦、善于思考,能融会贯通,学习成绩常常名列前茅。

在学习之余,追求进步思想的施滉如饥似渴地阅读各种进步书刊,其中由陈独秀创办的《新青年》对他影响很大。随着新文化运动的兴起,在清华校园内涌现了许多社团和学会。1918年,施滉和同学冀朝鼎、徐永瑛成立了清华校园内的第一个进步社团——“暑假修业团”,冀朝鼎任社长。为了响应和宣传新文化运动,修业团还出版了《修业杂志》,提倡改革白话文。“暑假修业团”的成立,以及冀朝鼎、施滉等人的活动,标志着清华校园的学生在新文化运动的启蒙下,开始逐步跟上了新时代潮流的步伐。

1919年5月4日,“五·四”爱国运动爆发。这一天正好是星期天,地处北京西郊的清华学校学生没有参加白天的集会和示威游行。傍晚,城内学生示威游行和30多名示威者被反动派拘捕的消息传到清华,同学们激愤了。5月5日,清华校园内举行了全体学生大会,会上一致决定自6日起罢课,与全市各校采取一致行动。至此,清华爱国学生的斗争和全民族人民的斗争融为一体。担忧国家前途、民族命运的施滉,在这场爱国运动中,迸发了强烈的爱国激情,他积极参加校内外的各种活动。

6月3日,北京学生2000多人又涌到街头宣传演讲,进一步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野心和北洋军阀的反动卖国面目。北洋军阀政府派出大批军警,驱散听讲群众,殴打并逮捕学生170人。6月4日,北京更多的学生涌向繁华闹市,发表爱国演说,北洋军阀又派出大批军警和马队进行镇压,大肆逮捕学生870多人,施滉等100多名学生也相继被捕。反动政府的残酷镇压,促使全国反帝反封建斗争的烈火越烧越旺。迫于压力,6、7两日,北洋军阀政府被迫释放被捕学生。在汹涌澎湃的革命浪潮里,施滉看到了蕴藏在人民群众中无往不胜的巨大力量,进一步认清了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反动面目。经过革命群众运动的洗礼,更增强了他以救国救民为己任的决心和为追求真理而献身的坚强信念。

“五·四”运动以后,马列主义在中国广泛传播,与此同时,各种思潮也相继涌入,“改造社会”的呼喊在知识分子中形成风气。清华校园内,要求实现校内民主和学生自治、改良清华学校的呼声日益高涨。这些呼声和要求在清华内得到了集中表现,就是以反对清华学校当局的封建官僚专制统治为内容的“三赶校长”的斗争。作为“三赶校长”的积极参与者施滉,民主思想更加觉醒。

1918年,清华校长周诒春辞职,外交部派其秘书张煜全为清华校长。此人不理校政,引起学生的强烈不满。1921级学生闻一多曾画了一幅漫画,讽刺这位大半时间卧床养病的校长是“垂床听政”。

1919年12月,在“五·四”运动风暴中诞生的学生代表团正式改组为学生会,实行学生民主自治,校长张煜全竟派校警干涉捣乱学生会成立大会。义愤的学生立即宣布罢课,掀起了第一次驱赶校长的风潮,张煜全灰溜溜地被赶出了学校。1920年,外交部又派了一名身患肺病的官僚罗忠诒当清华学校校长。学生代表去见罗后,认为他无力担此重任。于是学生会发动每个同学给罗写一封信,劝他不必来校,罗未到校就“辞职”,这就是“拒罗运动”。后来,外交部又任命参事金邦正为清华校长。1921年6月,清华学生为支援北京八校的索薪斗争,举行了“同情罢考”。金邦正在清华董事会美国董事的指使下,竟决定给参加罢考的1921级和1922级学生留级一年,推迟去美国留学的处分,引起了学生的不满和反对。秋季开学时,全体学生拒不参加金邦正召集的开学典礼,金又被迫下台。

经过“三赶校长”的斗争,《清华周刊》也摆脱了学校当局的控制,全由学生主办,成为学生进行改革的喉舌。施滉是《清华周刊》的编辑委员,主编该刊的《国情报告》专栏,并先后发表了许多改革学校,改革社会的文章,显露了他的改革思想。

1924年6月,施滉从清华学校毕业了,作为学生领袖,临别之前,他有许多话对母校对校友倾吐,他写下了《对清华各方面之建言》一文。在文中他谦虚地写道:“我不久就要与清华离别了,我是在清华受了七年教育的一个学生,七年前的施滉和今日之施滉,完全是两个人。七年前的施滉道德不坚固,知识无根本,体质又孱弱,现在的施滉的德智体三育皆比以前进步,我实在百分的感激清华。”他在文中还提出了清华教育方针所存在的问题,并提出改革的积极主张。施滉指出清华应负担的两大使命:一是解决国家问题的使命;二是清华学生懂得中文、外文、又有机会接触中国的和外国的文化,介绍中西文化必是清华的第二个使命。

拜见李大钊和孙中山对施滉的影响

1924年夏天,施滉七年的清华学习生涯即将结束,按照清华学校的规定,出国前的学生,都由学校供给一笔旅费,以资回家探亲或到各地游览。施滉和徐永瑛等经过商量后决定,乘此机会到广州拜见他们敬仰已久的孙中山、李大钊等革命先辈,寻求今后学习、做事的方向、方针。

1924年1月25日,“唯真学会”为施滉、徐永瑛等人举行了“南行迎送会”。26日上午,施滉等离开北京。同班同学何永吉是广州人,回家探亲,因此同行。他们经天津到上海,转道香港,于30日到达当时的革命策源地——广州。

施滉等人到达广州的那一天,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恰好闭幕,这次大会是在伟大的民主主义者孙中山的亲自主持下,李大钊、林伯渠、毛泽东、瞿秋白等共产党人参加的会议。这次大会的召开,标志着以国共两党合作为基础的民族民主革命统一战线的正式建立,从而加速了中国革命的步伐。

2月1日,施滉等人参观广州高等师范学校,得知该校下午将举办列宁追悼会,下午即赴该校参加追悼会,听了俄国驻广州代表及瞿秋白等人的演讲。

4日晚,经朋友引见,施滉、徐永瑛到广州亚东酒店拜见了李大钊。进到房内,李大钊正和一些人研究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的文件,见到施滉几个人,就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们,并幽默地说:“你们看看,这不过激吗?”施滉在校读书时就已经拜读过李大钊的著作,对自己的思想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施滉内心,李大钊是他极其仰慕和崇敬的人。此时,初次拜会,李大钊就把几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当作知己,表示了对他们的信赖,使施滉等人深为感动。李大钊在结束了他的工作后,就和施滉等人亲切交谈,谈话一直延续到深夜一点钟。临行前,施滉等人和李大钊约定,回到北京后再去拜访他。

回到北京后,施滉等人践行约定,到李大钊住处求教。李大钊对他们说:“留学生应该注意一切为了祖国,要注意了解美国的情况,要结合中国的情况,学习对人民有用的知识。”李大钊帮助施滉等人正确树立了赴美留学的目的和方向,同时,李大钊对他们几人在政治思想上的疑虑也作了耐心的解释,着力启发和教育,提高他们对共产党和共产国际的认识。

施滉对中国共产党第三国际的领导不理解,便问道:“现在是不是莫斯科指挥我们呢?中国为什么要受苏俄的指挥?”李大钊回答说:“第三国际现在设在苏联,但也可以设在北京。要是设在北京,你们想想能行吗?军阀不早就把它搞掉了,所以现在不行,现在设在苏联,我们参加比较合适。等将来中国革命胜利了,设在北京不也一样吗?所以这不是谁指挥谁的问题。”徐永瑛事后回忆说:“李大钊同志的几句话,解决了我们的问题。”

2月9日上午,施滉等人得到一位姓王的滇军旅长的引荐,到大元帅府求见孙中山。孙中山接到通报后,在百忙之中慨然应允。

施滉等人见到孙中山,就被这位中国革命的先驱者和领袖的神态和风采吸引住了。孙中山和施滉等人的谈话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涉及的内容非常广泛,军阀问题、中国革命事业的前途问题、中国的统一问题、人生观问题、中国革命以谁为师的问题、对美国和苏联的认识等等,孙中山都耐心地向施滉等作了回答。

施滉等人来到广州后,粗略地了解了一些当时广州政治、军队、社会等方面的情况。除了看到国共合作、广州的大好革命形势外,也目睹了当时驻粤的滇军、湘军、豫军、桂军、赣军等五花八门的各省军阀在明争暗斗,组织涣散,纪律松弛。军官吸大烟聚赌,勒索民财,中饱私囊,士兵游手好闲,欺压百姓。国民党内部成分复杂,其右派还竭力反对孙中山改组国民党。帝国主义也加紧对中国革命进行破坏和干涉。孙中山领导的革命政府受到内、外反动势力的敌视和包围。这些触目惊心的情况,加重了施滉等人的忧虑。

施滉便问孙中山:“我们觉得大元帅的人格精神高尚,坚韧不拔,革命的事业有孙先生在是不会停止的。但是上寿不过百年,孙先生百年之后,谁能继续这种奋斗。我们觉得这是很可虑的,不知孙先生的意见怎样?”

孙中山回答道:“国民党以前是靠一个人支持,现在改组以后,是要拿党来活动……党所以能活动,是因为有纪律来维持。如同俄国,自从列宁死后,劳农政府仍然屹立不倒,这是因为他们的党员能牺牲个人的自由、个人的意志,以成全党的自由、党的意志,所以党的力量,异常之大,党的基础,异常之固。一个领袖死了,丝毫不发生什么影响。”

对人生观的问题,孙中山说:“就政治上说,我们应当为多数人谋幸福,为真正没有幸福的人谋幸福,简单说来,就是替最下层的人民谋幸福。这层,只有现在的俄国在做,是我们所最应当吸取的方法。”

对即将出国留学的施滉等人,孙中山提出了诚恳的希望,他说:“诸君要到美国念书,极要留意,稍一不慎,就要被他们带坏……中国最初送出美国的学生,大半变成美国人,回到国来,看到种种腐败的情形,不想法子改良,反开口闭口你们中国没有希望了,我们美国怎样怎样,像这种亡国奴要他们何用,你们切要小心。”

李大钊、孙中山的谆谆教诲,点亮了施滉等人的心灯,坚定了他们为多数人谋幸福的人生观。广州之行,让他们更加了解中国社会的现况和国情,认识了从事革命斗争的复杂性和艰巨性。从李大钊、孙中山两个中国革命领袖身上,施滉等人也学到了一个革命者应该具有的坚韧不拔、一往无前的高尚品质。

孙中山的革命思想深刻影响着施滉,施滉也成了孙中山革命思想的坚决捍卫者。

《孙中山评传》

施滉在美国斯坦福大学攻读东方史,毕业时用英文撰写了硕士论文《孙中山评传》,论文除叙述了孙中山一生经历的失败、挫折和成功外,还着力论述和分析了孙中山实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评定孙中山是一位伟大的革命家。论文指出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后,列宁提出了废除沙俄所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表明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平等对待全世界弱小民族的国际主义立场,并且粉碎了资本主义国家的武装干涉和包围,使世界上的第一个红色政权巍然屹立,发展壮大。这就使孙中山得出了以俄为师的结论,采取了联俄政策。论文还论述了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工农运动的风起云涌,迅猛发展,使孙中山看到了中国革命的宏伟力量是蕴藏在工农群众之中,从而确定了扶助农工的政策。论文也论述了共产国际先后派加仑将军、越飞和鲍罗廷与孙中山会谈,以及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李大钊等向孙中山提出国共合作的建议,使孙中山下决心改组了国民党,实行国共合作,推动了中国革命的发展。施滉在充分肯定孙中山的伟大功绩的同时,也指出了他过分依靠军阀进行革命等弱点。全文约18万字,书中引用当时中外各国109种书报杂志与评论,其中英文56种,中文53种,进行深入细致地分析,文章将舆论、政治、学问三者集于一体,并高瞻远瞩,评论深刻,是一份高水平且价值很大的毕业论文。

施滉曾面见孙中山,请教相关问题,也就中国革命问题作深入探讨。这使其《孙中山评传》,更具国际视野,作品时效性、高度和广度是超越时代的。遗憾的是,他与导师、斯坦福大学东方史专家脱李特博士在一些学术问题上发生严重分歧,导师因此而不推荐出版这篇凝聚着施滉多年心血的论文,致使《孙中山评传》长期得不到应有重视,在该校档案馆埋藏达70年之久才面世。《孙中山评传》现成为云南省革命先驱重要文史资料。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清华大学图书馆才从美国斯坦福大学购回施滉论文的原本影印稿。这很快引起马曜等人关注,立即动员中国人民大学杨遵道教授和中央民族大学赵履谦副教授等人着手搜集相关资料。此后,马曜等人又多次到北京敦促相关事宜,最终由赵履谦负责从清华大学复印原稿,由中共云南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保存,聘请云南民族学院外语系教授刘彭陶负责翻译,再请赵衍荪、何冠义、孙兰风以及日本东京大学博士横山广子女士等中外专家学者共同参与,1996年才由云南人民出版社翻译出版。让这部埋藏于历史尘埃中的著作重耀光芒。

中国共产党早期的优秀共产主义和国际主义战士

在爱国主义和民族思想日益传播的同时,被介绍进中国来的除了科学社会主义外,还有蒲鲁东、巴枯宁、克鲁泡特金的无政府主义,基尔特的“社会主义”,考茨基的议会主义等等,在这些光怪陆离的各种主义面前,向往社会主义的知识青年们并非都有清醒的认识和正确的选择。

1919年暑假后,施滉等人成立的“暑假修业团”也有了分化,一些人离开了。在改造社会的呼声和舆论越来越强烈的形势下,《修业杂志》第二期发表文章,提出要“振兴我们的精神,尽我们所能尽的力量,来肩负文化运动的责任,以为社会改造之导火线。”

1920年,由施滉、冀朝鼎等人发起,将“暑假修业团”改名为“唯真学会”,施滉为会长。唯真,即“唯真理而趋之”。“唯真学会”的宗旨是“真理所在,即趋附之”,“本互助和奋斗的精神研究学术,改良社会,以求人类的真幸福”。

“唯真学会”成员重视体力劳动,施滉等人在“劳动神圣”观点的影响下,组织了“工读团”。原定有园艺、饲养、雕刻、印刷和装订五种,后来只实行了印刷、装订、园艺三种。他们借了一间房子做工场,规定每一个会员每天到工场劳动一小时,主要是印刷信笺、信封。他们开荒种菜,并和清华校园附近的“洋车夫”“驴夫”广泛接触,还为劳动人民办夜校。1920年国际劳动节前,他们编印了一期名为《劳动者》的刊物,介绍劳工神圣的思想,向校内工人散发。

“唯真学会”实行八不主义,即要求会员做到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不说谎等等,要求会员讲人格,言行一致,朝气蓬勃地学习、工作、劳动,抵制当时社会上种种恶劣风气的侵蚀。《清华周刊》对“唯真学会”的活动给予了“成绩很好,很勇敢”的评价。

但是,“唯真学会”还不是一个自觉信仰马克思主义的组织,它不可避免地受到当时各种思潮如“互助论”的影响,在它的身上,还打着那个时代的烙印。

1923年,由于形势发展的需要,在“唯真学会”内部,由一些志同道合、思想激进的学生结合在一起,成立了一个秘密核心组织“超桃”(即超过旧时代的“桃园结义”),共有八个成员:施滉、冀朝鼎、徐永瑛、胡敦元、章友江、梅汝璈、罗宗震和当时师大女附中的学生罗静宜。施滉被推选为“超桃”领导人。

当时的清华校园内,对如何挽救国家危亡、改造社会方面,有各种各样的思想主张,如“实业救国”“科学救国”“教育救国”和“农业救国”等等。一些人甚至把“政治”同军阀及外国资产阶级的反动活动等量齐观,鄙视政治和耻于谈政治。施滉等人针对这些理论和思想,提出了“政治救国”的主张,举行了秘密宣誓,主张学习孙中山、列宁进行革命斗争的百折不挠的大无畏精神,通过政治途径来改造社会。施滉认为,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之所以受帝国主义的欺侮压迫,就是由于政治腐败,只有把政治腐败问题解决了,其他问题才能得以解决。为了贯彻“政治救国”的主张,施滉在他编写的专栏《国情报告》里,写了不少政治性很强的短文,报道“中国时局中最重要的政治、外交问题”,揭露社会黑暗和北洋军阀政府的腐败,报道工人和青年学生反帝反封建斗争的英勇事迹,引导国内外校友、留学生关心国家大事,投身于反帝反封建的斗争中。

在《国情报告》中,施滉评论曹锟贿选是“铜臭熏天的北京大选”,“闹得北京乌烟瘴气”,深刻揭露了曹锟贿选的丑剧。对英国公使控制下的清华董事会,施滉一针见血地称之为“庸弱无能的董事会,是不能积极为清华做好事的董事会,是发展清华的阻碍物,号召海内外校友和在校同学行动起来,彻底“改组董事会”。他说,如果“清华学生尚不能改良母校,又何能改良国家社会?”

施滉的这些报道,观点明确,语言犀利,短小精悍,深受同学们的欢迎。后来,由于国外留学生的要求,《国情报告》专栏扩大了报道的内容,广泛涉及国内政治、外交、实业、经济、教育等方面。施滉着重报道了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种种罪行。他把英、日两国在上海所办纱厂及资金总数的资料列出,使人们对英、日对中国的经济侵略一目了然;日本帝国主义为抵制中国拟取消二十一条的计划,在列强中采用“中伤离间”的卑鄙手段,《国情报告》及时指出,“日本之意盖使列国取旁观态度,彼则从中施展”的阴谋诡计;对云南片马问题,国内军阀尔虞我诈,争夺权势和地盘的情况也都作了报道。这些言简意赅的报道,对身处异国的校友了解国情起到了重要作用,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

“超桃”已成为清华校园内进步力量的代表,影响日益扩大,冀朝鼎在以后的访问录里曾说“在当时清华学生进步活动中起着核心作用”,其领导人施滉也以他杰出的才能赢得人们的称誉。

施滉卓越的组织才干,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和爱戴,他成为清华内学生运动的杰出领导人之一。在史集《清华园中的举火人——记施滉同志》(《革命文物》1979年第三期第31页)中这样写到:“早期清华园先进的人们,正是从‘五·四’拿取了革命的火种,点燃了清华学生运动的火炬,他们是清华园中的举火人。清华校园举火人中杰出的要数施滉同志。”

1923年秋,众望所归,施滉被选为清华学校学生会会长。从此学生会的领导权就掌握在以施滉为首的“超桃”手中,清华学校的学生工作也出现了新的局面。施滉这时正处于一生中富于理想、勇于创新的黄金时代,他敢想敢说,提出了许多颇有见地的改革清华学校教育体制的主张。

南行回来后,施滉在北京西郊玉泉山召集了“超桃”全体成员会议,集中讨论如何走革命道路的问题。会议对中国有影响的政党国民党、共产党、梁启超的政学系等作了分析,认为其中国民党和共产党都是革命的,但经过广州之行,他们了解到国民党内部有“新党与旧党之争”,成分复杂,不少军阀政客混迹其间。因此,当孙中山与施滉等谈话时,曾两次提出希望他们参加改组后的国民党的问题,施滉都未置可否。他们认为对国民党还应该进行研究。据会议参加者罗静宜回忆,“在玉泉山回忆上,大家认为国民党革命不彻底,因此倾向参加中国共产党”。

1924年秋,施滉、冀朝鼎、梅汝璈来到了美国,进入美国西部最负盛名的私立大学斯坦福大学学习东方史。旧金山是旅美华侨最为集中的城市,在那里,施滉亲眼看到华侨生活在美国的社会底层,备受歧视,政治上毫无权利和地位,经济上大多数人十分贫困。1925年国内“五卅”运动爆发后,施滉又亲眼看到美国共产党领导美国工人,积极支持中国工人阶级的反帝爱国斗争。美共办的公开报纸——《工人日报》用大号字和醒目标题刊登了中国人民反帝爱国斗争的消息。美共还召开工人大会,公开声援中国人民的革命运动。从美国共产党的实际活动中,施滉深感共产党是真正支持被压迫民族和人民的解放斗争的,这一切增强了他加入共产党的决心。

1925年暑假,“超桃”成员徐永瑛、罗静宜、胡敦元、章友江到了美国的西雅图,施滉专程到西雅图迎接。不久,在施滉的主持下,“超桃”的七个成员在伯克利举行会议。会议分析了国内的形式,对国民党和共产党进行了比较和分析。大家认为国民党不彻底,如国民党主张“节制资本”“耕者有其田”是很不够的,而且国民党成分复杂,而共产党就比较彻底,不仅彻底反帝反封建,还同情和支持被压迫民族的解放斗争,要解放全人类,因此,决心加入共产党。这次会议是“超桃”成员由爱国走向追求共产主义的转折点,是思想认识上的飞跃。这次会议还决定:一边读书,一边从事革命活动。

继“五卅”惨案后,6月23日,中国又发生了沙基惨案,帝国主义在华的暴行,激起了世界各国工人阶级的极大义愤,纷纷声援和支持中国人民的反帝斗争。施滉、徐永瑛、罗静宜等在旧金山也积极投入到美国共产党、华侨团体所组织的反帝和支援国内人民斗争的活动。罗静宜、徐永瑛等人在国内就是“五卅”运动的积极参与者。罗静宜在赴美时,随身携带了一本详述“五卅”运动的书。这本书成为“超桃”成员在美国进行反帝爱国斗争宣传的主要参考资料。

为了使大多数来自广东的华侨听懂宣传,便于在华侨中开展革命工作,施滉认真向罗静宜学习广东话。罗静宜是广东顺德县人,她借华侨学生为她“洗尘”的机会,用方言慷慨激昂地介绍了帝国主义的侵华暴行以及中国人民的英勇斗争事迹,听众无不感动和愤慨。

施滉、冀朝鼎、徐永瑛等人,由于积极参加美共组织的各种反帝活动,引起美国共产党的注意,有意吸收他们参加共产党。美共首先派人参加施滉等召集的会议,积极支持他们的反帝爱国活动,和他们交朋友。于是,施滉和冀朝鼎等人先后在美国西部和东部与美国共产党取得联系。1926年5、6月间,美共区委书记莱文(Levine)在美共旧金山区委召开的反帝大会上和施滉等人结识。不久,莱文介绍施滉等人参加美共领导的“反帝大同盟”。此后,莱文经常参加施滉召开的各种会议,指导他们学习马克思主义,学习《共产党宣言》《共产主义ABC》等著作,还参加了一个研究小组。从此在思想上,施滉等人和共产党建立了联系。

1927年3月,施滉和罗静宜毅然参加了美国共产党。此后,徐永瑛、章友江、石佐等也先后参加了美国共产党,成为中国留美学生中的第一批共产党员。这是“超桃”成员实现了由爱国主义、民主主义到共产主义的转变。“超桃”的成员参加共产党后,施滉立即宣布解散“超桃”。

成立“中国局”并组织“反帝大同盟”

施滉等中国留美学生和华侨中的一些先进分子,先后在美国各地加入共产党以后,为了集中领导,在美国共产党中央的领导帮助下,秘密地设立了中国局。这是在美洲成立的第一个中国人的共产党组织。当时,全世界各国共产党都由共产国际统一领导,因此在美国吸收入党的中国共产党员都参加美国共产党的活动,受美共中央直接领导。中国局在美共中央领导下,召开了第一次代表大会。大会选举产生了中国局委员会,施滉任书记,徐永瑛、冀朝鼎等为委员,罗静宜任妇女组织员。以后,在旧金山、纽约、费城、芝加哥、波士顿、威斯康星等中国留美学生和华侨集中的城市都建立了中国局领导下的秘密分局。

为了广泛团结群众,用公开合法的组织形式把在美华侨和留美学生组织起来,施滉等人在旧金山组织了“反帝大同盟”,以反对帝国主义、拥护中国革命为宗旨,秘密的中国局就通过公开的“反帝大同盟”开展工作。

施滉等人除了通过群众组织进行革命活动外,还活跃于留学生举办的夏令营等场所进行革命宣传工作。施滉在宣传中强调,来美留学是为了学习外国的先进科学文化为祖国服务,使中国富起来,反对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和国内的反动派,建立一个独立兴旺的发达国家。他也常在留学生中作形势报告,和施滉在斯坦福大学曾同学半年的雷洁琼回忆说:“我和施滉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他给我的印象很深,我很尊敬他。施滉同志是个学者,又是一个政治活动家……他理论水平很高,知识面很广。他经常组织我们留学生和华侨,讨论国内形势,北伐战争、工人运动、及国际问题。讨论会都在晚上开,而且要到三藩市中国城……施滉同志还经常在三藩市华人学校中作报告。”周培源回忆说:“1927年夏,美国西部的中国留学生在斯坦福大学召开一年一度的夏令营集会,当时正值国内发生‘四·一二’事件……那次夏令营集会,他们三位(施滉、徐永瑛、冀朝鼎)和我都参加了。在那个夏天,他们详细介绍了‘四·一二’事件的真相,可以说,我的政治启蒙教育是从那个夏天开始的。”

1929年2月19日至21日,施滉主持了在纽约召开的中国局第二次代表大会。大会对世界现状、美帝国主义、华侨情况及中国局支部工作作了详尽的讨论。会议下届总支部委员及候补委员,还选举施滉、李道煊、骆一伦三人出席美国共产党将于1929年3月1日召开的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

1928年12月,在施滉即将离开美国到莫斯科学习前夕,美共中央为了在加拿大和古巴华侨中扩大共产党组织,在与加拿大、古巴的共产党取得联系后,派遣施滉前往这两个国家,在华侨中进行建党工作。

同月,施滉到达古巴,他首先对古巴华侨的情况进行了调研,确定了自己的工作方针,明确了团结对象和斗争目标。古巴的华工,在1868年第一次十年独立战争爆发后,就积极参加了古巴的民族解放斗争,同古巴革命军并肩战斗,立下了不可磨灭的战功。

施滉在古巴的革命活动,是在处于秘密状态的古巴共产党的协助下,深入到华侨集中的制糖厂工人中间进行宣传、组织工作。当时的古巴共产党是秘密的,工会也没有自由。许多党员及工会的活动分子,或被暗杀,或坐监狱,或流放。施滉的工作环境是很险恶的,但是他泰然自若,从容不迫地开展工作,把华侨中的先进分子吸收入党,发展扩大了古巴共产党组织。施滉在古巴的革命活动,引起了国内国民党的注意和仇视。国民党政府驻哈瓦那的领事是施滉的同学,他得知施滉到古巴的消息后,即限令施滉在24小时内离开古巴,并声言要采取暗杀行动。面对这种卑劣的恐吓和威胁,施滉无所畏惧,在圆满完成了美共交给他的任务后,他才离开了古巴。后来,施滉又到了加拿大,在加拿大共产党组织的帮助下,很快在华侨中建立了许多党支部。

为了系统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早在1928年夏天,施滉就提出到苏联学习的请求,同年10月28日,中国局作出决定,同意施滉的请求,并请求美共早日与莫斯科负责机关联系。

1929年秋天,施滉抵达向往已久的莫斯科,党组织即派他到少共国际学校(即共青团团校)担任翻译工作。后来又调他到莫斯科近郊的一所青年工人学校当翻译。无论组织分配什么工作,他都欣然接受并勤奋工作。除了完成翻译任务外,在工作之余,他如饥似渴地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较为系统地进行了理论学习。

在苏联,施滉对于托洛茨基取消中国革命的理论以及对苏联红军、中国工农红军的诬蔑,他都以演讲、撰文等方式旗帜鲜明地给以批判。他还曾用英文写过一篇分析印度社会情况的论文,交给美国共产党驻共产国际的代表团。

在苏联一年的工作和学习,施滉更加成熟了,这位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成长起来的无产阶级战士,准备投入到血与火的斗争中去,迎接最严酷的考验。

在美共领导下,以施滉等为首的中国局工作取得了成效。他们培养了一批具有相当高的专业知识、了解世界大势、忠于党的事业的干部,东渡回国,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他们在旅美华侨、中国留学生及美国工人阶级中,进行了大量的宣传、组织工作,揭露蒋介石镇压中国革命、屠杀中国共产党人及美帝国主义支持蒋介石国民党的种种罪行,团结了大批群众。中国局在美共领导下和古巴、加拿大共产党及华侨党员保持联系,也通过中国局的秘密信箱同中国共产党联系,做了很多与革命事业有益的工作。中国局还通过美国驻莫斯科共产国际的代表团,与驻共产国际的代表团联系,分期分批派送在美的中国共产党员赴苏联学习,然后回国参加到祖国的革命斗争中。

施滉在美洲的革命活动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也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敌视。国民党驻美三藩市总支部向国民党中央告发,指控徐永瑛、施滉等在美组织“美洲拥护中国工农革命大同盟”,反对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并请求“严予缉办”。1929年8月,北平特别市市政府和北平公安局发布训令严令通缉施滉等人,施滉在国内的老家也遭到了查抄,同时还由教育部下令被取消了他们留美的公费待遇。国民党中央还命令教育部、宣传部、驻美公使“会商取缔美洲共产分子及制止其出版物《先锋报》”。

创办《国民日报》和《先锋报》

1926年7、8月间,为了扩大宣传,使旅美华侨和中国留美学生进一步摆脱国民党右派和国家主义派的影响,施滉等积极筹办一份铅印报纸。但是,光靠留学生领取的生活费来解决办报的费用是办不到的。于是,施滉、徐永瑛、罗静宜等人四处奔走,向旅美华侨及留学生募捐。为宣传革命,拯救祖国办报,深得人心,因此比较富裕的华侨慷慨解囊相助。据后来罗静宜的回忆说:“我还记得施同志和我,去看一个姓黄的华侨名医,他已经很老了,但对祖国还是很热心,一听说我们要办报纸,就立刻拿出了一笔不少的钱来。”留学生中的进步分子如周培源、程海峰、周先庚等许多人都捐了款。华侨工人在生活困难的条件下也积极捐助。他们终于筹措了一笔可观的经费,买了一套印刷机器,创办了《国民日报》。

主编《国民日报》的是施滉和徐永瑛,石佐、章友江参加工作。施滉等人既是撰稿人,又是外勤记者和校稿者,任务十分繁重。有时经费紧张,就动用自己的生活费。在那些困难的日子里,周培源常常主动在经济上给予帮助。《国民日报》的出版,在宣传、组织中国留学生和华侨投入反帝爱国运动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

1927年末,施滉等联合国民党左派,将原来的《国民日报》改名为《先锋报》,作为“反帝大同盟”的机关报,仍以拥护孙中山的三大政策和支援中国革命为宣传方针。通过《先锋报》继续揭露蒋介石、汪精卫的反动面目,引导华侨和中国留学生同国民党右派作不懈的斗争。《先锋报》除了刊登有关反帝、中国革命的政论文章及其他政治新闻外,还经常登载通过党组织得来的有关中国苏维埃红军的“特讯”,介绍国内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广州起义后建立的革命根据地和苏维埃政权的情况。因为它立论新颖,在华侨报界中独树一帜,很多人都爱读。除了美国和中国的读者外,加拿大、拉美、欧洲各国、东南亚、澳洲、甚至非洲,都有它的读者。《先锋报》的影响扩大到大半个世界。这张《先锋报》后来改名为《华侨日报》,直至今天,在旅美华侨中,仍然是很有影响的报纸。

为祖国的解放事业献身

1930年秋末,施滉受组织之命,回到了阔别6年的祖国。施滉先在上海中共中央特科秘书处工作,不久又调到中共中央翻译科。他的任务是将党的文件译为英文。他所承担的翻译工作,要求速度快、质量高。他埋头苦干、任劳任怨,把整个身心都投入到党的工作中,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为了提高翻译质量和工作效率,他不断摸索新的工作方法,比如他翻译时,先通读原文,掌握思想和内容后才下笔翻译,最后达到每天翻译一万多字的高速度和高水平。通过这项工作,他也较为全面地了解了国内的政治形势和党中央的路线和方针。

1931年4月,党派施滉去香港,任海员工会秘书。当时,由于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的影响,党在白区的组织遭到很大的损失,斗争非常严酷,任务十分艰巨。但是他把个人安危完全置之度外,一到香港就深入到海员工人中,很快就在海员中开展了党的工作。

在施滉到香港工作之前,我党早期杰出的理论家、宣传家和政治活动家蔡和森就接受党的派遣,于1931年3月从上海到香港,指导广东省委的工作(当时广东省委机关设在香港),施滉到香港后就在蔡和森领导下工作。

6月10日中午,蔡和森去施滉领导的海员工会参加一次紧急会议,被窜往香港的叛徒顾顺章跟踪,施滉等四人与蔡和森同时被捕。蔡和森被捕后,党组织积极设法营救,但反动派当夜就把他单独引渡到广州,施以种种酷刑,企图逼他屈服,但蔡和森铁骨铮铮,视死如归,最终惨遭杀害,年仅36岁。

施滉被捕后,关押在香港监狱,敌人先以花言巧语引诱,继之以惨无人道的酷刑,企图使他屈服。但他坚贞不屈,誓死不低头。后来他写给罗静宜信说:“你若被捕,打你,你不理他,他自然没办法;请你吃好东西只管吃,吃完还是不理他,他更没办法。”在诙谐风趣中,表现了施滉对敌人的蔑视和革命的正气。由于广东省委和红色济难会的积极营救,以及施滉父亲的奔走,施滉得以保释出狱。

出狱后,党组织分配施滉到上海做工会工作。当时他的清华同学程海峰也在上海,1931年的一天晚上,施滉突然来找他。程海峰问施滉住在哪里,他只说住在沪西工人区,没有说具体的地址。那天晚上,两个人谈起了国内的政局。之后,施滉几乎每星期三都到程海峰家里吃晚饭,并告诉程海峰如果星期三他不来,星期四或星期五去打听打听,是不是被捕了。程海峰后来回忆说:“从他的言谈中,可以看出,他是随时准备着为革命献身。”施滉在上海工作了几个月后,有一天,他来告诉程海峰,说他要离开上海了。程海峰问他去哪里,他说到北方去。临走前,施滉把一件长袍和马褂寄存在程海峰家,这两件衣服是清华学校毕业时发的礼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这两件遗物中的马褂遗失了,程海峰把剩下的长袍交给了罗静宜(后来罗静宜把长袍送给清华大学保存)。

施滉所说的到北方是去了北平工作。在北方,党的六届四中全会后,撤销了党的北方局,成立了中共顺直省委,又称河北省委。

1931年4月8日,河北省委在天津准备举行全体常委会时,遭到敌人的破坏,省委机关干部先后有13人被捕。以后,省委机关由天津转移到北平。施滉到北平后,于1932年5月担任河北省委宣传部长职务。1933年1月,他担任了河北省委书记。

这时,国内外的革命斗争形势异常险恶。在严酷的环境中,施滉领导的河北地下省委积极开展宣传、动员和组织群众开展抗日救亡运动。在这期间,施滉以北平艺专教员的公开身份为掩护,积极从事革命工作。1933年冬天,施滉和其他13位同志在北平艺专开会时,由于叛徒出卖,被敌人包围,施滉等人开枪抵抗,最终因寡不敌众不幸被捕。在狱中施滉始终坚贞不屈,审讯时他义正词严地大数反动政府罪状,坚决和敌人作斗争。1934年初,恼羞成怒的敌人在南京雨花台杀害了施滉。施滉壮烈牺牲,时年34岁。

远在西半球的美洲华侨,听到施滉为革命捐躯的不幸消息,悲痛不已。美国共产党把每年的1月1日定为施滉纪念日,中共河北地下省委在施滉牺牲周年时作出决议,纪念施滉烈士英勇牺牲,号召向他学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河北省委把施滉的革命生平列入烈士传内。

革命斗争中的家庭

在施滉寻求真理,为共产主义事业忘我奋斗的征途中,他和师大女附中的学生罗静宜在清华园组织“超桃”结识,在斗争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1927年2月,施滉和罗静宜结婚。婚后,他们并没有去构筑小家庭的安乐窝,而是倾心地把一切都献给了革命事业。当时中国局没有活动经费,施滉和罗静宜就从他们微薄的收入(施滉领取公费80元,罗静宜收入50元)中节衣缩食,大部分用于中国局的活动,如与分布于美国各大城市的分局及古巴、加拿大、墨西哥等国华人中的共产党联系的邮电费等,当时一封快信要一角美金,能买一个大面包或两个苹果。施滉夫妇为了维持革命事业,宁可到餐馆干洗盘子等工作,维持生活,把收入的生活费用于革命活动。

施滉夫妇结婚后住在MayJiell(意思是五月的田野),两人租了一间小屋,很挤。生活简朴,吃得很简单,填饱肚子就行,穿的也很一般。他们把自己的生活费用于革命工作,常常断炊。程海峰当时经常来往施滉家,非常了解他们当时极其拮据的生活。

有一次,施滉夫妇又快断炊了,钱早就没有了,家里只剩下两个土豆、四个洋葱和一小点面包,正好一个穷同志来了,没有吃饭,于是施滉赶紧把土豆和面包拿出来请客人吃,剩下四个洋葱就做了他们两个人第二天的全部粮食。罗静宜后来回忆说:“那时我们真穷得可以,可是我们很快乐,因为我们在工作中取得比‘饱食’更大的快乐。”

1927年12月中旬,施滉和罗静宜的女儿出生。当时罗静宜翻译了上海密勒氏评论报上的一篇《国民党的总崩溃》的文章,于他们女儿出生的同日——12月15日刊载在《国民日报》上,用的笔名是琦生,因此,他们的女儿取名为施琦生。罗静宜产后出院时,施滉已经把全月的生活费用在革命工作上了。罗静宜只好待在医院,等下个月的津贴发下来才勉强结账出了院。但是出院后的生活就更加窘迫了。幸亏徐永瑛、石佐等同志的帮助,才解除了施滉夫妇被房东驱赶、绝粮断炊的窘境。

共同的革命理想和不畏艰难的奋斗精神,把施滉和罗静宜联结在一起,在以后的革命征途中,他们始终同心同德,患难与共,革命到底。当施滉在香港被捕时,罗静宜也在香港工作,在十分艰难的条件下,她仍然积极工作,坚持斗争,在短期内恢复和建立了许多党支部。

施滉回到祖国后,积极投入到艰苦严酷的革命斗争中,以在北平艺专教员的公开身份作掩护从事革命工作。当时,他的父亲和女儿都在北平(罗静宜在香港被捕送到广州监狱关押)。当父亲劝他返乡任职时,施滉对父亲说:“我回家乡工作,只对二老有好处,我在外面工作,将对全国人民有用。”他常说:“尽忠不能尽孝。”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罗静宜在北京工作。施滉和罗静宜的女儿施琦生后在青岛工作。

施琦生87岁时还记得,自己一生只有两次和父亲在一起。一次是在半夜熟睡中模糊感觉父亲回来过一次,另一次是在外公家里,父亲和家人匆匆吃了一顿饭便离开了。在吃饭时她把菜花吐在桌子上,父亲就跟她说:“你不要以为你爸爸是个留学生,住洋房,吃大餐,你爸爸很辛苦的。”然后父亲就把他吐出来的菜花捡着吃了。

自1949年首个清华校庆日起,一直悬挂于清华大学图书馆的铭刻匾额,纪念的正是《孙中山评传》著者、白族人民的优秀儿子施滉。他的铜像屹立在清华大学的校园中,激励着后来者!

1949年,也是甲子级毕业25周年,北平刚解放,甲子级在北平的校友为纪念他们可敬可亲的校友、战友施滉,积极捐款筹建施滉烈士纪念碑,经当时的清华大学党委同意,由冀朝鼎、周培源、罗静宜筹办,在清华大学图书馆内为施滉烈士建立了纪念碑,碑文题写道:

施滉

——赵大——

1900-1933

他是清华最有光荣的儿子!

他是清华最早的共产党员!

他为解放事业贡献了生命!

施滉的革命精神永垂不朽!

施滉的一生是艰苦革命的一生,坎坷的一生。洱源县人民为了纪念革命烈士——施滉,将城里一条宽敞的街道命名为施滉路。他的光荣事迹永远铭记在人民心里!

施滉是被中共中央确定可以立传的云南省少数先烈之一。为了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实现国家富强和人民幸福,促进世界和平和人类进步而毕生奋斗、英勇献身的英雄烈士施滉,功勋彪炳史册,精神永垂不朽。

编辑手记:

中国共产党创立之初,面对的是混乱的军阀战争、四分五裂的国家状态、民不聊生的社会现实和资本主义列强的侵略剥削。后来,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群众取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再后来,击溃有世界头号资本主义强国支持的国民党反动派,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中国共产党和它所关心、依靠的中华民族经历了许多危机和考验,每一个都事关生死存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和它领导的国家,仍然危机不断,但它用一次抗美援朝战争赢得了安全的外部环境,用一次果决的拨乱反正稳定了国内环境,面对国际国内社会发展现实,勇敢开启改革开放,推动我们国家飞速崛起。百年的时间,中国共产党谱写了一部关于国家和政党发展的壮阔史诗,为这部史诗注入血肉灵魂的是一个个民族英雄。他们出身经历各有特点、不尽相同,但绝对相同的是,强烈的家国情怀和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

本文的主人公施滉就是这么一个人,早年的求学和生活经历,让他内心充满了对中华民族和贫苦大众苦难现状的同情,腐败、贫困和混乱让他对社会精英领导的资本主义制度失去信心,转而全身心接纳马列主义思想,从此他开始了中国革命式的英雄道路——发动进步运动、传播进步思想以及开展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直至为中华民族付出生命。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年之际,我们缅怀英烈,是为了再现历史记忆、感念英雄事迹、鼓舞伟大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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