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佳
“数字出版”这一概念最早由学者J·A·Urqart提出,它包含了利用数字技术生产、运作、传播出版物的整个过程。当下,数字出版不能被简单理解为传统编辑出版的数字化或数字编辑出版的兴起。数字出版具有数字化、多元化、互动化的显著特点,其实质不仅颠覆了信息采制与传播的既有流程,还将对传统编辑出版行业产生变革性的影响。
数字出版无疑具有数字化的特征,它包括两个层面,一是编辑的数字化生产,一是用户的数字化消费。
编辑的数字化生产离不开对新兴技术的运用。诸如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使得编辑可以通过在线协作的方式编辑出版产品,再以低廉的成本将其复制,并在传播的过程中完整保存出版物的既有内容,从而最大化地实现编辑出版的目标。
正如尼古拉·尼葛洛庞帝在《数字化生存》一书所说“后信息时代将消除地理的限制,就好像超文本挣脱印刷篇幅的限制一样。”数字出版环境下,用户突破了物理时空的限制,只需通过电子商城购买书籍并将其储存于网络空间,从而轻松实现数字阅读。特别是对习惯于“数字化生存”的年轻一代来说,数字阅读完全可以替代纸质阅读。
数字出版的另一显著特点即多元化,其建立在话语平权的基础上。广泛连接的互联网和廉价的网络资费降低了信息生产与传播的门槛,从根本上打破传统编辑独占信息资源的格局。话语权利的平等吸引着多元主体在互联网空间共同进行信息编辑与传播,其在加速信息流动的同时,也催生海量的、多元化的信息内容。
以微信、微博为代表的社会化媒介,已然成为编辑和用户之间的重要中介,对传统编辑出版的选题、策划、营销产生重要影响。
互动化也是数字出版的一大特点。在传统的编辑出版过程中,编辑常常在产品出版之后,以问卷调查或售后回访的方式获取消费者的反馈。数字出版环境下,编辑通过对用户数据的分析就能描摹用户画像,从而在出版前调整方向、制定方案,做到精准传播。
此外,随着人工智能的引入,编辑与消费者之间在信息获取与反馈的基础上,还可以不断实践新的互动模式。如通过VR、AR虚拟技术模拟、增强人与人的交互行为时,编辑与消费者的关系远远超越传统的“文字之交”。
正由于数字出版的多元化特点,传统编辑出版行业的信息垄断格局被打破,编辑中心地位也面临消解。
传播学家库尔特·卢因曾提出“把关人”这一概念,后经怀特阐释与发展。在信息传播过程中,把关人能够依据一定价值标准筛选进入传播渠道的信息。而在教材编辑出版这一权威领域,编辑无疑是占据中心地位的把关人。
传统出版环境下,教材编辑出版编辑在完成教材选题与编写、教材审读与编辑等基础工作的同时,还要根据政策信息和经验判断确定教材的基调与走向。然而,数字技术带来的信息主体与内容大变革,削减了教材编辑出版编辑对政策和市场信息的独占。数字出版环境下,传统的教材编辑出版若不能适应消费者中心的新趋势,将不可避免地面临衰落危机。
数字技术的广泛运用激发信息主体和内容的多元性,同时打通了多元的信息传输渠道。网友可以运用大众传播媒介进行无限的信息拓展,教材编辑出版编辑的传统传输渠道在数字出版环境下已然失灵。
首先,教材编辑出版编辑面临着信息爆炸的挑战。当信息以指数级别增长时,编辑不仅需要筛选海量的信息以满足教材使用者的需求,还要超越知识表面、预测知识背后的前瞻性话题。此外,数字出版环境下,传统教材编辑出版的传受界限逐渐模糊,教材的使用者可以对教材进行二次编辑并上传至互联网。受传者向传播者的转变,又在一定程度上威胁着教材编辑出版编辑的职业身份。
随着人工智能在编辑出版行业的广泛应用,关于机器是否会取代传统编辑的讨论时常发生,编辑角色遭遇合法性危机。
数字出版环境下,国外的谷歌和Facebook,国内的腾讯和字节跳动接连推出写作编辑机器人。以美联社的Wordsmith为例,其完成一部作品的出版,只需经过获取数据、分析数据、提炼观点、生成结构、最终出版的流程,完全不需要人类编辑的参与或辅助。尽管目前人工智能是否会替代人类编辑尚无定论,但它对编辑人才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尤其是在技术使用与精准传播层面,因此如何促进教材出版编辑的角色转型具有重要意义。
传播学领域最成功的预言家麦克卢汉曾提出“媒介是人的延伸”。麦克卢汉认为文字是眼睛的延伸,电话是耳朵的延伸,电视是听觉和视觉的双重延伸。而在数字出版环境中,人工智能的应用既是对传统编辑的挑战,也是对编辑写作能力的延伸。
就教材编辑出版环节而言,人工智能不仅能快速地从材料中捕捉错漏,还能够利用智能语义网分析并组织一些基础材料。它既消除了人工编辑的差错,又加快了教材编辑的效率。
因此,教材编辑出版编辑需要主动与技术相融,将自己从繁杂沉重的任务中解放出来,从而进行教材拓展、价值输出等更具原创性的工作。尤其是在微观层面的教材生产环节,教材的编写、审查、分发等不断与人工智能融合发展,将极大促进教材编辑出版编辑的角色转型。
数字技术的发展使得每个人都成为了编辑者和出版人。正如学者凯文· 凯利其著作中提出“群氓智慧”,多元的主体和多元的内容碰撞将使群体更具智慧。数字出版环境下,消费者群体提供的反馈就是对编辑个人智慧的补充。
在教材数字出版的环节,不管是出版社提供的联系电话、网站网址,还是微博、微信等社交平台,都为消费者指出错误、提出建议提供了途径,也为智慧的汇聚提供了“路由”。
因此,教材编辑出版编辑需要将多元的意见作为教材编写的重要依据,既要做到事后改善,也要接受事前反馈。事后改善即编辑在教材出版后,及时利用访谈、走访等方式收集消费者意见并为再版修订做好准备。事前反馈强调的是编辑在教材出版之前,充分利用互联网平台,或发起微信线上投票,或在微博征集建议,从而洞察消费者对教材的真实需求,将一次出版做到极致。
保罗莱文森曾提出“补偿性媒介”的理论,他认为,人们对新媒介的选择,实际上是对旧媒介先天功能不足的一种补偿。如图片、H5、微视频等都是对传统文字在视听功能上的补偿。数字化、互动化是数字出版的重要特征,在确保教材内容准确的基础上,利用多媒体增强用户的阅读体验,是对传统教材编辑出版的有力补救。
因此,教材编辑出版编辑需要巧用图片、H5、短视频等新兴传播方式。如在知识点拨、例题答疑中,编辑不妨提前制作H5互动讲解,并在教材中放置二维码,学生通过扫码便可跳转界面加以拓展。此外,以短视频为主要内容的电子课程也必不可少。
总而言之,教材体验与内容并重,实现的是“编辑中心”到“用户中心”的转变,其加强的是消费者对教材编辑者的黏性。
尽管智能机器能否取代人类编辑的讨论从未消失,但社会历史反复证明,人类始终是社会变革的主体。编辑人才不仅为编辑出版提供了足够的人力支撑,还为其提供持续的发展动力。编辑人才的升级,是传统出版向数字出版的转型能否成功的关键因素。
教材编辑出版编辑首先应当保持自己的专业优势,即坚实的语言基础,丰富的教材编写经验,以及对教育政策的洞察能力。在此基础上,为了适应数字出版的转型,教材编辑出版还需升级在线编辑、电子排版、数字营销等新技能。
此外,由于数字产品的可复制性与可传播性,传统纸质教材的销量不断下滑,数字出版的销售额也难以维持收支平衡。此时,教材编辑出版编辑由教材内容提供者向学习平台建设者的角色转型显得尤为重要。因此,数字出版环境下,编辑在技能升级的同时,还要灵活应用微课、电子书包等智慧教育工具整合教材资源,为教师、家长、学生搭建教学平台。
虽然前文提到由于平等开放的互联网架构,教材编辑出版编辑作为把关人的权威已然面临消解,但不可忽视的是,编辑仍然具备、也应当具备把关的权力与责任。教材作为教学的载体,不仅关乎教学质量,还对学生价值观念与人生选择 有着深刻影响。无论在何种环境下,教材采编都必须具备权威性、准确性、导向性,这也就要求教材编辑和出版机构始终坚守把关角色。
此外,无论出版环境如何变迁,为使用者服务是教材编辑出版的内核。数字出版环境下,盗版教材真假难辨、冒牌名师充斥网络、部分教材漏洞百出;教材编辑出版编辑更应加强服务意识,为消费者提供优质内容的同时,结合地区需求与教育质量的差异,不断推陈出新以满足师生的教材需求。
正如尼葛洛庞帝说,人类的每一代都会比上一代更加数字化。数字出版使得传统编辑面临角色危机,但其绝非机器与技术的附庸。本文就教材编辑出版编辑的角色转型提出策略,希望对其实践者有所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