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珏 吴一诺 ,2 许佳欣 ,2
(1.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武汉 430072;2.武汉大学图书情报国家级实验教学示范中心 武汉 430072)
2021年6月8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将“深入推进档案对外交流合作,提升国际影响力和贡献力”列为“十四五”时期档案事业发展的主要任务之一。从“十三五”时期立足档案的国际传播,将“宣传推广”“合作交流”视为档案事业发展的保障措施,到“十四五”时期将“深入推进档案对外交流合作,提升国际影响力和贡献力”列为“十四五”时期档案事业发展的主要任务,将档案与高级别人文交流机制、一带一路、多边合作、文献遗产治理等国家战略对接。《“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不再仅聚焦于档案本身的国际传播,而是剖析和关切档案在服务国家战略中的作用。如此,既契合了我国加强和改进国际传播工作的新形势,同时为档案如何服务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指明了方向。
互联网带来文化全球化和高度的去地域化,这对于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档案所具有的对内建构集体记忆、深化身份认同,对外展示国家形象、讲述中国故事的功能,及其所承载的中外人民民心相通、相知相融的故事,天然赋予其在国家传播能力建设中的地位。
2009年以来,随着提升媒体国际传播能力国家战略的稳步推进,我国文化软实力和国际影响力有了一定的提升。但必须清醒地看到,全球化时代,特别是后疫情时代,我国国家形象建构和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既有亟待挖掘和放大的“正资产”,也背负着一些难以在短时间内消弭的“负资产”。[1]
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民众对中国的认知存在歧见。根据2018年英国文化委员会对20国的青年看法调查(British Council’s 2018 youth perceptions survey of the G20),中国的整体吸引力为57%,对政府的信任为32%。在七个重点国家(中国、德国、印度、日本、俄罗斯、英国、美国)中排名第5[2]。在2020年最新的调查报告中,我国在整体吸引力上的得分未发生变化,但对政府的信任下降到22%[3]。2020年10月,美国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发布的一项针对美英德澳日韩等14个发达国家的调查显示,民众对中国国家形象的正面评价创下了历史新低(24%)。受访者认为中国在应对疫情方面处理不力的中位数为61%,仅好于美国(84%)[4]。这与我国抗疫实践和参与全球卫生治理的实际情况不符,漠视中国在疫情期间的治理经验以及在全球抗疫中的贡献。反观发展中国家和地区,国际民意调查机构“阿拉伯晴雨表”(Arab Barometer)发布的数据显示,在中东与北非(MENA)地区,中国的抗疫援助和“一带一路”倡议得到了积极回应[5]。相比于美国、俄罗斯等其他国家,中国成为这一地区最受欢迎的全球大国[6]。
一方面,文化背景的迥异和既有的意识形态偏见可能带来国际传播的话语困境,导致不同区域、不同国家、不同群体的民众在理解我国文化“走出去”战略存在理解上的歧见,加之我国既有国际传播方式和能力未根据不同区域、不同国家、不同群体进行区域化、分众化表达,致使国外民众对华认知模糊,传播有效性不足;另一方面,根据报告发布的时间,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给近年来中国国家形象建设和传播所取得的成果造成了负面冲击。尽管在疫情暴发后举国动员,上下同心,迅速控制住国内疫情,并积极参与全球抗疫合作,但我国抗击和防控新冠肺炎疫情过程中政府的决策与指挥、人民的智慧与力量等真实情况未能有效传播,从而影响了国外对中国形象的认知和抗疫过程的评价。
档案是原始的历史记录,也是真实的历史记录,天然具有建设“可信”中国形象的优势。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档案工作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经验得以总结,规律得以认识,历史得以延续,各项事业得以发展,都离不开档案。”
不同于新闻媒体、文学作品、影视作品,档案涵盖了社会各个方面,是社会活动的真实记录,且承载着丰富的中华文化,具有重要的证据价值、文化价值、记忆价值、情感价值[7]。正如,兰德尔·杰姆森(Randall Jimerson)所说,档案在促进问责制、开放政府、社会、正义和多样性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8]。这便使得档案对内具有建构集体记忆、深化身份认同的作用,对外具有展示国家形象、讲述中国故事的功能。
一方面,国际传播能力建设与提升需基于公众对国家的认同感和社会凝聚力,而档案便是国家内部意识认同的“活教材”[9]。档案工作具有塑造国民意识的价值,档案馆与图书馆、博物馆等记忆机构(memory institution)作为社会、民族记忆的存储地,被认为是能够彰显社会和民族特性的存在[10]。《“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将“坚持人民立场”列为工作原则,提出要坚持人民立场。贯彻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坚持档案工作为了人民、依靠人民,建设好覆盖人民群众的档案资源体系和方便人民群众的档案利用体系,提高人民群众满意度。通过推动公众参与档案资源建设,提升档案开放利用的程度,创新档案服务方式,推动档案数字资源跨区域、跨部门共享利用,积极践行“让群众少跑腿,让数据多跑路”的理念,发挥档案在公共服务、爱国主义、集体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中的作用,能够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的文化需求,增强公众的国家认同感和社会凝聚力。
另一方面,国际传播能力建设与提升需基于真实、全面、立体的档案资源,档案能够使我国的“自我介绍”更具信服力。通过“扩展档案资源收集范围”,加大关系国家安全、国计民生、公共服务、新兴产业等重点行业档案收集工作,统筹重大历史事件、重大活动、突发事件应对活动等档案专题数据库建设,开展脱贫攻坚和疫情防控档案归集工作。同时“加强重点领域档案工作监管”,围绕促进区域协调发展,完善区域档案管理体制,围绕乡村振兴战略,完善农业农村档案管理体制等,能够为对外展示国家形象提供物质基础和机制保障。
如果一个国家“收集”“利用”档案的活动与其他国家发生联系,并在过程环节上打破封闭而走向跨国间的工作研究与经验共享,那么这些跨国活动就具有对外交流的性质,并构成了一个国家外交外事活动的内容,从而在促进国家间文化交流方面发挥着独特作用[11]。对于国际传播来说,档案作为中华文明的“记忆之场”,记录着古往今来中外人民民心相通、相知相融的故事,是我国开展国际传播的重要途径。挖掘好、利用好档案资源,服务国家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是“十四五”期间档案工作的“题中之义”。
一方面,我国积累了丰富的档案对外交流经验。在档案的国际开放方面,早在上世纪90年代,我国便制定《外国组织和个人利用我国档案试行办法》,规定“外国组织和个人可以直接到各级国家档案馆阅览、复制、摘录或以函、电等方式利用已开放的档案。”同时,档案国际展览方面,我国不少档案馆已经将展览举办到了国外。如2016年10月,苏州市工商档案管理中心就在法国巴黎西郊高迈伊市的达盖尔博物馆举办了为期8天的“中国苏州丝绸档案精品展”。2018年12月,由中国国家档案局和中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全国委员会共同主办、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承办的“锦瑟万里,虹贯东西——16世纪至20世纪初中外‘丝绸之路’历史档案文献展”在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米罗厅开幕。此外,在著作出版方面,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主导,北京大学、澳大利亚拉筹伯大学等单位参与出版《清代外务部中外关系档案史料丛编》,分卷辑录了有关中国与英国、美国、葡萄牙、西班牙等国家外交关系的档案。除此之外,中俄两国外交部档案馆联合出版了《中苏关系文献汇编》。档案“走出去”,展现出档案作为文化使者的功能,不仅推动中外人文交流与合作不断深化,也给中外民众留下了文明互鉴的历史启迪。
另一方面,外交外事档案是中外交流与合作的真实记录,可直接服务国家总体外交战略部署。我国外交部档案馆馆藏档案真实地记载了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我国的外交政策和对外活动,反映了在复杂多变的国际关系中我国外交工作的发展成果。馆藏既包括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等老一辈党和国家领导人同外宾的重要谈话记录以及对外交工作的指示,也包括中国与外国签订的各种条约、协议的正本。以《中印两国总理联合声明中方草案》为例,该档案文献中提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是中国第一次在外交文件中正式倡议将该原则作为指导和处理国际关系的基本原则,对当下的外交实践和我国外交史研究均具有重要价值。
此外,无论是科研院所与外国团体或个人在教学科研、学术研究、国际会议、科技合作、人才交流、友好往来等活动中形成的外事档案,还是重大外事活动(如世博会等)中形成的外事档案,或是记录援外项目、境外投资等商贸往来的境外档案,均是我国社会层面开展外事活动的原始记录和真实写照。这些档案在服务相关科研院所科研工作、外事活动开展、境外企业经营的同时,也是中外交流与合作的有力见证,保存好、开发好、利用好这些外事档案,可成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重要抓手。
近年来,我国逐步建立了十大高级别中外人文交流机制,促使档案在服务中外人文交流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时,档案部门正以更加开放、包容的姿态和更加宽广的视野推进档案国际合作,巩固和发展“一带一路”既有合作成果纵深发展;在全球文献治理领域中,为更好地参与“世界记忆”全球文献遗产项目,我国发展出具有中国特色的“世界-区域-国家-地方”档案文献遗产保护体系,形成以机构、学术中心、社交媒体平台和网站为主要途径的多维度文献遗产治理机制。凡此种种,为档案参与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奠定了坚实基础。
《“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提出:要积极参与高级别人文交流机制,落实《2021—2025年中俄档案合作分委会工作大纲》等具体交流项目和计划,提升档案合作水平。
自2000年中方与俄方建立“中俄教文卫体合作委员会”(2007年7月更名为“中俄人文合作委员会”)至今,我国已与俄罗斯、美国、英国、欧盟、法国、印尼、南非、德国、印度、日本建立了十大高级别人文交流机制,逐步形成高层支持、官民并举、多方参与的中外人文交流格局。在这十大人文交流机制框架下,中外人民在教育、文化、科技、卫生、体育、旅游、青年、妇女、档案、新闻媒体等方面开展了全面广泛的合作,与世界不同文化的交流与互鉴持续深入。
特别是,作为中俄人文合作委员会的重要组成部分,中俄档案合作工作小组在档案领域开展了诸多有益的合作,为加强中俄两国人文合作、巩固两国关系的社会民意基础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为进一步促进和推动中俄两国档案工作的合作与交流,2016年11月,中俄档案合作机构由工作小组提升为分委会。在此基础上,中俄就档案交流开展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合作。在2020年9月举行的中俄人文合作委员会档案合作分委会第四次会议上,中国国家档案局局长陆国强与俄罗斯联邦档案署署长阿尔基佐夫共同签署了《2021-2025年中俄档案合作分委会工作大纲》,为未来5年深化两国档案领域务实合作提供了顶层设计。档案外交方面,2019年,俄罗斯联邦档案署将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彩色影像档案送交给中方,引发两国热烈反响;2021年6月,喜迎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之际,俄罗斯驻华大使杰尼索夫向中国国家档案局转交中国共产党早期历史档案[12],是中俄档案领域合作的实践例证,也是中俄友好关系在档案领域的具体表征。
过去十年间,国家档案局已与葡萄牙、印尼、土耳其、蒙古、伊朗、俄罗斯等国签署了档案合作协议,并在协议的框架下,开展了交换档案目录、交流档案保护经验等活动。基于馆藏,国家档案局联合有关单位在国内外相继举办了“中印尼社会文化关系档案展”“中土关系档案展”“中蒙关系1949-2016档案展”“中苏关系(1949-1955)”“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中俄友好关系历史档案文献展”等多个档案展览[13]。通过开展与国外档案馆、文献遗产保存机构的多边合作,指明档案参与中外人文交流的未来发展方向,展现出档案外交的卓著成就和有力优势。
《“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提出要积极促进与共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档案领域合作,大力推动以档案为载体的中华文化走出去。2013年,我国提出共建“一带一路”的重大倡议,并将这一文明成果转化为开展国际合作、促进共同发展的新型公共产品,作为文化线路去挖掘其文化影响,突出其普遍价值,寻求沿线相关国家的对话、交流与合作,在此过程中增进国家间的互信,促进地区和平发展。《中国国家形象全球调查分析报告2019》显示,海外民众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认知度逐年提升,是海外认知度最高的中国理念和主张[14],为档案领域、文献遗产维度的区域合作与交流积累了民意基础和实践经验。前国家档案局局长李明华曾指出,丝绸之路不仅是贸易之路,更是文化之路、友谊之路,是世界各民族共有的历史文化遗产。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弘扬丝路精神,就是要促进文明互鉴”。档案文献作为社会发展的历史凭证和文明赓续的基因密码,承载着丝绸之路的深厚历史渊源和人文基础[15]。
我国历史文献中记载了诸多古代丝绸之路沿途各国的友好交往历程和邦交故事, 充分展示了古代丝绸之路为沿途各国带来的文明发展机遇, 在“一带一路”倡议推广中发挥了重要的说服作用[16]。“一带一路”背景下,档案部门也正在更加开放、包容的姿态看待档案,以更加宽广的视野推进档案国际合作。2019年,世界记忆项目苏州学术中心应葡萄牙阿茹达图书馆及荷兰阿姆斯特丹市档案馆、阿尔克马尔地区档案馆的邀请,派出代表团赴葡萄牙、荷兰开展国际学术交流,商谈“一带一路”丝绸档案展览合作等事宜,为推动双边人文合作增添助力[17]。福建省档案馆先后赴“海丝之路”沿线国家的近20个城市举办了侨批档案展。这些实践经验的积累,有助于“十四五”时期,以档案所承载的中外文化交流足迹为基础,巩固和发展“一带一路”既有合作成果,发挥档案作为中外民意相通的桥梁和纽带作用。
“世界记忆项目”框架下,我国发展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档案文献遗产保护政策和档案文献遗产名录,基本形成“世界-区域-国家-地方”的档案文献遗产保护体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于1992年创立了世界记忆项目,旨在探寻共同记忆,保护文献遗产,防止集体遗忘,并呼吁加强对世界各地记忆机构保存的珍贵文献的保护和传播。目前,《清代“样式雷”建筑图档》《南京大屠杀档案》《侨批档案》等13项文献遗产入选《世界记忆名录》。在区域层面,入选《世界记忆亚太地区名录》的也有12项之多,极大地提高了我国文献遗产的国际知名度。
同时,我国积极响应“世界记忆项目”的号召,沿袭、借鉴了世界记忆项目的政策和名录建设经验,于2000年启动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工程,成为世界上最早建立世界记忆项目国家名录的国家[18]。至今为止,先后评选4批142项档案文献遗产入选《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此外,我国根据具体国情和实践经验,在地方层面通过出台相关文献遗产评选办法、加大资金投入、加强专业人才培养等方式保护档案文献遗产,基本形成了“世界-地区-国家-地方”的档案文献遗产保护体系。《“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提出要积极参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项目,实施档案文献遗产影响力提升工程。完善我国档案文献遗产申报和管理机制,成为“档案文献遗产影响力提升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为档案部门于文献遗产领域中探索世界与人类发展的“共同话语”,提升档案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奠定了现实基础。
目前,我国业已形成“以机构为基础,进行文献遗产保护顶层设计”“以具体学术中心为支柱,促进地区档案文献遗产保护”“以社交媒体平台和网站建设为途径,助力世界记忆工程相关项目传播和推广”的多维度文献遗产治理机制。
1996年,我国成立世界记忆项目中国国家委员会,由国家档案局牵头负责,主要致力于开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项目的实施、推广、研究、交流、宣传和展示等活动,包括组织评审《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推荐中国档案文献申报世界记忆亚太和国际名录。同时,我国设立有澳门、北京、福建、苏州四个世界记忆项目学术中心,依托学术研究、文化研究与档案文献遗产资源等优势,从不同侧面协助世界记忆项目中国国家委员会和世界记忆项目教育和研究分委员会在中国推广世界记忆项目,开展对档案文献遗产在新媒体环境下的传播、在数字人文背景下的开放获取和保护等研究,组织开展世界记忆项目进校园等活动,建立档案文献遗产保护志愿者队伍,提升社会档案意识,推动地区档案事业的发展。
此外,国际档案理事会中文社交媒体“国际档案理事会ICA”微信公众号致力于国际档案理事会相关会议播报、档案项目介绍、活动推送,是了解ICA及国际档案界最新动态的平台和窗口。“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项目中国国家委员会”网站于2021年4月30日正式上线,对各级名录的申报流程、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工程的入选标准、世界记忆项目、文献遗产地图等进行了详细介绍。《“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提出,要继续深化与国际档案理事会及其地区分会等国际组织交流合作,参与国际组织管理。上述机构、学术中心、社交媒体等便成为参与国际文献遗产治理,提升我国档案文献遗产影响力的主要着力点。
《“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为推动档案“走出去”指明未来发展方向。“十四五”时期,通过推动档案资源建设多元化、创新档案价值实现方式、参与全球文献遗产治理等措施,档案成为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真实、立体、全面地展现“可信”“可爱”“可敬”中国形象的有力抓手。
2021年5月31日,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是加强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重要任务。英国文化委员会亦在《软实力的来源——认知如何决定国家的成功》(Sources of soft power——How perceptions determine the success of nations)重点强调了信任度和吸引力在国家软实力塑造中的关键作用[19]。而档案便是展示真实“可信”中国形象,提升中外交流的“信任度”和“熟悉度”,开展国际舆论斗争的有力支撑。
《“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将“档案资源覆盖面更加广泛、内容更加丰富、形式更加多样、结构更加优化”列为发展目标。这就要求档案资源建设要在传统“官方叙事”档案工作的基础上,融入“民间叙事”档案,构建全面、立体、真实的集体记忆。既要加大关系国家安全、国计民生、公共服务、新兴产业等重点行业的档案收集工作,也要做好脱贫攻坚、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社会救助、就业服务、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等,与人民群众生活密切相关的档案的收集、质量把控及宣传推广。同时,做好海外档案的征集工作,收集、交换中国散失在海外的档案,通过多元主体、多种形式、多维内容,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帮助国外民众认识中国社会发展的现实状况,了解中国共产党真正为中国人民谋幸福而奋斗的事实证明,展现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
特别是在后疫情时代,针对疫情带给我国国家形象的负面冲击和对华认知偏见,开展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专题档案记忆项目,需要将抗“疫”过程中政府的决策与指挥、人民的智慧与力量,并将这团结与凝聚的声音镌刻入中华民族的集体记忆之中,用事实说话,助力“可信”中国建设。
此外,“存量数字化、增量电子化”的背景下,应积极开展专题档案数据库建设,与时俱进留存当代中国发展的真实记忆。在对外交流合作方面,借助互联网交流平台“无时差、无距离、无隔阂”的优势,基于外交外事档案,以互联网平台为依托,与各国档案机构、社会公众合作,开展如“海外华人的国家记忆”“档案外交之档案中的中外人文交流”等数字记忆合作项目,记录、展示中外人文交流的历史、故事与理念,塑造既重传统也具时代性、“既开放自信也谦逊谦和”的国家形象。
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要系统梳理传统文化资源,让收藏在禁宫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也提出要加强档案文化创意产品开发,探索产业化路径。“十四五”时期,打通多渠道档案宣传途径,体现中国形象亲和力,同时融入时代特色,能够推动以档案为载体的中华文化走出去,助力“可爱”中国形象的建构与认同。
一方面,可以对档案资源进行专题性、合作性、知识性、安全性开发。继承档案展览、编研、纪录片等传统形式,开展馆内、馆际、国际各个层面档案合作,挖掘有助于我国民族团结、国家权益、国际关系的战略性档案信息,通过档案对外交流与合作提升我国软实力。在“一带一路”背景下, 我国档案部门要加大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及“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各国的档案部门的档案联展、合作编研、学术交流。
另一方面,在国家大力实施“文化产业数字化”的战略推动下,档案国际交流应积极探索数字化、网络时代的新路径、新方式。根据法国著名人类学家、社会学家皮埃尔·布尔迪厄(Pierre Bourdieu)的“文化资本”理论,博物馆、图书馆和档案馆等公共文化部门所拥有的馆藏资源, 以及基于其馆藏开展的文化活动就是其“文化资本”,具有潜在的社会资本和经济资本[20]。我国学者所提出的“档案资产论”(archives assets theory)[21]着眼于档案作为一种资产的基本属性,主要表现为档案作为资源所表现出的经济效益,和作为权利所表现出的法律价值。经济效益是档案资产化的动力所在[22]。需要注意的是,“发展文化产业应将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相统一”[23]。因此,探索档案领域产业化路径,须根植于档案所蕴含的从内容到载体、从技艺到思想的多层次多角度的文化基因,顺应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的发展趋势,积极引入数字创意、网络视听、数字出版等新形式,制作档案纪录片、微电影,开发档案文化创意产品,服务档案国际交流与合作。例如,以每年“6·9国际档案日”为契机,积极参与国际档案理事会发起的包括“点亮世界档案数字地图”“档案微电影评审”等活动,将我国的档案文化创意产品、基于档案的各类纪录片、微电影发表在国际朋友圈,“润物无声”,以文传声,以文化人。
同时,在“互联网+”背景下,要在既有的社交媒体平台和网站的基础上,针对性建设一批多语种可获取的档案对外交流合作专题网站或社交媒体平台,推动其在引介国际档案理事会、世界记忆项目等的最新动态和域外经验的同时,支持以档案为载体的中华文化“走出去”,提升中国社交媒体平台的国际传播效能和中华文化感召力。
此外,在提升档案对外合作水平,落实《2021—2025年中俄档案合作分委会工作大纲》等具体交流项目和计划,推动档案深入参与中外人文交流的过程中,应以汉语国际教育技术研发中心的“HSK动态作文语料库”和2020年9月28日上线的“当代中国特色话语外译传播平台”为示范,构建中国特色档案对外话语体系,力求中国故事和中国声音的正确传播和表达,减少国家间的误解、误读,展示中国形象亲和力。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保护和传承文化遗产是每个人的事。只有我们每个人都关心和爱惜前人给我们留下的这些财富,我们民族的精神和独特的审美情趣、独特的传统气质,才能传承下去。
档案文献遗产不仅指向“过去”,蕴含着我们民族的文化基因,而且指向“未来”,承载着我们当下的文化形态。围绕“遗产”领域展开合作,探索中外人文交流对话新机制,其实质是从历史文化和遗产保护中寻求价值认同,呼吁建立一种超越国家地缘界限的文化共同话语,拒绝以意识形态为名的排外、对立和打压。
一方面,建立国家间文化机构互通交流机制,不啻于遗产联展,更要联研、联学、联申。注重不同国家档案馆、博物馆、纪念馆等文化机构之间的交流,研究遗产在其中的重要作用,寻求与其他国家和地区在遗产领域的共同话语,适当避免那些会引发情感对抗、学术争议、刺激双方民族主义情绪的议题。基于相似的历史境遇和已有的“丝绸之路联合申遗”经验,通过优化扩展联合申遗、开展合作研究等方式,共同挖掘和发扬历史文化遗产,相互砥砺、彼此增益。
另一方面,在“世界遗产教育计划”(world heritage education program)的框架下,进一步加强我国的“世界遗产教育”。逐步将世界遗产教育纳入硕、博、本、专,乃至中小学教育中,加强对世界遗产教育、世界遗产的科学研究,并以书籍出版、培训、制作宣传片等多种方式做好世界遗产宣教,向公众传递遗产价值,滋养其对于世界遗产的理解和认识,进而深化世界遗产保护中的中国参与、公众参与以及多元合作。
此外,《“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提出要积极参与国际标准制定修订,推动中国标准走向国际。“十四五”期间,应继续加强人才队伍建设,积极为国际组织输送管理人才,同时发挥档案领域专家学者的作用,利用“国际档案理事会年会”“世界记忆项目在中国”“国际档案周研讨会”等重要国际会议论坛,发表我国对于文献遗产保护、赋权档案、档案数字化、数据保存、档案教育等问题上的见解,分享我国相关实践和学术进展。在文献遗产保护领域,须深入研究《关于保存和获取包括数字遗产在内的文献遗产的建议书》《世界记忆项目总方针》《世界记忆项目国际咨询委员会议事章程》等政策文件,积极参与其制定修订。同时,发挥我国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档案理事会等国际组织工作的高层次专家的力量,将人才优势转化为传播优势,提升制定重大方针政策的参与能力和发声能力,为世界记忆项目持续、健康发展,贡献中国主张、中国智慧、中国方案。
档案作为国家文化建设的“记忆”与“灵魂”,已成为我国国际传播建设中的重要抓手。“十四五”期间的档案国际交流工作,应服务于提升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大局,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全球治理理念,基于立体、多维、全面的,覆盖人民群众的档案资源体系,深化公众对自身的身份认同,使中国故事“说得出”;借助具有时代性、创意创新的档案价值实现方式和传播方式,推动以档案为载体的中华文化“传得开”;积极参与全球文献遗产方针政策的生产,让中国声音、中国智慧“叫得响”。同时,档案参与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是一个跨学科的议题,“十四五”时期档案学界还应积极开展档案参与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跨学科研究,与传播学、政治学、国际关系学等学科共同探讨档案国际传播议题,解决实践中遇到的现实问题,从而与实践领域形成合力,共同推动档案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推动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是新时代赋予档案人的使命与职责,其最终的意义旨归是通过档案“真实、全面、立体”地展示“可信、可爱、可敬”的国家形象,不断提高我国国际传播引导力、影响力和公信力,为世界贡献中国声音和中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