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长初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广西 桂林 541004)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各省纷纷响应,不少省份宣布独立。广西也于同年11月7日宣布独立,距离武昌起义不足一个月。关于辛亥广西独立,学者多有研究。[1]检视这些研究成果,大多从宏观上考察,且有一些问题尚待深入讨论。故笔者拟依据有关资料,对辛亥广西独立的推动力量、独立的详细过程以及广西独立对辛亥革命的贡献等方面加以探讨,以期加深对辛亥广西独立以及辛亥革命的理解。
武昌起义前后,活跃在广西政坛的政治势力有革命党人、会党、立宪派和旧官僚。他们出于各种动机,在广西开展各种政治活动,造成了趋向独立的政治局面。与此同时,武昌起义后各省纷纷独立,给广西当政者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也给广西起到了示范作用。因此,探讨广西独立的推动力量,要回到清末广西乃至全国的现场,利用原始资料对历史原貌进行还原。
革命党人在广西经营多年,孙中山在镇南关领导起义,同盟会成员在广西创办《漓江潮》《南风报》等报刊宣传革命思想,并在各类新式学校中直接向青年学生灌输革命思想。这些方面,学者已经多有论列,不再赘述。这可以说是广西独立的远因。
本文重点考察广西革命党人在武昌起义爆发后的表现,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广西各地的革命党人举行起义,支持武昌起义。梧州革命党人促成梧州独立,柳州革命党人起义,浔州府平南民军攻占县城,学者多有论述。这里补充两点,一是柳州军民举行集会,庆祝武昌独立,亮明了柳州革命党人的立场,“柳州各界人士自闻鄂省光复之信,额手相庆,以为新政府之成立,将来可永享共和幸福。日前即在湖南会馆唱演《革军占夺武昌城》全套,闻男女之往观者,皆为之手舞足蹈云”。二是融县有一百多人经过县城,声称是革命党,与该县亲兵发生激战,“枪毙亲兵二名,擒去一名”,后扬长而去。[2]另一方面,革命党人曾商讨响应武昌起义事宜。10月29日,广西同盟会支部决定在当天晚上9时,由刘建藩从李家村率新军到城南,汇合其他武装力量进攻巡抚衙门等机构。下午,桂林突降暴雨。晚上,城内各街道被淹,城外将军桥一带水深数尺,人马都不能通行,辎重也无法运送,只好决定改期起义。[3]虽然这次起义流产了,但对广西独立还是有一定促进作用。此外,革命党人还对广西巡抚沈秉堃、广西布政使王芝祥进行游说,鼓动他们宣布广西独立。
关于立宪派与广西辛亥革命的关系,学界已有专文论列,这里仅就立宪派在广西独立中的活动作简略分析。桂林是广西省会,立宪派大多集中于此,他们利用自身的合法身份,以及与广西巡抚沈秉堃、布政使兼中路巡防营统领王芝祥的密切关系,频繁与两人联系,促使他们转变态度,支持广西独立。在武昌起义爆发,各省纷纷响应,梧州宣布独立,浔州府平南民军攻占县城,柳州、融县民军异常活跃的形势下,“桂林商界怕发生战事地方糜烂,自己利益受损失……开会请求宣布独立。谘议局多次对沈秉堃、王芝祥分析形势,指出利害。”“有一次谘议局的议长议员和各机关学校及商会代表百余人同去见沈秉堃、王芝祥……各代表纷纷发言……沈秉堃、王芝祥无言以对。”[4]这说明立宪派为促成广西独立还是尽心尽力的。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立宪派人物刘人熙劝说王芝祥,对广西独立有一份功劳。他是王芝祥的姐夫,对王芝祥有一定的影响力。广西独立,“刘人熙从中劝说,做了不少工作”[5]。
旧官僚中在桂林的主要是巡抚沈秉堃和布政使王芝祥,他们态度的转变直接促成了广西独立。首先看沈秉堃,辛亥革命爆发后,沈秉堃还是清朝的忠实拥护者,不同意广西独立。相反,他还提出“援湘保桂”主张,建议成立北路巡防队,出师湖南。10月23日,他在一份致内阁请代奏电中,把武昌起义称为“武汉变乱”,把湖北民军称为“鄂省叛军”,认为“湘与鄂接,桂与湘接……湘习浮嚣,桂多盗匪,更恐乘机响应,及时备御,惟有援湘以保桂,庶能制寇于境外,防患于未然。”因此建议成立巡防队,“内阁中书周先稷,朴诚勇敢,练习军务,历充广东防军、江西水师各统领,经验颇深,拟恳天恩准予调充广西北路巡防队统领”,由其在衡阳、永州一带招募营兵,编练之后“直趋长沙,藉助防守”。[6]可见沈秉堃是倾向清政府的。
沈秉堃态度的转变发生在什么时候,史料记载有些出入。《广西独立记》记载:“九月十六日(11月6日)以前,沈幼帅之压制议局、防范新军,虑其创独立之局也。十六日午间,谘议局复申独立之请,幼帅委代表前往驳辩,仍阻其议。”[7]《革命战事记》的记载大致相同:“广西省于九月十六日,谘议局议决独立,由议长而谒巡抚沈秉堃,请为宣布。沈未遽允。”[8]《辛壬春秋》则说:“桂与湘邻,桂巡抚沈秉堃、协统赵恒惕皆湘人。湘独立,遣党人罗松涛兼程走五昼夜达桂林,说秉堃、恒惕起兵。已允矣。”[9]湖南于10月22日独立,加上五天时间,沈秉堃在10月底即应允广西独立。到底哪一种说法更符合事实,需要进一步考证,但沈秉堃态度转变是确切无疑的。
王芝祥时任广西布政使兼中路巡防营统领,握有实权,对革命党人极力拉拢。王芝祥去世后,《大公报》曾介绍其生平:“清室末季,朝纲不振,青年有志之士提倡改革。于是,同盟会老同志多潜入内地作秘密运动,出没于两粤者尤夥。公以平时爱惜人才,凡党人有不得于时者,辄有以维护之,一时如黄克强、柏烈武、冷雨秋、吕公望、赵恒惕、唐萱庚[赓]、钮永建[键]等,或给以资斧,令其出洋求学,或暗中保全其生命。时有护理桂抚之命,格于某督,且加以劾参,有王芝祥接近党人,不足任封疆之语,故不得大用。辛亥武昌起义,首先反正赞助共和,即被推为广西都督。”[10]上文提到刘人熙做王芝祥的工作,使其改变态度。除了李任仁的回忆录外,时人也有记载:“湘绅刘人熙者,芝祥姊夫也,幼从之受读,湘党人屡命人说芝祥,芝祥以谘议局议长甘德藩提出条件望独立”。[11]在广西独立前夜,王芝祥饬人连夜缮写黄旗数百面,大书“大汉广西全省国民军恭请沈都督宣布独立广西前途万岁”二十四字,分竖城厢内外各街巷。[12]
其他独立省份对广西独立的推动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南方各省独立,给广西旧官僚造成很大压力。另一方面,周边独立省份积极鼓动广西独立,促成了广西旧官僚政治态度的转化。
武昌起义爆发后,湖南、江西、云南、贵州、上海、浙江、江苏等地,或发动起义,宣布独立,或由旧官僚反正,宣布独立,建立各省军政府,这给广西旧官僚触动很大。尤其是湖南、云南、贵州等邻省的独立,使广西孤立无援,不得不走上独立道路。沈秉堃在独立问题上犹豫不决时,“九月十六日,连接各省独立之电,知大局已难支持”[13],遂下定独立决心,于次日独立。
周边独立省份的鼓动,尤其以湖南和云南最为积极。上文提到,湖南独立后即派党人日夜兼程赶往广西,劝说广西执政者独立。10月底,谭延闿担任湖南都督后,联名刘人熙,给王芝祥去电,分析“现在人心思汉,与满人势不两立”的形势,“救国保种,在此一举”,广西与湖南比邻,唇齿相依,便于联合,“公等夙抱改革雄心,拯溺救焚,千载一时。瞻顾一日,多累同胞一日,利害昭然,敢为同胞请命”。[14]云南独立后,蔡锷致电沈秉堃,认为在各省纷纷独立、“人心思汉”的局面下,“广西僻在边隅,民穷势蹙,外无应援,内乏饷械。邻封悉树汉帜,一隅何能孤守?”摆在沈秉堃面前有两条路:“以公雄才重望,如能拔赵易汉,顺天应人,两粤望风,传檄可定,我辈从公之后,亦与有荣。若复意存观望,勉支目前,结怨同胞,无补清室,为公危之,为公惜之。”[15]希望得到沈秉堃的明确答复。正是在湖南、云南等独立省份的鼓动下,沈秉堃、王芝祥的政治态度发生了重大转变,作出了独立的决定。
本文无意全面考察辛亥广西独立的过程,只就前人不太注意的一些细节加以讨论。
关于广西独立的情况,一般论著都采纳耿毅在其回忆录中的说法,本文拟以当时报刊的记载为依据,对其进行补证。据耿毅回忆,1911年11月7日,“上午十时,各单位的代表都汇集在谘议局里了。抚台沈秉堃和一班旧官僚仍旧戴着红顶子花翎,穿着行装,仅仅免了袍褂。”当时谘议局议长一干人拟在集会上将这些大官解决了,身为广西同盟会支部长的耿毅不同意这么干,并命令士兵退出子弹。于是,“沈秉堃草草地讲了几句话,王芝祥与议长甘德贤也都讲了话。我怕出乱子没有讲话,就宣布散会,命令军队回防。像演戏一般闹了半天,广西算独立了。”[16]耿毅的回忆录写得很生动,许多论著都加以引用。
当时的报刊对广西独立也有记载,《新闻报》报道:“十七日……午间,沈都督到谘议局宣布独立,绅学军界到者极众。前派赴永州之混成协新军亦折回到局前站队。驻省之中路巡防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八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营均荷枪带码,如临大敌。沈都督宣布以抚署为军政府,谘议局为议院,各府州县分设参议会,现任镇道府厅州县及统领营带管带文武照常办事,服饰悉仍其旧。并云余姑权代桂军都督之任,将来如有贤能服众之才,请即公推,余当退位云云。演说毕,众呼独立万岁者三。散会后,通电各镇道府厅州县,并电邕郡陆军门知照。是日下午,谘议局揭示云,广西由官发起独立,已宣布,绅商军学各界公举代表到局会商独立进行方法。是日,供差候补各官均避匿寓所,不敢到会,派人探听消息,嗣闻仍是抚院为都督,惊魂始定,乃出而当差,照旧趋跄,商民贸易照常,毫不惊扰。四乡之民,尚莫知其所以然也”。[17]沈秉堃在独立演说中提出了八点主张,并表示“至都督一席,鄙人只可暂时承认,仍望公举伟人及早接替”[18]。沈秉堃演说词在郭孝成《中国革命纪事本末》有记载,《辛亥革命在广西》(下集)也有收录,学者已有讨论。独立之日,广西军政府致电省属各级地方政府、单位,宣称“广西于今日宣布独立,速谕军民人等知照”;省议院也发出两道通电,号召省属“官军同心协力,力保治安”;公布军政府交议并经议院议定应行各事,请各地方政府、单位照办,并转所属遵照。学者对此亦有详述,不赘述。
广西独立后,拟于“十九日(11月9日)由议院宣布,定二十一日(11月11日)子时在皇城议院前行告坛礼事。”[19]不料,11月10日10点多钟,巡防营十五队首先起事,进攻藩署,被驻署内的十三队帮带宋尚杰率兵击退,四散逃窜。十五队炮兵亦变,捣毁议院、电报局,拟会攻藩署,遇溃兵一起逃窜。“第一队、十四队亦闻声响应。十四队已戕管带李鼎勋矣,尚未出。尚杰复以兵围之,迫令缴械遣散。乱乃已。”[20]
关于广西巡防营兵变的原因,有三种不同的说法。第一种说法是因剪辫子而引发兵变。据耿毅回忆,广西宣布独立的次日,耿毅建议王芝祥下令所有官兵剪发,王芝祥就下令旧军队一律剪辫子。“当时巡防营旧军大多是湖南人,还是曾国藩湘军的系统,思想比较顽固,听说要剪辫子,就哄闹起来,说革命党是土匪,不能成大事,剪辫子就是不要皇上了,不如抢点东西各人回家吧!”于是,巡防营就闹起来了。
第二种说法是王芝祥欲当都督未果所致。王芝祥有当都督的思想,可是独立后却由沈秉堃做了都督,王芝祥大失所望。恰逢湖北军政府电促援兵北伐,王又欲争功,自愿赴鄂,请领新军北伐。议会认为巡防营不可靠,建议以新军守城,巡防营远征。王芝祥又大失所望。11月8日晚,王芝祥宰猪数十头,犒劳巡防营,说:“此次独立皆新军之功,汝等无用,独立已成,必须淘汰。议局派汝等远征,皆置汝等于死地耳”。[21]巡防营十四、十五营遂发动兵变。
第三种说法是革命党人鼓动的结果。广西独立后,沈秉堃担任都督,但并不愿久居其位,在独立演说中即表达了去意。“而同盟会党人李应元、陈树勋、蒙经、卢汝翼、张仁普、张鸿智等,欲乘势揽政权,以芝祥北人,不欲以芝祥代秉堃。乃授意桂林报诋防军,誉新军。并遣人嗾防营为变。”[22]
上述三种说法,有记载者站在各自立场记其一面、掩盖其他的嫌疑。实际上,在剪辫子、王芝祥想当都督未果而在巡防营讲话中制造矛盾以及革命党人鼓动的综合作用下,巡防营中的顽固分子发动兵变。“前一二日巡防队因不愿剪发,已多鼓噪,适桂林某报论说力赞新军,于是外间之谣言亦纷纷而起”[23]。
巡防营兵变对广西政局变化产生两方面影响:一是促使沈秉堃离开广西,带兵北伐;二是陆荣廷得到推举,出任广西都督。沈秉堃带兵北伐,到湖南后与湖南军队组成湘桂联军,出任总司令。他在离开桂林时,发表《沈秉堃留别桂省父老书》,表达了辞去都督一职的诚意,并对广西今后发展提出忠告:“自来人类之振必赖合群。二人同心,断金有利。广西山水奇丽,人物英瑰,为中国二十二行省之特出。然而民贫地瘠,工商不兴,凡夫行政之费,军饷之需,并赖邻邦接济。独立之旗既矗,进行之务尤多,非卧薪尝胆,万众一心,幸福虽基,隐忧未艾。倘人思自利,不相合谋,家家撞自由之钟,人人扬独立之帜,争攘不已,必致相攻流血之祸。其何能免此,秉堃所为借箸以筹,而不胜杞人之虑者矣”。[24]沈秉堃的临别忠告,情真意切,现在读来仍有感触。
桂林巡防营兵变后,沈秉堃隐匿无踪,议院暨桂林绅商乃公推陆荣廷为都督,并致电南宁促请陆荣廷迅即赶赴桂林支持省政。[25]11月12日,桂林发生兵变、沈秉堃隐匿的消息传到龙州,原任太平思顺道李开侁、新军标统陈炳焜随即通电,“公举广西提督陆荣廷为都督”。当天,陆荣廷致电各省都督,声称:“现承桂省人民公举荣廷为全省都督,自惭德薄能鲜,惟愿念大局,保持治安,不得不勉肩其责,务望联络匡助,兴我汉族,以光历史。以后彼此应商之事甚多,望随时以文电相告”。[26]11月21日,陆荣廷在南宁通电全省,表示“迫于大义,不敢固辞,现拟即日诣省任事”[27]。
1911年12月7日,陆荣廷离开南宁东下,经浔州、梧州等地,率精兵数千前往桂林。1912年1月21日一早,陆荣廷行抵离桂林不远的三塘。为了避免两军接触发生摩擦,王芝祥当日“天甫明时竟轻骑简从,由就日门出城,其兵队逾时乃去”,“陆都督旋于是日午后一时抵省”。[28]王芝祥出师北伐,后在南京担任临时政府任命的第三军军长。
辛亥广西独立,推翻了清朝在广西的统治,壮大了革命力量,在政治上是对清朝统治合法性和正当性的否定。广西独立后,脱离了清朝营垒,一方面削弱了清军力量,解除了湖北军政府的后顾之忧;另一方面,广西四次派兵北伐,奔赴湖北前线,有力地支持了湖北军政府的军事斗争。广西独立后,积极推进广西地方政权建设,积极参与南京临时政府的建设,在国民政府组织建设上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广西独立,宣布将巡抚衙门改为都督府,实际上就是不承认清政府统治,是对清朝统治合法性和正当性的否定。沈秉坤、王芝祥、陆荣廷等清朝政府官员摇身一变,成为新政权的首脑,一方面说明革命力量不够强大,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些旧官僚确实发生了思想态度的转变。而且他们的转变并不是出于投机,应该说是很彻底的。沈秉堃、王芝祥先后率师北伐,亲临抗敌前线,在反清的道路上并没有退却和反复,应该说是难能可贵的。陆荣廷接任都督后,坚决派兵北伐,并通电表示,要“亲率所部北伐”[29],可见陆荣廷也是支持和拥护临时政府的。
广西独立后组建的广西都督府,遵照南京临时政府的改革法令,对社会进行改革,如焚毁刑具、禁止刑讯,禁止蓄辫、缠足、赌博和吸食鸦片,解放“疍户”“惰民”,等等。广西都督府还根据湖北军政府颁布的《中华民国鄂州约法》等法律法规,制定并颁布了一系列地方法令、政令,主要有《广西临时约法》《广西官制大纲》《广西地方官章程》等。值得一提的是,《广西临时约法》是紧随湖北军政府公布《中华民国鄂州约法》之后的一部省临时约法,早于江苏、浙江、江西等省。《广西临时约法》共章58条。约法设置“人民”一章,规定“人民一律平等”,人民的权利享有居住、迁徙、著作刊行、集会结社、请愿、诉讼、自由营业、自由保有财产、自由通信等权利,有选举和被选举权,得任官吏和公职等,同时有纳税和当兵的义务[30],体现了“主权在民”及“权利与义务”对等的原则。该法令还规定,都督由民选产生,任期不超过两届,每届任期三年;议会掌立法、监督,政务司掌行政,法院独立执法,等等。这些条文体现了三权分立的原则。虽然这些法律条文因没有实施而成为一纸空文,但对刚摆脱封建专制统治的人民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民主洗礼,是历史的一大进步。
从广西独立后所颁布的法令、政令以及各位领导人的表现看,广西已经脱离清朝阵营,扩大了南方革命阵营及政治影响。
广西独立后脱离了清朝营垒,削弱了清军力量,也解除了湖北军政府的后顾之忧。而广西独立后四次派兵北上援鄂,则直接支持了湖北军政府的武装斗争。
武昌起义后,清政府重新启用袁世凯进攻武汉。广西独立后,湖北军政府催促广西出兵北伐,以应对清军的进攻。因此,当时最紧急的事情莫过于出师北伐,武力推翻清政府统治。当时“广西一般军人均主张援鄂”[31]。陆荣廷也认识到这一点,他说:“目前最先最急者,推倒满清政府也,保全地方治安也。”[32]因此,广西先后四次派兵北伐援鄂。
第一批出师的是广西新军混成协,将近两千人,由沈秉堃带领,由协统赵恒惕、帮带冷遹、参谋长耿毅指挥。第二批是驻扎在南宁、龙州的一部分新军,合编为邕龙援队,约一千人,由龙州标第一营管带陈裕时率领,于1912年1月底到达南京,后开赴徐州前线。第三批是广西学生军,有126人,由梁史为队长,到达长沙后,与先期到达长沙的广西新军混成协会合。第四批是由王芝祥任统领的中路巡防营,有三千四百人,于1912年2月到达武汉,3月转赴南京。
广西援鄂军最早到达湖北的是广西新军混成协,1911年11月下旬,他们到达武昌西南附近的金口镇,经与黎元洪商定,驻扎蔡甸,以威胁清军后路。这时清军已撤退,双方并未交战。[33]虽然如此,广西新军混成协赶到武汉前线,采取攻势威胁北洋军,对稳定武汉局势发挥了重要作用。黎元洪对耿毅说:“汉阳失守,人心摇动,武昌几致不守,若非贵军救援,大局不堪设想;并得贵军由蔡甸威胁敌人后路,使敌军不得不退,始成和议。对于大局有重大关系,对于鄂省有再造之恩。”[34]
在广西宣布独立的那一天,沈秉堃在演讲词中提出了八条“目前办法”,其中有两条涉及新政权建设,一是“改巡抚衙门为军政府,改广西谘议局为议院,添设临时议员,由官绅学三界人才选充,所有一切法制概由议院议决施行”;二是“联合各省军政府警告各省督抚,促令同独立,共谋组织联邦政府以对外人”。[35]下面就广西独立对广西地方政府以及国民政府的建立略作讨论。
广西独立后,只是把巡抚衙门改为军政府,并没有成立新政府。1912年2月,陆荣廷组建都督府,设五局二司,各成员为:军政司司长陈炳焜,民政司司长陈树勋,财政司司长严端,司法司司长张仁普,教育司司长唐钟元,法制局局长卢汝翼,铨叙局局长苏寿松。其中严端、张仁普、卢汝翼为同盟会会员,陈树勋、唐钟元为立宪派。时人记载,“及荣廷来,一切政权遂为议院所夺”[36]。
关于全国新政权的建设问题,广西独立之初即通电全国:“治内以宣布独立为要图,对外以组织联邦为急务。广西军民要求已于今日宣布独立,敢请各省督抚一律宣布独立,化除畛域,无分满汉,共谋组织联邦政府,专事对外。或取法于美,定武昌为华盛顿,暂行公认一人为大统领;或取法于德,定北京为普鲁士,亦公认一人为内阁总理大臣,事关大计,务祈从速协同绅民议妥,速电各省,以多数取决。”[37]当独立各省拟建立临时政府时,广西极表赞成,并去电推举临时政府各部长人选:“敝处再四磋商,除外交业经各省公认伍、温两公,同举定各部长一人,军政黄兴、教育马良、内务汤寿潜、财政张謇、司法王宠惠、交通詹天佑。”[38]第二天又去电,推举广西副都督王芝祥为军政长人选。此外,广西还建议聘请梁启超为新政府起草组织大纲。可见,广西积极为组建临时政府建言献策,为民国新政权建设做出了一定贡献。
综上所述,广西在各种政治势力的综合作用下走向独立,虽然在独立声中有隐忧[39],但是广西独立后加入革命阵营,壮大了革命力量,为推翻封建帝制做出了贡献。广西独立后在广西建立了新政权,并支持建立全国性政权,实行民主共和制度,使民主共和观念逐步深入人心,在广西乃至全国成为不可逆转的时代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