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女儿

□王世虎

“快，前面废墟中又发现了一名幸存者！”

她刚准备休息片刻，把水杯递到干涸的嘴边，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生命就是命令，她立即放下水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队友们迅速赶了过去。

“是个小女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冲在前面的队友匍匐在地，用手电筒往里面一照，说，“她的左腿被倒塌的石块儿压住了，动弹不得。”

外边的人都焦急地竖起了耳朵，里面隐隐传来小女孩微弱的哭泣声。

队长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形势。末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周围阻挡的水泥横梁和石块太厚重，人力根本搬不动，必须使用应急救援装备才行。”

“可是应急救援装备明天才能运送进来。”一个队友说，“我们刚刚接到通知，在下午的余震中，道路又发生了局部塌方，现在正在全力抢修中，应急救援装备明天才能运送进来。”

“但我担心孩子支撑不了那么久啊！”匍匐在地的队友说，“她那么小，又被困了那么久，不吃不喝，情况非常危险。”

“让我来！”忽然，人群的后面有人喊道。人们这才注意到她，她哽咽着说：“她是我女儿，让我来吧。”

大家都自觉地给她让出了一条路，匍匐在地的队友也退了出来。她缓缓地跪下去，身子往狭窄的石缝中钻。“孩子，我是妈妈！”

“妈妈——”听到她的声音，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孩子，妈妈在这儿，别怕！”她温柔地说，“来，把手伸给我。”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从石缝中伸了出来， 她 一把握住，紧紧地。“孩子，别哭，妈妈在这儿，妈妈就在你身边。妈妈相信你是最坚强的，你再忍耐一下，我们马上就把你救出来。”

果然，小女孩停止了哭泣，喃喃地说：“妈妈，你不要离开我，我不哭……可是我很害怕……妈妈，你能给我唱歌听吗？”

“好，妈妈给你唱。”她用力咬咬嘴唇，抑制住快要溢出的泪水，唱了起来，“小白兔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就不开，妈妈没回来，谁叫也不开……”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她就一直跪在遍布碎石的废墟上，上半身倾进石缝中，没有换一个姿势，不停地唱歌。

天渐渐黑了，还飘起了小雨，她仍然跪在那里，一首接一首地唱歌。慢慢地，里面的小女孩也饶有兴趣地跟着她一起哼了起来。有队友过来叫她吃饭，她摇摇头：“女儿都没吃，我吃不下！”也有队友给她送来雨衣，她挥挥手：“女儿都淋着雨，我怕什么？”还有队友过来想代替她，她同样拒绝了：“女儿需要妈妈，我要给她唱歌听，这样她才不会害怕，不会睡着。女儿一睡着，就再也不会醒了……”

寂静的夜空中，一直回荡着她那婉约动听的歌声：“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终于，第二天一早，应急救援装备被送到了现场。两个小时后，小女孩成功获救。看着小女孩微弱的呼吸，医生不可思议地感叹道：“一个孩子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竟坚持了近一百个小时，这真是一个奇迹！真不知道，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她！”此时，距发现小女孩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而她，因为长时间跪在废墟上唱歌，劳累过度，在看见小女孩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昏了过去。

在场的群众都被她的付出和坚持感动了，钦佩地说：“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小女孩很幸福，她有一个全世界最伟大、最坚强的妈妈。”

“不，你们都错了。”队长红着眼眶说，“她不是小女孩的妈妈，她的亲生女儿在地震那天就遇难了。到今天为止，这已是她营救出的第八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