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用彤先生年谱简编*

2021-11-24 00:50赵建永
北方工业大学学报 2021年6期

赵建永

(天津社科院国学与跨文化研究中心,300191,天津)

汤用彤先生(1893—1964)是享誉国际的佛学家、哲学史家和教育家,也是熔铸古今、学贯东西的文化大师。他早年留学,同吴宓、陈寅恪被誉为“哈佛三杰”。他历任东南大学、南开大学、中央大学、北京大学的教授、系主任及西南联大常委会代理主席、北大校长等职,入选中央研究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兼《哲学研究》《历史研究》编委。作为以现代研究方法对中、西、印三大文化进行系统比较和会通的第一人,他一生是中国学术现代化历程的缩影。其成果多集中在佛教史、魏晋玄学和印度哲学方面,学术界公认他在这三个领域的研究皆为世界一流。

1893年(癸巳),1岁

8月2日(光绪十九年六月二十一日),汤用彤先生出生于甘肃省渭源县衙。先生字锡予,原籍湖北省黄梅县孔垅镇汤大墩村。父亲汤霖(1850—1912),号颐园老人,历任平番、渭源等地知县,加同知衔;母亲梁氏(1852—1940)亦出同乡大族。先生排行最幼,上有一兄(用彬)四姐。

1894年(甲午),2岁

本年,汤霖回故乡黄梅为父守孝三年,先生跟随父亲同行。《汤氏宗谱》所收汤霖《覆湖北巡抚曾中丞书》中提到:“回籍守制,在家授徒课子。”[1]

1895年(乙未),3岁

本年,汤霖仍在黄梅守孝,授徒教子。汤霖素喜汉易,兼通佛学,亦深具国学修养,有诗文传世。平时最爱读具有浓郁忧国忧民意蕴的《桃花扇》之《哀江南》和庾信的《哀江南赋》,常终日吟诵,以寄其伤时之情。先生幼时罕言语,貌似愚钝,但耳濡目染,3岁时忽模仿其父口吻,用湖北乡音一字不差地背出《哀江南》套曲,父母甚为惊异。由此,他开始在父亲的书馆中受教。

1896年(丙申),4岁

本年,汤霖带母亲和先生由黄梅返回甘肃,仍任渭源县令,善政甚多,邑人以汤青天呼之。

1898年(戊戌),6岁

本年,汤霖母亲去世,汤霖扶榇并带子女从甘肃回黄梅守孝三年,在家教育儿女和后生。

1902年(壬寅),10岁

本年,汤霖再次出任甘肃乡试考官。他先后设教馆于兰州等地,先生学于父亲所设之教馆。

1903年(癸卯),11岁

本年,汤霖继续任甘肃乡试考官。京师大学堂译学馆开学,汤用彬于此主修俄语,毕业后奖举人出身。汤霖看到时世趋势,对“新学”持开放态度,因此送先生兄弟进入新式学堂。

1906年(丙午),14岁

3月,汤霖与陈曾佑等人于甘肃最大的一所书院兰山书院基础上,创办甘肃省立优级师范学堂。先生随父亲在兰州。

1908年(戊申),16岁

本年,汤用彬出任兵部车驾司主事。先生随父亲到北京,全家住在汤霖购置的南池子缎库胡同3号。先生1915年发表《谈助》于《清华周刊》,提到初来京城时的见闻。

本年,先生就学于北京顺天高等学堂,接受新式教育,除了上国文课外,还学习英文和数理化各科,一个年级为一班。先生在戊班,梁漱溟(时名梁焕鼎)在丙班,张申府在丁班,李继侗、郑天挺在庚班。他常与梁漱溟共读印度哲学和佛教典籍。梁漱溟在回忆录中多次提及先生等昔日同学。

1911年(辛亥),19岁

3月19日,先生与吴宓分别从北京顺天学堂、西安宏道学堂入学刚成立的清华学堂中等科。

6月13日,先生家人与父亲弟子为汤霖庆贺61岁寿辰,吴本钧绘《颐园老人生日宴游图》纪此盛况。汤霖在题跋中,总结其“立身行己大要”,即“事不避难,义不逃责,素位而行,随适而安”,这成为汤氏庭训。先生兄弟后把该图制成卷轴,请樊增祥、柳诒徵、王正基等师友题诗,后汤一介请启功、欧阳中石、范曾、杨辛等名家续题。

本年始,先生进入清华国文特别班研习国学典籍,教员有姚茫父、饶麓樵等名家,同学有何传骝、刘朴、吴宓、闻一多等人。

1912年(壬子),20岁

暑假,先生与吴宓为阐发其人生道德理想,合著长篇章回体小说《崆峒片羽录》。全书拟撰三十回,只完成缘起回及前三回(3万余字)。楔子为吴宓撰作,以下则由二人共拟大纲,然后由先生著笔,吴宓润色。全书大旨在写二人经历,及其人生感悟。

本年,先生回故乡黄梅探亲。他于《清华周刊》第53期发表的《谈助》曾提到这次回乡观感。

本年,湖北省黄梅县立初级中学(即今黄梅县第一中学)在文庙内创办。素有“鄂东明珠”美誉的黄梅一中百年校庆之际,“汤用彤纪念馆”奠基仪式也于2012年10月3日在该校举行。

1913年(癸丑),21岁

本年,吴宓作七言律诗《示锡予》,可知他追踪先贤,力图唤醒醉生梦死的民众,并与吴宓立志以延续文化命脉共勉。

本年,先生于清华学校学完中等科,接着就读高等科。他所修课程除国文与英文贯穿始终外,还包括法语、德语、拉丁文、化学、物理、数学、高等几何、心理学、历史、体育、音乐、国际法等。

1914年(甲寅),22岁

春,先生发表《惜庐笔记》于《益智》杂志第2卷第3期。本年,先生担任清华学校达德学会刊物《益智》杂志的总编辑。《达德》《益智》两杂志被称为“清华最早的出版物”,开清华出版物之先声。

4月6日,先生与吴宓讨论国亡时“吾辈将何作”。

6月,《益智》第2卷第4期发表《道德为立国之本议》。这是现知先生最早的学术论文,在其思想发展中具有创作始基的作用。

9月至次年1月,先生在《清华周刊》第13—29期连载《理学谵言》(2.3万字),认为引介西方文化应当注意中国国情,尤其是国民心理的特点,力图融会古今中西道德文明,弘发中国文化真精神。

9月至10月,先生于《清华周刊》第13、15、16期连载短篇实事《孤嫠泣》。

10月,先生发表《理论之功用》于《清华周刊》第15期。

11月,先生在《清华周刊》第20期发表《新不朽论》,该文结合当时科学前沿成果,重新诠释和转化了道家“长生”的现代意义,表达了他对借助发展科学而使生命不朽的无限向往。

12月至次年1月,先生连载《植物之心理》于《清华周刊》第27—29期。他引证现代科学发现,对亚里士多德“动植物俱有灵魂”说做出新释。

1915年(乙卯),23岁

2月16日,先生与吴宓谈到献身中国文化要从办杂志入手,“发挥国有文明,沟通东西事理,以熔铸风俗、改进道德、引导社会”。[2]这是后来《学衡》杂志标举“昌明国粹,融化新知”的最早提法。

2月,先生于《清华周刊》第30、31期发表《快乐与痛苦》。

9月22日,先生所撰《谈助》发表于《清华周刊》第47期,提到勺园、清华园及其周边环境典故。

10月26日,先生所撰《说今日》发表于《清华周刊》第52期。

冬,《二十一条》签订后,先生愤于国耻,联合吴宓、黄华诸友,在清华学校组织起“天人学会”。会名是先生所定,会员选择很严格,有吴芳吉、冯友兰、汪缉斋、曾昭抡、张广舆、曹理卿等30余人。

本年,吴宓赠先生《偶成示锡予》诗两首。

1916年(丙辰),24岁

本年初,在先生回黄梅探母前夕,吴宓赠诗《送锡予归省》三首。

春,洪深创作我国现代戏剧史上第一部比较完善的话剧《贫民惨剧》,演出受到社会好评。先生与闻一多、李济、陈达、刘崇铉、程树仁等同学参与该剧义演工作,以募捐筹建贫民职业小学。

2月至3月,先生发表《谈助》于《清华周刊》第65、66、68、70期。其中第65期《谈助》,阐述他的文学观。

4月26日,《清华周刊》第74期首次开设“含英咀华”栏目,发表先生的书评《护民官之末运》。

5月,先生于《清华周刊》第75期发表书评两篇,第一篇认为“中国现处精神物质过渡时代”。先生全部思想即在这一过渡时代背景下展开,推动了中国现代学术发展的新陈代谢。第二篇书评所述美国日益发达的汽车业从身体到心灵对人类的摧残,大概是国人最早对环境污染和现代化弊端的关注。

5月,先生所写论雨果等人著作的书评两篇,发表于《清华周刊》第76期。

5月,先生两篇书评《托尔斯泰传》《侠隐记》发表于《清华周刊》第78期。同期,还发表先生短文《说衣食》,论及清华校风。

夏,《欢迎新同学》发表于《清华周刊》第80期。先生从“他者镜像”和新旧相成的辩证角度来谈校风建设问题,他后来提出不同文化之间应双向交流、平等互鉴的理念,于此已肇其端。

秋,陈烈勋、先生、吴宓、梁实秋都参与了孔教会在清华学校设立分会的发起活动,并成为该会重要成员。

本年,先生与黄冈张敬平结婚,妻兄张大昕,与汤用彬同为国会议员,交谊甚笃。

本年至次年,先生担任《清华周刊》总编辑,遂后任该刊顾问。

1917年(丁巳),25岁

6月,由于先生在清华工作出色,荣获金奖。这枚金质奖章现存北京大学校史馆。

6月,先生在《清华周刊》第三次临时增刊发表《论成周学礼》。当时,先生、吴宓、刘朴在清华被称为“三老”,其缘由当与该文有关。文中反复强调周礼的尊老传统,极力推崇礼教和理学,自然会被误视为遗老遗少。

夏,先生在清华毕业,考取官费留学美国,因治疗砂眼和体育课游泳成绩未过关而缓行一年,留校任国文和中国历史课教员。钱穆评论:“其时校中缺一国文课教师,即命锡予以学生身份充任,其时锡予之国学基础亦可想见。”[3]

年底,先生文章《小大之辨》发表于《清华周刊》第94期。文中“今时而言君主则狂”,当指其时张勋等复辟现象而言。

本年,先生长子汤一雄出生。

本年,先生担任清华学校1917届学生年级手册编辑。

1918年(戊午),26岁

8月14日,先生随同清华戊午级毕业生从上海启程前往美国,经过21天的航海生活,先生所乘“南京号”抵达旧金山。

9月15日,吴芳吉收到先生在出国前夕来函。先生赞成他到东京留学的计划,但极力反对他去学艺术,力劝其改习新闻专业。

9月,先生在汉姆林大学注册入学,英文名用“Yung-Tung Tang”。

10月,《汉姆林大学校友季刊》出版,其中有一则消息提及先生与清华同学程其保,皆由格雷戈里·沃尔科特(Walcott)教授引荐而进入汉姆林大学。

在汉姆林大学,先生读书甚勤,系统学习了西方哲学史和最前沿的心理学、生理学,并结合自己研究心得,写成十篇课业论文。每篇成绩均在95分到99分之间,先生将之精装成16开本一大厚册,题名《1918—1919年写于汉姆林大学的论文集》。

12月3日,先生写作《前苏格拉底时期的存在概念》,这是现知先生留学所作的首篇文章。学衡派对古希腊文明的关注和跨文化比较的研究方法,在该文已初露端倪。

1919年(己未),27岁

1月25日,先生写作《中世纪神秘主义》,以发生学的方法考察西方神秘主义的起源和发展演变的过程,及其对近代文化转型的影响。他还将西方神秘主义与道家、道教和儒家加以比较,对中国为什么没能发展出现代科学的根源有所揭示。这一问题后来在李约瑟那里成为著名的“李约瑟难题”。

4月8日,先生写作《斯宾诺莎、洛克和康德之知识论》。知识论是哲学的重要分支,向为中国哲学所缺。先生这篇文章是迄今发现的最早由中国学者专门研讨知识论的文章。先生还写有谈论中国哲学的《中国思想之主流》,只在首页目录下方注曰“藏汉姆林大学图书馆,供学生参考”。

5月4日,“五四”爱国运动爆发。先生与留美学生发表声援国内运动的宣言。

先生在汉姆林大学学习了7门课程:英文写作、初级德文、心理学导论、哲学史、发生心理学、经济学和社会学。他的英文写作得到B,其余均为A。如此优异的成绩使先生成为该校优等生协会的会员,仅九个月就获得文学士学位(B.A.)。因其出类拔萃,被荐入哈佛大学继续深造。

6月,先生在汉姆林大学毕业后即前往哈佛大学,由吴宓接入哈佛,借住在梅光迪的寓所。

暑假,先生入读哈佛暑期学校,与留校读书的梅光迪、陈寅恪、俞大维等,暇时常一起散步游谈。在麻省理工学院学习的王正基,因进哈佛暑期学校上经济学课程,也时常来宿舍看望。

7月14日,《吴宓日记》载:“午饭时,赴白(璧德)师Prof.Babbitt宅,约定会晤时间。晚八时,偕陈寅恪君及锡予同往。白师及其夫人陪坐,谈至十一时半始归。白师述其往日为学之阅历,又与陈君究论佛理。夫人则以葡萄露及糕点进,以助清谈云。”[4]

9月15日,先生和吴宓入住维尔德堂51号。这栋楼住过的学生成名者颇众,如前总统肯尼迪、联储主席伯南克。这里离赭山街陈寅恪住处仅数百米。

9月16日,先生正式在哈佛大学哲学系注册入学读研究生。一开学就选修了白璧德开设的“19世纪的浪漫主义运动”一课。

10月4日,先生与吴宓等知友在陈寅恪宿舍,欢送梅光迪归国赴即将成立的南开大学任英语系教员。

10月16日,先生提交了硕士学位申请材料,包括申请表、清华学校和汉姆林大学的成绩单及沃尔科特教授9月28日为他写的推荐信。

先生在哈佛第一学年的选课导师是佩瑞(Ralph B.Perry)。先生手稿《当前哲学的趋势》当为奉佩瑞之命所写长篇研究报告,该文与1919—1920学年他选修佩瑞开设的“当代哲学趋势”课程对应,成绩为“A”。先生在哈佛选课以西方哲学为主,辅以一些趋近东方思想的课程。先生第二、第三学年则由兰曼指导选课。

此倾,先生开始写作《逻辑学专辑》,现存两册手稿概述从布尔(Boole)到数理逻辑的三位主要创始人皮亚诺(Peano)、弗雷格(G.Frege)、罗素(B.Russell)的发展历程,并探讨数学理论和各种逻辑学说。这是迄今发现最早的由中国人详尽而系统讨论逻辑理论的手稿原件。

当时哈佛中国留学生中有“哈佛三杰”的说法,即陈寅恪、汤用彤和吴宓。还有两说分别是:梅光迪、吴宓、汤用彤;俞大维、陈寅恪、汤用彤,皆有先生在列。

1920年(庚申),28岁

1月30日,楼光来转学至哈佛,从白璧德习文学。先生、吴宓、张鑫海(后改名歆海)赴火车站迎接,他们都为习文史哲理者渐多而高兴。

2月,陈烈勋致函先生,请他开导吴宓勿取消与陈心一的婚约。

4月6日,美国东方学会在倚色佳(Ithaca)开年会,兰曼在会上特别提到近两年内在哈佛随他学梵文的两个中国学生,其中一位前途尤其不可限量。这两个中国学生即指先生和陈寅恪。从兰曼对二人学习成绩的评判及其日记中,可以看到他对先生在印度语言学方面的赞赏已超过陈寅恪。

8月17日,先生、陈寅恪自纽约归哈佛,与张鑫海、楼光来、顾泰来、俞大维和吴宓再次相聚。《吴宓日记》称之为“七星聚会”。

9月29日,兰曼在日记中记录先生与陈寅恪在新学期选修课程的情况。

本年下学期,先生开始写作《哲学专辑》第一册,现存三篇课外论文(100多页),成绩皆为“A”。其间多有哈佛教授的中肯评价和悉心修改,先生回国教学也用同样认真负责的态度批改作业。

该册第一篇《作为道德衡量标准的“功利”——从休谟到约翰·穆勒的英国功利主义批判研究》,系统考察了霍彻森、休谟、斯密、塔科、边沁、穆勒等人的功利主义思想及其困境。这些研究成果在其归国后的《19世纪哲学》等授课讲义中时有体现。

1921年(辛酉),29岁

1月17日,先生写作课业论文《叔本华天才哲学述评》,详尽分析了叔本华哲学的理论来源、内涵及特征,更以敏锐眼光和哲人洞察,指出叔本华内在的、深刻的矛盾。

《哲学专辑》第一册第三篇是《康德和费希特的普遍历史》,内容与1920—1921学年先生选修马松(Mason)开设的“康德哲学”相应,当是该课程的课业论文。

现存先生活页本长文《康德后之唯心论》与1920—1921学年先生选修刘易斯(Lewis)开设的“后康德理念论”相应,应为该课程的课业论文。在1920年代中国学术界几乎很少有人知道黑格尔,先生开创性学术贡献由此可见一斑。

2月1日,《吴宓日记》载:“巴师(白璧德)谓于中国事,至切关心。东西各国之儒者(Humanist)应联为一气,协力行事,则淑世易俗之功或可冀成。故渠于中国学生在此者,如张(鑫海)、汤(锡予)、楼(光来)、陈(寅恪)及宓等,期望至殷云云。”[5]

2月8日,《兰曼日记》载,先生的考试表现最佳。

2月17日,兰曼致函哈佛大学校长罗威尔(Lowell),表达了他对先生的期待:“我目前有两名格外优秀的学生,分别是来自上海的陈寅恪和来自‘北都’的汤用彤。他们对我确实富有启迪,我衷心祈盼能有更多这般精神高尚而且抱负不凡的人士来潜移默化的影响我们本国的学生们。我深信,他们二人将会引导众生之发展,并对中国局势的前途产生影响。”[6]

2月28日,先生获哈佛大学哲学硕士学位。

6月5日,兰曼给留美学生监督严恩槱(U.Y.Yen)的信中,对陈寅恪和先生依然赞赏有加。他还殷切期望自己培养的中国学生能够利用所学外文知识,承继当年求法高僧不辞艰辛的取经事业,以现代学术文化造福于中国之未来。

9月,留美中国学生年会在波士顿召开,白璧德发表演讲《中西人文教育谈》,提及先生,并昭示了先生研究印度哲学与佛教史的初衷。

12月,先生的论文《叔本华哲学中东方思想成份考原》,发表在《留美学生月报》。这与《叔本华天才哲学述评》专门分析叔本华思想中西方思想因素正相呼应,合而观之可得其全。

1921—1922学年先生的课程选修,重心逐渐从哲学转移到宗教学。

1922年(壬戌),30岁

上半年先生在哈佛写成《宗教学专辑》(212页)专门研讨各种宗教学理论,征引相关文献多逾百种。其中翔实的史料可使读者回溯早期宗教学研讨的重点,从而有助于把握当时刚出现的一些学术转向。《宗教学专辑》关注宗教对社会文化、伦理道德、终极关怀和精神家园建设的价值资源,显示出学衡派成员宗教观渐趋成熟。

1月,梅光迪、刘伯明、吴宓、胡先骕、柳诒徵等人于南京东南大学创办《学衡》杂志。先生回国前,吴宓邮寄《学衡》各期至哈佛寓所。

6月17日,兰曼《日记》载,他到储藏室查找先生所需要的图书。兰曼对先生的学习和生活多有照料,令其感念不已。

此顷,由梅光迪、吴宓推荐,先生应东南大学副校长刘伯明之聘,准备回国出任哲学系教授、系主任。先生在哈佛所受科学训练奠定了他治学的基础和方向,此间五册厚重的文集满载着他从哈佛学到的学术精神和方法,都被带回并扎根于国内学术界,通过他教学南北,丰富并深化了当时的文化研究,具有思想启蒙和为现代中国学术奠基的历史作用。

7月初,先生乘火车离开波士顿,前往温哥华,再乘船返回上海。先生起程不久,就寄了一张明信片给兰曼告知其回国的消息。

7月27日,刚从欧洲回到家的兰曼晚上开始读信,并在日记中记录先生和陈寅恪来信之事。

8月17日,先生返家一周后,从庐山牯岭镇写信给兰曼,告知一个月后他将前往南京任教一年,还希望自己能筹集到一笔资金,以前往印度进行一年左右的考察学习。

9月17日,白璧德复函吴宓,为《学衡》出谋划策,并推荐先生所撰叔本华哲学及佛教方面的文章,还称先生是他所遇最通达中国哲学之人。

10月初,先生抵达东南大学十天后,写长信向兰曼汇报近况。

12月,先生论文《评近人之文化研究》发表于《学衡》第12期,力图重建学术规范。他努力将文化研究引入科学的堂奥,为此提出“文化之研究乃真理之讨论”的名言。这既是对哈佛校训“与真理为友”的发扬,也是对东南大学校训“止于至善”的具体充实。

先生讲授过旧大学哲学系的大多数课程,在东南大学开设课程有:哲学史、唯心论、反理智主义、伦理学、印度学说史等。这一时期(1922—1925),他培养的学生有向达、陈康、范存忠、严济慈等。

1923年(癸亥),31岁

3月,先生所讲《叔本华之天才主义》之概要,由学生张廷休整理成文,发表于《文哲学报》第3期。

5月,先生译文《亚里士多德哲学大纲》上篇发表于《学衡》第17期。

7月,译文《亚里士多德哲学大纲》下篇发表于《学衡》第19期。汪子嵩指出,这是五四运动后介绍亚氏哲学之最早者。

夏,庐山新大林寺讲堂正式开办暑期佛学演讲会,由太虚、王林甫、史一如等主办,并邀请先生、黄侃、张纯一等学者来演讲。由此次讲会发展而有次年“世界佛教联合会”的产生。

9月,内学院研究部分设的正班和试学班开学,先生参与主持其事。

12月,先生翻译英国剑桥大学神学教授尹吉(W.R.Inge)所撰《希腊之宗教》发表于《学衡》第24期。该文介绍基督教与古希腊哲学、神话、秘密宗教的渊源,及希腊化之犹太教。

本年,蒙文通来内学院与先生同听欧阳竟无讲学。

本年,由欧阳竟无主编的内学院院刊《内学》在南京创刊,该专辑次年又重新编辑再版,该刊是中国最早的纯佛学学术刊物。先生首篇印度哲学专文《释迦时代之外道》、蒙文通论文《中国禅学考》发表于《内学》第一辑,深得欧阳赞赏。

1924年(甲子),32岁

2月,先生最早的佛学论文《佛教上座部九心轮略释》发表于《学衡》第26期。

3月24日,张歆海致函胡适推荐先生任北京大学教授。

6月,先生论文《印度哲学之起源》发表于《学衡》第30期,充分表现出他作为文化守成主义者的自由主义关怀。

夏,先生与熊十力、柳诒徵于南京聚会,并合影留念。

本年,先生任内学院巴利文导师。1—6月,他指导“《长阿含游行经》演习”一课。9—12月,开讲“金七十论解说”及“释迦时代之外道”两课程,并撰有讲义。

本年,白璧德的新书《民治与领袖》首版,并寄赠先生。先生的讲义多次讲到白氏思想。

1925年(乙丑),33岁

本年上学期,因国民党与院系之间的势力斗争,引发东南大学“易长”风潮,先生受到牵连。吴宓举荐先生任清华大学国学院哲学教授,未能如愿。

3月,《释迦时代之外道》转载于《学衡》第39期。

7月,内学院试学班圆满结束,共有蒙尔达、韩孟钧、刘定权、谢质诚、李艺、邱仲、释存厚、释蓁觉、黄通、曹天任、陈经、黄金文、刘志远、阎毅、樊毅远、释碧纯16名学员顺利毕业。

8月,先生在张伯苓的感召下,受聘转任南开大学哲学系教授、系主任。

先生毕生所开40多种课程中,南开大学时期的现知有12门,如:西洋哲学史、现今哲学、实用主义、实用主义与教育、康德哲学、逻辑学、社会学纲要、伦理学、印度学说史、印度哲学、宗教哲学、佛学史等。

学生会主办的《南大周刊》特邀先生、范文澜、蒋廷黼、黄钰生等教授做顾问,成为师生沟通、合作的重要桥梁。

南开常邀名家来校讲演,哲学界翘楚胡适、李大钊、贺麟、梁漱溟皆欣赴讲席。先生亦做过《气候与社会之影响》等讲演。

1926年(丙寅),34岁

5月29日,先生应邀所撰《佛典举要》发表于《南大周刊》二周年纪念号。《佛典举要》是先生所发表涉及中国佛教史领域的现存最早文章,总结了他研读佛典20多年来的积淀和思考。

7月,熊十力著《因明大疏删注》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对因明研习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佛典举要》是现知学术界最早关注熊十力这一重要著作的文章。

冬,先生在南开大学完稿讲义《中国佛教史略》,其中前半部分就是其在中国佛教史领域划时代的名著《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的初稿。

本年,熊十力《唯识学概论》讲义第二稿付梓,始自立新说。熊十力把该讲义赠送先生一册。

1927年(丁卯),35岁

2月16日,先生次子汤一介生于天津南开大学,他早年生活深受其父教学环境变化的影响。

4月,熊十力1927年来南开讲学时赠给先生一本明版《魏书·释老志》,上有其遒劲狂放的毛笔所书“熊十力购于天津 十六年四月八日题于天津南开大学”。

5月,先生回南京前,南开师生为他在秀山堂举行欢送会,依依惜别。在南开哲学系期间,他培养的学生,如郑昕后成为我国最杰出的康德研究专家,江泽涵则成为著名数学家、学部委员。

9月,先生入南京第四中山大学(后改名中央大学)任哲学院长。

本年,因北伐战争,《学衡》停刊一年。

11月14日,胡先骕至清华晤吴宓,主张由先生、柳诒徵和王易担任主编,重办《学衡》。

11月21日,中华书局致函吴宓,决定续办《学衡》(改为年出6期),吴宓急函奉天景昌极及南京先生、柳诒徵诸社员,报告立约续办,并索文稿。

本年,熊十力因病应先生之邀,来中央大学休养和讲学,与先生、李石岑及内院师友相游处,次年先生又请熊十力来校讲学。这段时间是熊十力由佛转儒的关键时期,在追索这一转变踪迹的过程中,关键的线索都与先生有关。

1928年(戊辰),36岁

7月16日,先生在《现代评论》增刊中读到胡适新作《菩提达磨考》后,致函胡适,并附寄南开时期的相关讲义。

7月21日,胡适回复先生一长信,详细列述其拟撰《禅宗史》的基本观点和研究框架。胡适对开启他们交往的这两封通信相当重视,将其题名为《论禅宗史的纲领》,收入《胡适文存》三集。胡适在先生所寄讲义上用毛笔加以校改增补,连同这两封信都附在日记中。胡适卸任驻美大使后,请美国国会图书馆将其拍成缩微胶卷备份。

7月27日,先生复函胡适后,又于8月9日收到胡适来函。

10月,先生从巴利文佛教经典中译出《南传念安般经》,并加以注解,发表于《内学》第四辑。先生译成汉文的该经,后收入《中国汉文大藏经补编》(龙藏补编)第7册No.0019。在中国佛教学术史上,先生可谓南传佛教研究领域的拓荒者。

1929年(己巳),37岁

8月,在南开讲义基础上,先生于中央大学编成汉文油印讲义“印度学说史”,在绪论之外分十四章。

9月,吴宓决意与陈心一离婚,先生与《学衡》诸友力阻之,屡劝吴宓三思。先生谓吴宓离婚之事“万不可行,且必痛苦”,旨在维护《学衡》社员在道德方面之呼吁,以俾为人与为学不相隔裂。

本年,《印度哲学史——绪论》发表于《国立中央大学半月刊》第1期,现版《汤用彤全集》未收。

本年,编成油印讲义《隋唐佛教史稿》第二稿。

约在本年,东南印刷公司代印中央大学讲义《汉魏六朝佛教史》(1927—1931年间讲授)是先生拟撰《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的第二稿。钱穆《忆锡予》所述先生于中央大学所撰之讲义,当指此稿。

1930年(庚午),38岁

1月17日,先生于《中央大学日刊》发表一篇讲演,论述熊十力《新唯识论》及其思想的关键性转变。学界往往依据这篇讲辞断定熊十力唯识论稿本应有四种。

1月29日,蔡元培致函杨铨等人谓熊十力将于春节携眷来南京。此前,熊十力曾托先生转交书信给蔡元培,请蔡元培为他觅房暂居。

春,先生请陈时隽、柳诒徵、欧阳竟无为《颐园老人生日讌游图》题辞。欧阳竟无题诗两首,开篇写道:“吾岂昔人吾犹昔,此心息息画工师。何妨幻住重留幻,楼阁如今尽孝思”,题署“宜黄欧阳渐”。

9月,先生第一篇中国佛教史专文《读慧皎〈高僧传〉札记》,发表于《史学杂志》第2卷第3、4期合刊,考辨出《高僧传》所据80余种史料来源,还对书中记述的可靠程度条分缕析,并比照各种史书而对其误记作出令人信服的订正,初步向世人展示了他探本究源、考证与比较相结合的治学特色。

此顷,熊十力的《唯识论》由公孚印刷所印行,赠与先生一册。熊十力所赠先生两种唯识学讲义,现已成海内孤本。汤一介将其献出,作为底本收入《熊十力全集》,成为研究熊十力新唯识论思想演变的重要文献。

1931年(辛未),39岁

3月,先生论文《唐太宗与佛教》发表于《学衡》第75期,认为唐太宗并不信佛,虽很敬重玄奘,却劝其还俗从政,足见太宗对佛教的态度。

4月,先生书评《唐贤首国师墨宝跋》《矢吹庆辉〈三阶教之研究〉跋》《摄山之三论宗史略考》,发表于《史学杂志》第2卷第5、6期合刊。《矢吹庆辉〈三阶教之研究〉跋》对矢氏采用材料失当、考订史实失察等问题详加辩驳。

先生中央大学时期开设的课程有:19世纪哲学、近代哲学、洛克贝克莱休谟著作选读、梵文、《金七十论》、印度学说史、印度佛教初期理论、汉魏六朝佛教史等。当时唐君毅得列门墙,常与先生讨论唯心论问题。先生此时期(1927—1931)培养的学生还有程石泉、邓子琴、常任侠等人。

夏,先生应胡适聘请至北京大学哲学系任研究教授,此后先生每学期两门课程,中外并授,或中国佛教史、印度哲学,或欧洲哲学(大陆理性主义、英国经验主义)、哲学概论。

先生与钱穆同时到北大任教,相互引作知己。先生考虑到钱穆一人生活不便,便让他住在汤宅前院一书斋,并介绍老友熊十力、蒙文通、陈寅恪、吴宓、梁漱溟给钱穆认识。钱穆的“中国通史”全部课程纲要,在他寓居汤家期间开始逐年添写五六厚本而完稿,这是日后著《国史大纲》的惟一祖本。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飞机在北平上空盘旋时,先生依然在红楼教室里给学生讲佛教史,并蔑视地说“我的声音压过飞机的声音”。

本年,先生修改讲义《隋唐佛教史稿》第三稿,并由北京大学出版组铅印。

自本年至抗战前,他在北大培养的学生有任继愈、石峻、韩裕文、王维诚、王森、韩镜清、熊伟、胡世华、齐良骥、庞景仁、逯钦立等。

1932年(壬申),40岁

2月,先生重撰的中国佛教史讲义汉魏两晋南北朝部分的第三稿写成。继此稿完成后,先生讲义《隋唐佛教史稿》铅印本也印出。

3月,先生论文《竺道生与涅槃学》发表于《国学季刊》3卷1号。

暑期,先生南下庐山,住在佛教圣地大林寺附近的别墅。他于此所撰批评日人佛教研究的评论,集为《大林书评》,共六篇。其中五篇是批驳日本权威学者足立喜六、矢吹庆辉、常盘大定、高井观海、塚本善隆在中国佛教史研究中的谬误,及其治学方法和态度的问题,借以抒发抗日爱国之情。此前,国人所著中国佛教史多承袭日人。先生《大林书评》和佛教史论著的问世,表明我国现代佛教学术研究逐步走上独立发展的道路。

11月24日,《〈四十二章经〉跋》发表于《国风》第1卷第9期“刘伯明先生纪念号”。此文后经先生增补成为《〈四十二章经〉之版本》,其主体内容收入《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第3章。

本年,先生已开始研究玄学。他的《壬申(1932)读书札记》(第一册缺失)第二册中《魏之玄学》认为,何晏、王弼、阮籍、嵇康等玄学家的“无为论”是讲体会形而上之存在。他此时已注意到玄学的本体论特点,而本体论的发现正是现代学术意义上的魏晋玄学研究创始的主要标志。

1933年(癸酉),41岁

1月,陈寅恪《支愍度学说考》初载《庆祝蔡元培先生六十五岁论文集》。陈寅恪赠送先生的该文单印本,保存至今,封页上题写“敬求 教正 寅恪”。

3月22日,蒙文通在南京致函先生,谈到先生佛教研究对他奉欧阳竟无之命撰写《中国哲学史》的影响。

4月,胡适写成《〈四十二章经〉考》,大幅引评先生《中国佛教史讲义》。他率先关注到先生后来对该稿的修订。

5月,先生所撰《释道安时代之般若学述略》刊于《哲学论丛》。该文与陈寅恪《支愍度学说考》同年面世,皆论格义,观点基本一致,惟陈寅恪对“格义”外延的界定稍宽泛。

夏,经先生推荐,蒙文通任北京大学史学系教授。当时流传一种说法:汤用彤沉潜、钱穆高明、蒙文通汪洋恣肆,是“岁寒三友”。

12月25日,吴宓发表《悼白璧德先生》一文,列出白璧德的八位中国的“及门弟子”,其中有先生。先生把白璧德师训和《学衡》座右铭“论究学术,阐求真知,昌明国粹,融化新知”贯穿于毕生的学术探索和实践,成为学衡派的中坚力量。

1934年(甲戌),42岁

3月17日,先生在《大公报》发表《评〈唐中期净土教〉》,后收入《大林书评》。

4月,陈寅恪自清华西院来明信片,语及《高僧传》之法和与《太平经》传承中的帛和、白和是否为一人,并嘱托先生代抄《太平经》后序。

4月14日,先生复函陈寅恪,论及《太平经》成书年代和传授记载等。陈寅恪接到先生的回信后,立即复书。

4月18日,先生又复函陈寅恪,讨论白和的真伪及其与琅琊于吉的关系,并认定帛(通“白”)和与僧人法和无关。陈寅恪接到此信后曾再复书。

5月3日,熊十力致信柯莘麓医生说:“汤先生医检为血管硬化,有脑冲血与中风之可能……但如赶早习运动,当无碍云。渠作佛史,亦太用功故也。”[7]

5至6月,日本禅学宗师铃木大拙教授远赴重洋来中国,拜访先生、胡适、鲁迅等人。

本年上学期,先生指导王维诚完成研究生学位论文《老子化胡说考证》。7月1日,先生《王维诚〈老子化胡说考证〉审查书》发表于《国学季刊》4卷2号。

本年,任继愈考上北大哲学系,先生为其所在一年级讲授《哲学概论》。

本年起,先生任北大哲学系主任(至1950年),聘郑昕讲授一年级形式逻辑。

1935年(乙亥),43岁

3月,先生在《国学季刊》5卷1号发表长文《读〈太平经〉书所见》,成为国内学术界对《太平经》创始性的系统研究。文中考订该经为汉代作品,解决了《太平经》的成书年代问题,并梳理出早期道教概貌和这一时期佛道关系的基本框架。

4月13—15日,先生与冯友兰、金岳霖、胡适等同仁发起成立的中国哲学会首届年会在北京大学召开。会议推举冯友兰、先生、方东美、宗白华、张君劢、胡适、金岳霖等12人组成中国哲学会第一届理事会。先生等人在会上宣读了自己的研究成果,标志着中国哲学家各自创立学术研究系统的时机业已成熟。

5月,上海中华书局印行《吴宓诗集》,收有吴宓赠先生诗文多篇和先生《谈助》一文之局部。

本年,先生发表《释法瑶》于《国学季刊》5卷4号。

本年,陈寅恪在《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发表《武曌与佛教》。他在赠送先生的该文抽印本上写有一段个性鲜明的题记,从中可知陈寅恪对国外学术前沿非常关注。他发觉矢吹庆辉借鉴了先生和他的很多研究成果,却一字不提,对此颇愤慨。故陈文借提出矢氏的相关研究,援引曾对矢氏之书痛下针砭的汤文予以责难。

此顷,先生所主持之北大哲学系已形成重视哲学史与佛教思想史之系风,迥异于清华哲学系重逻辑学之风气。

1936年(丙子),44岁

4月4日,中国哲学会年会第二届年会在北平举行,先生出席会议,并宣读论文《关于〈肇论〉》。

4月,由美国学者J.R.Ware翻译的先生论文《〈四十二章经〉之版本》,发表于哈佛燕京学社主办的《哈佛亚洲研究学报》1卷1号。

9月,北平佛教会《佛学半月刊》,由董事会议决改组,定名为《微妙声》,公推汤用彤、汤芗铭、周叔迦、何子培、高观如五人组成编辑委员会。《微妙声》代表了中国北方佛学最高水平,与南方的《内学》遥相呼应。

本年,《哲学评论》第7卷第1期发表先生第一届中国哲学年会报告《汉魏佛学的两大系统》的内容摘要。

本年,《哲学评论》第7卷第2期发表先生在第二届中国哲学年会报告《关于〈肇论〉》的摘要。

本年起,先生开始开设“魏晋玄学”课程。这是现知最早正式使用“魏晋玄学”名称的课程,也是其玄学史研究逐渐为学界所知的开始。先生首先用“魏晋玄学”来概括魏晋时期的思想,这一名称现今已为学界所普遍采用。

1937年(丁丑),45岁

1月,先生书评《评〈考证法显传〉》《唐贤首国师墨宝跋》《矢吹庆辉〈三阶教之研究〉跋》转载于《微妙声》第3期。

5月,《评日译〈梁高僧传〉》《评〈小乘佛教概论〉》发表于《微妙声》第8期。

6月10日(农历五月初二),幼子一玄生。先生为了纪念这一学年讲授“魏晋玄学”课程,而为其幼子命名为“一玄”,可见他对玄学的重视和对后代的期望。

夏,先生陪母亲消暑于牯岭,并与钱穆同游庐山佳胜,读书著文。

七七事变前夕,欧阳竟无召集门人于南京支那内学院设《涅槃》讲会,提无余涅槃三德相应之义,讲演对于孔佛二家学说究竟会通的看法。先生、蒙文通赴南京支那内学院主持会议。

10月,先生与贺麟、钱穆等人同行,在天津小住数日,取海道从天津去香港,再辗转于11月到长沙临时大学。因文学院设在衡阳衡山上的圣经学校,先生遂赴南岳。冯友兰所著《中国哲学简史》对汤用彤等同仁在此际遇有生动的记述。

12月,先生在《燕京学报》第22期发表论文《中国佛史零篇》,是其佛教中国化研究具体而微的缩影。该文英文解说中,提纲挈领地点睛出《零篇》所未明言的研究佛教中国化发展变迁的思路,格外关注竺道生融会中印传统的历史作用,并阐明其“理为佛性”思想之演进轨迹。

本年,熊十力著《佛家名相通释》由北京大学出版,书中记述先生劝熊十力说“佛学无门径书,不可无作”。熊然之,遂写成此书。熊十力所赠先生该书初版,由汤一介完好保存下来,并捐赠北京大学。

本年,温公颐《道德学》一书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出版前由先生和汪三辅审阅,贺麟校阅并作序。

1938年(戊寅),46岁

元旦,先生于南岳掷钵峰下作《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跋文,提及著书动机。

2月,长沙临时大学师生迁往云南,先生与冯友兰、贺麟、朱自清、陈岱孙等11位教师同路,从长沙坐汽车出发,经广西借道越南,于4月至昆明。

4月19日,西南联大常委会决议准予冯友兰来信请辞哲学心理教育系主席,请先生担任该职。先生后来还兼北大文科研究所所长、代理文学院院长。

4月,先生赴蒙自联大文学院,与贺麟、吴宓、浦江清、汤一雄同住校外西式二层小楼一室。

此间,北大校长蒋梦麟自昆明来蒙自,北大师生集会欢迎。诸教授连续登台言联大种种不公平,乃有推举先生为联大文学院长之动议。

6月,《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由商务印书馆在长沙印行(50万字)。该书对国际学术界产生巨大影响,并被当时世界上最权威的佛学辞书日本《望月佛教大辞典》多次引用。该书优点在于大处能系统全面,而小处又细致周密。它既是考据精审、开拓性的佛教史专著,为民族文化建设做出了卓越贡献,又借古镜今,深寓抗日救国之情意,增强了抗战时期的民族自信心。

8月底,蒙自联大文、法学院迁至昆明,先生与钱穆、姚从吾、容肇祖、沈有鼎、贺麟、吴宓仍留蒙自读书。

10月29日,先生被推为赴昆明旅行团团长。

本年至次年,先生在西南联大哲学系开设“佛典选读”一课,石峻负责解答同学们的课外提问。石峻请先生开列一个必读书目,先生为之开列了《“佛典选读”叙目》。

1939年(己卯),47岁

夏,先生由昆明经上海至天津,欲上北平接家人,但到天津因发大水,不能上岸,只得返回昆明。

6月12日,钱穆在《国史大纲》的《书成自记》中写道:“书成仓促,相知惟汤君锡予,时时读其一、二篇,有所商讨。”[8]先生常与钱穆研讨,贯穿着他创作《国史大纲》的前前后后。

6月21日,汤一雄为筹备宣传抗战的话剧演出辛勤奔忙时,阑尾炎病发,在手术中因麻醉过量而病故,年仅23岁。

8月12日—13日,太虚法师《己卯日记》专门对《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写下读后感。

本年底,邓以蛰教授把子女邓仲先和邓稼先姐弟俩托付给先生的夫人张敬平,由汤夫人带着邓仲先、邓稼先、汤一介、汤一平、汤一玄从北平经过天津、上海、香港,再转到越南的海防、河内,最后到内地。在转移过程中,为避免关卡盘问,邓稼先化名汤一雄。这次转移很辛苦,先生亲自到海防去接他们。

本年,北京大学文科研究所恢复招收研究生制度,任继愈考取先生的研究生。

本年,先生第一篇魏晋玄学专文《读〈人物志〉》发表于昆明《益世报》读书双周刊第119至121期,旨在探讨魏晋玄学思想的渊源。

本年,先生在西南联大开设印度哲学史,为三、四年级学生必修课,此后隔年讲授一次。

1940年(庚辰),48岁

年初,先生带家人由越南经滇越路到昆明,为躲日机袭炸,不久搬到离昆明不远的宜良县。

1月20日,《国立北京大学四十周年纪念论文集》在昆明出版,先生发表《魏晋玄学研究两篇》,即《魏晋玄学流别略论》《向郭义之庄周与孔子》。前文是其魏晋玄学研究的总纲,扼要评述玄学思想发展史。后文论析向秀、郭象《庄子注》以“儒道为一”的思想。

4月,陈寅恪新著《〈秦妇吟〉校笺》在昆明刊印,赠送先生一部。

12月17日,先生致函胡适,除庆贺其五十大寿,更主要是从学科建设出发,阐述北大在战时应采取的办学方针和具体措施。

本年,先生对魏晋玄学的研究颇有进展。先生为《魏晋玄学》一书草拟写作纲目12章,从中可见他研究玄学的初衷和规划。

本年,《读〈人物志〉》一文经修订后,定名为《读刘劭〈人物志〉》发表于《图书季刊》新2卷1期。

此顷,先生指导王明研究道教。后来王明写成《太平经合校》,成为研究道教的必读资料。

1941年(辛巳),49岁

1月7日,先生在儒学会作演讲,充分表明他对儒学的尊奉由来已久。

1月,皖南事变发生,国共关系十分紧张。受此影响,联大哲学系学生散去数人,先生慰留冯契等人。

6月,国民政府实行“部聘教授”制度,确定30人为首批部聘教授,哲学学科中仅先生和冯友兰二人入选。

夏,老舍应邀到西南联大讲学,其间遇先生,于是“偷偷地读”他的《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不久,老舍在《大地龙蛇》的创作中,塑造出一位虔诚的佛教徒形象。

夏,任继愈研究生毕业留校任教。冯契本科毕业,考入清华大学研究院。此间,金岳霖对冯契说,涉及中国哲学的问题可以向先生、冯友兰请教。冯契与先生的讨论,成为冯契选择以《智慧》为题作研究生论文的缘起。

本年,师从先生读研究生的杨志玖于《永乐大典》中,考证出马可波罗确实到过中国。先生甚为赞赏,建议把题目改为《新发现的记载和马可波罗的离华年代》,以把发现和考证都突出来,醒目动人。他还特意给《文史杂志》主编顾颉刚写信赞扬,并建议顾颉刚不要因为是年轻人的文章而不给较高稿酬。

1941至1944年,先生指导王利器在北京大学文科研究所读研究生,为他选定作《吕氏春秋》研究。

1942年(壬午),50岁

3月,冯友兰写成《新原人》自序,说:“用彤亦时来。承阅全稿,并予批评指正,谨此致谢。”[9]

10月20日,朱自清应先生、罗常培诸教授邀宴,席间商定“文史学十四讲”之题目与次序。

11月27日,傅斯年为北大文科研究所事致函先生。

本年,先生所写《言意之辨》,由北京大学文科研究所油印散发,当时未正式发表。该文综论魏晋玄学方法论,并以此视角比较了汉代经学与魏晋玄学的根本不同。

本年,先生撰《王弼大衍义略释》发表于《清华学报》第13卷第2期。

本年,先生发表《印度哲学的精神》一文于《读书通讯》第41期。

本年,陈国符在先生主持的北京大学文科研究所里始得阅读《道藏》,其传世名著《道藏源流考》酝酿于斯。此书“历代道书目及道藏之纂修与镂板”一章提到先生。

此倾,先生在西南联大作了题为《魏晋玄学与文学理论》的演讲,主题是玄学“言意之辨”和文艺理论之间的关系。

此倾,先生常就玄学问题与冯友兰讨论。冯友兰说,等先生的魏晋玄学讲义出版了,要据之修订他的《中国哲学史》。

1943年(癸未),51岁

1月,先生论文《文化思想之冲突与调和》发表于《学术季刊》第1卷第2期。他基于对中外文化交流史的深入研究,从文化发展一般规律的高度探讨不同文化接触后所发生的种种问题,并对文化建设路向问题做了解答。文中总结的文化冲突与融合的规律,与黑格尔所谓正反合的哲学史发展过程不谋而合。

1月19日,先生致函胡适,力陈学术建树为大学立足之本,并以开辟敦煌调研为重点来加以具体阐释。先生对敦煌研究的倡导,为北大文科研究开出新路,并使中国敦煌学研究走上历史文献和考古资料相结合之规道。

夏,王玉哲毕业于北大文科研究所。他回忆联大期间先生对研究生讲:“严格地说,只有资料,哪怕是丰富的资料,而没有从中研究出创新的说法,这还不能算论文。”

10月14日,先生最疼爱的女儿一平患肾脏炎,最终因肾衰竭去世,年仅15岁。

本年,先生论文《王弼圣人有情义》发表于《学术季刊》第1卷第3期;《王弼之〈周易〉〈论语〉新义》发表于《图书季刊》新4卷1、2期合刊。先生关于王弼的论文以王弼作为个案研究来“以分释全”,阐明了宇宙构成论到本体论在汉魏之际的转变。

本年,先生论文《向郭义之庄周与孔子》发表于《哲学评论》第8卷第4期。

本年,汤一介在西南联大附中读完初二,就直接到重庆南开中学读高中。先生一生给汤一介写过三封家书,都是在南开中学期间。

1944年(甲申),52岁

2月2日,柳诒徵写成《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审查报告。

3月31日,吕澂完成《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审查报告。吕澂虽将《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评为三等,但教育部学术审议委员会还是认同柳诒徵的意见,而把汤著评为哲学类一等奖。陈寅恪著《唐代政治史述论稿》获社会科学类一等奖。

3月,中山大学文科研究所聘请先生与冯友兰、冯沅君、陈寅恪、胡适等为名誉导师。

8月9日,西南联大常委会决议公布冯文潜辞去哲学心理学系主任,改由先生担任。

本年,《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编入“佛学丛书”于重庆再版。

本年,先生在西南联大的讲演稿《隋唐佛教之特点》发表于《图书月刊》第3卷第34期。该文认为,隋唐佛教之所以能发展到巅峰,是因其具备四种特性:统一性、国际性、独立性、系统性。

本年,王达津毕业于西南联大的北大文科研究所。在先生指导下,他整理研究了《老子王弼注》。

1945年(乙酉),53岁

5月24日,先生与冯友兰、贺麟为中国哲学会西洋哲学名著编译委员会事致信胡适。大意为向胡适汇报该会编译书籍、训练译员方面初见成效,并已筹款设立基金以利译业。

9月,蒋梦麟校长来到昆明,于才盛巷召集北大教授开会。教授会推举先生为北大代理校长,他一再推辞谢绝。

9月6日,先生致函胡适,力劝胡适早日从美国返校主长北大,还请胡适在海外招致人才,为北大注入新生力量。

10月1日,张奚若和周炳琳一同起草,并与先生、朱自清、李继侗、吴之椿、陈序经、陈岱孙、闻一多、钱端升共十位西南联大教授,联名致电正在重庆进行和平谈判的蒋介石、毛泽东,主张举行国民大会代表选举以制定宪法,要求立即召开政治会议成立联合政府等。电文内审舆情,外察大势,表达出人民心声,国内外竞相转载评论,起了引导社会舆论的作用。

10月28日,北大秘书章廷谦邀宴,欢迎傅斯年到校。席上有先生、傅斯年、周炳琳等北大同人,饭后谈及时局及学校未来问题。

在胡适到任前,由傅斯年做代理校长。傅斯年常赴渝开会,他在离校时委托先生主管北大并代理联大常委职责。

一二一运动期间,联大最为活跃的当属教授会。每次会议均有决议,且态度明确,措施得力。如,第二次会议推派周炳琳、汤用彤、霍秉权三先生参加死难学生入殓仪式,代表同人致吊。

12月,《印度哲学史略》由独立出版社在重庆印行,收入“现代学术从书”,次年再版。先生此书是我国首部用现代科学方法研究印度哲学史的重要著作,起到引领我国印度哲学学科发展的重要作用。

1946年(丙戌),54岁

抗战胜利后,北大在昆明复校事宜多由先生主持,主要在两个方面:一是约回散在各地的北大旧人,并聘请新教授;二是负责把留在昆明的北大教职员和家属及学生迁回北平。

4月5日,傅斯年致先生函最可说明复校是事关北大生死存亡的历史抉择,他在信末还请先生把此信交梅贻琦一看。4月29日,梅贻琦就复校诸事致函先生。

5月4日,国立西南联合大学举行结业典礼,由梅贻琦常委主持大会。先生、叶企孙、蔡维藩代表三校相继致词,赞颂三校在战时联合时期合作无间的关系,宣告西南联合大学在完成其战时的历史使命后结束。

先生曾担任联大常委会代理主席,时常出席联大常委会、校务会议、教授会,与清华、南开各级领导精诚合作,延续着中国教育的命脉,形成了西南联大的新风格,创造出世界一流大学的成功办学模式。

西南联大时期(1937—1946)先生培养的学生有石峻、任继愈、冯契、王叔岷、张世英、汪子嵩、杨祖陶、陈修斋、王明、王利器、周法高、郑敏、宿白、杨辛、许鲁嘉等,徐复观、杨柳桥等人也曾前来向先生问学。

7月9日,周炳琳致函胡适说:汤先生处事稳妥持平,深知各方面情形,数月来局面之维系,孟真实深得其助。

7月15日,得知闻一多被害的消息后,正在重庆候机北上的先生、冯友兰、金岳霖、周炳琳等33位教授,联合上书教育部朱家骅部长转国民政府,严正抗议特务的卑劣行径,请求严格追查凶犯及其主使人,从速处理,以平公愤。

本年,胡适、傅斯年和先生筹建东方语文学系,经向达和白寿彝教授推荐,先生代表北大聘请马坚到该系任教,并聘请刚从德国留学归来的季羡林担任系主任。

季羡林来北大后,当年下学期一开始即以“学生教授”或“教授学生”的身份,听先生讲授“魏晋玄学”课程。

9月20日,胡适为傅斯年卸任代理校长举办茶话会后,正式接任北大校长,同时聘任先生为文学院长兼哲学系主任。胡适热衷于政治活动,常在南京开会,北大校务多由先生协理。

10月23日,先生所撰《谢灵运〈辨宗论〉书后》发表于天津《大公报》的《文史周刊》第2期,论述道生顿悟说在中国哲学史上的意义。

11月4日,为工作方便,先生应傅斯年邀请由小石作2号搬入东厂胡同1号这所景色优美的中式花园住宅,与傅斯年、胡适比邻而居。

年底,先生应邀为北大同学做了两次演讲,一为《佛经翻译》,二为《玄奘法师》。

自本年北大复校至1964年病逝,先生在北大培养的学生有汤一介、张岂之、杨祖陶、黄心川、萧萐父、武维琴、许抗生等。

1947年(丁亥),55岁

1月22日,沈崇一案宣判,胡适获知此案胜诉后,立即去先生家,未遇,遂留一便笺告知。

春,先生讲完魏晋玄学一课,随即讲授英国经验主义。

2月22日,先生与许德珩、朱自清、向达、金岳霖、俞平伯、陈寅恪、张奚若、钱端升、吴之椿、徐炳昶、杨人楩等13位教授联名发表《保障人权宣言》,义正辞严地谴责军警非法搜捕进步人士和爱国学生的践踏人权行径,呼吁尽速释放无辜被捕的人民。时人把这次抗议行动称之为“一个新人权运动的开始”。

3月,胡适为了不担任国民政府委员,委托先生、饶毓泰、郑天挺三人联名致电教育部长朱家骅并请其转告蒋介石力为挽回。由于先生等人联合极力陈请,蒋介石终于不再强求,但其心中仍“殊为耿耿”。

4月,中国哲学会北平分会邀请美国康乃尔大学哲学教授柏特(E.A.Burt)来华交流,并举办欢迎会,先生、熊十力、胡适、林宰平、金岳霖、梅贻宝、贺麟、朱光潜等学者出席。

5月7日,傅斯年致函胡适,以给先生加薪为由,希望在不影响其北大工作的前提下,把他调到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由于胡适需要倚重先生在北大协理诸多事务,因而调动之事未获批准。

7月,《魏晋思想的发展》发表于《学原》第1卷第3期。该文原为先生在西南联大的演讲,由石峻记录并整理成文。现存该文底稿由石峻正楷手书,先生于其上略加增删。

9月,先生开始在美国加州柏克莱大学讲授“中国汉隋思想史”一课,现存讲义首次用欧洲语言将魏晋玄学系统介绍到西方,还宣讲了中国传统的自由和正义的价值观,成为东学西渐史上的重要篇章。

本年,先生论文《王弼之〈周易〉〈论语〉新义》由奥地利汉学家李华德译成英文,刊于美国《哈佛亚洲研究学报》第10卷,引起了西方学术界的重视。

1948年(戊子),56岁

夏,先生在柏克莱大学讲学满一年后,又收到哥伦比亚大学的聘请,治学条件和生活待遇远非国内大学可及。但因他对故土的眷恋,加之与胡适有一年之约,故决定谢绝邀请,如期返回行将解放的祖国。

9月21日,先生到南京出席中央研究院第一届院士会议,在会上与冯友兰等人共同入选评议员(即常务委员,属人文组哲学门)。会议期间,逯钦立前往拜望。

12月14日,蒋介石连发电报敦促胡适南飞,胡适仓惶间来不及向同事告别,行前只给先生和郑天挺留下便函,委托他们两人共同维持北大,这成为他的诀别之言。

12月16日,北京大学召开第74次行政会议,决议推举先生、郑天挺和周炳琳三人为行政会常务委员。

12月,梅贻琦南下前夕致函先生、郑天挺和周炳琳,请他们照料留在城内的清华师生。此后,先生继续负责组织人员南飞,并收到政府派人送他的两张机票。经地下党竭力挽留,加之师生们的信任,先生决定留下来,履行校长职责。

1949年(己丑),57岁

2月28日,文管会主任钱俊瑞等十人到北大,与先生及师生员工代表在孑民纪念堂开会,商谈接管和建设新民主主义的北京大学等问题。

5月4日,为加强集体领导,更加有效地推行和改进校务,北京大学成立了校务委员会,由先生任常务委员会委员兼主席。

5月9日,周恩来在北大孑民堂与先生诸教授座谈,并由周恩来主谈新民主主义教育和外国文化中国化等问题。他的为人、气度和见识让先生深感敬佩。

5月13日,北平市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兼市长叶剑英正式任命先生为北京大学校务委员会主席兼文学院院长。当时北大不设校长,亦未实行党委负责制,校务委员会遂成为北大最高领导机构。因此,在北大校史上,先生排在胡适之后、马寅初之前的校长行列,成为第22任北大校长。

7月8日,由“新哲学研究会”和“中国哲学会”筹备组建全国性的中国哲学研究会。该会由汤先生和胡绳领导,每周座谈一次。在一次座谈会上“汤先生建议在北大、清华等校开设‘近代思想史’课程,内容不分中西,既讲中国的,又讲西方的”。[10]

7月17日,《人民日报》第2版刊登《中苏友好协会发起人名单》名单中有:宋庆龄、刘少奇、周恩来、郭沫若、丁玲、胡绳、贺龙、傅作义、彭德怀、焦菊隐、汤用彤、邓颖超等人。

9月21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在中南海怀仁堂开幕,先生作为“中华全国教育工作者代表会议筹备委员会”的代表出席。

12月,经先生和郑天挺商定,以北大全体师生的名义给毛泽东写信,请他回来参加校庆,并给北大校徽题字。毛泽东从苏联回京见信后,即把亲笔书写的北京大学校徽题字函件,经中央办公厅秘书室送到了先生的校长办公室。

12月16日,《北大周刊》第21期刊出先生纪念校庆51周年的文章,批评老北大“为学术而学术”、脱离现实的弊端,同时力图重新阐释“兼容并包”口号。

本年,先生在北京大学开设的“欧洲大陆理性主义”“魏晋玄学”课程,对比斯宾诺莎的“自然”观和郭象《庄子注》中的自然主义,以此展开中西文化异同的比较。

1950年(庚寅),58岁

3月14日,中国新哲学研究会筹备会常务委员会致函先生。他把该信夹在本年上学期所开课程“笛卡儿《沉思集》”讲义中,并在信后写道“与报告结合起来”。这当是建国后以苏联日丹诺夫关于唯物与唯心主义对立的方式来理解哲学史并引入教材的最早尝试之一。

5月4日,先生文章《五四与北大》发表于《文汇报》第8版。

6月,先生出席首届全国高等教育会议,毛泽东、周恩来参会。教育部长马叙伦总结说:这次会议高度发挥了民主协商精神,并把新中国高等教育的方向明确地确定下来。

10月12日,先生被聘请为中国科学院专门委员,郭沫若院长颁发“院人字3096号”聘书。

秋,杨祖陶从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留校任助教,先生派他采购一些中国近代思想家文集。杨祖陶看到《汤用彤学记》中张岱年文章后,追忆道:“原来用彤先生当年派我到隆福寺街买那些书是为开设《近代思想史》课程作准备……”[11]

1951年(辛卯),59岁

1月1日,先生的《新年笔谈》发表于《新建设》。

6月16日,先生文章《“有益士林”的武训》发表于《学习》。

9月3日,经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12次会议通过,毛泽东主席亲笔签发“府字第3984号”令,正式任命先生为北京大学副校长(当时只有一位副校长),至此北大圆满实现了领导体制的新旧更替。先生主管基建和财政,助手为张龙翔。他同时继续兼任文学院长,并在钱端升外出参加土改期间曾任代理法学院长。

9月3日,周恩来听取马寅初介绍先生等北大教授响应思想改造的号召,发起北大教师政治学习运动的情况。先生有一本笔记,记录内容从周恩来动员报告开始至11月18日总结“三反五反、思想改造运动”为止,这是了解当时知识分子思想状况具有典型意义的史料。

12月,由于新北大的校务委员会成立于“五四”运动三十周年纪念日,又鉴于原校庆日12月17日,天气太冷、期末较忙等原因,经先生提议并最终确定以每年5月4日为北大校庆日。这样既能发扬五四精神,又利于校友返校。

本年,先生所撰《论格义——最早一种融合印度佛教和中国思想的方法》,由美国加里福尼亚大学洛吉斯(Rogers)译成英文,发表于印度前总统、国际著名哲学家拉达克里希南教授六十诞辰纪念论文集《哲学比较研究》(伦敦出版)。

本年,北大课程改革,先生的课程全部停开,开始认真学习研究马列主义。同时,他忙于处理校务,无暇将隋唐佛教、魏晋玄学等讲稿扩充整理成书。

1952年(壬辰),60岁

1月3日,北京大学成立“北京大学节约检查委员会”,领导本校的三反运动。委员会成员有马寅初、先生、钱端升、王学珍、胡启立、闻家驷等。运动中,先生带头检讨。

秋,全国高校实行院系调整。先生从小石作2号搬家住进北大燕南园58号院。

本年,全国的哲学专家皆调集到北京大学,先生作为校领导尽力作好团结、协调工作。

本年,中国政法大学前身的北京政法学院在沙滩原北京大学礼堂举行成立典礼,谢觉哉、马叙伦、张奚若、钱端升、吴玉章、先生分别致辞,祝贺学院成立,并对学院的建设与发展提出了殷切期望。

1953年(癸巳),61岁

7月22日,先生的长孙女、汤一介长女汤丹出生。先生在孙辈出生之前,似已预见到这一代应有五个,就都给取好了富有特色的名字。

8月,中共中央批准历史问题研究委员会成员名单。随后该委员会决定在中国科学院设立三个历史研究所,由先生兼任中国科学院历史考古委员会委员。

10月25日,熊十力为定居南方而致函马寅初、江隆基和先生,并附录他致林伯渠、董必武函。全信可视作他的一篇“自传”,信中各项要求都得以批复和落实后,熊十力于本年秋起程,先生、冯友兰诸友前往送行。

11月18日,先生所撰《加强锻炼,进一步搞好体育活动》发表于《北京大学校刊》第4期。

11月,先生在教育部综合大学会议上,提到师资调整存在的弊端,并涉及教育体制层面。

11月,汪篯南下广州,拟请陈寅恪出任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二所所长。汪篯回去后,陈寅恪随即致函先生,表明自己对此事的态度。

年底,先生在北京大学演说《迎1954年新年讲话》,手稿残存两纸。

1954年(甲午),62岁

本年学校教学秩序初步稳定,先生遂提出大学虽以教学为主,但也要大力开展科学研究的主张。为此他筹备创办《北京大学学报》,并亲自积极组稿。侯仁之告诉笔者,他发表在《北京大学学报》创刊号关于北京水资源研究的论文,就是先生向他约稿而写的。

2月,《历史研究》创刊号出版。第一届编辑委员会成员有郭沫若、尹达、白寿彝、向达、吕振羽、杜国庠、吴晗、季羡林、侯外庐、胡绳、范文澜、陈垣、陈寅恪、夏鼐、嵇文甫、先生、刘大年、翦伯赞,体现了新中国史学家强大的合力。

6月,先生与任继愈联合署名的论文《魏晋玄学中的社会政治思想和它的政治背景》,发表于《历史研究》1954年第3期。

10月,印度总理尼赫鲁访华,签赠先生图书。

先生晚年的治学重点逐步转向了道教。他的第一份读《道藏》札记是从本年4月起开始动笔,至迟在11月13日病倒前停笔。

11月13日,先生与冯友兰等人出席在《人民日报》社召开的胡适批判会议,在长期积劳成疾之下患脑溢血,入住协和医院,昏迷近一月。马寅初请卫生部长组织抢救,予以特护治疗。

11月17日,北京大学发公函感谢苏联文化部赠送先生、金岳霖、冯友兰礼物,现存北京大学档案馆的校长办公室专档。有一档案题为“冯友兰为汤用彤给苏联文化部长的信致负责同志”,系冯友兰替刚发病的先生代写的说明函。

1955年(乙未),63岁

3月,《哲学研究》创刊,由中国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编辑发行,先生、冯友兰等人任编委。

先生与任继愈联合署名的论文《南朝晋宋间“般若”“涅槃”佛教学说的发展和他的反动的政治作用》,发表于《哲学研究》1955年第3期。

6月,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会成立,先生被选为哲学社会科学部学部委员。

9月,《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由中华书局在任继愈对初版修订的基础上,重新编辑出版。

12月2日,先生与任继愈联署的《纪念释迦牟尼涅槃三千五百年》发表于《人民日报》。

1956年(丙申),64岁

1月,党中央关于知识分子问题会议召开后,应先生等老专家的要求,北大相继为他们配备了助手。在周恩来总理亲自关怀下,汤一介、杨辛调到北京大学哲学系,作为助手整理先生的著述。从此先生开始抱病为北大哲学系部分师生讲授印度佛教哲学。

2月,先生与任继愈的长文《魏晋玄学中的社会政治思想和它的政治背景》,题目改为《魏晋玄学中的社会政治思想略论》,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单行本。

8月12日,先生发表《“百家争鸣”是学术上的群众路线》于《人民日报》第7版。

11月,先生刚能勉强执笔,便投入道经研究中。先生读《道藏》札记中有《〈养性延命录序〉校勘札记》等手稿,经整理校注后,发表于《中国哲学史》2014年第1期。

冬,在北京大学哲学系进修的萧萐父向先生请教如何读王充书,他蔼然指点王充书中累称黄老,应注意他与秦汉道家的关系。

本年,先生病情好转时,打算完成《隋唐佛教史稿》诸书的写作,于是购买了一套1920年代起由商务印书馆陆续编校出版的百衲本《二十四史》。

1957年(丁酉),65岁

3月15日,先生所撰《高校应重视科研 目前北大的科研潜在力量尚未充分发挥》发表于《光明日报》。

5月26日,先生为给“整风运动”提意见而撰写的《实事求是,分清是非》发表于《人民日报》。

5月27日,先生向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递呈书面发言,批评科学院、高等院校及生产部门相互隔离的现象,建议整理出版比日本《大正藏》“更好的大藏经来供全世界的学者应用”,还反对学术界对外闭关,主张恢复教授休假制度,派他们出国考察研究,加强与国际学术文化界的交流和联系。

5月28日,先生在科学院学部会议上的书面发言摘要,发表于《光明日报》《人民日报》。

6月7日,《人民日报》第7版发表洪谦的文章《应该重视西方哲学史的研究》,在先生科学院学部会议发言基础上提出四点具体建议。

6月,先生在解放前发表的九篇魏晋玄学论文汇集成《魏晋玄学论稿》由人民出版社印行。此版虽然仅有七万余字,但是内涵丰富、考订细密、行文古朴厚重,是该领域的经典传世之作。

12月24日,先生长孙、汤一介之子汤双出生。

本年,冯契到北京看望先生。冯契回忆说:“我告诉他我正在探索中国传统哲学的发展逻辑,但觉得自己有局限性,已不可能像汤先生那样把握世界三大哲学系统来进行比较研究。他还是用那句老话来鼓励我:‘慢慢来,你行的!’我说:‘等我写出来,请汤先生提意见。’”[12]

1958年(戊戌),66岁

3月,《发扬革命干劲,促进文字改革》发表于《语文建设》第3期,先生文中以吴宓为例谈文字改革遇到的问题。

5月8日,在“八大”二次会议上,毛泽东发表《破除迷信》的重要讲话。北京大学哲学系中国哲学史教研室响应号召,同年编出《破除迷信》一书,由中华书局出版。其中《荀子》《王充》两章为先生所写。

5月18日,先生复函中华书局,提出他准备整理《高僧传》的具体办法,并征询编辑部意见。但由于同年先生患心脏病住院治疗等原因,直到一年后此项工作才得以展开。

1959年(己亥),67岁

3月12日,《人民日报》公布《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名单》,先生列为湖北省代表。除当选为第二届全国人大代表外,本年先生还兼任第三届全国政协常委。

3月17日,社会学家朱亦松写长函回复先生,反映了当时两位著名学者面对社会变革的不同态度与应对方式。

9月5日,中华书局编辑部致函先生、郭沫若、侯外庐、刘国钧、陈国符等,就出版王明编校的《太平经合校》征求意见。

11月25日,先生复函捷克斯洛伐克汉学家鲍格洛。

本年,陈撄宁入主中国道教协会,第三次研读《太平经》,并参考先生等学者相关研究成果。

本年,汉学家许里和《佛教征服中国》一书出版,他屡屡称引先生的著述,盛赞其“大师风范”,并奉汤著为价值至高之工具和导引。

本年,先生把拟写的《魏晋玄学》一书的纲目增订为21章。此稿涵括了玄学的各类重要问题,对了解先生的玄学研究体系意义重大。

1960年(庚子),68岁

1月10日,先生致函蒙文通论学,率先关注到槐轩学派传人兼浙东学派大家刘咸炘的道教研究。

2月,在先生和郭沫若等人的积极支持下,《太平经合校》由中华书局出版,有力推动了学界对《太平经》的研讨。王明在《太平经合校》“前言”中声明汤先生帮助最多。

3月21日,林宰平病逝于北京医院,先生、赵朴初、陈叔通、吕澂、熊十力等18人成立治丧委员会,办理相关事务。

8月,《印度哲学史略》经先生的助手王森校改文字错落百余处,由中华书局重印。

本年,先生重读家藏已久的杨文会所撰《十宗略说》,作了摘抄,并加按语。

本年,中华书局影印出版了《太平御览》,先生1957年在科学院学部会议上关于“《太平御览》等数量大的书也应逐步印出来”的倡议得以初步落实。

1961年(辛丑),69岁

6月,先生所撰《康复札记四则:“妖贼”李弘·云中音诵新科之诫·何谓“俗讲”·佛与菩萨》发表于《新建设》。

7月,先生论文《针灸·印度古医书》发表于《新建设》。针对国外流行的针灸起源于印度之说,先生利用中国古籍、汉译佛经和英译巴利文材料,证明针灸并非由印度传入,而是中国原本固有,并由此揭示中外文化交流中应注意的一些关键问题。

8月5日,章正续、詹铭新对先生的采访报道《燕园访汤老》发表于《光明日报》第2版,先生谈及治学方法。

8月19日,先生与宗白华的访谈录《漫话中国美学》发表于《光明日报》。

9月4日,吴宓拜别陈寅恪,赴京遍访诸友。

9月11日,由钱学熙陪同,吴宓访冯至、叶企孙,将近中午来到燕南园汤宅。

10月19日,先生撰文《谈一点佛书的“音义”》发表于《光明日报》。

10月,先生与汤一介合写的论文《寇谦之的著作与思想》发表于《历史研究》第5期。

本年,先生再次恢复《高僧传》的整理工作,并由黄枬森的夫人刘苏协助誊录校对了三卷。

1962年(壬寅),70岁

5月4日,《人民日报》第1版刊发一则题为《北大许多知名学者关怀后一代师资的成长》的新华社消息,提到先生教研近况。

6月,先生论文《论中国佛教无“十宗”》发表于《哲学研究》第3期。汤文指出:日人所谓中国佛教旧有“十宗”“十三宗”的说法,系出于传闻,并非真相,这其实是把学派之“宗”和教派之“宗”混同为一。

夏,先生、陈垣、吕澂、周叔迦、向达等学者开会讨论编纂《中华大藏经》事宜。先生为此写过一份“意见书”,时任文化部副部长的齐燕铭回信表示支持,并委托潘梓年负责这项工作。

7月30日,《哲学研究》编辑部寄来黄心川的《印度十九世纪爱国哲学家和社会活动家辨喜的思想》一文,请先生审稿。

8月,陈撄宁长文《太平经的前因与后果》,发表在《道协会刊》创刊号上。陈撄宁把《道协会刊》杂志逐期赠送给先生、梁漱溟等学者交流。

9月18日,吴宓复函先生,将其所作《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校勘,逐页抄录,随函奉上,以供中华书局改版之用。

9月20日,列宁格勒大学东方系教员庞英致函先生。10月4日,先生复函庞英。

10月4日,《光明日报》学术部致函先生。

10月12日,先生收到来函及所附巨赞的文稿后,复函《光明日报》学术部。

10月15日,《历史研究》第5期刊发一篇题为《陈垣、陈寅恪、汤用彤、顾颉刚著述情况》的学术资讯,介绍了汤著的重印,新编中的《往日杂稿》和《魏晋玄学讲义》,还特别关注他古籍整理的进展。

10月14日,先生文章《关于慧深》发表于《文汇报》。

10月15日,《北京大学学报》编辑部送来罗荣渠《评朱谦之先生新编的〈慧深年谱〉》一文,请先生评审。

11月21日,先生在《光明日报》的《史学》栏目发表《从〈一切道经〉说到武则天》,以其发现的武则天所撰《一切道经》序文为契机,指出武则天在敬佛的同时,亦与道教有密切关系。

11月22日,先生与中华书局总编金灿然签署“《高僧传》校点”约稿合同。

12月,先生的论文集《往日杂稿》由中华书局出版。

1963年(癸卯),71岁

1月15日,先生致函巨赞,对其质疑的“四毁之行”予以答复。巨赞接到先生来信后,在春节期间到先生家中拜访,并讨论相关的问题。2月15日,巨赞复函先生继续加以探讨。

1月底,先生由夫人陪同,赴政协礼堂参加春节招待会,与陈毅晤谈。

3月23日,为使僧传的出版体例一致,先生复函中华书局哲学组就整理《宋高僧传》计划提出详细意见。他的建议对整理僧传和今天的古籍整理都有借鉴作用。

5月1日晚,汤一介夫妇带两个儿女,陪同先生夫妇上天安门城楼参加劳动节观赏焰火等联欢活动,他们由周恩来总理引导见毛泽东主席。毛泽东询问先生身体状况,嘱咐他量力而行写短文,并言其阅读过先生所撰全部文章。

夏,许抗生、武维琴考上先生的研究生。他尽管重病缠身,却一心想尽快把毕生所学倾囊传授给后学,以接好老一辈的班,因此总是不辞劳苦地为学生的学业操心着,坚持讲解佛经,辅导《出三藏记集经序》《弘明集》等书。

6月14日,先生写成《中国佛教宗派补论》,随后发表于《北京大学学报》本年第5期。该文充分利用正反方面的材料,溯源中日佛教交流史实,以全面了解宗派的形成及其性质,彻底推翻了中国近70年来承袭日本的旧说,从而使学界对宗派佛教的研究进入一更高层次。

10月1日,先生再次受邀上天安门,由汤一玄夫妇陪同出席国庆观礼。

11月,《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上下册由中华书局再版。该版由先生、吴宓和李长霖等人做了认真校勘,并参考巨赞商榷文章的意见做了修改,成为其最终的定稿。

12月13日,先生将卷首部分已基本定稿的六个僧人传记(现存五纸)和三个附录《关于高僧传》《关于慧皎》《高僧传分科分卷人数对照表》,作为样张油印出来征求意见。

本年,先生当选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1964年(甲辰),72岁

3月7日,先生在回复中华书局函中,表示将考虑出版社对《高僧传》校勘所提意见。当月,先生因劳累过度心脏病发,入住北京医院治疗。

4月2日,先生在医院病笃时口述,由秘书李长霖笔录的《高僧传》校注计划,是现知他最后的学术工作。

5月1日上午,先生因心脏病发作去世。他临终前有两个念念不忘的遗憾:一是研究计划还没完成,二是他的两个研究生还没毕业。

5月3日,《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北京日报》同时刊出先生逝世的讣告。

5月5日,先生追悼会由陈毅副总理主持,周培源致悼词,彭真、邓拓等领导和亲友到场吊唁。后葬于八宝山公墓。

6月,汤一介写成长函《郑昕主任请转陆平校长》,专就先生遗稿的搜集整理提出规划意见。

6月15日,汤一介从先生遗稿中先整理出的一组文章,以《读〈道藏〉札记》为题,发表于《历史研究》第3期。先生遗稿的整理编纂在学术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这项工作在他去世后,即由汤一介着手进行。

中印文化交汇产生了中国化佛教,并促成魏晋玄学,到隋唐道教重玄学、再到内丹心性学及宋明理学的发展。先生相关文论和资料汇编就是对这一文化发展路径开创性的梳理总结。汤一介生前一直主持续编近千万字的大全本《汤用彤全集》,其中多为未刊稿。发掘这座文化宝藏,有助于全面认识先生在学术史上的地位和作用,还可以为重审文化史上很多重要问题提供原始文献依据,惠泽学林。

后记

自1996年笔者协助汤一介先生整理《汤用彤全集》、撰写汤学论著,一直留意搜集年谱材料。每理清一个问题,往往如同在写一篇考证文章。若找汤用彤某一时段的材料,就要遍查该时段所在地域、所属学科的文献,因此本年谱耗时20余年才编完。全谱从材料到观点,多出自汤先生的无私奉献和精心指导。因涉及文献繁多,限于体例没收入的内容,拟补入《汤用彤年谱》一书。编写中,张岱年、季羡林、饶宗颐、任继愈、乐黛云、汤一玄、侯仁之、张世英、杨祖陶、张岂之、杨辛、黄心川、楼宇烈、许抗生、杜维明、陈鼓应、余敦康、庞朴、陈来、李中华、乔清举、王守常、王博、孙尚扬、雷原、孟繁之等师友都热心提供材料和各种帮助,谨致谢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