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鸣
(沈阳师范大学 辽宁 沈阳 110034)
第二语言习得中的中介语理论分析最早是由美国语言学家塞林格(Selinker)于20世纪70年代所提出的,其在学术论文《Interlanguage》中提出中介语假说并将其运用于第二语言习得分析领域。相较于对比分析理论、错误分析理论这些二语习得领域中的传统语言认知理论,中介语分析理论的提出无疑是具有进步意义和革命性的,其将研究视角放置于“语言的动态性”和“学习者的认知性”上,这对探索二语学习进程规律具有重要意义。但任何一种理论都有其理论继承性和历史创新性,中介语理论也不例外。本文将从二语习得领域的理论体系角度着重探讨三者之间的继承与发展关系。
对比分析理论是第二语言习得领域较为传统且实用的理论,由拉多于20世纪50年代中期在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言学基础上提出。很多人把对比分析理论作为对比分析语言学的标志,可见对比分析理论在二语习得研究中的重要地位。对比分析理论通过比较两种语言系统的结构差异和要素差异,可以提前得知哪些要素具有迁移的作用;因此,对比分析理论更注重“预言”二语习得中未知的种种偏误。
以外语教学为例,对比分析理论可以系统地分析学习者的母语和目的语的差异和不同,从而预知学习者在未来的学习过程中可能遇到的语言系统方面的障碍和困难。例如,汉语和英语在语音、词汇、语法、篇章和语用层面均具有差异性,均有可能发生正负迁移。英语学习者的汉语使用者往往利用汉语发音来对英文单词发音进行记忆,例如dangerous(定桌弱丝)、large(拉治)等,语音层面的迁移作用比较明显。此外,汉英的语法结构也不一样,汉语是分析性语言、而英语是综合性语言,汉语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形态变化,而更多的是以语序和虚词来构成语法标识,这便造成了中国的学习者在学习英语目的语时会产生许多方面的负迁移。而对比分析可以结合双语的结构,提前预知学习者所要面临的迁移偏误,并给予规避。
此外,在外语教学过程中,以对比分析理论为基础的对比分析教学法是最常用的教学手段,即重复练习双语对比中可能产生偏误迁移的地方。[1]例如,在外语课堂上教师着重讲解学习者自身母语和其所学的目的语之间的系统差异,从而预测哪些语言成分会产生负迁移。在教学初期采用母语讲解,而在教学的中后期则较多采用目的语进行讲解训练,这种在对比分析理论基础上的对比分析教学法往往会使学习者学习语言的效率得到提高。
对比分析理论在应用语言学领域既有较高的权威和适用度,又有系统的局限性。对比分析理论在二语教学中只关注双向语言的结构对比和结构差异,而忽略了学习者自身的认知因素对于整个语言学习过程的影响,这便否定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和思维灵活性,犯了形而上学的机械语言对比错误。
所谓偏误分析理论,即对二语学习者抱着一种积极纠错的态度。偏误分析把二语学习的过程解释为学习者在语言学习过程中不断试错不断纠错的过程,显然,偏误分析理论是以行为主义心理学为认知心理学基础的。
偏误分析理论在一定程度上是作为对比分析理论缺陷的修补而出现的。对比分析理论的预测结果不是十全十美的,也不全都是准确的,很多错误是临时性的“失误”或“偏误”,这些错误在双语对比的框架中很难预测判断,故偏误分析理论应运而生。偏误分析的程序流程,大致可分为Collection、Identification、Description、Explanation、Evaluation五大步骤。这五个步骤基本上标识了学习者在二语学习过程中从发现偏误到描述偏误再到解释评价偏误的全过程,从一定程度上说,二语学习的确就是“识别”错误,“解释”错误的过程。
在外语教学课堂上,作为二语教师首先应当准确识别偏误,即学生的这一偏误是涉及语际迁移错误的偏误还只是日常表达的习惯“失误”;明确这一点对于二语教学的偏误纠正是很重要的。此外,在口语训练、口语表达的过程中,教育者还应当更加注重学习者口语表达的“效度”,而不是一味地要求“顺度”。虽然教育者可以一直纠正学生们的口语错误,不断给他们提出意见,但还是应考虑照顾好学生的学习意愿和主观倾向。[2]教育者还应在外语教学中把偏误阶段进行一定程度上的细化,如“初级”偏误、“高级”偏误等不同阶段;针对不同阶段,教师要采取不同的针对性教学措施。不同阶段的教学容错程度各异,故教育者也要把握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原则,对不同教学阶段的学习者采取不同层次的教学训练方法。
偏误分析理论通过分析目的语具体的结构层级和结构复杂性来“预测”学习者在二语学习过程中可能遇到的语法障碍和语言难点;这对提高二语教学效率、解决二语教学问题具有重大作用。然而,偏误分析理论只是从单方面分析目的语的结构复杂性,而忽略了母语对学习者学习目的语的迁移作用,这对不同母语却学习同一种语言的学习者来说是不正确的。
20世纪70年代,对比分析理论和偏误分析理论的缺陷逐渐暴露,使中介语分析理论应运而生,并在此基础上逐渐成熟发展。与对比分析理论和偏误分析理论不同的是,中介语分析理论更注重母语对于学习者学习第二语言的迁移作用,这里所说的迁移是广义性质的,既有正负迁移,也有正向逆向迁移。
何为中介语?首先,中介语不从属于目的语,它是独立于目的语之外的动态语言系统。它有学习者母语的性质,也有目的语的性质。
1.系统性
中介语本身是一种语言系统。中介语是介于母语和目的语之间的拥有母语和目的语共同特点的独特语言系统。这一语言系统虽然以目的语(第二语言)为基础,但仍然受母语的语音、语法、词汇等语言要素系统的迁移影响。客观地说,一个二语学习者在学习完全的目的语体系之前,其思维结构中所形成的语言系统都可称为“中介语”。
2.可塑性
中介语是处于目的语和母语之间的具有过渡性质的语言形态,因此它自身也是会随着学习者的学习进程而不断改变发展,即中介语也有自身语言系统的形成轨迹和过程,并受学习者的学习进度、学习轨迹、学习策略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因此学习者学习语言初期的中介语系统和其后期的中介语系统并不相同,越是接近目的语,中介语的自身结构便会越复杂,语言规则也会越来越正式,富有条理性。
3.程度性
正是因为中介语对于学习者来说是可发展的,可变化的,所以不同的二语学习者在各自的学习过程中往往会形成不同程度状态的中介语,这些程度上的差异主要表现在学习者母语和目的语结构上的差异,这些语言系统的差异具体表现在语音、词汇、语法等语言方面。
中介语理论注重母语和目的语之间的双语双向迁移,这一点符合语言系统的普遍性规律,各类不同的语言既有共性,也有个性(民族性)[3],例如大部分语言的音系层次都是由声母韵母作为组成成分通过聚合和组合构成的,大部分语言的构词法都是复合法和派生法……因此,教师在针对学习者进行语言教学时,要注重抓住这些不同语言的共性规律。由于不同语言的民族所属、民族心理、民族文化传统具有差异性,各语言系统必然是有差异的,应根据中介语理论对目的语进行合理的循序渐进的教学。例如,日韩等国的学习者在学习汉语的句法结构时,往往受其母语“主—宾—动”句法结构的负迁移影响,在书写或说汉语(目的语)时出现顺序颠倒、逻辑混乱等问题。在语言学习初级阶段,教师便可以“施—受—动”的顺序来说汉语,如“我的面包丢了”,帮助学习者逐渐适应汉语系统,掌握汉语语言思维。
此外,在二语学习的过程中,文化、语音、词汇等要素的负迁移也要适当地通过中介语理论进行转化。教师针对相关方面的负迁移问题,可以采取近似比较、相反比较等方式,积极引导学习者掌握第二语言,使学习者的中介语逐步接近目的语。教师一定要注重双语联系原则,不断构建、联系学习者的母语规则和知识,前后贯通,达到相关内容的联系和照应。总之,中介语理论分析如今在二语学习研究领域已广泛应用,并且有了跨学科性,与其他学科进行交叉研究,越来越证明了其鲜明的科学性。
塞林格总结出了“中介语”所包含的五个中心阶段:语言迁移—训练迁移—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第二语言交际策略—过度泛化。[4]从理论上说,阶段学习者学习任何一种第二语言都会经历这五大阶段,包括对外汉语。
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教师可以适当地运用中介语迁移原则来对留学生进行汉语的正迁移,从而减弱母语的过度泛化。例如,对于日本的汉语学习者来说,他们在汉语的学习过程中会遇到词法或语法的迁移,如同形字词的迁移、语法结构、语用结构的迁移等。对外汉语教师需要采用联系、想象、联想、回忆等方法,鼓励学习者进行语言交际实训,锻炼学习者的语言表达能力;也可以适度比较汉语和学习者的母语,扩大汉语的语际迁移。
此外,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教育者可以英语为外国学习者学习汉语的中介语言。原因是:英语的民族覆盖面广、影响力大;国际通用语言;与印欧语言有一定的语际联系。在具体教学中,教师要教授留学生“西瓜”一词,便可以用英文单词“watermelon”建立“西瓜”和汉语的联系。针对拥有不同词汇基础、语法水平的留学生,教师可以采取分组教学的方式来灵活运用中介语。初级和中级水平的学习者被认为需要教师用中介语进行教学。
随着对外汉语教学事业的不断发展,其复杂性和局限性也日益受到重视;中介语在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应用,则可以大大改变教育者的教学方法结构,减少教学困难程度,也有助于学习者学习效率、学习兴趣的提高。由此可见,中介语分析理论在二语习得领域相当重要。
随着世界各国经济文化交流的频繁,二语学习逐渐成了语言学习学的一个重要分支。对比分析理论、偏误分析理论和中介语分析理论均是研究二语学习的重要理论,尽管各有局限和缺陷,但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均发挥了巨大作用,均有各自的学科理论基础、心理学基础、哲学基础。本文通过阐述三种二语学习理论的优势与劣势及在二语教学中的应用价值,梳理了二语学习理论的功用。作为二语教学工作者,更要不断探索教育科学理论,促进二语教学的效率不断提高和学习者的语言能力不断发展。中介语理论起步于20世纪70年代,至今不过50年,该理论体系尚不完善,基于中介语理论的教学方法、教学原则、教学手段还存在很多亟须解决的问题,需要所有教师、研究者一起去探索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