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实 编辑/张美思
最近,有一首名字叫《漠河舞厅》的歌曲突然火了起来。在我看来,这首歌不是那种一听钟情的好听,但也有点特别,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和说不上来的屡屡惆怅。搜索一下才知道,这是一首有故事的歌。《漠河舞厅》的背后,是一个关于盛世长情的故事。
歌手柳爽偶然来到中国最北部的小城漠河,在一个落寞的舞厅里,邂逅了一位老人。老人的妻子在1987年的大兴安岭火灾中不幸离世,她喜爱交谊舞,老人于是常年流连于爱人生前常去的舞厅,独自起舞,悄悄缅怀。这个故事深深打动了歌手,于是他写下这首《漠河舞厅》。读完故事再听歌,确实更有共情。
故事确实感人,但仔细想来,超越故事引发时代共鸣的,还有一种深藏在人心底部的怀旧情绪。《漠河舞厅》里,老人希望永远留住的,是爱人;而爱人所在的,是回不去的那个上世纪80年代。就像歌中所唱:“三千里,偶然见过你;花园里,有裙翩舞起;灯光底,抖落了晨曦,在1980的漠河舞厅。”所有的美好,似乎都遗落在那个年代的时光缝隙里,让人不舍,让人怀念。而我也突然意识到,乍听《漠河舞厅》时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实际上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老磁带感。这首歌的曲风曲调,很有些上世纪80年代流行舞曲的味道,甚至让我回忆起早已泛黄的一个童年场景。七八岁的小男孩,趴在桌子上,瞅着按键多多的“燕舞”录音机,沉醉于《走过咖啡屋》的靡靡之音。
透过现象看本质。《漠河舞厅》的走红,深刻折射了中国社会愈发浓烈的怀旧情绪。这种情绪,在朋友圈很多高赞自媒体文章中,也多有显现。那么,为什么怀旧突然变成一种流行?我想,疫情是一大原因。疫情摧枯拉朽般地造成了剧烈的短期经济冲击,更潜移默化地带来了深层的长期观念转变。疫情前人们习惯了快节奏,疫情发生后才有机会欣赏慢生活;疫情前人们习惯了物质追求,疫情发生后物质求而不可得,才明白精神追求的价值;疫情前人们习惯了“被链接”,疫情发生后链接自然中断,才懂得回归自我的珍贵。而改革开放初期,恰恰是符合疫情后人心所变的一个历史切面。虽然上世纪80年代经济发展速度很快,但人们的生活依旧慢慢悠悠,社会推崇对文学、艺术和美的追求,信息尚未爆炸,物流尚未通达,被困在狭小世界里的个体,反而在挣扎求索的过程中更能清醒地认知自我。如此一个品物皆春的年代,虽然也有诸多不尽人意之处,但经过抽象和美化之后,很自然地成为了怀旧潮流的趋势所指。
从投行经济学家的职业角度看,我倒是觉得,这种集体性的怀旧热潮,于中国经济的再出发而言也不无裨益。首先,适度怀旧,有助于重拾改革开放的初心。上世纪80年代的精气神,来源于改革开放的春风;四十年之后,改革开放已经步入深水区,再出发前确实需要一场全社会的集体追忆。改革开放的初心是解放生产力,而解放生产力的当下所需则是聚力基础科学的全面突破、重振微观个体的创新激励,以及引领双向开放的全球共识。其次,适度怀旧,有助于体会公平正义的时代内涵。上世纪80年代的微观活力和精神丰腴,生长于起点均等、机会公平的社会土壤,而当下利益藩篱和阶层固化的形成,已对中国经济社会的自我进化造成困扰。走出中等收入陷阱,恰恰需要细思“人间正道是沧桑”的时代要义,理解共同富裕社会里中国教育政策、房地产政策、人口政策和互联网反垄断政策等应时而变的紧迫性、重要性和长期意义。此外,适度怀旧,有助于破解高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中的伴生问题。上世纪80年代的慢节奏里,蕴藏着精益求精的品质追求;而疫情前的中国经济跑得太快,巨大惯性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让结构调整变得更加困难。增长慢下来之后,不符合生产力发展要求的生产关系问题才会暴露得更加充分,其解决也更具有社会共识,于内的发展方式调整和于外的价值链攀升才更加容易蓄力并发力。最后,适度怀旧,有助于凝聚伟大复兴的微观动力。上世纪80年代的蓬勃朝气,源自微观个体对国家发展方向的高度认同与积极参与,而在疫情引致人类社会整体性焦虑和悲观的背景下,重温这种创新创业的时代热情,毫无疑问将是中国在疫情后走向伟大民族复兴的重要激励。
我想,怀旧并不是想要回到过去,而是为了走向更美好的未来。不忘初心、砥砺前行的中国,以及面向阳光、心存温暖的你我,永远都值得拥有一个最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