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武术民族特征形成的思想渊源探析

2021-11-22 09:30崔怀猛彭雪燕
武术研究 2021年7期
关键词:武德习练农耕

崔怀猛 彭雪燕

江苏师范大学体育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人类生存环境的差异性是不同文化产生的基石,特殊的地理环境对文化的发生、演变具有一定程度的物质制约力。原始社会时期,人类为了争夺食物和配偶不可避免地会发生暴力格斗,这种现象也是动物王国维系平衡和社会秩序的有效手段。[1]原始的狩猎是萌生格斗技能的主要原因之一,而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冲突直接促进了原始格斗技能的发展。中国武术源于原始的攻防格斗技能和军事战争, 它是在古代农耕文明和耕读文化的基础上逐步发展起来的,它长期根植于民间,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凸显出中国乡土社会重要的文化特征。[2]武术作为中华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武术文化的发展演变,不仅能够体现中华文明发展不同阶段的特征,也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不同历史阶段的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服装、器械、制度、精神表现等)。

1 中华农耕文明孕育中华武术

1.1 农耕文明的特征

中国地理环境的总体布局概括为,腹地纵深,气候多变,四季分明;但其四周分布着海洋、沙漠、高山等难以通行的自然障碍,形成一个自然封闭的地理空间,中华先民就是在这样封闭的环境中创造出自己独有的文化形态。[3]中华传统文化的主体,大多可以归结到这种“耕作居于支配地位”、社会分工不发达、生产过程周而复始地处于相对停滞状态的农业文明的范畴之内。[4]由于农耕生产所带来的生活资料的极度丰富,农耕民族在文化思想上也有着高度的优越感和认同性。

优越的农耕环境塑造出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形态,其特点表现为:渴求稳定生活的内倾性;优越的农耕环境滋长了人们对土地的依赖性;春耕秋收的轮回催生了循环思维的形成;家族血缘机制维系了技能传承的纯洁性。[4]

1.2 农耕文明与武术

1.2.1 农耕环境与武术

中华文化的诞生地——东亚大陆是以温带—暖温带—亚热带为主,这一地段就日照及热能供应而言,都适宜农业发展。在气温和雨量适中的黄河中下游和长江中下游地区,中华先民早在六七千年前的彩陶文化时期,就逐渐超越狩猎和采集经济阶段,进入以种植业为基本方式的农耕时代。历代统治者都非常重视农耕生产,《尚书》便有对统治者应该“先知稼穑之艰难”的劝诫;《论语·宪问》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认为古代领袖都是因为重视农业生产,从而赢得百姓拥护才有天下。在中国占主导地位的传统文化,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都是建立在农业产业的基础上的。[6]武术在中华大地上滋生繁衍,作为传统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武术活动始终围绕农耕活动展开,武术的内容与器械也多是来源于农耕生产,农耕文明是武术思想的重要源泉。

1.2.2 农耕人与游牧人的对垒

由于农耕带来物质的极大丰富,农耕的区域也自然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尤其是游牧民族更是虎视眈眈地窥视着这片土地,游牧区的生活资料匮乏之际,游牧人就会南下掠夺,为了长期霸占优质的农耕资源,游牧民族曾经多次入主中原,建立游牧区和农耕区的王朝。公元5世纪,鲜卑拓跋部统一黄河流域,公元13世纪,蒙古人建立元朝,17世纪,满洲入关建立的清朝。为了保护自己的耕作区,或者扩大耕地面积,农耕民族不得不与游牧民族进行长期的战争,最终导致中华先民既要重视农业生产,又要重视武力的储备。《国语·周语上》:“三时务农而一时讲武,故征则有威,守则有财”。就是对中华先民生活真实的写照,反映出农耕民族对于武力的态度,在重视农业生产的基础上,也要有雄厚的武力储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固然成为农耕民族男儿的壮阔情怀,保家卫国成为中华农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凡是战争经常发生的地区,其地居民无不英勇善战,并多能使拳弄棒,这是人类为生存而产生的一种自愿的行为。[6]人与人之间的战争直接促进中华武术的发展与完善。

1.2.3 农耕民族体质健康的需求

由于先民对于农业生产的高度重视,也导致了畜牧业和渔猎的发展受到限制。殷周以降,渔猎和畜牧的萎缩使动物性食品比较难得,素食为主的饮食结构造就了汉族特殊的体质和性格,汉人身体灵活,性格温顺,而强健、彪悍不足。[5]农耕人由定居生活养育出的饮食起居习惯,无法与“风雨罢劳,饥渴不困”的游牧人一比高下,要改善农耕人体质状况,必须经过艰苦努力,才能把中原农人训练成粗犷无畏的勇士。为了寻求有效改善农人体质的途径,先民根据不同的生活环境特征,创造了一些武术流派。例如,少林、武当、太极等都诞生于中原农耕区,后来,社会动荡不稳,导致中原农人大量南迁,在此过程中,中原农耕区的一些武术流派也随着这种迁徙流播到各地。如,嵩山少林寺弟子为了避乱而来到福建九莲山的林泉寺(俗称南少林),创少林南拳;其次,发生在清朝的一次大规模的移民就是在这次大规模的移民使得峨嵋武术成为“湖广填四川”移民文化。[6]综述所述,无论是武术诞生的环境,还是武术的保家卫国和强身健体功能,都与农耕文明有着割舍不掉的情怀,形成于中原农业区中华武术随着农业区扩大而不断向外传播,也进一步表明武术与农耕文明之间的紧密联系。

1.3 农耕文明塑造了武术文化的思想内核

农耕经济是一种和平自守的经济,农业生产依赖于自然条件,期盼自然界风调雨顺,期盼社会和平稳定,以及人与自然和谐共处,这些因素派生出中华先民共同的心理特性——求统一、求和平、固土自守。基于此,部分的原始格斗技能逐渐地脱离实际生存需要而演变为一种形式化竞争。比如,原始社会后期出现的武舞,实质上就是部落军事实力的展现,通过形式化演练达到对其他部落的威慑效果,从而减少面对面的军事摩擦,最终实现和平共处的生产与生活状态,形式化的威慑使得“一招制敌”的理念向着“固守城邦”的集体防御理念转变。虽然说武舞与原始的图腾崇拜关系密切,但更多的是反映农耕社会里广大农人的群体心愿和祈求,祈求和平、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畜兴旺等,即使是在战争频发的春秋时期,统治阶级也是大力提倡“三时务农,一时讲武”,社会的重心依然是在农业生产上,只是在农闲的时候从事一些与武相关的活动,这也充分地体现出先民防御性心理。[7]集体防御衍生出的“群体意识”成为武术文化的思想内核,坚守土地、保家卫国是中华农人习武的主要动机,也是历代习武者不惜牺牲个人利益去报效国家的精神动力。中华优越的农耕环境造就了高度发达农耕文明,中华武术在其诞生和演变的关键阶段,都与农耕生产有着密切的内在联系,使得武术文化深深地烙上了农耕文明所特有的印记。

1.4 农耕文明诱导了武术文化的呈现方式

特殊的地理环境,势必会创造出特殊的文明形式,从而影响社会文化的发展方向。优越的农耕环境促使中华先民了解和掌握自然规律,并应用自然规律从事与农事相关的生产活动,以获得更多的资源去维持人类生存与发展。这种“以人为本”追求顺应自然的“和谐共生”是中华先民智慧体现。“和谐共生”理念使得中华先民对武力有着双重标准,不崇尚武力也不畏惧武力,正如老子对武力的态度:“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8]重“文治”而又不放弃“武统”是中华先民维护国家主权的一贯态度,维护稳定的农耕生产环境是中华先民所追求的目标。即便是先秦时期,武士道精神一度成为时代发展的主旋律,但是,中华民族依然不太崇尚武力征服。[12]

武术作为社会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武术文化的表达方式必须符合中华民众对于“武力”的态度。中华优越的农耕环境使得民众对土地的高度依赖,社会的一切活动都是围绕农业生产而展开,武术活动也自然地烙上了农耕文明的身影。“不崇武,不弃武;重文治,慎武治”的思想理念造就了武术表达方式的“内向性”特征,习武成为提升民众修养的途径之一。“内向性”是武力内化的呈现,也是武术文化展现的一种特殊形态。

2 武术文化的农耕性特征分析

2.1 共同维护农耕环境的和谐稳定成为习武者的群体意识

中华民族在长期的农事生产中认识到土地的重要性,坚定农耕是财富的主要来源。“重农”不仅是统治者的政策需要,也是中华农人的一种共同心理趋向。中国历史上关于重农的文字记载不甚胜枚举,例如:《吕氏春秋》中记载:“霸王有不先耕而成霸者,古今无有,此贤者不肖之所以殊也”。在《管子·治国》中亦对重农亦有精辟论述:“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国富则兵强,兵强则战胜,战胜则地广。[13]之后,历代首领或帝王亦争先效仿重农措施已成长久帝业。然而,统治者在重农的同时,他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国家的稳定不仅离不开发达的农耕生产,更离不开强大的武力作为保障。一方面,统治者通过选拔方式在民间挑选武功出众的人才为国家效力,以此来体现统治阶级捍卫国家的决心,表明他们对下层农人的重视和关爱,最大限度地表达他们重视农耕生产的态度;除此之外,统治阶级也清楚地认识到民间武力会在一定程度上对国家稳定构成威胁,因此,选拔的民间武术人才有两个目的:首先,统治者为了弱化民间武力的进一步发展,把一些有可能危及统治阶级安全的习武之人,派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从而最大限度地抑制各种武术组织的建立;其次,从宣布的考核内容来看,参加选拔的人,除了要进行必要的武功展现,而且,还要熟悉各种治国理念,遵守社会等级制度。武术诞生于农耕环境,武术活动就必须依附于农耕生产而存在,武术的内容、服装、器械等选择也要符合于农耕生产需求,体现中华民众的集体意识。例如:武术许多器械直接来源于农耕生产的工具,或者是经过想象和实用改造的农耕工具。再者,武术的种类和内容有许多是取材于农人对于农耕环境的细致观察与模仿,诸如武术项目中的象形拳(鹰爪拳、虎拳、蛇拳、螳螂拳等),都是取材于农耕环境中的各种动物形象,体现出先民对于农耕环境的高度崇拜,体现出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总之,武术始终围绕着农耕存在,武术也成为农耕文明传承的载体。由此可见,维护稳定的农耕环境成为所有人的责任和义务,无论习武是为农业生产服务,还是为了抵御外来入侵和维护国家安全,武术始终无法摆脱农耕文明的深远影响。久而久之,维护国家稳定,呵护优良的农耕环境成为习武者的群体意识,这种群体意识的形成又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武术发展,并导致武术民族特征的形成。

2.2 农耕作息特征成就了武术习练方法的独特性

中华自古以来就是以农业生产为主,春种、夏长、秋收、冬藏,这是农人一年耕作的基本规律。按照自然规律,踏踏实实地做事必然会有所收获,说空话则无补于事。[10]从一粒种子到无数种子的积累,农人已经习惯于在慢慢的量变历程中感悟收获的喜悦。

武术就如同一粒种子,对于习武者而言,什么时候开始习武,怎样辛勤地习武,渴望达到何种效果,如何进一步提升人格修养,这一过程构成一个闭合式的螺旋提升状态。武术习练过程从基础技术的培养到人格魅力的塑造,习练者必须要经历艰苦的磨炼,他们每天都要重复着同样的习练过程,并在习练中检验身体的微妙变化,感悟生命存在的价值,武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自然而然。

习武就如同农耕劳作,首先,武术的习练必须遵循由易到难的知识掌握的自然规律,注重习武所必须的各项身体素质,注重基础练习,在此基础上才能进行一些程序化练习,这种程序化就如同农业生产一样,各个阶段之间环环紧扣。其次,务实的精神,促使习武之人在经历长期习练以后深刻地领悟到:“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的内涵,体味到时间与收获之间的现实关系,进而巩固习武者自强不息的生活理念,不会轻易地屈服于眼前的困难,循序渐进,周而复始地追求收获成果最优化。“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种持之以恒的务实精神,正是民族精神的真实体现,也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文化发展长盛不衰的精神支柱。[11]

2.3 以家为单位的生产模式催生了武德内容的完善

中华民族经历了由家庭——家族——氏族——部族——民族的发展历程,氏族血缘关系在形成的过程中并未被打破,国家是由氏族血缘组织结构直接过渡而来的,“家国同构”成为农耕文明的主要特征。优越的农耕环境形成了以家为单位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生产方式,这种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农生产方式,势必衍生与之相应的社会基本伦理道德规范,要维护家族利益,必须要对家族每个成员的行为进行规范管理,“以德立家”成为中华先民治理家庭问题的基本准则。

武德不仅能够维护家族稳定,而且对整个社会的稳定也有着重要作用。统治阶级敏锐地嗅觉到武德的作用,他们在推行“家是小国,国是大家”理念的同时,对武德的内容也做了必要的补充,他们大力宣传“武德”规范对塑造习武之人完美人格的重要意义,“武德”成为评价习武之人行为规范的唯一标准,完美的道德规范成为习武之人的毕生追求,武术文化也由当初的家族文化提升为整个社会的文化,武德的培养也成为统治阶级维护其统治的一种有效的方式,武术也因此具有了教化的功能。[12]这种由家而国的伦理转变,使得武术衍生出了原始的教化功能。只有加大对习武者的道德教化,才能使得武术更好地服务于农耕生产。至此,武德成为武术特有的文化内容。

2.4 恋家情结成就了武术传承的血缘性特征

安土重迁的理念使得区域间的文化交流受到阻碍,却造就了中华文化的多元性,一些体现家族特征的文化,多是局限于族内传承,“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则是族内传承的具体表现。武术作为区域性社会文化的组成部分,武术的传承也是建立在血缘关系的基础上,对于血缘关系不浓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会通过繁杂的拜师仪式,给这种本无血缘关系的传习披上厚重的血缘外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种通过严格的程序把非血缘关系转化为血缘关系的做法是武术文化的主要特征,这些传承方式是建立在以家为中心的小农思想的基础上,家族利益被无限地放大。[13]首先,族内被视为家族成员责任和义务是对族内成员教化的最为捷径的方式;其次,族内相传避免了利益上的冲突,由于家族成员利益指向上的一致性,族内传承能够更好地维持族内成员之间的关系,最大限度地避免族内人际关系错位;再次,族内传承能够保护和维持家族利益的最大化,使得武术在为农事服务的同时兼具了保家功能。重视血缘使得武术传承带有极度的利己性特征,也注定了武术传承的区域多是集中在农村,并由农村向城镇传播的途径,而城镇人员之间交流与融合的特性又与武术血缘传承之间产生矛盾,导致武术长期不能适应都市节奏。[14]血缘传承维护了不同武术流派的正统特性和多样性,成为家族文化传承的主要方式。这样传承体系的实质就是依附于土地的农人对于血缘机制的高度认可,“技艺不传旁姓”是农耕民族得以安生的精神寄托。浓厚的血缘机制,使得武术文化在传承的过程中,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其纯真性和神秘性;同时,这种以血缘为基础的传承方式,也使得不同派别的武术可以在独自的空间中自由发展,最终出现武术文化“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发展态势,各类拳种流派的存在,其实质也是家族结构在武术领域的体现。

2.5 循环的农耕特征奠定武术终极目标——“天人合一”

从中国古代文化传统来看,“天人合一”是中国古代农业文化的一种主要传统,是中华先民的一种理想与追求。[15]所谓的“天人合一”是指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人与自然之间保持的一种和谐状态,人类的一切活动都要服从自然规律,追求“天人合一”体现了中华农耕人对自然的崇敬,更有着探索自然与认识自然的诉求。先民通过认识、顺从天道而得到优越的生活环境,进而将优越的生活总结成为一种诉求,将保证这一诉求的条件规范为道德。[16]

农业生产的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农人的精心呵护和付出,要实现过程与结果之间达到完美一致,就必须认识和尊重自然规律,注意与自然节奏合拍,并按照自然规律处理农耕生产的一切事务。武术作为农耕文明的产物,在受到这样从种子到种子的“原点回归”循环思维方式的影响下,追求在修炼过程中感悟生命的意义成为习武者的目标之一,通过习武者在不同阶段的身体变化和切身感受,进一步理解生命存在的价值,感悟自然的生命历程,真正地实现人与自然的完美结合。习练的过程艰辛付出并不一定预示着收获的完美,因此,追求习武过程的无悔也就自然地成为所有习练者共同心理趋向,以完美的过程追求体现自身的价值,并最终感悟人与自然的和谐状态。武术在发展过程中,不断摄取农耕文化的营养,这些文化内涵又会对人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最终实现以武悟道,体会“天人合一”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真实意义。习武者对于生命价值认识经历了最初感悟——精心规划——辛勤付出——感悟升华,这一过程感悟“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是中华农耕文明带给武术最大的启示,武术的文化思想中处处都留有农耕文明的烙印。

2.6 “敬”农的情怀丰富了拳礼的内涵

作为一种文化现象,礼仪最早产生于原始农耕生产,“敬”是礼仪文化的产生的核心动力,[17]先民对于自然力的“敬”,对于人们相互协作、相互信任的“敬”,对于那些帮助农人推进生产的部族首领的“敬”,以及部族首领对于子民的“敬”等,无一不与原始的农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神农教人以农事”、“舜躬耕畎亩”、氏族首领“身执耒臿,以民为先”等故事,都反映了原始礼仪文化“敬”的内涵。然而,在声音语言和文字极不发达的原始社会,“手势语言”自然成为表达思想和情感的最佳方式,单个只能是一种“语言”符号,只有当这种手势动作经过约定俗成的过程,其意义就成为某个群体共同认可的信息符号,这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再经过整齐划一的仪式化过程便成了原始的礼仪。[18]我国古代盛行的礼仪和乐舞最初都是由手势动作语言分化而来,这种分化极其容易而又极其自然,当它用于人际交往(也可用于人与鬼神之间)对接时候就成为礼仪,当用于拟事状物时候就成为乐舞。“拱手礼”是中华最具代表性的礼仪形式之一,拱手礼动作有着特定含义,通过一揖一让,一招一式就可以把施礼者的德行和意思表达清楚,无需有声语言的帮助。正如《礼记· 文王世子》所说:“是故古人以举事而众皆知其德之备也”。原始礼仪不具有阶级性,随着社会逐渐向前发展,“礼”逐渐由神及人,又引申为表示敬意的通称。[19]

“拱手礼”讲究以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来表现出“敬”的内涵。“拱手礼”是不是受到农耕作物生长所必须要保持的合适距离的启发,尚无史料佐证,但是,在医学水平极度落后的原始农耕时代,“拱手礼”要求的合适距离不仅能够表达尊敬的仪式感,而且也体现出行礼者不卑不亢的品质,没有肢体的亲密接触,不仅散发着典雅气息,而且绝无传染疾病之虞,基本符合现代卫生要求。早在西周时期,拱手礼就开始在同辈人见面、交往时采用了。《论语》中有“子路拱而立”的记载。

资料显示,武术抱拳礼是由传统拱手礼演变而来,是在传统拱手礼的基础上加以改进,从而成为习武群体尽人皆知的信息表达方式。抱拳礼是中华民族特有的传统礼仪,抱拳礼的内涵丰富,左掌四指表示德、智、体、美“四育”齐备,象征高尚情操。拇指内扣表示谦虚。右拳表示勇武。左掌掩右拳相抱,表示“武不犯禁”,以此来约束、节制勇武的意思。左掌为文,右拳为武,文武兼修。抱拳礼是习武群体交往的重要礼仪表现形式,体现出习武群体的道德风范,是“以武会友”的程式化表达方式,也是维系习武群体互相尊敬的桥梁和纽带。抱拳礼要求施礼双方要保持合适的距离以表示“敬”,相隔数十步亦可为,而且可以同时施与多人,充分地体现出平等和谐的人际交往状态。保持合适的距离是中华民族化解矛盾冲突的有效途径之一,对于那些突破安全距离底线的行为,中华民族必将通过武力予以化解,在国家遭受侵略之时勇于“亮剑”。可以说,抱拳礼是传统礼仪文化的载体和重要表现,是中华民族对于武力的深刻感悟,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

3 文化强国背景下武术传承注意事项

3.1 注重武术技术的实战呈现

武术源自于原始的格斗,通过武术习练,可以拓展人体的速度、力量、反应,从而掌握高超格斗的技能。武术在发展过程中,不断地融入农耕文化的营养,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武术文化。武术可分为基本功、套路、实战等三个部分。要弘扬武术文化,就要深入挖掘中华武术特有格斗技巧和思想,注重武术实战效果的呈现。目前,从套路学习的整个环节来看,习练者大多缺少对于动作技术实战效果应用的切身感受,实战效果只能依赖习武者主观臆断,而这种没有得到实战检验的习练效果,必将导致习武者在意识形态上表现出妄自尊大,刻意地抬高自己,同时又会鄙视他人,造成以自我为中心的生活态度,团队合作意识的瓦解,最终导致武功神秘性和实战效果的玄虚性。武术要发展,就不能缺少实战检验环节的设计和培养,这方面可以借鉴东洋武道中的一些对抗项目成功经验。注重实战检验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首先,在实战过程中,习练者非常容易发现自身的不足以及对手的优点,通过反复的实践检验,习练者自然会表现出谦虚谨慎,善于吸取对手的技术优点,也正是这种实战造就了习练者不怕失败,不断进取的品质。其次,也是因为有了对手才提升了自己,使得习练者存有一份感恩的心,尊重对手,尊重团队里的每一个人,有着这样的理念支持,习练者的集体意识、民族意识必将得到进一步的升华。

3.2 挖掘武德时代价值,树立国家大局意识

武德是习武者在社会活动中所应遵循的道德规范和所应具有的道德品质,尚武崇德是是习武者的志向导向,重视武德教育贯穿在武术发展整个历史过程。但是,武德教育最早是出现在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族群内部,维护族群内部关系不错位,保障族群的稳定和利益最大化是武德教育的原始初衷。原始的武德教育势必导致习武之人在思想上重视家的利益,既是为国家效力,也是以牺牲家庭为代价,这是中华农人所不愿意接受的生活状态,在出现家礼与国礼冲突的时候,人们首先担心的还是家族利益。因此,深入挖掘传统武德的时代价值迫在眉睫。

挖掘武德的时代价值,必须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依据,以“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为习武者的基本道德规范,培养个人对祖国依赖关系的深厚情感,弘扬中华民族千百年传承下来的道德传统,强调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尊重,推进世界各民族的和睦友好,把武德教育落实到武术人才培养的各个环节,进一步提升习武群体的道德水准。对于武德教育的实施,可以有选择地借鉴和参考其他国家的成果经验,结合武术文化的民族特征,以体现中华道德传统为目的,不断地完善和细化武德培养内容,构建科学合理的武德评价体系。习练者在做任何事情首先考虑其行为是否违背基本的道德传统,当人们把这种行为规范贯穿在人生的整个过程中时候,整个民族就会形成一个纪律严明,有章必行的社会行为规范,这不仅是社会文明的一种表现,更是整个民族对于传统文化的认同,是弘扬民族传统文化的根本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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