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贝
(首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000)
莎士比亚戏剧自19世纪中晚期传入中国以后,其重译研究从未停止。当代,傅光明以展现“原味儿莎”为目的重译莎剧,在翻译中立志以现代语言呈现伊丽莎白时代的语境。目前傅译莎剧研究主要是对其语言特色进行探讨,如熊辉、王岫庐、李鑫分析指出傅译莎剧在语言方面真切地还原了莎剧的经典性和本真面貌;除此之外还有对傅译莎剧译者主体性进行讨论如屈扬铭,以及对傅译莎剧中副文本的解读,如朱安博和冯燕琴。
《哈姆雷特》是傅光明新译的第一部作品。文章试图从多方面来探讨傅译《哈姆雷特》中的“原味儿莎”,并从布迪厄社会学视角分析其原因。
傅光明的“原味儿莎”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注重语言的现代感;二是注重语言的流畅性;三则是用丰富的注释和导读来帮助读者重构伊丽莎白时代的语境。
傅光明在重译中注重当代中国读者的阅读习惯。他提出语言在保证诗意的前提下,尽量使用人们所熟悉的现代汉语,使莎剧语言有在场感。
句 1:— What, is Horatio there?
—A piece of him.
傅译:——嗨,霍拉旭也来了吗?
——有他这么一位。
以上例子中“A piece of him”直译为“他的一部分”。在翻译词句时,傅光明采用一种北京俗语化的表达:“有他这么一号”,他认为此表达是霍拉旭的一种俏皮回答。
傅光明在处理译文时主要通过增译和词句明晰化处理来达到译文的流畅性。
1.增译
句2:In obstinate condolement is a course
Of impious stubbornness,'tis unmanly grief.
傅译:但是没完没了、愚顽不化的哀伤吊慰,就不是一个堂堂男子汉虔敬的孝顺,而是娘儿们气的忧伤。
该例中unmanly grief直译为“无男子气概的悲伤”。傅光明对此处进行增译解释:“就不是一个堂堂男子汉虔诚的孝敬”,此解释与前文中国王克劳迪斯假意地赞扬哈姆雷特为自己父亲服丧和恪守孝道的责任和义务相对应。
2.明晰化
句3:Good Hamlet cast thy nighted colour off,
And let thine eye look like a friend on Denmark.
傅译:我的好哈姆雷特,把你阴郁的神情抛开,眼神里对丹麦王里表示出一点友好。
nighted colour本意为“黑暗像夜的颜色”。傅光明译为“阴郁的神情”与后文中王后询问为何哈姆雷特还是显得如此“郁郁寡欢”相对应。傅译清晰地将哈姆雷特的神情和心理活动展现出来,更加有利于读者把握哈姆雷特丰富的人物形象。
傅光明翻译中采用了汉语中常见的俗语,更加符合中国人对生命及永恒的思考。若是没有注释,读者很难去思考其背后所蕴含的哲理,可见注释对语境重构的重要性。
除了注释之外,傅光明为译本写了数万字的导读。导读能帮助读者对《哈姆雷特》剧情、人物性格等理解更加深刻,更加能充分展现“原味儿莎”。
下文将从布迪厄社会学视角——惯习、资本和场域概念出发分析傅光明“原味儿莎”的原因。
布迪厄认为惯习这一概念是一种“定势系统”。人在成长、家庭教育、学校学习、工作、社交等社会化过程中逐渐学习、内化以及强化了他们所认识的社会规律,产生一种“定势系统”。这种定势系统反过来又影响他们的社会行为。译者在社会实践的过程中,基于自己的家庭和教育等逐步形成自己的翻译惯习并表现在自己的翻译实践中。惯习是译者在翻译以及其他各种场域中培养而成的思维习惯和行为倾向。
傅光明在大学时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毕业后到中国现代文学馆工作,兴趣、研究集中于现代文学。在现代文学中又偏爱萧乾、老舍两个北京人。傅光明跟着萧乾学徒12年,在此过程中逐步形成了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的惯习。傅光明也在恩师萧乾先生的指导下翻译过一些作品。傅光明在采访中提到自己在80年代和90年代分别阅读过朱生豪先生和梁实秋先生翻译的《莎士比亚全集》。由此,傅光明逐步形成研究现代文学、翻译莎剧和阅读莎剧的惯习。
译者的惯习在翻译场域中会呈现为外显化而形成的“翻译风格”。傅光明基于自己阅读莎剧的惯习,提出朱生豪译本和梁实秋译本语言表达不如现在规范,故而想要在新译中提升译文的现代感和流畅性。另外,在新译莎剧前,傅光明一直从事老舍的研究。老舍的作品创作题材大多来源于市井生活,故而其作品也是充满“烟火味的”。这些惯习使得傅光明想要在新译中还原一个真正的莎士比亚,一个充满“烟火味”的“原味儿莎”。
布迪厄将资本分为四类: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及象征资本。傅光明在实践中积累了一定的文化资本、社会资本,他长期从事于现代文学研究,对萧乾和老舍的研究有助于傅光明积累一定的文化资本。傅光明作为中国现代文学馆研究员、首都师范大学教授等身份有助于其积累社会资本,尤其是与出版社之间的联系。傅光明得以重译莎剧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出版社的支持。正是有了出版社的支持,傅光明的新译才被更多人熟知。由此可见,在傅光明新译莎士比亚的过程中,傅光明所拥有的社会资本起了重要作用。
布迪厄对场域的定义为:“一定社会空间联系,是各种力量调整定型的某种被赋予了特定引力的关系构型”。场域可以包含权力场域、经济场域、文学场域等。翻译本身作为一种跨领域和跨文化的活动。翻译场域必然受到其他场域的影响如文学场域和经济场域等。
莎士比亚戏剧在中国早就已经被奉为经典,以莎剧研究为中心的文学场域对莎剧的研究包容性更广,文学场域的包容性促进了莎剧的多元化研究。不同时代,不同读者和学者对莎剧有不同的解读,也正因如此促进了莎剧的重译。傅光明新译使得读者去领略真正的“原味儿莎”。傅光明的“原味儿莎”得以成功还归因于经济场域。当代,国内出版行业日益发达,傅光明得以新译正是因为台湾商务印书馆和天津人民出版社的大力支持。由此可见,正是在当下多元包容的文学场域和经济场域的支持下,傅光明的“原味儿莎”才能被读者所知。
文章从布迪厄社会学视角探讨和解释了傅光明的“原味儿莎”。傅光明研究现代文学、翻译莎剧和阅读莎剧的惯习对其翻译思想和风格产生了直接影响。在文学场域和经济场域的支持下,傅光明充分利用自己已有的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完成自己的新译,使读者去认识真正的莎士比亚、领略充满烟火味的莎剧,从而感受到真正的“原味儿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