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工业的摇篮

2021-11-19 05:42
中国经贸导刊 2021年28期
关键词:鞍钢苏联工程

新中国的工业化战略以重工业为重点,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借鉴苏联经验。而在此期间,中国一直在摸索一条自己的建设社会主义强国的道路。1953年,以大型轧钢厂、无缝钢管厂和七号高炉组成的鞍钢“三大工程”竣工,为全国钢铁工业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也成为社会主义工业化建设的标志性事件。

党的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前夕,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此时面世的《论十大关系》,被称为探索适合中国情况的建设社会主义道路的开篇之作。

一、头号工程

1953年12月25日,鞍山城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以倾城之力,整个鞍山正酝酿着一场壮大庆典。中央美术学院的画家专门从北京赶过来,设计了大会会场——在鞍山市中心人民剧院门前,竖起了象征“基础”的四个巨大的红色方柱,上面矗立着象征“建设”的灰色钢架;用高炉和无缝钢管、重轨图案组成的“三大工程”开工纪念章模型在会场正中的墙上放射出金色的光辉。

主席台两侧,挂着开工纪念锦旗以及周恩来总理的题词——“大型轧钢厂、无缝钢管厂、七号炼铁炉的开工生产,是我国社会主义工业化建设中的重大胜利”。

鞍山市区的主要街道和厂区的建筑物上,悬挂起巨幅标语和千百面彩旗。各机关、学校和商店门口挂上了成对成排的灯笼。市文工团和各文化馆、文化站领导的业余剧团,全都赶排了精彩的节目,街巷里锣鼓喧天,彩带飞扬。正在鞍山演出的著名演员梅兰芳、周信芳、程砚秋和马连良等也留了下来,等着参加这个庆典。

人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到车站去迎接为“三大工程”付出辛苦的苏联专家。火车站前人头攒动,个个喜气洋洋。

一周前,以“鞍钢全体职工”落款的一封喜报发向了北京:

当此第一个国家五年建设计划的第一年计划即将顺利完成之际,我们兴奋地向您报告:无缝钢管厂、大型轧钢厂、第七号炼铁炉,都已提前竣工,并开始生产,国家交给我们的“三大工程”任务,已经胜利完成了。

复电很快发回到鞍钢,落款是令鞍钢人兴奋的名字——毛泽东:

鞍钢无缝钢管厂、大型轧钢厂和第七号高炉的提前完成建设工程并开始生产,是1953年我国重工业发展中的巨大事件……我国人民现正团结一致,为实现我国社会主义工业化而奋斗,你们的英勇劳动就是对于这一目标的重大贡献。

“三大工程”占了新中国工业化建设的无数个“第一”——它是“一五”计划中位列首席的头号工程,是我国第一个钢铁基地,是新中国重工业建设中首批竣工投入生产的重点工程……

除此之外,“三大工程”还有个不一般的“头名”:在毛泽东1949年12月出访莫斯科时签订的苏联帮助中国建设的50个工程项目中,鞍钢列于榜首。

二、18亩地的图纸

1950年4月,42岁的炼铁专家王之玺从鞍山赶到天津,在鞍钢连续工作了60多个小时,王之玺双眼已经布满血丝,他在火车上支着头打了会儿盹,算是休息。

一进天津市内,王之玺就指挥着司机,左转、直行、左转……停到一座不起眼的二层白色建筑门口,王之玺下了车,直奔地下室。

打开地下室的门,是满满的三大排木架子,架子上摞满了一卷卷的图纸。

这些图纸,是在战火纷飞的解放战争时期,王之玺带着几个同事一笔笔画下来的。1948年8月,盘踞在辽南、沈阳一带的国民党军占领辽阳,在8月15日和9月4日连续向鞍山发起了两次大的进攻,战事激烈,机枪子弹像雨点一样洗劫着荒寂无人的厂区。

几十名工程师在撤离鞍钢之前连夜赶工,复制了鞍钢的图纸,搬运到关内保存。这些从战火中抢出来的图纸,成了鞍钢改扩建的重要依据。

王之玺把所有图纸带回鞍钢时,26名苏联专家已经在厂里等候。他们进行了一个在当时看来颇为庞大的扩建设计,以至于专家不夠用了,后来又增加到43名。

根据鞍钢的基础图纸,苏联专家先把原昭和制钢所各厂与北部五个私人工厂联合成一个整体钢厂,同时恢复二炼钢厂,新建二初轧厂、大型厂、无缝钢管厂、半连续热轧钢板厂、冷轧板厂和热轧薄板厂。又因为鞍钢是我国当时唯一的大型钢铁厂,要支援全国建设,因此在扩建计划中又增加了300毫米连轧小型厂、250毫米连轧线材厂、螺旋焊管厂、电焊管厂、冷拔钢材厂和车轮轮箍厂等。

以这个方案为基础,1951年10月,苏联编制的120卷《恢复和改造鞍钢总体规划初步设计书》交到了鞍钢人手上。

设计书首页,开宗明义地写着要“扩大鞍钢生产规模,使之大大超过以往达到的最高水平”“建设新的强大轧钢厂,保证出产多种产品,以满足中华人民共和国之需要”。

120卷图纸,加起来有24000多张。如果一张张铺开,能排满18亩地。

看着浩如烟海的图纸,负责“三大工程”基本建设的鞍钢副经理王玉清顿时觉得心里没底。

王玉清原本是个钢铁业的门外汉,头一年刚刚调到鞍钢工作。他回忆说:

在此之前,我在大连工作。调动工作的时候,李富春同志找我谈了话,让我到鞍钢抓基本建设。当时我很担心,怕干不好,因为我不懂工业,更不懂基本建设。富春同志说:“不懂的东西可以学习。”到东北人民政府工业部报到时,工业部部长王鹤寿同志对我说:“既然富春同志让你去鞍钢,还是按他的意见办,去了以后遇到困难,部里会支持你。”这样,我就到了鞍钢。不过,王玉清没想到的是,他在鞍钢遭遇的挑战会如此之大。大型轧钢厂、无缝钢管厂都要在原有厂房的基础上建设,可是鞍钢当时连一台水平仪都没有,地面上不能搞测量,地下的土壤承压试验也做不了。

当时,鞍钢的生产情况也简陋得超乎想象——高炉炉身是用耐火砖砌筑的,外边加几道铁箍,铁水不是流进铁缸里运走,而是在炉台上用沙子筑起一个个格子坑,让铁水流进去凝成块。

更严峻的是,整个鞍钢的技术力量只有70多名工程师,其中还有60多名是伪满时期留下来的日本人,正在逐批回国,全部遣返后,作为全国钢铁产业中心的东北,技术人员仅占全行业总人数的0.24%。

苏方给大型轧钢厂、无缝钢管厂和七号高炉都采用了当时的最新成就,工程全部自动化,机械设备全部由电气操纵。有些设备在苏联也是刚刚设计成功,就直接拿给鞍钢。这样的建设任务,对于发达国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何况,国家财经委员会副主任李富春在全国政协会议上的一席话,无异于给“三大工程”竖了一块倒计时牌。

会上,李富春做了题为《中国工业的目前情况和我们的努力方向》的报告,他说:“到1953年,我们修建铁路的钢轨,就可以完全由自己解决了。大型钢材、无缝钢管及薄型钢板,也能大部分解决了。这些新厂的建设,对于我国的重工业,是会有一定的加强作用。”

这个报告等于是公开宣布:1953年新中国将有新的大型轧钢厂和无缝钢管厂开工投产。

掐指一算,只剩下不到两年的时间。

三、再现“复工奇迹”

1948年11月,濑尾喜代三和修建工程师原一桢组成二人小组,与王之玺和工程师邵象华、杨树棠、李松堂分成两路,设计鞍钢的全面复工计划。

两组人把工厂里里外外走了个遍,就花去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这不是因为厂区有多大,实在是当时的情况惨不忍睹。偌大的厂区一片荒凉,到处杂草丛生,许多地方的蒿草没膝、齐腰,甚至比人还高。双脚还没踏进草丛,就先扑啦啦地惊起了雉鸡,吓跑了野兔。

道路两旁,杂乱地散放着各种残损的零碎部件、电器设备和长满厚厚红锈的废钢烂铁。厂房四壁布满了枪痕弹洞,楼里四处是玻璃碎片。稍微值钱一点的仪器早已不见影踪,就连楼梯扶手上包着的铜边都不知被谁扒掉了。

濑尾和原一桢受命与王之玺“背对背”地分别拿出鞍钢复建方案。三个星期后,王之玺的方案摆在了桌子上,但濑尾只拿了个草稿出来。

鞍钢护厂大队负责人王群问濑尾:“依你看,需要多少时间,什么条件才能修复鞍钢?”濑尾抹了抹嘴唇上的八字胡,有点尴尬地干笑了几声:“修复谈何容易,需要美国的设备,日本的技术,再加上差不多20年的时间。可惜,你们和美国没有建交,日本又是战败国。外援无路,内力空虚,这片厂区看来只能种高粱了。”

最终,濑尾他们还是做了一个复建方案,但是比王之玺的计划小得多。经党组织和厂领导研究决定,按照王之玺等人设计的方案开始了复工工作。

器材的缺乏是复工的头一道难题。老工人孟泰带头捡散弃在各厂角落的器材机件,从废品堆里搜寻有用的物资,再把它们修整一新。不管白天黑夜,刮风下雨,孟泰跑遍了十里厂区,刨冰雪,挖废料堆,捡了成千上万个零件,建起了全国闻名的“孟泰仓库”。在炼铁厂开工修第一座高炉时,缺一个三通水门,打开“孟泰仓库”,里面有各种型号的三通水门1300多个,随便挑。后来在修复一、三号高炉时,所有管道系统的零件都是“孟泰仓库”提供的,没有花一分钱。

为了确保鞍钢复工,时任鞍山市委书记的杨春茂同时兼任鞍钢监委,发布了《为号召市民献交器材运动布告》,向百姓征集鞍钢在战乱中散失的器材。

鞍钢成立了15个献交分会,鞍钢制造部总工程师杨树棠记得,在他从住处去办公室的路上,看见衣着褴褛的工人群众用肩挑、背扛、车送,把各种设备、器材从铁东、铁西、立山等处潮水般地运到厂区,从早到晚,川流不息,“真是一场神话般的奇观壮景”。

人们献交出来的大量器材就摆在鞍钢办公楼门前、钢铁研究所门口和正门附近的马路上,其中不乏价值不菲的贵重器材。电修厂工人魏荣夫把自己过去开电料行的148件原材料全部献出。杨树棠和其他工程师每天就到路边扒拉,几乎是应有尽有。

到1949年1月10日,已有4255名职工献了器材,占职工总数的73%,共献出各种器材52462件。全市累计献交器材1123种,212694件,其中鞍山市立山区在3天内献交马达300多台,新华区仅电机一项就献交157台,献交的电器材料能缩短鞍钢电气修复计划一个月。

濑尾由衷地赞叹说:“昭和制钢所从来都是防着工人把厂里的东西往家里拿,哪儿有工人往厂子里送东西的。有了这些器材,鞍钢恢复生产的速度起码可以加快十年。”

日本人无法理解那个年代里国人的踊跃与忠诚,但那样的岁月却真实地存在过。两年后,复工时曾经的激情,建设“三大工程”时又再度燃起。

1951年12月13日,李富春给毛泽东和周恩来写报告,请求动员全国有关方面的力量帮助鞍钢建设“三大工程”。

四天之后,毛泽东批示:完全同意,应大力组织实行。

鞍山東山上突然间拔地而起一座大宾馆,住进了几百名苏联专家;厂房边盖起一长排三层高的新宿舍楼,迎来从全国各地抽调的技术干部;被鞍钢人称为“三角楼”的两栋大楼都被清理出来,接待应聘的专家和工程师。

从1952年3月开始,鞍钢从生产单位抽调了15名老干部,170名一般干部,180名技术干部和大批技术工人。

原来不大的鞍山城一时间沸腾起来。时任鞍钢炼铁厂副厂长周传典回忆说,办公楼彻夜灯火明亮,工地上人喧车鸣,到处搭起脚手架,闪烁着电焊火花。人们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像是在跑步。

1953年时新华社发表的《祖国建设的新气象》一文中说:“从去年3月到今年2月中旬为止,全国各地派去参加鞍钢建设工作的干部、技术人员、农民、大学毕业生和军人等就有4万多人。”1952年7月14日,无缝钢管厂破土动工;8月1日,大型轧钢厂破土动工。次年春,七号高炉动工。

“三大工程”轰轰烈烈地上马了。

四、全国支援鞍钢

中共中央提出了“全国支援鞍钢”和“为鞍钢就是为全国”的口号,“三大工程”被列为全国经济建设的重中之重,鞍山市则由此划归中央政府直接辖管。

安装高炉的工程最为壮观。为了抢工期,工人们创造了立体交叉平行流水作业的方法。工程高36米,人们就搭起了8层的架子,多工种的工人在架子上同时进行8种作业,里外三层,上下八段。

一个负责安装管子的组长,看见别的组8小时装21根管子,但自己的组才装12根,蹲在工地上就哭了。一抹眼泪,这个组长带着全组重新调整劳动组织,最后達到了8小时装42根管子,全工地超额13.8%完成任务。

当时,道道工序紧密衔接,如果上道工序不能按时完成,下一道工序就要停工。于是,建设者们便你追我赶。这个热火朝天的九月后来也被鞍钢人称为“难忘的九月”。

来自大、小兴安岭,赣江和湘江流域的两万多立方米木材、关内外67个水泥厂供给的数万吨水泥,大连和沈阳供应的石棉,重庆供应的重轨,上海供应的电缆电线……全国有57个大中城市和199个工矿企业为鞍钢制造各种设备,提供生产建设用料。大批物资经由火车、汽车,甚至是大轱辘车或马车,源源不断地向鞍钢运送。

“为鞍钢就是为全国”是当时工业领域最响亮的口号。无缝钢管厂建设时急需一批搭脚手架的架工,鞍钢向南方有关单位求援,但那时中南地区的大部分架工都到荆江分洪工程去修筑水闸了,随后,衡阳、广州、桂林几地都被发动起来,短短十几天内就招募了100多名架工,送到鞍钢。

大型轧钢厂建设中,原先订购的电焊条不够用,再订货也已经来不及,国内也无处调拨。得知后,大连造船公司把计划内的150吨电焊条全部送到鞍钢,哈尔滨工业器材公司也把刚刚批下来的4吨电焊条全都支援出来,哈尔滨机车修理厂原先库存的电焊条只有一吨,也立即献出了一半。

最让鞍钢副经理王玉清印象深刻的,是锦州电气厂承制变压器时发生的一段故事。

1953年8月15日,当一列火车停在鞍山车站时,从拥挤的车厢里走出来一个人,身背着一台小型变压器,径直向鞍钢设备处走去。

这个人是锦州电气厂的一名车间指导员。

原来,在一周前,鞍钢设备处给锦州电气厂打了一个电话,说鞍钢无缝钢管厂工程需要一台小型变压器。

锦州电气厂的厂长接到电话后,马上让工厂把其他工作停下,组织工程技术人员连夜赶工,用三天就造出了一台变压器。

怎么送到鞍钢呢?有人建议用火车托运,但马上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担心火车辗转耽误,影响了鞍钢建设。最后,他们决定从厂里派一个最可靠的人,亲自把变压器送到鞍钢。几经遴选,选出了这名车间指导员。

8月15日夜间,在这位指导员的强烈要求下,变压器直接送到工地安装完成。他说:“赶紧试一试,如果不合适,我们马上回去重新做一套。”当鞍钢设备处处长向这位运送变压器的指导员表示感谢时,没想到这位指导员反而郑重地说:“是我们应该感谢你们。当我们厂里接到鞍钢订货任务时,都觉得很光荣,是沾了你们的光彩。”

五、伏尔加河上听见长江流水声

1952年8月,正是“三大工程”施工紧锣密鼓之时,周恩来率队登上了飞往莫斯科的飞机。他带领的这个阵容庞大的代表团,除了中国政府经济方面的领军人物陈云、李富春等,还有多名经济学家。

代表团此行的目的,是向苏联政府通报中国“一五”计划的编制情况,寻求苏联的帮助。

但是,对于如何开展即将开始的工业化建设,中国人显然没有多少经验,会谈是从苏联计划委员会14个副主席分别给代表团“上课”开始的。经过两个多月的学习,周恩来和陈云回国,李富春等人留下继续与苏方商谈经济建设援助中的具体细节。

“一五”计划洋洋十余万言,但其核心是苏联的援建项目,1953年5月15日,由李富春和米高扬分别代表中苏两国政府签订了《关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政府援助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发展中国国民经济的协定》。根据协定,1953年至1959年,苏联将援助中国建设与改建91个工业项目,加上1950年签约援助的50个项目,共141个项目。1954年10月,苏联又追加援助15个项目。这样三批加在一起,总共156个重点项目。

这156个项目遍布国防工业、机械工业、电子工业、化学工业和能源工业等各个方面,新中国工业化之路由此得以从点到面地铺开,因此也被称之为“工业化奠基之役”。

当时,中苏双方针对鞍钢工程签订了更进一步的协议书,协定从1952年到1955年加大由苏联向鞍钢提供设备、设计项目,派遣专家和接受实习生的力度。其中,设计文件的交接、各项合同的签订都放在莫斯科进行。

刚过完25岁生日的赵栋梁就这样成了鞍钢国外小组成员。

平均每两三天,赵栋梁就得往国内发一批资料,国际邮寄需要称重,到了年底,他把所有单据加在一起,发现在小半年的时间里,他处理了设计和技术资料6.5吨。

1953年春天,鞍钢七号高炉工程正式开工,赵栋梁的工作更加繁重,他平均每两天开一次会,往国内邮寄的资料更是大幅增加。

刚开始,来回送资料都是用皮箱,不够用了就在国外买,但资料太重,皮箱用一次就坏了,很不经济。之后,国外小组从国内运来帆布袋,在里面衬上防水布,又轻便又结实,只是每次装满资料后,都得靠两个人抬。

同期,苏联派来大批专家指导“三大工程”,最多时达到100多人。

在七号高炉的工地上,一个苏联专家为了研究技术难题,把自己关在屋里七天七夜,饿了就抓起身边的馒头啃两口,困了就趴在桌上休息一会。七天后,他带着解决方案从屋里出来时,只见他头发蓬松,胡子老长,满脸憔悴,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面对人们奇怪的目光,这个专家本人倒毫不在意,还高兴地说,熬了七天就出了方案,值!

六、鞍钢支援全国

最先竣工的是无缝钢管厂。

1953年9月15日,无缝钢管厂机组开始试车。10月24日,世界级冶金权威、苏联亚速钢厂总工程师罗曼可亲自坐镇,正式试轧热轧无缝钢管。

试轧现场一片紧张忙碌。调度室里的两台子母钟嗒嗒地响着,40多部电话不停地传达着指令,变电所、主电室、油库的工人眼睛紧紧盯着仪器仪表,加热工烧上了试轧的管坯,轧钢工调整好轧机,一切准备就绪……14时20分,第一根火红的无缝钢管顺利轧制成功。罗曼可检验各种参数后,满意地说:“就算在苏联,这也是质量上乘的。”

在这根钢管上,工人切下了长20厘米的一段,钳工邵明祥在上面刻下了“献给敬爱的毛主席”的字样,派专人送去北京。

这不是鞍钢送往北京的第一份“礼物”,却比其他的礼物更加意味深长。这是因为,“三大工程”中率先竣工的无缝钢管廠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一个月,这足够使得他们赶在毛泽东60岁生日之前送上这段看似不起眼却意义重大的钢管。

1953年12月15日,鞍钢大型轧钢厂举行竣工移交生产签字仪式;12月18日,七号高炉竣工。至此,鞍钢“三大工程”全部完工。

1954年初,重工业部部长王鹤寿向中央呈交了一份报告,上面写着:大型轧钢厂工期一年零三个月;无缝钢管厂工期一年零三个月又十三天;七号高炉工期仅五个月零十天。“三大工程”创造出新中国工业建设史上的奇迹。

报告中,确定了要建设包头钢铁公司(当时称五四钢铁公司)和武汉钢铁公司,将和鞍钢一起形成“三足鼎立”的大型钢铁基地布局。王鹤寿通知鞍钢,这两个钢铁公司生产准备所需的主要技术力量、管理干部和技术工人全部由鞍钢承担培训和支援任务。

“三大工程”为中国的钢铁业开了个好头。1956年1月,鞍钢支援包头钢铁公司建设的200名干部和技术工人启程,同时,武汉、包头和本溪钢铁公司6000名技术工人到鞍钢学习培训。

此后的两年间,苏联帮助设计的156个重点项目中有106个正式施工,29个投产。到1955年年底,基本建设投资已经完成“一五”计划投资总额的51%,工业增长速度三年平均为17.4%,高于计划要求年平均14.7%的水平。

七、“十大关系”

1956年2月25日,王鹤寿站在中南海颐年堂门口时,早就打好了腹稿。

见到毛泽东,王鹤寿首先说,钢铁工业生产水平与解放初期相比,有了很大提高。钢铁工业可以提前一年完成“一五”计划。听到这里,毛泽东很高兴,不断插话询问。

接着,王鹤寿说,目前我国钢铁工业的水平还十分落后,1955年钢的实际生产量,仅相当于美国1886年水平,落后70年;1956年钢的计划产量为447万吨,仅相当于苏联1928年的水平。如果按人口平均,落后情况就更为严重。在产品品种质量等方面,我国钢铁工业更是十分落后。

说到这儿,王鹤寿话锋一转:“不过,钢铁工业发展速度有可能快一些,因为我国的科学技术水平比美国、苏联建设钢铁工业的初期起点要高一些。”

毛泽东听了,先是眉头一皱,说,要迎头赶上去,坚持不懈地干,总是可以赶上去的。当听到钢铁工业发展速度可以比苏联快一点时,他又说,应该是可以的。我们既有苏联的成功经验,又可以少走苏联走过的弯路。

这次在中南海的汇报,是王鹤寿主管钢铁工业以来,第一次详细地当面向毛泽东汇报工作情况,“以苏为鉴,走自己的路”这个说法,他也是头一次听到。40多年后,王鹤寿在一篇回忆文章中写道:“当时主席提到的借鉴苏联经验,走我国自己发展工业的道路的思考,给了我一个终生难忘的深刻印象”。

(鞍山钢铁集团有限公司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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