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资本流动对银行系统性风险影响的实证研究

2021-11-19 18:38曹衷阳关田田
河北经贸大学学报 2021年6期

曹衷阳 关田田

摘 要:跨境資本流动逐渐成为影响银行系统性风险的重要因素,对跨境资本流动作用于银行系统性风险的理论及传导机制进行探讨与实证检验结果表明,长期来看,外国直接投资对银行系统性风险影响不显著,其他投资对银行系统性风险具有显著的助推作用;证券投资对国有银行系统性风险影响不大,但增加了股份制银行以及城市商业银行的风险。短期内,银行系统性风险虽对外国直接投资的变动比较敏感,国有银行对外国直接投资冲击的反应程度较大,但持续时间较短。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的变动对国有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影响相对较小,对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冲击较大且影响持续时间较长,其中,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调节作用显著。

关键词:跨境资本流动;银行系统性风险;实际有效汇率

中图分类号:F8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2101(2021)06-0054-11

二、文献综述

关于跨境资本流动对银行的影响,国内外学者进行了大量的研究,文献主要集中在跨境资本流动对银行稳定性的影响下货币政策的制定实施,以及宏观审慎管理政策实施的必要性。Miranda-Agrippino和Rey提出“全球金融周期”的概念,Bruno和Shin在此基础上分析了跨境资本流动对一国金融风险的影响并提出了“国际风险承担渠道”[4-5]。何国华和李洁根据我国经济发展的现状,结合Bruno和Shin的实证研究结果建立DSGE模型,探讨了跨境资本流动中国际风险承担渠道的理论及其作用机制[6]。

为了进一步研究跨境资本对国家金融市场的影响,学者们同样从不同角度进行了探讨。霍强以外汇储备的变化来表示国际资本流动,发现国际资本流入会提高我国银行的风险承担[7]。舒长江将跨境资本分成外国直接投资、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三部分,通过构建资金循环流量模型解释跨境资本流动对商业银行脆弱性的影响[1]。Peter Montiel等建立动态一般均衡模型研究中国资本账户部分自由化,结果显示,减少对FDI的控制将导致金融系统性风险显著增加。方意等从银行资产负债表项目的角度,分析了资本账户开放的环境下跨境资本对银行资产端、负债端及资本端系统性风险的影响[8]。马理和李厚渊利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数据,检验了资本账户开放、跨境资本流动与金融稳定之间的关系[9]。

随着资本开放的不断加深,跨境资本流动不可避免地会冲击国内经济的平稳发展,如何对其进行监管,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发生,成为当前的焦点之一。Unsal的研究发现,传统的货币政策难以有效抵消跨境资本流动带来的冲击,必须依靠宏观审慎工具进行管

理[10]。肖卫国等运用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分析发现,宏观审慎政策可以有效抑制跨境资本流动对经济的不利影响[11]。高慧清和任建武指出,宏观审慎政策能够有效缓解跨境资本流动对我国银行风险承担的影响[12]。伍戈和严仕锋分析了系统性风险的形成机理,认为资本流动的宏观审慎管理应从宏观、中观、微观多个层面进行管理[13]。刘玚和李佳耘运用格兰杰因果检验法和主成分分析法,建立了逆周期跨境资本流动管理的机制[14]。

三、跨境资本流动作用于银行的理论分析及传导机制

(一)理论分析

信息在市场经济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而跨境资 本流动加剧了市场信息的不对称,进而使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问题尤为突出。由于信息不对称,短期投资者在市场经济中的投资决策并非完全理性,而是依据权威机构或其他经济主体的行为盲目跟风。

跨境资本流动的冲击使价格偏离均衡,微观主体心理预期随之发生变化并进行传染,进而产生羊群效应。当经济处于繁荣时,经济主体预期经济会进一步发展,对资本市场也充满信心,提高了市场的投机需求和融资需求,价格大幅上涨。商业银行对投资环境持乐观态度,主动承担风险,扩大资产负债规模,进一步增加风险敞口。经济市场不断增加的流动资金,推动了价格的上涨,吸引跨境资本的更多持续流入,形成了相互强化的正反馈机制:跨境资本流动冲击→价格偏离市场均衡→心理预期、羊群效应→投机、融资需求上升→银行资产负债规模上 升→投资增加→资产价格进一步上升→吸引跨境资本进一步流入……

在正反馈机制的影响下,市场系统性风险的头寸不断积累,金融体系平稳性降低。高风险状态下,市场一旦发生逆向变化,将导致资产泡沫破裂,发生金融风险。

(二)传导机制

跨境资本通过直接渠道(银行负债结构)和间接渠道(汇率、股价、房价、信贷规模)对银行的系统性风险产生影响。

1.通过银行负债结构渠道影响银行系统性风险。

银行资产负债表中包含银行国外借贷,跨境资本流动通过影响银行的国外借贷直接对单个银行的系统性风险产生影响。而银行与市场上其他金融机构存在高度关联,使风险可以蔓延至整个金融市场。杨子晖和李东承的研究发现,传染性风险在我国系统性金融风险中呈现较高的比重[15]。除此之外,国外借贷本身具有高风险性、低稳定性、 顺周期性,当经济处于下行期时,由于国外借贷资金的不稳定性和对风险的高敏感性,加上负向冲击的作用,银行更容易遭受资金大量撤离的风险。银行负债端的风险剧增,容易导致因流动性不足而倒闭。机构之间复杂紧密的交叉业务联系,加剧了单个银行的传染性风险, 进而波及整个金融体系。在经济处于上行期时,资本项目自由化加速跨境资本流入,银行的国外借贷大幅增加,资产负债表规模扩张。由于银行对经济前景持乐观态度,大量的国外借贷促使银行道德风险和风险偏好上升,倾向于放出更  多的贷款,提高了内部杠杆。而负债规模和杠杆倍数的提高将降低银行抵御风险的弹性,加重期望损失和风险传染度,提升了整个金融体系的系统性风险。

2.通过汇率波动渠道影响银行系统性风险。

跨境资本流动增大了汇率市场的波动频率和幅度,银行的汇率风险随之提高。根据不可能三角理论,一国想要实现货币政策的独立和资本流动自由,汇率的稳定性就无法得到保证。一国汇率波动越频繁,国际资金的投机性越强,不利于外汇市场的稳定。

汇率的波动通过银行的货币错配问题影响银行的系统性风险。货币错配问题的产生是由于银行资产与负债采用不同货币进行计价。一是银行的国外借贷资金使用外币进行计价[8],而资产使用本币计价,当汇率朝着不利方向变动时,本币贬值,加大了国外负债的价值,资产相对贬值,银行净值降低;二是因为国外借贷资金用于国内放贷,产生的利润依旧使用本币计价。因为本国货币的国际化进程还未结束,偿还像美国、英国等国家的债务时需要使用外币计价。汇率的冲击会增大负债规模,增大银行的偿债负担,低估了本币的盈利能力,货币错配问题加剧。因此,为了降低汇率波动加大跨境资本流动对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影响,我国需要进一步提高人民币的国际地位。

3.通过股价波动渠道影响银行系统性风险。

跨境资本不仅以证券投资的形式直接影响我国股票价格涨跌,而且能通过信贷规模间接地影响股票价格。根据Wind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2月底,沪股通和深股通北向资金累积成交额达到7 628亿元,且MSCI指数中A股的权重得到进一步的提高。沪伦通、深沪港通等外资流入渠道不断优化开放,将会提高跨境资本流动的波动性。通过这些渠道,跨境资本可以大规模地投放并迅速撤离股票市场,引起股票价格的大幅波动。方意分析了股价波动对银行系统性风险的作用机制,指出银行的风险承担受股票波动率驱使,股票波动率越高,对银行风险的溢出效应越大[16]。股票作为上市企业资产的重要部分,其价值的变化会对企业的资产负债表产生一定的冲击。因此,股价的波动会通过企业资产负债与银行业务的关联度间接影响银行的系统性风险。当股票市场处于牛市时,企业的资产价值随之上升,银行降低信贷标准,扩大对企业信贷规模,风险也随之上升。当股票价格变化剧烈时,企业的资产负债状况恶化,加大了银行信贷业务的违约风险,提升了银行的系统性风险。

4.通过房价波动渠道影响银行系统性风险。

根据全球储蓄过剩假说,国内利率会随着跨境资本的流入而降低,进而导致房地产价格的上涨。众多学者都认为跨境资本的流动会影响房价的波动,但结论有所不同。宋勃、高波的研究发现,短期内跨境资本流动对房价变化的影响较小,而长期内跨境资本流动的变化对房价产生显著影响[17]。王博、王开元实证分析了短期跨境资本出于投机和套利目的进入房地产行业,提高了房价的波动频率和幅度[18]。房价的波动会通过两个方面影响银行系统性风险。一方面是银行对房地产的直接投资。房地产价格的波动提高了银行的系统性风险。房价上升,银行道德风险激升,银行为追求高收益,加大对房地产行业的信贷投入,过度承担风险。房价大幅下降,银行房地产投资业务中的资产价值严重缩水,金融杠杆上升,在市场流动性较弱时,银行就会对所持有资产进行抛售,风险进一步通过资产价格传播。另一方面是信贷抵押约束机制。抵押品价值越高,银行与借款者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削弱,降低了借贷利率,借贷资金增多。房地产对于银行是一种优质的抵押品,而跨境资本流动通过房价的波动影响信贷抵押品价值,进一步影响银行的信贷行为[8]。基于以上分析,跨境资本流动作用于银行的理论基础及传导机制的框架结构见图1。

四、实证模型设定

(一)样本选择

截至2021年6月,我国上市银行有52家(含A股和港股)。基于数据的完整性及可比性,本文使用是2009年第一季度到2020年第四季度14家上市银行的季度数据①进行分析。相比年度数据,季度数据能够更好地反映被年度数据所掩盖的变动趋势,可以更加直观地观察跨境资本流动的波动状况,因此,本文选择季度数据作为银行研究数据的时间频率。

(二)相关变量的选取

本文所选取的变量包括被解释变量、解释变量、调节变量及控制变量(见表1)。

1.被解释变量。本文借鉴吴成颂研究汇率波动对商业银行系统性风险影响中的实证模型来分析[19]。

对于銀行系统性风险( ΔCoVaR),借鉴Adrian和Brunnermeier(2008)提出的条件在险价值(CoVaR)进行测算,测算步骤如下:

(VaRi q-VaRi 50) (5)

由于 ΔCoVaRi q该种计算方法中结果通常为负值,本文采用绝对值进行分析,绝对值为银行i系统风险贡献的正向指标。

2.解释变量。

[WTBX]金融账户余额(KJ)是表示跨境资本流动的指标。金融账户分为直接投资(FDI)、证券投资(FPI)、其他投资(FOI)。由于金融衍生工具投资数额较小,数据比较滞后,本文不予以分析[1], 主要研究三种不同类型资本流动对银行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影响程度。为消除季节因素的影响, 使用Eviews6.0软件Census×12方法进行季节调整。

3.调节变量。

实际有效汇率(em)。舒长江指出,对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进行管理,能够提高商业银行的稳健性经营,降低商业银行的脆弱性。这说明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能够缓解跨境资本流动对商业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冲击[1]。

4.控制变量。

宏观经济控制变量为货币增长率(M 2)和 国民生产总值(GDP)。 宏观经济影响着银行的运行状况和信贷决策。当经济处于上行期时,企业信贷需求增加,银行扩大信贷规模,杠杆率的提高增加了银行系统性风险;经济环境改善,银行系统性风险会随着贷款违约率的降低而降低。

商业银行控制变量包括外汇敞口头寸比例(AFE),作为反映银行外汇资产和负债的汇率风险指标;资本充足率(CAR),作为反映最后偿付能力的指标。杨子晖[15]认为,规模较小的银行传染性风险占据主导地位,而整个银行体系中的系统性金融风险则主要集中于规模较大的银行中[15]。在危机严重程度较低时,传染性风险测度为负,银行能够有效地抵御风险,发挥稳定器的作用;当危机严重程度较高时,其资本不足以担负起自身以及银行间市场损失时,一旦出现违约,规模庞大的银行间头寸将会引起整个银行系统剧烈的波动,大量的银行将受到严重的冲击。因此,资产规模应作为控制变量进行分析。

(三)模型的构建

结合以上的理论分析及变量的选取,构建如下模型:

ΔCoVaR=α i+β 1KJ jt+γ 1Contrals it+ε it,i=1…N,

j=1…4,t=1…T (6)

加入调节变量,构建调节效应检验模型:

ΔCoVaR=α i+β 2KJ jt+β 3em t+β 4KJ jt×em t+γ 2Contrals it+ε it,

i=1…N,j=1…4,t=1…T (7)

其中[WTBX]α i为截距项,β i为系数,ε it为随机误差项,Contrals it为控制变量。模型(6)用于检验跨境资本流动与银行系统性风险之间的相关关系,模型(7)用于检验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对两者关系的调节作用。

五、实证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分析

在样本研究期间,我国银行系统性风险差异较大,最大值为0.919,而最小值为0.014 6。总的跨境资本流动的均值为5 903.229,方差为3 865.647,相较于外国直接投资的方差279.096,总的跨境资本流动具有更大的波动性,原因主要是因为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的波动性较大,加剧了总的跨境资本流动的不稳定性。人民币的实际有效汇率波动幅度也很大,加大了银行外汇资产和负债的汇率风险和外汇风险敞口的波动性(见表2)。

(二)结果与分析

1.序列平稳性检验和变量的协整检验。

为避免伪回归现象的发生,首先要对选取的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如果变量处于平稳状态,则可以直接进行回归分析。如果变量不平稳,需要进行差分处理,使其处于平稳状态,以确保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长期均衡关系。通过Eviews 6.0软件,运用ADF方法对时间序列数据进行平稳性检验(见表3)。

在10%显著性水平下,除变量em、 GDP之外,其余变量均平稳。对所有变量进行一阶差分处理,ADF检验统计量显著,变量为平稳序列。

2.跨境资本流动与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回归分析。

本文在个体效应检验的基础上,通过固定效应似然比检验,选择建立固定效应模型。模型I将总的跨境资本流动与银行系统性风险进行回归性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跨境资本流动与银行系统性风险在5%的置信水平下,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模型II加入控制变量后,两者依旧存在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跨境资本流动正向变动1%,会使银行系统性风险显著提高0.054,所以跨境资本流动变动幅度越大,对我国金融系统的稳定性影响越大,银行发生系统性风险的机率越高,实证符合以上理论分析。大规模跨境资本通过直接影响银行资产负债结构,增加银行负债端风险敞口。除此之外,还通过汇率、股市、房市渠道间接影响银行资产配置和信贷行为,进而放大银行系统性风险(见表4)。

3.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对银行系统性风险的调节作用分析。

模型I和模型II验证了跨境资本流动与银行系统性风险具有线性关系,模型Ⅲ加入跨境资本流动与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交乘项[WTBX](KJ 1×em),验证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对于跨境资本流动与银行系统性风险之间的调节作用(见表5)。相对于模型 II的检验结果来看,绝大部分变量没有显著性的变化。跨境资本流动系数相比之下明显下降,跨境资本流动与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交乘项 在5%置信水平下系数显著性为负,说明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能够有效调节银行系统性风险,可以降低跨境资本流动对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冲击。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剔除了通货膨胀对货币价值的影响,能够综合的反映两国汇率的变动情况。通过对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管理和调整,可以降低市场投机行为,抑制市場主体风险

承担的积极性,提高金融市场稳定性。外汇敞口头寸比例(AFE)的系数在模型Ⅲ中变为-0.679,对银行系统性风险具有缓解作用。因为外汇敞口头寸使银行具有较大的汇率风险,可以对汇率进行有效的调控,降低外汇风险敞口,进而降低银行系统性风险。通过以上分析,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确实能够有效地调节跨境资本流动对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冲击。

4.基于银行性质视角分析。

由上述分析可知,跨境资本流动增加了银行系统性风险,而人民币有效汇率起到了显著的调节作用。为此,进一步分析 FDI、FPI、FOI三种跨境资本流动对国有银行、股份制银行、城商行三种类型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影响(见表6)。

长期来看,FDI对银行系统性风险影响并不显著。FDI在我国市场的主要的投资形式包括中外合资经营、中外合作经营、外商独资经营和合作开发。大部分学者认为FDI的直接目标是形成无形资产的国际转移,获得部分或全部外国企业的控制权,以实现公司发展的最终目标。FDI具有一定的稳定性,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大规模资金逆转情况,故不会给银行系统的稳定性造成太大压力。FPI的流动显著增加了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的系统性风险,但对国有银行影响不显著。近年来,随着资本市场的不断开放,跨境资本大量涌入,证券投资的流入是我国该项目资金流出的2.17倍,而且深沪港通、沪伦通等外资流入渠道不断优化开放,将引起大规模跨境资本的流入,加剧跨境资本流动波动性,进而导致股票价格的大幅波动。风险通过股市传输到银行体系,显著增加了银行系统性风险。但国有银行具有充足的资本金和流动性,即使遭受一定程度的外界冲击,也能够起到吸收与屏蔽风险的作用。股份制银行在我国银行业市场占据较大比例,但比国有银行稳定性低,业务经营广泛,银行间参与度较高,受外界波动影响较大。FOI的流动显著提高了银行系统性风险。FOI主要为短期资金,包括国际借贷、国际贸易信贷等,资金运行周期短,规模递增,受国家政策、自然灾害等影响较大,且波动性强,直接影响银行资产负债结构,易对银行系统性风险造成冲击[20]。

整体来看,跨境资本流动与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交乘项均为负,而且从系数上来看,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较大程度调节了证券投资对不同类型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冲击。研究结论表明,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可以作为调节工具进行有效的风险调控。

5.阶段性跨境资本流动分析。

中国资本账户的不断开放,加速了我国汇率不断深化改革的进程,进而提升汇率弹性抵御外部冲击。随着我国汇率形成机制的改革,对跨境资本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在我国汇率市场化过程中经历了三次汇改:2005年“7·12”汇改,汇率开始实行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2010年“6·19”重启汇改;2015年“8·11”新汇改,是汇率改革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步,对我国的金融市场带来了重大影响。本文以2015年“新汇改”为节点,深入分析跨境资本流动状况及其对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影响(见图2、图3)。

2010—2015年“新汇改”之前,我国跨境资本流动主要以净流出为主,且总跨境资本流入规模(KJ 1)呈波折下降状态,2015年第三季度达到最低值。在三种跨境资本类型中,流入资金以外国直接投资(KJ 2)为主,资金规模较稳定。证券投资(KJ 3)资金流入规模较小且变动性也较小。其他投资流入(KJ 4)的变动较大,直接影响着总跨境资本流入的规模,两者变化趋势同步变化。

2016—2020年“新汇改”之后,我国跨境资本流动以净流入为主,跨境资本流入规模不断扩大,尤其是汇改之后的三个季度内资本流入增速较大,流入资本规模整体呈上升趋势。其中,变化较大的是证券投资(KJ 3)流入规模上升,所占比重与外国直接投资(KJ 2)相当,而且是我国该项目跨境资本流出规模的2倍多。

跨境資本流动的阶段性变化对我国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影响也有所不同。刚健华等通过研究发现,汇改前跨境资本流入降低了股市的市场收益率,并推高了系统性风险[21]。王博、王开元发现,在“新汇改”之前,房价变动与跨境资本流动保持着比较稳定的较高相关性,且远高于同阶段股价与跨境资本流动的动态相关系数均值,所以在此阶段跨境资本流动带来的冲击主要通过房市进行传递。汇改后,房价变动与短期资本流动的动态相关系数出现了明显的下降,而股价变动与跨境资本流动的相关性逐渐提高[18],跨境资本流动风险主要通过股市进行传递。

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新汇改”前房地产市场发展较热,价格不断攀升。房地产市场的高额投资收益率吸引了大量热钱的涌入,而股票市场则相对发展滞后,规模与收益大大不及房地产市场,所以跨境资本流动对房地产市场的影响大于股票市场。而随着经济的发展,股票市场的繁荣,加上由于国家对于资本管制的放松,跨境资本逐渐深入至股票市场。近年来不管是宏观调控还是相关的管制,对房地产市场的调控使外资很难进入,热度也逐渐散去,跨境资本的流动对房市的影响下降,对股市的影响较大。

(三)进一步分析对三类银行系统性风险的短期影响

利用面板固定效应模型分析不同跨境资本流动对不同类型银行系统性风险影响,得到不同置信水平下的长期相关性。为进一步研究短期内跨境资本的冲击对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影响,本文在序列平稳和协整检验的基础上,建立外国直接投资(KJ 2)、证券投资(KJ 3)和其他投资(KJ 4)对国有银行、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系统性风险影响的VAR模型。采用AIC、BIC最小准则来进行滞后阶数的选择,确定以下三个模型最优滞后阶数均为1。利用Eviews6.0软件采用AR根单位圆对所建模型进行稳定性检验,输出结果见图4。

如图4所示,特征多项式的特征根全部落在单位圆内,所建模型是稳定的。进一步利用脉冲响应研究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具体情况,所得结果如下(见图5)。

由图5(a)可知,给FDI一个正的冲击后,国有银行对其冲击的反应程度很大,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对其反应程度相对较小,但几乎都在第2期达到最大值,说明银行系统性风险对FDI的变动比较敏感。国有银行在第4期后受冲击的影响渐渐消失,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面对冲击影响呈波动式减小。因此,面对FDI的冲击,三类银行均能较快做出反应并稳定下来,所以长期内FDI对银行系统性风险影响不显著。由图5(b)、图5(c)可知,给予FPI和FOI一个正的冲击后,两者的变动对国有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影响相对较小,而对于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来说,反应较大,而且影响持续较长时间。这种现象符合中国金融的发展状况,国有银行具有充足的资本金和流动性,具有较高的风险分散化的资产负债业务管理。其在面临一定程度的冲击时,具有较好的抵御风险能力,且能吸收一部分风险,起到金融体系稳定器的作用。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业务范围广泛,经营稳定性不高,抵御外来冲击的能力较差,显著提高了银行的系统性风险。这也与杨子辉的研究结论相一致,我国银行系统性风险的主要来源依旧集聚在股份制商业银行。

(四)稳健性检验

在上述分析中,自变量采用的是跨境资本流动净值规模,并对数据进行差分平稳性处理。在进行稳健性检验时,本文从自变量和调节变量的数据处理进行检验。为避免季度因素的影响,本文将自变量设置为跨境资本流动净值的同比增长率,调节变量采用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同比增长率,以2009年为定基。为避免模型的内生性问题,对数据进行滞后处理。研究结果除了回归系数有所不同外,结论与前文研究无实质性差别。

六、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在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背景下,资本项目自由化是必然趋势,跨境资本的双向流动更是无法避免。本文探讨了跨境资本流动作用于银行系统性风险的理论基础及传导机制,并利用14家上市银行数据进行实证研究,分析了跨境资本流动对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影响,得到以下结论。

1.长期来看,跨境资本流动与银行系统性风险具有正相关性,跨境资本的流动加剧了银行系统性风险。跨境资本流动变动幅度越大,对中国金融系统的稳定性影响越大,银行发生系统性的风险越高。大规模跨境资本通过银行国外借贷影响银行资产负债结构,增加了银行负债端风险敞口,直接对单个银行的系统性风险产生影响,进而产生“多米诺效应”,威胁金融市场稳定性。除此之外,跨境资本还通过汇率、股市、房市渠道间接影响银行资产配置和信贷行为,进而放大银行系统性风险。

2.跨境资本流动对不同所有制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影响存在异质性。根据银行所有权结构的不同,将研究对象分成国有银行、股份制银行、城商行三种类型,研究发现,FDI对银行系统性风险的长期影响不显著,因为FDI是通过投资获得外国企业部分或全部控制权而达到自身发展战略,具有一定的稳定性。FPI的流动显著增加了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的系统性风险,对国有银行影响不显著。资本市场的不断开放推动了跨境资本大量涌入,加剧跨境资本流动的波动性。除此之外,FPI短时间大规模的撤离显著地增加了银行系统性风险。但国有银行相对于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具有充足的资本金和流动性,在遭受一定程度的外界冲击时,能够起到吸收与屏蔽风险的作用。FOI显著提高了三种类型银行的系统性风险,因为FOI资金运行周期短,规模递增,受外界影响较大且波动性强,直接影响银行资产负债结构,易对银行系统性风险造成冲击。

3.通过脉冲响应函数分析发现,短期内银行系统性风险对FDI的变动比较敏感,相比于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国有银行对FDI冲击的反应程度较大,但整体影响持续时间较短。FPI和FOI的变动对国有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影响相对较小,对于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反应较大且影响持续时间较长。

4.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能够有效调节跨境资本流动对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影响程度。在“新汇改”之前,跨境资本流动风险主要通过房地产市场传递,之后主要通过股市进行传递。通过对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管理和调整,可以降低市场投机行为,抑制市场主体风险承担的积极性,提高金融市场稳定性。

(二)我国银行业持续稳定的发展建议

1.持续完善宏观审慎监管框架,实行逆周期調节,监控跨境资本异动。在资本项目开放过程中,跨境资本流动易引起国内资本的跟随反应,引发市场的剧烈波动,再加上我国资本市场发展不成熟,体制不够完善,尤其是股市、房地产市场风险大量积累,更易受短期大量逆向流动资本的冲击,进而使银行作为“缓冲器”承担大量风险。为了防范国际投机资本的大量涌入对金融机构以及金融市场的稳定运行造成冲击,目前首要工作应当加快金融体制改革,提高国内金融发展程度,创新完善宏观监管和有关跨境资本的法律制度,加强对跨境资本流动的监控。这将有利于资本账户开放的管理、维护金融市场的正常运行以及宏观经济稳定发展。

2.坚定不移地推进汇率改革,完善金融市场稳定机制。第一,持续深化推进汇率市场化改革,充分借鉴历次汇改的成功经验,遵循渐进性与可控性的原则,对汇改进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提前预判、做好应对。第二,也应注意到在不同阶段跨境资本流动对于不同金融市场的影响具有差异性的特点,针对不同的市场可以采用不同的应对方式。通过加大外汇产品、管理工具、避险工具的创新发展,不断增加人民币汇率弹性,更加灵活地应对跨境资本流动对外汇市场的冲击,使市场监管做到有的放矢、相时而动。

3.商业银行应该完善自身风险监管体系并及时进行调整。对于我国商业银行自身来说,应完善对人民币汇率波动的监测机制,将跨境资本流动、汇率波动水平、银行系统性风险纳入集中统一的风险管理框架,充分发挥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调节作用,减缓跨境资本流动对银行系统性风险的冲击。除此之外,持续加强银行资金“脱虚向实”的自觉性,盘活国内巨大的内需市场,充分考虑自身实力以及发展战略,避免盲目扩张,在降低风险的同时实现金融和实体经济的良性循环,有效地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

4.大力推动银行服务和产品创新。研究发现,跨境资本流动所引起的系统性金融风险主要源于股份制商业银行。这类银行机制较为灵活,鼓励金融创新,但经营稳定性不高,且与其他金融机构业务联系密切,经营范围广泛,易受外界冲击的影响,风险吸收能力弱且自身风险传染性强,容易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因此,在督促其加强内部控制,规范业务经营的同时,应规范股份制商业银行治理,加强监管,尤其是银行金融科技的创新发展,提高抵御风险、吸收风险的能力。

注释:

①14家银行分别为中国银行、建设银行、工商银行、交通银行四大国有银行,兴业银行、浦发银行、平安银行、华夏银行、招商银行、民生银行和中信银行7家股份制银行,北京银行、南京银行、宁波银行3家城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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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金霞

Empirical Research on the Impact of Cross-border Capital Flow on Banking Systemic Risk

Cao Zhongyang, Guan Tiantian

(School of Finance, Hebei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 Shijiazhuang Hebei 050061, China)

Abstract:

Cross-border capital flow has gradually become an important factor affecting bank systemic risks. The paper studies the theoretical analysis and transmission mechanism of cross-border capital flow for bank systemic risk. The results show that in the long term, FDI has no significant effect on the systemic risk of banks. FOI has a significant boosting effect on bank systemic risk. FPI has little effect on the risk of state-owned banks, but has promoted systemic risk of joint-stock and cities commercial banks. In the short term, bank systemic risks are more sensitive to FDI. State-owned banks respond to FDI shocks to a greater degree, but the impact lasts for a short time. Changes in FPI and FOI have a relatively small impact on the systemic risks of state-owned banks, but have a greater response to joint-stock banks and city commercial banks, and the impact lasts for a long time. The study also finds that the effective RMB real exchange rate can significantly adjust the impact of cross-border capital flow on bank systemic risks.

Key words:

cross-border capital flow; banking systemic risk; effective exchange r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