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传杰
(首都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北京 100048)
许慎曾在《说文解字》中对龙的形象进行过辨析:“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这表明在当时的背景下,人们已经将龙理解为农耕文化中具有灵性的力量。而他的另一句话亦发人深省:“教,上所施,下所效也。”联系东汉史学中的教育信条能够发现,当时的龙形象已经泛化到生命的意义之上,形成了两种旨趣。一个是以“想象权威者”支配人的养育之道,传承人之所以为人的繁衍价值,另一个则是以“法则制定者”为育人依据,规范人存在于世界的普遍意义。
恰巧,借着中华民族对龙形象的认同和崇拜,这种“为尊”的蕴意获得了有效流传。而认同感的起源,则是长期以来龙形象在育人观念中展现的主体内涵。从古至今,人们对龙的主体认识产生了多次变化,但对它的核心理解却没有发生过较大的转变,即在以龙为导向产生的我国人类学博弈中,理性主义者坚定认为,龙文化已经渗透进了符合时代精神的育人内涵。
以十年为期(2011年1月至2021年4月),教育者对龙文化的关注有过多处停泊。当然,他们以“龙文化”为关键主题,将研究内容绕成了一个闭环。其中至少有6个聚焦:第一,确定以中华民族为范围进行“龙性”探讨;第二,讲解地方的舞龙文化;第三,传播以龙活动为代表的民俗体育精神;第四,探索龙文化的本质与内涵;第五,确认自我与群族关于“龙的传人”的身份;第六,以史为论,叙述与传达龙的图腾与形象特征。
图12011年1月至2021年4月间国内龙文化研究热点图谱
陷入闭环的6个焦距,在教育者的对话中被引入多个领域。换言之,龙的形象已经传递出了哲学、史学、经济学、体育学及教育学等多个范畴的表达。意味深长的是,它们共同在追求同一种进程,即建构“认识龙、理解龙、传承龙”的当代理性主义思潮。当然,“认识龙”的进程已经在中华文明的发展历程中解蔽为对龙知识的指认,并在新时代中融入了历史审视的内涵。如周晓指出,学习者应当从文化记忆价值的视角去认识龙的形象,而它实际成为的是当下的时代符号,并协助文化品牌进行再塑[1](120-121)。对于第二项“理解龙”,首要的任务就是具象龙,随着全球一体化的出现,自信地辨认中西方龙文化的不同之处,是理解和辨认东方龙文化的必要过程。戴萌在区分中西方龙文化的不同本质时,对中国龙的内涵提出个4种理解[2](90-91):第一,消除灾难的祥瑞神兽;第二,道德高尚的贤才代表;第三,封建王权的特定象征;第四,民族精神的亲近图腾。从人类学的二次转向,到学校教育的围栏再次被打破之后国人的文化心理来看,无论是“认识”或“理解”,它们在做的是帮助我们牢固和明晰龙的存在价值和演进过程。但第三项“传承龙”则不能如前两者一般纸上谈兵,它践以行为并向我们“诉说”,生命存在的意义,便是如同龙的形象一般体验生命自觉。所以,在动态的文化现象之下,近10年来龙文化教育者不断思忖,利用可视化软件进行计量学分析后发现,共现网络发生了6种聚类,利用工具对应到6个标签(见表1)。
表1龙文化关键词聚类标签
数据显示,ModularityQ大于0.3,Silhouette大于0.5,表示聚类良好。所以,围绕新时代龙文化的研究取向这一议题,能够追溯到3个不同范式,即历史文化范式(如#1、#2、#3)、传统体育范式(如#0、#4)与教学育人范式(如#5)。第一者承担的责任为省思历史、记载文明。第二者则是鲜明历史、活跃记忆。但观察第三者,它的价值相较前两者尤为特殊,可以说,它吞吐了文化与体育,包容了古今与中外,灌入了前两者的基本内容与价值,在新时代的龙文化研究中,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
这一现象的出现同时也表明,结识龙文化的场所在量与质上都要发生变迁。随着新时代的到来,它已经不满足于静的表达。基于育人的目的,龙文化已经渗透进了丰富的时代内涵。但这种内涵没有明确的边界,它会伴随着生态平衡、可持续发展、地缘政治以及科技进步不断滋生新的理解。这就从龙文化研究的最后一个较隐蔽内容中,挖出了新时代龙文化的又一个内涵,即育人内涵。
《庄子》说,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这句话表达的意思是,被我们定义为无需掌握的知识,可能内部也有潜在的丰富的育人价值。鲜有年轻人喜好的龙文化,正是这种“教育忽视”之下充满育人内涵的存在。依照袁渊的观点,从教育的角度来看,龙文化命题实际上是一种文化遗产命题[3](53-54)。它的出现意味着育人部门要尽快解决三个问题。而这些问题,恰巧迎合了新时代龙文化的育人内涵。
文化之所以为文化,它在观念上表达着人类理性财富的抽象化。我国儒家传统的祭祀对象为天、地、君、亲、师,它们发轫于《国语》,形成于《荀子》。联系龙文化容易发现它们的共同点,即具有教育后世的权威性。以上五种好比龙的具象,传递给学习者、子女的强权观点是,但凡是在教育中被指认为权威的形象,都是神圣不可冒犯的。从宽泛的民族志角度来看,它们实质上是复合成了龙的形象,作为一个整体,传递给后世必要的思维与行为习惯。这一习惯包含道德、法理、文明、艺术、传统等多个层次,按照白海燕的理解,它们以伦理构境的层次形成了经典的“龙儒金字塔”[4](114)。此外,在新时代的背景之下,也应当加入爱国主义精神、抗击新冠精神等热点议题。从龙文化的多层次中能够解蔽,它是一种具有丰富价值的教育资源。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它要成为特定的段落见于教材,亦或成为新媒体栏目中的头版头条,它是应当在当代文化视角下,将其置于不同学科、不同活动中组成半隐蔽型教育内容。在分类形态的经典文化表述中,可以将这种方式称之为复合要素。所以,不同组织形式的龙文化,都旨在强调不同的育人事项。这也是它作为一种教育动态的资源,能够体现丰富性的理由所在。
所谓观念,即是个体在特定时期与特定文化背景之下,对于某项特定事物进行表征的认知。在人种学研究中,融合的人口学概念会让共同生长的群族形成对某种事物的有限理解。西方有句谚语,一千个读者能够读出一千个哈姆雷特,但国人对于龙文化的理解并非如此。我们在龙文化形成和演进的历史长河中,在质的表达上仅仅能够形成至多几十种内容不同的理解。相应地,这些自我观念的集置被教育者称之为群体观念。显而易见,龙文化就是我们共同持有的一种群体观念。曾娅先指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国理解龙文化是铺张开来的,而到了当代,龙文化则更多反映国人的自尊自信[5](112)。她的研究反映出了一个核心问题,即中华民族理解龙文化的观念发生了变化。所以,这就要和特殊的时代背景和文化现象联系起来,以“化人-自化”的形式完成观念创新。而这种有必要持有的人文自觉,则是龙文化在国人观念这一视角下的理性审视。这里如果将龙文化放在国人理解实在事物的一阶视角中,让人们尽可能去指认世界的逻辑和规则,就很难得到创新的意义。但如果龙文化反映的是人之所想,即以“我认为”起始的主体间观念描述,则能够深挖到二阶视角下龙文化是什么、有多少对龙文化的不同理解以及通过龙文化达成育人目的何以可能。
新时代龙文化是一种动静结合的概念,但这种“动”并不单指体育运动,应当从它的育人伦理进行解读。首先,这种解读的根基是新时代的实践精神。这种实践意味着国人身体力行在进行着生命的创造。换言之,不是龙文化铸就了中华民族,而是中华民族在实践中创造了龙文化。无论从宗教、历史或科学的角度去解释,龙文化的生生不息与刚健有为,都是国人本身亲身实践,通过适应环境、改造环境以及发展文明而获得的。基于这点陈文殿指出,国人取长补短、有容乃大、历久常新,从而形成了多元一体、和而不同的中华民族文化,并且融合开放、生生不息的生命观念充分体现了中华“龙”文化的生命生态精神[6](107)。诚然,这种力求实践的社会文化现象,借助教育让民族精神的核心内容代代相传,是龙文化育人内涵中的精髓所在。
所谓育人,要求我们将龙文化代代相传。而传承龙文化的基本场所与对象,固然便是学校莘莘学子。所以要探析龙文化的育人路径,就要明确学校教育该如何传承龙文化。
隐蔽型内容,不是指要将龙文化卷起裹藏,而是将其设置为教学大纲之外的非预期课程。例如在小学教育阶段解读李煜的《望江南》时,重点解释“车如流水马如龙”中龙的形象。又如在学前教育阶段进行科学教育时,对认识中国龙的当代价值进行粗浅讲解。当然,与基础教育相比,高等教育领域则更加需要隐蔽型龙文化内容。一方面,要在社团活动中传递地方性龙文化,另一方面则要在大学生群体面临信息挤压时重新认识和接受中华传统龙文化。无论针对何种群体,张郭男给出的建议是,要在节日祭祀、音乐歌舞、戏曲曲艺、药物香料、起居服装、书画票币等方面,把隐性龙文化传递给学生们[7](1)。
有理由相信,依存地方与校本课程,龙文化内容才能够得到更为有效的传播。这就意味着,地方与学校都要加强龙文化的思想文化建设。张蕊分享称,上海市闵行区浦江第一小学通过开展龙文化探究,充分激发学生的创造欲、求知欲,发掘学生的非智力因素,进行了“儿童龙文化探究与实践”“中华神龙”“小小神龙”等系列龙文化校本课程的开发与实践[8](24-25)。当然我们认为,这种课程可以采取如下方式:第一,直接依附于某种特定课程进行,如语文、历史等;第二,以选修课或兴趣课的形式展开。另外在地方学校方面,在西水坡遗址所在地“中国龙乡”濮阳,濮阳职业技术学院甚至于2010年专门为龙文化开辟专栏,形成了一种“学报龙文化”。
中华民族的龙文化代表着雏形、传承与演进,在新时代的教育中要对应新的内涵。教育部长陈宝生曾说,要让传统文化进校园,并要做好三件事:第一,培养具有传统文化观念的教师;第二,在中小学教材中加入传统文化部分;第三,建设校园文化。以上这三点,与龙文化的时代需求不谋而合。龙文化进校园首先要让学生们懂得的是融会贯通。要知道,新时代的龙文化强调的,是人文自觉下的文化信心。从幼儿园到大学,新时代的龙文化更应当被视作赋予民族气概的“底气文化”。决策者应当认识到,作为传统文化的重要符号,龙文化承载了极为丰富的育人价值。它存在的张力决定并不会产生文化起伏,而是在解构中西文化差异时,能够找到面对全球时代发展时的创新通性,所以这就要求教育决策者加大新时代的龙文化投入。
中华文明繁衍至今,已经出现了56个民族。而让不同群族彼此联结的称谓,即是千古不变的“龙的传人”。面对新冠疫情大流行时代的到来,世界格局也风云变幻,前所未有的大变局也即将到来。我们只有抓住龙文化的育人本质,不断培养民族自觉、自信,才能够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有足够理由相信,我国的崛起不可阻挡,在中国梦实现的道路之上,每个中华儿女,都会成为腾飞的中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