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区域阅读协议》的法国国家分众阅读推广策略研究及启示

查璐

摘 要 论文以法国文化部《区域阅读协议》（CTL）工程为例，研究法国国家分众阅读推广策略，介绍CTL协议的形成与推广，基本框架内容及目前运行情况，从少年儿童、残障人士、法语阅读困难者和弱势群体三大目标受众，阐述CTL分众阅读推广的内容策略。CTL工程的核心理念及对我国的启示主要体现在四方面：加强顶层设计，统筹中央与地方，跨区域跨行业协作;弘扬本国优秀传统文化，加強民众身份认同感;关注弱势群体和边远地区，强调普惠性和精准性;服务活动化，活动品牌化，打造全国知名阅读推广品牌。

关键词 法国文化部  《区域阅读协议》  分众阅读推广 法国国家图书馆

分类号 G259.565

DOI 10.16810/j.cnki.1672-514X.2021.10.014

French Differentiated Reading Promotion Strategy Based on Territorial-Reading Contracts and Its Enlightenment

Zha Lu

Abstract Taking the Territorial-Reading Contracts （CTL） of French Ministry of Culture as an example， this paper aims to study the French differentiated reading promotion strategy. It summarizes the origin， development， basic framework and current operation of the CTL project.  Its major target audience consists of children， the handicapped， French dyslexic and disadvantaged groups. The core concepts of the CTL project and its enlightenment to China can be summed up in four aspects： the top-level design of cross-regional and cross-industry collaboration by coordinating the central and local; promoting the countrys excellent traditional culture in order to strengthen the publics sense of identity; attention to vulnerable groups and remote areas with an emphasis on fairness and customization; creating a national well-known brand through various reading promotion activities.

Keywords French Ministry of Culture. Territorial-Reading Contracts . Differentiated reading promotion. National Library of France.

法国是文化和阅读大国，出版发行业、图书馆业等文化事业产业发达。法国国家图书中心（Centre National du Livre，简称CNL）2019年发布的国民阅读报告显示，92%的法国人有读书的习惯（在过去一年内至少读过一本文学类书籍）[1]，其中25%的人一年读书数量超过20本。但该报告也指出，只有49%的法国人去图书馆借书，且到馆频率有下降趋势。2015年以来，受娱乐方式多元化的影响，国民阅读热情也逐年减弱。加之法国文化产业大多聚集在巴黎、里昂等大都市圈，偏远地区和海外属地文化事业依旧较为落后，为此，法国文化和交流部于2010年起开始推行以《区域阅读协议》为框架的国家分众阅读推广工程。

1 分众阅读推广策略：《区域阅读协议》

1.1CTL的形成与推广

《区域阅读协议》（Contrat territoire-lecture，简称CTL）于2010年由法国文化和交流部推出，旨在一方面结合法国各地区特色和实际，另一方面保证国家政策的一致性和指导性，联合国家和地方力量共同促进阅读推广。CTL继承于1998年推出的《城市阅读协议》（Contrats ville-lecture，简称CVL）。较之CVL，CTL更着重于偏远乡村地区和边缘弱势群体，特别是实施QPV照顾政策（quartiers de la politique de la Ville，简称QPV，指社会经济落后的、需要城市政策照顾的区域）的欠发达地区，把儿童和青少年、残障人士、弱势群体作为目标受众，极大拓展了阅读推广的覆盖区域和人口。

CTL一般由法国文化和交流部下属的地方文化事务局（Direction régionale des affaires culturelles，简称DRAC）与一个或多个地方行政区域签订。地方公共图书馆和阅读推广协会是其主要参与者和受益者。从各级地方政府，到整个图书发行产业链条中的各部门，乃至各个文化教育机构和团体，汇聚社会各方力量。CTL工程有助于打破各区域图书馆之间的隔膜，完善公共图书馆服务网络，促使图书馆向基层公共文化服务场所转型。

1.2 CTL协议框架

根据文化和交流部的建议，协议框架包括十一个方面。（1）序言：介绍CTL项目概况，总结该区域阅读推广的历程和现状，指明国家及当地的阅读推广政策方向等。（2）目标：阐明该阅读协议的目标宗旨等。（3）对象：介绍该阅读协议的服务对象和受众群体。（4）战略方向：宏观上明确该协议的推广战略策略，如开展何种项目活动、与哪些特定机构合作等。各地可因地制宜开展多样化的阅读促进项目，但文化和交流部建议，CTL的战略重点是阅读数字化、少儿阅读推广、构建和完善地区阅读网络等。（5）行动计划：较之“战略方向”部分，行动计划更为具体地阐述该协议的详细安排，如年度计划表等。考虑到协议持续时间较长，可先确定首年度计划，后续根据项目开展和年度评估情况进行适时调整。和“战略方向”部分类似，行动计划可结合当地实际因情施策，但重点是发挥文化教育作用，少儿、残障人士、弱势群体、较低文化程度人群的阅读推广，以及数字服务应用这几方面。（6）合作伙伴：除了签署协议的双方，即代表国家的文化部下属地方文化事务局和地区代表外，地方图书馆、当地高校、医疗机构、养老院、民政部门、幼儿园、志愿者协会、监狱等都可作为阅读推广的合作单位。（7）管理协调：文化部建议每个CTL项目都应建立领导委员会、技术委员会和协调机构作为管理主体。其中，领导委员会是项目推进的核心，包括国家和地方代表、各合作伙伴代表、相关专家学者等;技术委员会一般由图书馆技术人员或相关专业人士组成。协调机构负责统筹协调各方行动，可在地方公共服务机构中产生，一般由当地图书馆馆长担任。（8）协议有效期：大部分协议期为三年，也有些区域签订四年协议，如勒阿弗尔市、米卢斯市等。（9）财务安排：规定各方出资情况。单个 CTL协议每年的补贴一般为1000至20 000欧元左右，国家最多出资整个项目的二分之一，不少协议是国家出资四分之一，地方出资四分之三 [2]。（10）评估：定期对项目运行情况进行跟踪评价，包括一系列定性和定量指标。一般是项目进行过程中每年进行年终评价，在项目期满后进行终期评价。（11）修改，撤销，争议解决等。

1.3 CTL运行情况

CTL项目自实施以来逐渐发展壮大。2012—2014年，生效的协议总数为71份。2015—2017年翻番为161份。截至2018年12月31日，协议数已达到170余份 [3]。所有法国本土大区和大部分海外省都至少签订有一份CTL协议。投资金额也逐年增长。2015—2017年，每年每份协议平均投入约为40 000欧元，其中法国政府约投入18 500欧元（较之2012—2014年周期增长7.5%）。2019年CTL的总投资额已达360万欧元。在参与区域的行政级别分布上，2015—2017年生效的161份协议中，27%与省级地方政府签订，17%与市镇级地方政府签订，52%与跨区域共同体EPCI签订。所谓EPCI，即Etablissement Public de coopération intercommunale，是统领市镇间合作的公共机构。以跨区域共同体为单位的协议占比超过一半，可见CTL对促进跨区域图书馆合作、打破原有行政壁垒有重要作用。

2 分众阅读推广的内容策略

CTL将少年儿童、障碍人士和远离阅读人群作为最主要目标受众。在2015—2017年生效的161份协议中，涉及到少年儿童阅读推广的有95份，残障人士44份，其他弱势群体，包括远离阅读人群、移民、外籍人士、羁押者等50份。以下具体分析CTL对三类人群的分众阅读推广措施。

2.1 少年儿童

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出，将近60%的CTL协议都有针对少年儿童阅读推广的条款。其中影响较大的主要有“初始页”项目（Premières Pages），2009年由法国文化部发起，面向有0～3岁婴幼儿的家庭，特别是那些文化程度不高的弱势群体家庭，旨在引领家长从婴儿出生起就开展阅读启蒙和亲子共读。合作伙伴遍及多家全国性出版机构和幼儿机构，如法国出版工会青年委员会、法国家庭协会联合会、国家儿童文学中心等。还与全国家庭补助管理局（Caisse Nationale dAllocations Familiales，简称CAF）合作，每名婴儿从出生到四岁，每年都可领取一份阅读礼包，其中包括一本纪念册和一份家长阅读指导手册。法国文化部将该项目的目标概括为四点：一是减少阅读启蒙上的不平等性;二是激发婴幼儿的阅读兴趣;三是促进图书行业和保育幼教行业的合作;四是鼓励儿童文学创作。

“初始页”项目以各级图书馆为主导，以地方行政区域为单元。具有独立的Logo、口号、网站和运营体系等。各级行政区或区域共同体都可以向文化部申请加入该项目。准入条件包括提供少儿图书、期刊、光盘借阅，组织动画放映和亲子读书分享会，提供专业人员培训，与幼儿园等托育机构合作，定期评估等。单个协议的预算不得少于8000欧元，文化部拨款不超过预算的50%。项目最初在包括东比利牛斯省、萨瓦省、塞纳-马恩省等在内的六个省份运行，每年惠及大约6万名新生儿[4]。到2018年，已经有包括31个省份在内的41个地区共同体参与其中，几乎覆盖法国所有大区[5]。 “初始页”项目还加入了“100%艺术文化教育（Education Arisitique et Culturelle，简称EAC）”政策框架。EAC政策是法国文化部推出的一项重大核心工程，旨在让全法国人，特别是全法国的少年儿童，学习了解法国悠久的文化艺术传统，从而培育国民的文化认同感、艺术创造力和公民意识。因而文化和艺术类书籍的阅读推广也是“初始页”项目的重中之重。

法国国家图书馆是法国境内少儿图书的第一大收藏地，也是少儿阅读推广的重要阵地。2009年位于花园上层的少儿文学阅览室向公众开放。国家图书馆不仅拥有丰富的实体少儿文献， Gallica数据库也汇集了大量从十七世纪至今的少儿数字资源。法国国家儿童文学中心（Centre national de la littérature pour la jeunesse，简称CNLJ）成立于2008年1月1日，是法国国家图书馆文学艺术部下属的一个特别分部。前身是创立于1963年的法国国家图书馆图书悦读中心（La Joie par les Livres）。CNLJ提供全法国的少儿文献资源，旨在引领全国的少儿阅读推广工作，并提供相關培训。自有出版物《少儿图书杂志（La Revue des livres pour enfants）》，定期进行少儿新书推荐和评论。不仅面向少年儿童读者和相关少儿阅读推广工作者，也为家长、教师、少儿文学爱好者、少儿文学作家、出版工作者提供文献服务和教育支持。更面向全球广大法语地区，提供远程资源服务和国际合作。

少儿文学阅读节——“从书出发”（Partir en livre）是另一项全法影响较大的少儿阅读推广活动。由法国国家图书中心（CNL）与少儿文学推广中心（Le Centre de promotion de la littérature de jeunesse，简称CPLJ）共同打造。阅读节大约持续15天，主要是把阅读推广活动带到海滩、公园、泳池、露营地等非传统阅读场所，并邀请作家、编辑等开展免费讲座。2018年，“从书出发”阅读节在全法组织了7000余场活动，总参与人次达70万。巴黎近郊的拉古尔纳夫省立公园中的文学游乐园是活动大本营，其他多个城市亦设置有流动书屋。

法国文化部还于2018年推出了“相约图书馆”（Rendez-vous en bibliothèque）项目，旨在通过兴趣工坊等形式吸引少年儿童重新走进和了解图书馆。让图书馆不仅是文献咨询和借阅场所，更成为文化交流空间。

此外，法国国家图书中心（CNL）也定期开展针对公共图书馆少儿阅读推广活动的资助计划。如2020年上半年的资助计划是每个项目的预算至少5000欧元，CNL资助比例为30%～70%。申请图书馆必须有图书馆学及儿童教育学方面的专业馆员或志愿者，在学生课外休息时间开放，禁止租借图书。向少儿提供的文献资源包括启蒙读物、青少年文献、古典文学和连环画、杂志期刊、工具书（不超过总采购经费的30%）等 [6]。

2.2 残障人士

法国残障人士约占总人口数量的18%[7]，而根据法国国家统计与经济研究所的调查，大约26%的法国人处于广义上的残障状态[8]。如此高的人口占比，让残障人群也自然成为CTL阅读推广的重点。残障人群的阅读推广主要落脚于实体设施服务无障碍和虚拟数字服务无障碍两方面。

在实体设施服务无障碍方面，法国国家图书馆于2003年欧洲助残年之际成立了专门的残障工作组，隶属于公共关系处，力图实现残障人群的无障碍服务。密特朗主馆和黎塞留分馆都为视障人士配备了数字辅助阅读设备，如屏幕阅读软件jaws、屏幕放大软件zoomtext。这两处馆址的咨询台、接待处、所有阅览室也都为听力障碍读者提供将语音实时转录为字幕或手语视频的翻译服务。法国国家图书馆也一直致力于各类长期或临时展览的无障碍服务，如在展馆内设置翻译终端、视听器材和触摸设备等;加强与各残障人协会的合作，如与手语联合会（Signes de Sens）合作，为听力障碍读者提供馆内引导;与巴黎的白蝴蝶联合会（Papillons blancs）签订协议，为智力残疾读者提供向导服务，并制作了简易版导览手册和服务指南，方便残障读者理解;定期举办各类培训活动和工作坊，免费向残障中小学生开放。

在虚拟数字服务无障碍方面，法国国家图书馆2014年起与专注于残障人士网络访问的服务公司Atalan签订协议（协议于2018年到期，2019年续签），以实现其官网的无障碍访问。视障读者可将官网网页文字转换为音频，听力障碍读者可观看图书馆介绍和导览的手语视频。国家图书馆的网络智慧参考咨询平台——远程馆员咨询服务（Service dINformation Des Bibliothécaire A Distance，简称 SINDBAD），在每周一至周四的13点到17点，为包括听力障碍人士在内的所有读者提供免费的实时远程参考咨询服务[9]。听力障碍读者可通过Acceo平台，将语音实时翻译为字幕或手语视频，实现与专业馆员的即时无障碍交流。特别是在2020年初新冠疫情闭馆期间，SINDBAD和Acceo在為残障读者提供无间断服务上起到了重要作用。

“残障人士例外”政策也是数字服务无障碍的一个重要方面。2010年起，法国国家图书馆推出数字作品安全传输平台PLATON（Plateforme de Transfert des Ouvrages Numériques）。参与机构可根据相应的免责条款，不经著作权人授权，即可以非商用目的对相关文献资源进行数字化转换和上传，以保障残障人士阅读和获取文献的权利。这些数字资源都以盲文、大号字体、DAISY格式（一种基于互联网文档格式的数字有声读物标准）呈现，方便残障读者阅读。2018年PLATON平台已有82家授权机构和1319家出版机构注册，上传至平台的文献超过13 500种。

2018年法国出版工会（Syndicat national de lédition，简称SNL）还联合法国国家图书馆和国家图书中心CNL，共同发起了“文学无障碍”行动，为残障读者提供更多文学资源。2018年PLATON平台共更新79家出版社的371种图书[10]，在“数字服务无障碍”的基础上，实现了残障人士接触文学作品的“无障碍”。

此外，法国国家图书馆于2005年起与残疾人社会基金会共同设立了残障人士图书奖（Prix Handi-Livres），以表彰残障人士创作或以残障人士为题材的优秀文学作品[11]。

法国还有两个比较知名的服务残障人士的数据库——华伦泰·阿羽依多媒体图书馆和法语无障碍图书馆。华伦泰·阿羽依多媒体图书馆隶属于华伦泰·阿羽依协会（Association Valentin Haüy），为残障读者提供近40 000册有声读物和20 000册盲文图书的阅览和远程访问[12]。目前，华伦泰·阿羽依图书馆已与全法163家图书馆合作，并提供专业的残障人群服务培训。法语无障碍图书馆（Bibliothèque Numérique Francophone Accessible，简称BNFA），以原先的伊莲娜图书馆（Bibliothèque Hélène）为依托，有数千册小说、散文、传记、青少年文学等有声读物、大字读物和盲文读物可供下载 [13]。

同少儿阅读推广一样，法国国家图书中心（CNL）也定期开展针对公共图书馆残障人群阅读推广项目的资助计划。如2020年上半年的资助计划是每个项目的预算至少1500欧元，建议预算为450欧元至50 000欧元，CNL资助比例为30%～70%。申请图书馆必须有图书馆学专业员工或志愿者。受资助的采购文献类型主要为古典文学，小说，诗歌，戏剧，艺术类哲学类书籍，少儿文学，期刊杂志，工具书（不超过总采购经费的50%）等[14]。

2.3 法语阅读困难者和弱势群体

除残障人士外，其他弱势群体和阅读障碍者在法国已签署的CTL协议中也占有较大比例，包括文盲、教育程度较低的国民、贫民、偏远地区和海外属地居民、外籍人士、移民、边缘人群、被羁押者等。

针对这部分目标受众，法国文化部联合法国图书馆员联合会（Association des bibliothécaires de France，简称ABF）、国家扫盲办公室（Agence nationale de lutte contre lillettrisme，简称 Anlci）和区际图书和阅读协会（Fédération interrégionale du livre et de la lecture，简称FILL）于2013年推出“易读（Facile à lire，简称FAL）”计划。“易读”计划的宗旨是在图书馆和其他文化机构中为法语阅读困难人群提供适应其阅读能力的读物。“易读”计划中的书目，必须具有“无障碍性”和“可读性”，图文简明易懂，字体醒目，全部采用简单句，口语化，通俗化，无生僻单词，必须用到专业术语时需给出通俗解释。可参考2001年公布的《欧洲语言参照标准（cadre européen de référence pour les langues）》判定阅读某本书籍所需具备的语言能力。

“易读”既是指区别于其他一般馆藏的特殊文献，也可代表区别于其他馆内区域的特殊阅读区，也可以指代专门针对阅读障碍者的陪同引导服务。目前，FAL已成为法国文化部特有品牌，有特定Logo标识。各地方图书馆可申请加入FAL计划，在馆内上架专门的“易读”文献（文献数量不低于50种，且要定期更新），开辟专门的“易读”阅览室或在咨询台、接待处等提供“易读”导览服务等[15]。如法国国家图书馆就专门制作了带有“易读”标识的简单版导览手册、实用信息和服务指南，供零基础读者阅览使用。

此外，法国国家图书馆还与巴黎八大合作，于2017年3月开办了“法律诊所”。每周三16点30分至19点30分向读者免费提供法律咨询和援助服务。在花园上层的G阅览室设置了“对外法语实验室”，内有10台数字终端，各类法语学习者可自由浏览包括英语、德语、意大利语、葡萄牙语、土耳其语、日语、俄语、阿拉伯语在内的600余部作品。另有包含2000余条链接的教学数据库，为读者提供了丰富的法语学习资源，受到国外留学生、新移民等非法语母语人士的欢迎[16]。

3 法国分众阅读推广的理念对我国的启示

3.1 加强顶层设计，统筹中央与地方，多部门协作，鼓励社会力量参与，以图书馆为核心，构建跨区域跨行业的协作网络

法国的CTL工程作为国家战略，由文化部发起，与单个或多个地方行政区签订，国家图书馆与地方各级图书馆协同运作。合作伙伴从各类文化教育单位，出版发行机构，到各类行业协会、民间志愿者组织和慈善团体，再到包括全国家庭补助管理局CAF等非文化领域的政府机构，遍布社会各界。一半以上的CTL协议都与跨区域共同体签订，推动了各级地方图书馆的跨区域合作。

目前，我国还缺乏类似法国CTL协议这样统筹全国和地方、宏观而又详实的阅读推广框架，阅读推广活动也大多局限在本级行政区划范围内。今后要进一步统筹全国与地方，充分发挥行业协会、民间团体的作用，打造以图书馆为核心的，整合各界力量的全国性阅读推广服务网络。此外，更要打破固有行政界线，进一步实现跨区域合作，加强城市联动，如长三角阅读推广联盟等。

3.2 重視阅读推广的文化教育属性，发挥本国优秀传统文化在构建国民身份认同感中的作用

法国人深为本国灿烂的文学艺术遗产和优美严谨的语言而自豪。文化艺术教育在培养国民的民族认同感、国家归属感和公民意识上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法国政府也尤为注重在阅读推广中弘扬法兰西语言和文化。如上文提到的艺术文化教育EAC政策，就是CTL少儿阅读推广遵循的核心原则。

从顶层架构上看，CTL并非是完全独立的个体，而是根植于整个法国国家文化和教育公共政策网络中，与其他文化教育政策相辅相成，共同促进社会文明进步和国民素养提升。除EAC政策外，与之密切相关的其他国家文化教育政策还有：《文化发展协议》（Conventions de développement culturel，简称CDC）、《地方艺术教育协议》（Contrats locaux déducation artistique，简称CLEA）、“区域教育工程”（Projet éducatif territorial，简称PEDT）、“区域艺术及文化教育计划”（Plan territorial déducation artistique et culturelle，简称PTEA）等。有些地区甚至签订了CTL-CLEA或CTL-CDC混合协议。

法国国家图书中心（CNL）在对图书馆少儿和残障人士阅读推广项目的资助上，也都要求文学、艺术类书籍占大多数，限制工具书类实用书籍的比例，以强调所提供文献资源的文学性和艺术性。

同法国一样，我国亦是具有悠久历史文化底蕴的文明古国。因此，阅读推广活动要根植于增强文化自信、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宏观战略之中，注重推广汉语和各民族语言，弘扬优秀国学典籍和文学艺术经典，不断提升文化软实力，用文化魅力感染人、号召人。

3.3 关注弱势群体和边远地区，强调公平正义和阅读推广的普惠性、精准性

CTL工程的普惠性体现在两方面，一是在区域选择上偏重边远欠发达地区，二是在目标人群上偏重儿童、残障人士、法语阅读障碍者等弱势群体，并为这些特殊人群提供诸如“易读”这样有针对性的服务项目，旨在减少文化领域的贫富差距和地区不平衡，让更多普通群众在家门口就享受到更为丰富的公共文化服务。这也与“自由，平等，博爱”的法国国家格言相契合。CTL工程不仅注重在法国本土的覆盖广度，也将海外属地纳入实施范围。法国海外属地人口约占全国总人口的4%，而在2015—2017年生效的161份CTL协议中，有10份是和海外属地签署的，已占到总协议数的6.2%。

我国目前正处于推进文化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期，更应发挥阅读推广在乡村文化振兴、精准惠民上的积极作用。注重调查研究，建立读者需求数据库，运用大数据等技术手段，深入挖掘老少边穷地区和底层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为不同类型读者提供个性化服务产品，让人人有书可读，让老百姓真正享受到阅读推广的实惠。

3.4 发展年节性阅读推广，服务活动常态化，设立专业推广机构，打造阅读推广品牌

法国具有悠久的阅读聚会传统，18世纪就出现了文学沙龙。CTL工程的各项阅读推广计划也都注重以阅读节、图书奖或结合其他重要节日纪念日，如“欧洲文化遗产日”等提升社会影响力和群众参与热情。如上文提到的“从书出发”少儿文学阅读节 、残障人士图书奖等。法国文化部为推广CTL工程，还于2018年11月在勒阿弗尔的奥斯卡·尼迈耶（Oscar Niemeyer）图书馆举办了CTL国家宣传日等活动。其他较有影响力的全国性阅读活动和评奖还有：每年3 月的诗人之春（Printemps des poètes）、10月的阅读节（Lire en fête）、11月的友好外国人活动（Belle étrangères）、读书之夜（Nuit de la lecture）、巴黎文学节（Paris en toutes letters）、巴黎读者奖（Prix des lecteurs）等[17]。法国国家图书馆也会在“欧洲文化遗产日”、巴黎 “不眠之夜”等节日期间举办一系列文化活动，还有各类夏季免费开放周末、儿童开放日、“家庭星期天”开放日、大学生开放日等[18]。

文化部还在专业机构的协助下，推动这些阅读推广项目的标志化和品牌化。如前文提到的儿童阅读推广项目“初始页”和针对阅读困难者的“易读”项目等，都具备很高的辨识度，有自己的Logo、口号、网站、章程等，形成了品牌效应。

我国各地图书馆近年来也推出了不少颇具特色的阅读推广项目，在“世界读书日”之际纷纷举办阅读节图书奖等。但大多局限在本省本市的行政区域内，各自为政，缺乏全国性的品牌阅读活动。未来要统筹中央与地方，加强跨区域合作，进一步挖掘我国传统节日和时令的文化内涵，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年节性阅读活动。同时，注重品牌化战略，设立专业推广机构，为阅读推广项目设计专门的标识、口号和周边产品，真正打造老百姓耳熟能详、喜闻乐见的全国性阅读推广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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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 璐 南京图书馆馆员。 江苏南京，210018。

（收稿日期：2020-07-13 编校：曹晓文，谢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