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方郡的盛衰及其对海东地区的影响

2021-11-17 09:17金洪培
关键词:曹魏高句丽辽东

金洪培,杨 凯

(延边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吉林 延吉 133000)

带方郡是两汉魏晋时期中原王朝在朝鲜半岛设置的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郡级行政区,大致位于公元前108年西汉武帝始设汉四郡时的真番郡故地(今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黄海南、北道至韩国首尔北部一带)(1)因为目前学界对带方郡治带方县的具体位置并无定说,尚不能确定带方郡的具体范围。关于带方郡治的地点的争论,目前主要有黄海北道凤山郡、黄海南道安岳郡、京畿道汉城(今首尔)、京畿道广州等诸说,笔者赞同汉城说。,由辽东太守公孙康于公元3世纪初设置。起初是公孙氏为应对海东地区(2)海东地区:“海东”一词在不同时期所指的范围不尽相同,本文中指朝鲜半岛、日本列岛以及中国东北部分地区。部族崛起而设置的。受魏晋时期东北局势变化的影响,带方郡的地位和功能随中央朝廷海东政策的变化而改变。带方郡因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在政治上具有对高句丽、韩、濊、倭实行领属关系的功能,军事上也成为抵御周边部族入侵的军事重镇,交通上成为海东地区至中原地带的枢纽,从而使带方郡对海东地区的发展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目前,国内外学界对带方郡多是将其与乐浪郡进行整合研究。国内学界较早对带方郡做专题研究的是清末民初的丁谦,其所著《蓬莱轩地理学丛书》[1]中对带方郡进行了考证。之后的汪士铎[2]、金毓黻[3]等先生都对带方郡进行了一定研究。新时期则以孙进己、张博泉等为代表。近年来,最具代表性的著作应是苗威的《乐浪研究》[4],作为第一部研究朝鲜半岛郡县的专题著作,该书以乐浪郡为主体,涉及带方郡的研究,引证丰富、观点明确。胡亚男则在探讨辽东公孙氏海东经略的同时,梳理了带方郡设置以及被魏晋承袭的过程[5]。另外,考古学方面的成果有王培新《乐浪文化——以墓葬为中心的考古学研究》[6]。赵俊杰则更多着眼于乐浪、带方二郡覆亡后的遗民问题[7]。韩国学界多通史类著作,专门讨论带方郡的成果有尹龙九《曹魏的东夷经略——三韩对中交涉及其性质》[8]、宋知娟《带方郡盛衰研究》[9]、权五重《辽东公孙氏政权设置带方郡及其意义》[10]等。日本学界对带方郡的研究起步较早,源于20世纪初且多为考古学研究,代表性的成果有八木奘三郎《乐浪与带方》[11]、青山公亮《带方郡考》[12]、池内宏《公孙氏设置带方郡与曹魏的乐浪带方二郡》[13]、洼添庆文《乐浪郡和带方郡的变迁》[14]、西本昌弘《乐浪、带方二郡的兴亡和汉人遗民的去向》[15]17-26等。综上,目前学界围绕带方郡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是对带方郡进行专门探讨的成果不多,对带方郡行使职能、发挥的作用以及其与周边政权的关系方面的关注亦有所欠缺,这方面的研究仍存在一定的可行性。

带方郡作为中原王朝在朝鲜半岛的边郡,对周边的各地方政权行使羁縻管理,在稳定东北边疆方面亦肩负着中原王朝重要的历史使命。本文目的即通过对带方郡建立、兴盛、衰亡的过程进行梳理,分析带方郡在不同时期地位的变化,并探究带方郡在古代东北亚历史中扮演的角色与发挥的作用。

一、公孙氏割据辽东与带方郡的设置

带方郡置地于汉武帝时代所设郡县之内。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西汉武帝以武力灭卫氏朝鲜,在其故地设置乐浪、临屯、玄菟、真番四郡(其中玄菟郡是公元前107年设置的)[16]194。乐浪郡设于卫氏朝鲜直属领地,其郡治朝鲜县比定在卫氏国都王俭城(今平壤)附近;玄菟郡辖地是卫氏朝鲜属国沃沮的故地,郡治所在朝鲜半岛东北部的沃沮城;临屯郡设于单单大岭以东的临屯国故地,郡治在东暆县;真番郡则位于四郡最南,下辖霅县等15县,郡治为霅县。(3)学界对真番郡的具体位置一直存在“北方说”与“南方说”的争论,苗威在《乐浪研究》(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6年,第111-112页)中已进行考证,就地理方位而言,笔者认为主张真番郡在乐浪以北的观点是不正确的,真番郡应位于乐浪郡南部。不过四郡并存时间不长。始元五年(公元前82年),东汉昭帝罢临屯、真番、玄菟,并入乐浪,复徙玄菟于句骊[16]223。合并后乐浪郡共辖25县。其中,东暆、不而、华丽、邪头昧、前莫县、蚕台、夫租地处单单大岭以东,即“岭东七县”,在此地设东部都尉。将含资、带方、海冥、列口、长岑、昭明、提奚等七个真番故县并于乐浪,归乐浪南部都尉管辖[17]33。至东汉,朝鲜半岛汉郡县辖区又发生变化,岭东七县由于境土广远,朝廷无力管辖,遂遭到东汉朝廷的弃管。东汉桓、灵时期,朝廷疏于东北边郡的统治,半岛南部的韩族、濊族日渐强盛,不受郡县节制,乐浪南部都尉地区也面临岭东七县相同的局面。百姓多流入韩地,这些百姓多为真番故地即乐浪南部都尉之人。公孙氏“雄海东”后,积极拓展势力范围,有志于收复乐浪南部沦为荒地的旧郡县,公孙康遂于建安中年,收复乐浪南部荒地,并分乐浪郡屯有县以南部分地区为带方郡。公孙氏灭亡后,带方郡被魏、晋所承袭。后有《晋书·地理志》载:“带方郡,公孙度(康)置……统县七,带方、列口、南新、长岑、提奚、贪资、海冥,户四千九百,属平州。”[18]427可见,晋时带方郡属县除南新县以外,皆曾为乐浪郡属县。故带方郡的辖境当与乐浪南部都尉辖区大体相同,即真番郡故地。

随着东汉末中原动乱,地方割据势力崛起。公元190年,公孙度受重臣徐荣推荐为辽东太守[19]189,作为其割据政权建立的伊始。公孙度赴任后以暴力手段威慑当地豪强,将辽东分为辽东、辽西、中辽,各置亲信为太守。首置平州,自封为辽东侯、平州牧,在襄平城设立汉二祖太庙,承袭旧制,在郊外设祭坛祭祀天地。发展农业,积极练兵,不参与中原混战,稳定了对辽东内部的统治,在此基础上开始了对海东的经略。又与北部的扶余结为姻亲,北击乌丸,东伐高句丽,渡海收复乐浪郡与东莱诸县[18]427,逐步确立了公孙氏政权在东北地区的霸主地位。此时,高句丽开始寻求扩张,朝鲜半岛南部的韩、濊实力日益强盛导致“郡县不能制”,位于日本列岛的倭国又欲染指半岛。带方郡的设置正是出于巩固海东地区统治的需要。

公元204年,公孙康继任辽东太守,延续其父公孙度对海东地区的经略。东征高句丽,迫使其臣服。派遣公孙模、张敞率兵收复乐浪南部荒地,在屯有以南置带方郡。将韩、濊、倭(4)倭:日本国的古称,为方便叙述,以下称日本。等纳入公孙氏政权的管理范围内[19]851。

对于公孙康设置带方郡的时间,《三国志》记载公孙康出兵进攻高句丽,“破其国,焚烧邑落”的时间是“建安中”(建安:公元196—220年)[19]845。《三国史记》又载:“(山上王)冬十月,王移都于丸都。”[20]205山上王十年(公元209年),这一年高句丽被迫迁都,正对应了前文的内容。分析以为,带方郡当是公元210年前后公孙康击破高句丽顺势设置。

公孙康设置带方郡的动机,除巩固海东地区统治,应对高句丽南下和韩、濊诸族的壮大以外,还出于其他方面的考量。例如,带方郡是朝鲜半岛北部最大的平原地区,且该地有带水等河流流经[16]1627,土壤肥沃,灌溉便利,掌控带方郡地区可以为边郡统治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带方郡位于沿海岸的制高点,扼制大同江与汉江的出海口,控制带方郡意味着掌控黄海海域的制海权。同时,带方郡在当时已是朝鲜半岛南部、日本列岛至中原的重要枢纽[21];政治上,公孙氏作为割据政权,通过乐浪郡原有势力经营郡县并不容易,与其经营一时难以掌控的乐浪郡,不如另立新郡来培育自己的势力,为扩张势力范围提供便利。再者,乐浪郡的郡治在平壤,其影响力难以影响到南部的三韩地区,设置带方郡也为了更便于对韩、濊等族的管理。公孙康设置带方郡的直接目的当是将乐浪郡的原本功能向带方郡迁移,逐渐使带方郡取代乐浪郡成为统治朝鲜半岛的新据点。

二、带方郡对周边部族的经纬

景初二年(公元238年),魏军攻破辽东襄平,斩公孙渊,公孙氏政权灭亡。曹魏政权继承对带方郡的统治,完善公孙氏对带方郡的经营,使其不仅成为曹魏与日本交往的枢纽,还是管理韩、濊等族的行政中心。这时期带方郡最为鼎盛,主导了中原王朝对韩、濊、日本的外交。

《三国志·魏书》载:“倭人在带方东南大海之中……从郡至倭,循海岸水行,……自郡至女王国万二千余里。”[19]854可见,自带方至日本距离遥远,但相距中原而言较近。因此,中原文明基本都是由带方郡或临近的三韩传递至日本九州,后遍及日本列岛的,带方郡的设置对古代中日交流产生了积极作用。

早在西汉武帝时期设汉四郡,便打通了海东地区至中原的通道,日本与中原王朝有了交往。《汉书·地理志》载:“乐浪海中有倭人,分为百余国,以岁时来献见云。”[16]1658东汉初,日本又派遣使者,光武帝赐以印缓。后来日本国内大乱,战乱结束后,开始了卑弥呼女王统治的时代。卑弥呼遣使曹魏,接受了曹魏的册封,恢复了日本与中原大陆的交往。

景初二年(公元238年),使者难升米到达带方郡,后在带方郡吏的陪同下经陆路辗转至洛阳。魏明帝接见使团,封卑弥呼为“亲魏倭王”,赐宝物。正始元年(公元240年),魏王命令带方太守弓遵赴日本册封,日本正式进入以中原王朝为中心的东亚朝贡体系之中。正始四年(公元243年),倭女王又遣大夫伊声耆等八人赴魏。两年后,魏又遣使赐“黄幢”于难升米,仍通过带方郡传递至日本。正始八年(公元247年),带方太守王颀接到使者关于邪马台国与狗奴国交战的报告。魏决定不参与战争,遣塞曹掾史张政携诏书与黄幢前往。此后,中原与日本列岛的官方往来一度中断,直到晋安帝(公元397—公元418年在位)时才有“有倭王赞遣使朝贡”[22]1969的记载。

这条联结中国大陆、带方郡与日本的路线,也成为汉文化输入日本的重要渠道。在卑弥呼时代以前,日本古代墓葬并没有营建坟丘的传统,到了卑弥呼时代,日本的墓葬开始出现了中国风格的巨大坟丘;这一时期墓葬中,也出土了许多中国风格的铜镜、马具,以及各种首饰等陪葬品[23]31-42。日本神原神社古坟中出土的刻有“景初三年”铭文的三角椽神兽被认为极有可能就是卑弥呼从魏国得到的铜镜的一部分[24]。卑弥呼时期日本已开始养蚕,通过“口里含蚕而得丝”,生产效率低。后来由于高句丽与百济的战争,原乐浪、带方郡的部分汉人渡海至日本避祸,带来了先进的养蚕和缫丝技术,汉字也在这一时期经朝鲜半岛传到日本。公元285年百济博士王仁赴日本,贡献《论语》十卷和《千字文》一卷[25]。其后的三百余年间,以儒学典籍为代表的中国思想文化亦经朝鲜半岛传入日本,对日本的语言及思想文化产生深刻影响。可见,带方郡不仅承担交通中转,肩负政治职能,还向日本传播了中原先进的思想文化、生产技术等,作为古代中日交往的中介发挥积极作用。

带方郡北接乐浪,东临濊貊,南部与韩族接壤,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和边郡的政治职责决定了带方郡与韩、濊等族的交往主要是围绕政治领属与军事攻守所展开的。

高句丽趁魏征讨辽东时夹击公孙渊[19]208,又将势力延伸至岭东七县,后袭扰辽东西安平,这一系列行为引起了曹魏的注意。正始六年(公元245年)春二月,毌丘俭指挥南北两路大军进军高句丽,北路由玄菟太守王颀率领直追高句丽王至南沃沮,一并攻破协助高句丽的邑落。南路由乐浪、带方二郡太守讨伐领东的濊族,给依附高句丽的濊族以沉重打击,濊不耐侯投降,向魏称臣[19]849。曹魏封不耐侯为“不耐濊王”,隶属带方郡管理。濊王一年四季都要到带方郡衙拜谒。带方、乐浪二郡有军事调动之时又供给军需,原属高句丽统辖的岭东濊貊地区也都归入二郡的控制范围。濊人与汉人杂居,像内地属民一样,作为内地属民,不但要承担赋税等义务,还要在征兵时履行兵役,曹魏的目的应是将濊人逐渐教化为郡民,以此巩固对海东的统治。

曹魏征讨高句丽翌年,带方郡与南部韩族又爆发冲突。在魏征讨辽东时就曾对带方郡南部的诸韩部落酋长赐邑郡印绶[19]633。正始七年(公元246年),毌丘俭征讨高句丽后,南部韩族的那奚等数十小国的首领纷纷率其部族投降[19]121。此时部从事吴林认为(5)部从事:官名,汉置,又名州从事,即州刺史的从事。,乐浪郡以往就统辖着韩族诸国,欲把时下带方郡所辖的辰韩十二国中的其中八个划分给乐浪郡管辖。后因传达消息的官员翻译有误,激怒了臣智与韩人(6)此处史料原文为:“臣智激韩忿。”目前学界对此句的解释观点不一,分别有:“臣智激/韩忿”,即臣智激动,韩人愤怒;“臣智/激韩忿”,即臣智故意激起韩人的愤怒等说法,本文取其一。臣智:官名,为部族长官。,愤怒的韩人进攻带方郡崎离营地。带方太守弓遵、乐浪太守刘茂领兵还击,弓遵战死,带方、乐浪二郡于是平叛了韩人之乱[19]850。事后正式确立了韩、濊等部族与带方郡的臣属关系。韩、濊等部族称臣上贡,海东地区得以和平发展。

综上所述,带方郡的管理范围在曹魏时期得以扩大。曹魏统治时期的终极战略目的是统一中原,因此曹魏在达到其战略目的之时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后方,这促使曹魏对地方部族的打压与对海东地区控制的加强。带方郡因其重要的战略地位,肩负起管理曹魏后方的重任,成为曹魏经营海东地区的代理人。至此,带方郡对周边的控制力达到顶峰,却也盛极而衰。

三、带方郡的衰败

公元265年司马炎夺得曹魏政权,建立西晋。西晋王朝对海东地区采取较为温和的安抚策略,因政策的转变,带方郡地位随之发生变化。

晋武帝司马炎于公元275年,将辽东、乐浪、带方等五郡从幽州分离,另置平州,在辽东襄平设置东夷校尉[18]427。据《晋书》记载,当时位于马韩等地区不曾内附的二十余小国也都遣使朝贡。

“九月,东夷七国诣校尉内附。”[18]72

“太熙元年,诣东夷校尉何龛上献。”[18]2536

“东夷十七国……诣校尉,内附。”[18]91

史料可见,这些“东夷小国”并未像以往向带方或乐浪郡纳贡,反而越过二郡,“内附”于辽东的东夷校尉。西本昌弘认为,东夷各国舍近求远,不归附二郡,反而附于东夷校尉,说明此时乐浪、带方二郡很有可能已经失去了原有统御周边诸族的功能[15]17-26。金毓黻先生亦云:“然魏灭公孙氏之后,以毌丘俭镇幽州,正如祭彤之守辽东,威慑东夷,坐制一方。奈毌丘既诛,继任乏材,鲜卑诸族,渐以滋大……”[3]毌丘俭之后,晋廷缺乏类似的强权人物威震海东地区。西晋海东地区战略的转变抑或受此影响,不得已而为之。公元286年,高句丽进攻带方郡。带方太守求救于百济并击退高句丽[20]292。高句丽的主动进攻,也印证了带方郡失去了影响力。

当然,西晋的统治者亦可能是为防止类似公孙氏割据政权的再次出现,从而将统治机构内迁。带方郡统御周边的职能丧失,位于辽东的东夷校尉逐渐取代带方郡,掌控着西晋王朝治下的海东地区。

公元291年,“八王之乱”爆发,平州也陷入混乱,东夷校尉的控制力不复存在。高句丽经历数十年的修养渐趋稳定,曾随乌桓徙居塞内的慕容鲜卑趁乱东进,同高句丽争夺辽东,带方郡与中原的交通因战争受阻断。

辽东人张统据乐浪、带方二郡,与高句丽互攻数年未止[26]2799。与此同时,高句丽还在西线同慕容鲜卑围绕辽东形成对峙。张统所据二郡失去了中原王朝的支持,实力衰败,甚至向新罗称臣[20]31。但此时的高句丽还不具备完全吞并二郡实力,张统在两者对峙中,也更倾向慕容鲜卑。高句丽一方面为了防止慕容鲜卑与二郡夹击,另一方面考虑夺得辽东短期无望,于是将扩张方向转为实力较弱的南方。

张统面对颓势,受乐浪人王尊的劝说,于公元313年果断率百姓千余户投靠慕容廆,带方郡一时陷入无人统治的真空状态,高句丽遂于翌年南下占领带方郡[20]216。高句丽占据带方后,短期内并不能行使有效统治。朝鲜半岛南部逐渐强盛的百济也积极寻求向北扩张,自然与高句丽的南进战略相冲突。围绕带方、乐浪郡地区,高句丽与南部的百济展开了势均力敌的争夺战。

公元344年,百济利用前燕败高句丽之机“潜师袭取乐浪西县”[20]292,占据了带方、乐浪的部分地区。公元369年,高句丽故国原王主动进攻百济[20]220。本处劣势的百济,由于高句丽军中出现奸细而大败高句丽[20]295。两年后,高句丽故国原王再次组织军队攻打百济,却遭到百济军的伏击,还反攻至平壤城,故国原王战死[20]295。由战争结果来看,当时的平壤以南,至少带方郡地区已被百济所控制。后来一段时间内,双方互有攻伐,虽互有胜负,但还是以百济胜利居多,呈济强丽弱之势。

百济占据带方郡后,依托此地屡次挫败了高句丽的南下。不过随着高句丽好太王即位,胜利逐渐向高句丽倾斜。公元392年,好太王挥师南下连占百济城池十余座,又在396年经海路讨伐百济,百济王被困投降,发誓从今以后永为奴客。公元399年,百济违背誓言与日本结盟,然而也未能扭转百济的颓势。好太王的继任者长寿王于公元427年将国都迁至平壤,以稳固对带方、乐浪的统治,还向百济王的身边派出奸细,鼓动百济国王大兴土木,消耗百济的实力[20]303-307。公元475年9月,高句丽长寿王果断进攻百济,攻破百济首都并斩王于城下,百济被迫移都熊津,难以再向北攻略带方郡。由于高句丽常年与百济争夺二郡,二郡原本的汉人集团走向解体,伴随百济势力的退出以及高句丽人的大量迁入,带方郡被高句丽彻底控制。

四、结 语

带方郡自公元210 年公孙康始设,至314年被高句丽所据,存在约百年时间里一直是中原王朝管理海东地区的政治、军事重镇。带方郡的设置使中原对海东地区的管理统治得到加强,其盛衰亦是中央王朝对海东地区控制力由强至弱的体现。东汉末公孙氏割据政权将其作为遏制高句丽、韩、濊强盛的据点,曹魏则将带方郡作为其统治海东地区的代理人,西晋王朝海东政策的转变导致带方郡地位下降,最终被高句丽占据,结束了中原王朝对朝鲜半岛的直接统治。

带方郡因独特的地理位置扮演东亚海上交流的重要节点。倭女王卑弥呼的使臣经带方入魏,魏对倭的封赏亦经带方郡负责传递。交流的过程中,中原的文物制度经沿线传入了朝鲜半岛南部与日本列岛,促进了海东地区的民族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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