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尺

下班回到家，看到家里坐了一个客人，穿着陈旧土气，神情有点怯懦，我顿觉不悦。

母亲亲切地介绍说：“这是你乡下侄子，你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侄子马上站起身，伸出手，想和我握手。我的视线避开了那只粗糙的手，假装没看见，一脸漠然地看向别处。

侄子缩回手，拘谨地坐了下来，脸上讪讪地笑着。母亲赶忙打着圆场，岔开了话题，尴尬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别扭地坐了一阵子，侄子告辞走了，母亲转脸严肃地问我：“侄子上门来看你，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慌乱地掩饰道：“没有啊，您多疑了！”

母亲坚定地说：“不，你的眉间尺告诉了我，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我疑惑地问：“什么眉间尺？”

母亲用手指了指我双眉之间，“这眉宇间有把看不见的尺子，你的喜好憎恶，全被这眉间尺量得一清二楚。”

我一惊，轻轻摩挲着自己的眉毛，眼前仿佛晃动着一把明晃晃的尺子……

又一天，我陪母亲逛街，一路上有说有笑地走着。突然，望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丢下母親，快步向前迎去，谦卑地向那人打着招呼，还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向那人递了过去。尽管那人一脸冷冰冰的，可我依然用力展露着笑容。

之后，我回到母亲身边，母亲冷冷地问：“刚才那人是你领导吧？”

我疑惑地问：“您怎么知道的？”

母亲揶揄道：“我看你的眉间尺量出来的。”

又是眉间尺！我既惊且羞，顿时感觉眉间那把尺子似乎越变越大，在它的丈量下，我无可遮掩地暴露了自己的“小”。

李良旭：从事文学创作30多年，出版有《一株麦穗的尖锐和辽阔》《别在吃苦的年纪选择安逸》《为一只蚂蚁引路》等多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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