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红梅,刘宇薇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陕西 杨凌 712100)
改革开放以来,农村贫困人口减少了7.4亿人,2018年中国农村贫困发生率已经降至1.7%。2020年是全面脱贫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收官之年,尽管绝对贫困已然消失,但相对贫困将持续存在(李小云,2020)[1]。根据中国科普所公布的《中国公民科学素质建设报告(2018年)》,目前农村居民的科学素质数值从2007年的0.97%提高到2.62%。由于我国农户群体数量庞大,普遍教育水平和科学素质较低,缺乏自我发展能力,农户容易面临重返贫困的问题。因此,如何缓解相对贫困、防止贫困户返贫成为政府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舒尔茨的人力资本理论曾提到缺少相应的知识储备和技能是贫困落后的根源之一[2],并提到农闲期间的培训在短期内能对缓解贫困起到重要的作用[3]。国内已有研究同样表明:为农户提供更多“赋能”的公共服务对实现减贫目标具有重要意义(郝晓薇等,2019)[4]。作为发展型社会政策,科普服务可以缓解目前由于农户受教育水平整体较低而影响农户生活水平的困境(李晓嘉,2015)[5],可以有效抑制贫困人口返贫(李静,2017)[6],同时在农业经济的发展中也发挥着重要作用(王梅奚,2017)[7]。
社会资本和农户对科普服务的满意度是影响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重要因素。长期以来,农户通过社会资本在农村中进行交流与学习,获得更多的知识信息(徐戈等,2019)[8],除了科普服务给农户普及相关知识技术之外,农户之间的相互支持配合也有助于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发挥。农户对于科普服务的满意度则会通过影响人们行为倾向(白琳,2009)[9],进而影响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由此高质量、高参与度以及高满意度的科普服务不仅有利于提高巩固减贫效果,还有利于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以实现乡村振兴,使农户过上更幸福更美好的生活。同时社会资本对于农户政策的满意度存在影响(吴玉锋等,2015)[10],社会资本通过加深农户对科普服务的了解程度和认知水平,提高其对科普服务参与程度,从而影响农户的满意度。因此,农户满意度在社会资本对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影响中可能存在中介作用。
目前针对科普服务的研究多聚焦于其重要性和评价,对其实现减贫效果的路径机制较少涉及;针对减贫的研究大多仅聚焦在针对收入贫困或多维贫困,但已有研究表明基于多维视角的贫困发生率远高于单一收入维度的贫困发生率(张金萍等,2020)[11],即收入贫困和多维贫困的减贫效果同样值得重视。本研究的边际贡献在于聚焦科普服务,同时关注收入减贫效果和多维减贫效果,并从社会资本和农户满意度双重视角,检验社会资本是否可以通过提高农户满意度进而影响科普服务减贫效果,考察科普服务减贫机制。由此,研究不仅可以拓展理论视角,还对全面脱贫后农村人口自我发展、缓解相对贫困等问题以及科普服务未来的方向等具有现实指导意义。
减贫的实现,最终表现为农户收入水平的提升和生活水平的持续性改善。阿玛蒂亚·森(1976)提出,仅仅依靠收入标准来判断农户是否处于贫困状态,会忽视更加贫困的人,对社会存在危害[12]。本文借鉴侯亚景和周云波(2017)[13]将贫困测量分为收入贫困和多维贫困两个维度的方法,将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定义为收入减贫效果以及多维减贫效果。
1.收入减贫效果
减贫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农户收入水平的提升,宋宪萍和张剑军(2010)[14]通过调查发现大部分农户认为资金可以有效改善目前的贫困状况,因此农户收入增长是减贫效果最重要的指标。目前,我国针对农户的科普服务不仅有针对第一产业的服务,还有针对农业产业链延伸的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相关服务。因此农户的收入减贫效果可以通过农户第一产业以及第二第三产业上收入的增加来进行测度。
2.多维减贫效果
首先,减贫的实现有赖于农户观念、知识水平和自我发展能力的改善。行为经济学认为, 农户的观念制约着农户的社会行为[15],即农户观念的改变可以影响其社会行为,从而改善生活水平。阿玛蒂亚·森的能力贫困理论提出要从根本上缓解贫困,需要将个人自我实现功能方面的实际能力纳入考察范围[16],即自我发展能力是减贫的关键和核心(李中锋和吴昊,2016)[17],对避免农户返贫有重大影响(杨科,2009)[18]。科普服务通过给农户传授知识、生产技能和科学的生活方式,提高农户的知识水平,改变落后的观念,提升自我发展能力,避免因获取知识能力缺失和知识匮乏而产生知识贫困(胡鞍钢和李春波,2001)[19],以及避免因知识贫困产生的低素质屏障效应引发的经济贫困。
其次,农户生产积极性的提高和乡村治理参与度的改善也是减贫效果的重要表现。农户容易对福利制度产生依赖,提升农户生产积极性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孙伯驰和段志民,2020)[20],而乡村治理参与度的提升,可以加强农户话语权,引导政策向更有益自身的方向发展(郭熙保和周强,2016)[21]。因此,农户接受科普服务,可以提升生产积极性,提高其对乡村治理的参与度,从而达到减贫的目的。
最后,生态环境状况是减贫效果的重要表现(王小林和冯贺霞,2020)[22]。科普服务对于改善农村生态环境具有积极作用,良好的科普服务有利于实现经济、社会和生态效益的统一(邵喜武和郭庆海,2006)[23]。
综上,本文将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定义为:(1)收入减贫效果。即农户参加科普服务后,其自身感知到的在第一产业上收入水平和第二第三产业收入水平上的提升情况。(2)多维减贫效果。多维减贫效果将根据以下指标进行测量:农户知识水平提升情况;农户自身观念改善情况;农户自我发展能力提升情况;农户生产生活积极性提升情况;农户乡村治理参与度的改善情况;农户自身感受到的生态改善情况。
本研究借鉴帕特南对社会资本定义方法,将社会资本分为信任、互惠规范和社会关系网络[24]。(1)信任。根据Luhmann(1979)[25]对于信任的界定,将信任分为人际信任和制度信任:人际信任即通过人与人的感情关系建立起来的促进农户之间互相交流、加强农户之间相互联系的信任;制度信任即通过制度和规范的约束降低风险的过程中的信任。(2)互惠规范。根据Gouldner(1960)[26]在社会交换理论中阐述,互惠规范是“一个人要想获得回报,就有必须对他人付出的义务”。互惠规范的产生有赖于人际关系及一个地区的社会风气即社会价值观(Cropanzano和Mitchell,2005)[27]。(3)社会关系网络。社会关系网络包含关系网络和社会参与。Deci和Ryan(1985)[28]认为,由于人们对于人际关系的需要产生了社会关系网络,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人与人的交流和发展关系的需求。社会关系网络使得一方可以利用另一方所拥有的某种资源,因此能够带来直接的经济效益(唐为、陆云航,2011)[29]。
1.社会资本对收入减贫效果和多维减贫效果的影响机制
丁建军和冷志明(2018)[30]研究表明,社会资本对于减少贫困发生率具有重要影响 。学者们已有研究表明:社会资本可以提高青年人群的收入水平(李韵秋和张顺,2020)[31]以及农户的收入水平(叶静怡和周晔馨,2010)[32],与此同时,社会资本对于缓解农户多维贫困也有显著作用(王恒等,2019)[33]。
社会资本中的信任通过影响农户之间、农户与政府的沟通情况(李玉恒等,2016)[34],提高农户对科普服务的了解和接受程度,从而提高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农户接受科普服务后,互惠规范可以通过形成互惠的社会环境、改善社会风气,来推动科普服务中传达的新理念、新方法的落实,提高农户的收入、知识及自我发展能力水平,改善农户的观念,提高农户对于生产的积极性和乡村治理的积极性,并促使农户共同改善生态环境。农户在参与科普服务之后,社会关系网络可以帮助其更好地获取资源和机会,降低了信息搜寻成本,提高农户之间的合作效率(彭文慧和李恒,2018)[35]。社会关系网络还可以建立非正式保险制度,加大科普服务相关方法技术投入使用的可能性。
H1:社会资本对于科普服务的收入减贫效果具有正向影响,即农户的社会资本状况越好,科普服务的收入减贫效果越好。
H2:社会资本对于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具有正向影响,即农户的社会资本情况越好,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越好。
2.社会资本对农户满意度的影响机制
已有研究表明,社会资本会影响农户对公共服务以及政策的满意度,如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制度(吴玉锋,2015)[36]、合作社信用合作(崔彩贤等,2020)[37]等。信任通过影响农户对科普服务认知来影响农户对科普服务的满意度。即农户对科普服务的了解和认知情况越好,其对科普服务的满意度越高。互惠规范通过影响农户的合作情况,提升农户共同使用科普服务设施频率,加强对科普服务内容的交流影响农户对科普服务的满意度。社会关系网络使农户通过人际关系网络更详细地了解科普服务的内容。同时,社会关系网络中的社会参与通过提升农户对各项活动以及乡村治理的参与度,提高农户在科普服务政策和内容上的话语权,以使科普服务更满足其需求,从而提高农户对科普服务的满意度。
H3:社会资本对农户满意度具有正向影响,即农户的社会资本状况越好,其对科普服务的满意度越高。
3.农户满意度对收入减贫效果和多维减贫效果的影响机制
在顾客满意度模型中,顾客的满意度会对顾客的行为倾向产生影响(唐晓云,2015)[38]。在组织行为学理论中,赫茨伯格也曾提出员工对于工作的满意度会影响其工作绩效。韩翼(2008)[39]通过实证分析验证了员工对工作满意度越高,工作绩效越好的结论。同样,满意度会影响参与者的持续参与意愿。根据期望确认模型,用户满意度正向影响用户持续使用意向,且用户满意度是影响用户持续使用行为最重要的因素(Bhattacherjee,2001)[40]。Tanford等(2012)[41]通过研究证实参会者满意度是影响其重复参会意向决定因素。刘议蔚和王玉斌(2021)[42]的研究表明满意度可以显著影响后续消费者对特色农产品的购买行为意向。根据上述理论可以推断,农户满意度通过影响农户的行为倾向,即影响参加后续的科普服务的意愿以及农户在科普服务中所学知识技术方法付诸实践的情况,从而提高农户收入增加和能力等提升的可能性,对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产生影响。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4:农户满意度对科普服务的收入减贫效果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农户对科普服务的满意度越高,科普服务给农户带来的收入减贫效果越好。
H5:农户满意度对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农户对科普服务的满意度越高,科普服务给农户带来的多维减贫效果越好。
考虑到社会资本对农户满意度存在影响,以及农户满意度和社会资本都可能存在对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影响,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6:社会资本可以通过农户满意度这一中介变量影响科普服务的收入减贫效果。
H7:社会资本可以通过农户满意度这一中介变量影响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
为了检验社会资本、农户满意度对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影响,本文使用了课题组在2019年7~8月在陕西省开展实地调研收集的数据。已有学者研究证明东部科普的发展不论在资金还是在高素质科普人才数量上面均优于中西部地区(李群和王宾,2015)[43],因此本研究针对地处西部的陕西省进行调研,以掌握中国科普服务的具体情况。调研采取随机抽样的方式,在陕西省7个市的9个县共选取620户家庭进行实地调查,并在接受调研的家庭中选取一位对家庭生产经营及社会关系等情况了解程度比较高的成员进行询问。调研总共回收问卷620份,剔除无效问卷后共剩余有效问卷596份,有效回收率为96.12%。其中参与过科普服务的共297份,参与过科普服务家庭的问卷占有效问卷的49.83%。
1.村庄基本情况
本次调研所面向的村庄大多以务农为主。受访者所在村庄普遍开展过科普服务,部分村庄有科普服务设施如乡村e站、科普中国等,并接受过文化、卫生、科技三下乡服务。科普服务内容以种植、养殖为主,主要形式为专家讲座,部分村庄结合当地实际情况,专门开展了针对第二、第三产业的科普培训,如目前以旅游避暑闻名的陕西省汉中市留坝县的部分乡镇曾面向当地农户开展了“如何开办经营农家乐”的培训。
2.调查样本的基本特征
样本总体特征见表1。有效问卷中全部受访者以男性为主(53.35%),参与过科普服务的农户数量占总体样本的48.13%。家庭人均年收入15337.47元,由于在统计收入时未扣除生产经营支出,大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陕西省2018年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1212.84元。初中以下文化程度占总体的76.34%。根据农户的性别特征、受教育水平和学历情况将全部样本分组进行比较,得到如下结果:男性参与科普服务情况要优于女性,高收入群体(收入水平高于所有样本平均收入水平)的参与情况优于低收入群体(收入水平低于所有样本平均收入水平),而低学历群体(受教育水平在初中及以下水平)的参与情况优于高学历群体(受教育水平在中专、高中及以上水平)。
表1 农户参与科普服务的分布情况
参与过科普服务的受访者特征。参与过科普服务的男性受访者占总体参与过科普服务受访者的54.40%。受访者文化水平总体不高,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占78.11%。家庭人数总体符合正态分布,以3~5人为主。家庭平均年收入为7.167万元,一年内仍有务农收入的家庭占全部家庭的77.1%。
1.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
本研究将从农户第一产业和第二第三产业收入增加情况、农户知识水平提升情况、农户自身观念改善情况、农户自我发展能力提升情况、农户生产生活积极性提升情况、农户参与乡村治理度的提升情况、农户自身感受到的村庄生态改善情况来确定减贫的效果。考虑到即使科普服务不能使农户的生活条件得到改善达到减贫的效果,也不太可能使农户的生活水平变得更差。因此,本研究在问卷中将减贫效果定义为三分类变量,“1”代表没有变化/没有改善,“2”代表有一定程度的变化/改善,“3”代表有显著的变化/改善。具体定义及描述性统计见表2。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表明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良好,收入减贫效果的表现差强人意。但在调研期间发现大部分农户描述收入时较为保守,由此收入减贫效果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误差。
由于总体指标过多,本研究选取因子分析对所有指标进行降维。8个减贫效果指标的KMO检验值为0.838,Bartlett球形检验的近似卡方值为902.334(sig=0.000),说明所选取的样本指标数据适合做因子分析。研究提取两个变量,并采用最大方差法(varimax)对成分矩阵进行旋转, 以达到每个主成分上的最高载荷量最少的效果,结果如表2右侧所示。因子分析结果表明,因子1更大程度上代表了农户参与科普服务后的观念变化情况、知识水平变化情况、自我发展能力变化情况、生产积极性变化情况以及参与乡村治理积极性变化情况和村庄生态环境变化情况,即多维减贫效果。因子2在更大程度上代表了农户第一产业收入的变化情况以及农户在第二第三产业收入上的变化情况,即收入减贫效果。因子分析结果较好地反映了理论分析结果。
表2 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描述性统计分析及因子分析结果
续表
2.农户个人特征及家庭特征
本研究受访农户个人特征的变量为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务农情况,家庭特征的变量为家庭人口数量、家庭年收入。变量具体定义及描述性统计见表3。
表3 个人特征、家庭特征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
3.农户社会资本
信任。信任变量的设置包括代表人际信任的对邻居的信任情况和对家人的信任情况,代表制度信任的对村委会信任、对县政府信任、对科普服务信任。互惠规范。互惠规范变量的设置选取邻里之间互相关心彼此利益程度以及邻里之间互相帮助程度。社会关系网络。本研究选取的可测变量为农户在本村内认识的人数量以及可以借到钱的人数;农户的社会参与情况,农户参与科普小组的意愿情况、参与科普服务会议的意愿、参与村内公共事务的意愿情况。
研究采用因子分析对变量进行降维,首先对各变量进行KMO检验和Bartlett球形检验,检验表明各变量适合进行因子分析。使用迭代公因子方差的主因子法将信任、互惠规范和社会关系网络分别降维,变量具体情况和因子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社会资本的描述性统计分析及因子分析结果
续表
4.农户对科普服务的满意程度
本研究中农户对科普服务的满意程度由七个指标来共同定义,分别为农户对于科普服务的人员、科普服务项目的数量、科普服务的宣传情况、每次科普服务的时间和内容、目前村集体安装的科普服务设施情况以及互联网使用的情况这些变量的满意度。问卷采取五分类变量表征满意程度,由1~5表示农民满意度的逐渐增高。
如表5所示,农户对科普服务的人员满意程度(4.101/5)最高,农户对互联网开展满意程度(3.097/5)较低。农户对互联网开展、村内设施、宣传、数量等方面的满意程度逊色于农户对人员、时长以及内容上的满意度。研究采用因子分析对农户满意度各变量进行降维得到农户对科普服务总体满意度,首先对各变量进行KMO检验和Bartlett球形检验,KMO值等于0.902,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为885.708(sig=0.000),表明各变量适合进行因子分析。使用迭代公因子方差的主因子法进行因子分析,提取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农户对科普服务满意度描述性统计及因子分析结果
1.社会资本、农户满意度对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影响
参考现有研究,结合调研数据特点,本研究构建如下OLS线性回归模型:
IncChangei=α0+α1SocialCapitali+α2Satisfyi+α3Xi+εi
(1)
MulChangei=β0+β1SocialCapitali+β2Satisfyi+β3Xi+εi
(2)
其中,IncChangei表示科普服务的收入减贫效果。MulChangei表示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SocialCapitali表示社会资本各变量,包括信任、互惠规范和社会关系网络,Satisfyi表示农户对科普服务的总体满意程度,由因子分析结果来表示,Xi为控制变量,包含受访者的个人特征即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是否务农,以及家庭特征中的家庭人口数量和家庭总收入,εi表示随机扰动项。
2.中介效应检验
为了验证H6和H7,即社会资本可以通过中介变量(农户满意度)影响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以及收入减贫效果,本文运用中介效应检验逐步回归方法(Baron和Kenny,1986)[44],并参考曾亿武等(2019)[45]运用的中介效应检验模型,构建的中介效应检验模型如方程组(3)、方程组(4)所示。
(3)
(4)
如方程组(3)、方程组(4)所示,IncChangei表示科普服务的收入减贫效果,MulChangei表示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SocialCapitali表示社会资本各变量,包括信任、互惠规范和社会关系网络,Satisfyi表示农户对科普服务的总体满意程度,由因子分析结果来表示,Xi为控制变量,包含受访者的个人特征即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是否务农,以及家庭特征中的家庭人口数量和家庭总收入。εi表示随机扰动项。αi、βi、γi为回归系数,根据温忠麟和叶宝娟(2014)[46]提出的中介效应检验分析,当α1、β1、γ2均显著时,则存在中介效应。当γ2显著而α1、β1至少有一个不显著时,还应该进行进一步检验。当存在中介效应时,根据γ1的显著性来判断是“完全中介效应”还是“部分中介效应”,当γ1不显著时,则为完全的中介效应,当γ1仍然是显著的,则为部分中介效应。
在进行OLS回归之前,为了防止变量的多重共线性导致误差,首先对变量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方差膨胀因子VIF值为1.30,变量之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根据回归结果,农户满意度显著影响了科普服务的收入减贫效果和多维减贫效果,皆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换言之,农户对科普服务的满意度越高,收入减贫效果和多维减贫效果就越好。回归系数表明,农户满意度对多维减贫效果的影响大于对收入减贫效果的影响。实证分析结果接受了假设H4和H5,即提高科普服务的水平,增强农户对科普服务的满意度,提升了农户的收入减贫效果和多维减贫效果。
表6 农户满意度、社会资本对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影响
从科普服务的收入减贫效果来看,社会资本中的信任和互惠规范对于其影响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而社会关系网络对其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并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这表明,农户接受科普服务后,通过自身社会关系网络更详细地了解和应用科普服务的内容,或是通过社会参与给予了上级有关自身需求的反馈,提高了科普服务带来的收入减贫效果。
从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来看,社会资本中的互惠规范对其作用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而信任对其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并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社会关系网络对其同样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并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检验。这表明,信任和社会关系网络通过影响农户对于科普服务的认知情况,提高了农户对科普服务的了解和应用程度,增加了农户的知识,改变了一些农户固有的观念,提高了农户的自我发展能力以及生产和乡村治理的参与积极性,提高了农户共同改善村庄生态环境的意愿,从而提升了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
研究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前文提出的假设H1、H2。由于农户社会资本的部分变量对于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直接影响并不显著,这可能是由于农户对科普服务满意度指标存在中介效应所致,研究将在下文进行进一步分析探讨。
实证分析结果验证了前文提出的假设,农户满意度和社会资本影响了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包含收入减贫效果和多维减贫效果。社会资本中的信任对于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作用更为显著,社会资本中的社会关系网络对于科普服务的收入减贫效果作用更为显著。
为了验证农户满意度、社会资本对科普服务减贫效果影响的稳健性,探讨社会资本和农户满意度在不同群体之间对于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作用情况,本研究根据农户收入的异质性,将高收入群体(收入水平高于所有样本平均收入水平)和低收入群体(收入水平低于所有样本平均收入水平)进行分组回归见表7。回归结果验证了前文的实证分析结果的稳健性,但高收入群体和低收入群体之间也存在一定差异。研究对受访者的个人特征即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是否务农,以及家庭特征中的家庭人口数量和家庭总收入情况进行了控制。
表7 农户满意度、社会资本对科普服务减贫效果影响的异质性检验
从多维减贫效果来看,高收入和低收入农户满意程度的作用系数分别为0.212和0.444,高收入农户满意度对减贫效果的影响小于低收入农户;且社会资本对高收入组农户和低收入组农户产生影响因素具有差异。信任对于低收入群体农户多维减贫效果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社会关系网络对高收入群体多维减贫效果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由此可以推断,随着农户收入的增长,信任对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影响逐渐减弱,而社会关系网络对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的影响逐渐加强。
从收入减贫效果来看,农户满意度的作用系数分别为0.254和0.249,高收入群体的农户和低收入群体农户满意度的边际作用差距不大。且社会关系网络对于全部农户的收入减贫效果都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作用系数分别为0.277和0.141,由此可以推断,随着农户收入的增加,社会关系网络对于科普服务的收入减贫效果的影响逐渐加强。
对于全样本农户,农户满意度的中介效应表示社会资本通过影响农户满意度进而影响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效应。研究对受访者的个人特征即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是否务农,以及家庭特征中的家庭人口数量和家庭总收入情况进行了控制。
如表8所示,回归(7)为农户满意度和社会资本共同对科普服务多维减贫效果的影响情况,在上一部分已经展开分析,在此不做赘述;回归(8)为社会资本对农户满意度的影响情况,回归结果表明社会资本对农户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中信任和社会关系网络对于农户满意度的影响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互惠规范对农户满意度的影响在5%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验证了前文提出的假设H3;回归(9)表示社会资本对科普服务的多维减贫效果直接影响情况,信任对于多维减贫效果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并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检验。社会关系网络对于多维减贫效果也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并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在加入农户满意度变量后,信任对多维减贫效果作用系数由0.299减小到0.173,社会关系网络变量对多维减贫效果作用系数由0.173减小到0.104,表明农户满意度在信任和社会关系网络对多维减贫效果的影响中具有中介作用。由于社会资本中的互惠规范对于多维减贫效果本身影响不够显著,因此作用情况还需进一步检验。
表8 中介效应检验(因变量:多维减贫效果)
如表9所示,回归(10)为农户满意度和社会资本共同对科普服务收入减贫效果的影响情况,在上一部分已经展开详细分析,因此在本部分不做赘述。回归(11)为社会资本对农户满意度的影响情况,与回归(8)相同。回归(12)表示社会资本对科普服务收入减贫效果的直接影响情况,此时信任对于收入减贫效果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并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检验,社会关系网络对于收入减贫效果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同样也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
表9 中介效应检验(因变量:收入减贫效果)
由于互惠规范的中介效应还需要进一步检验,本研究利用Sobel检验对中介效应进一步检验,检验结果如表10所示。根据检验结果,所有Z值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检验。即全部中介效应明显,验证了前文提出的假设H6、H7。
表10 Sobel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Sobel检验结果表明社会资本的全部变量均可以通过农户满意度间接作用于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因此,社会关系网络既可以直接作用于收入减贫效果,又可以通过农户满意度间接作用于收入减贫效果,而信任只能通过农户满意度间接作用于收入减贫效果。研究结果还表明,信任和社会关系网络既可以直接作用于多维减贫效果,又可以通过农户满意度间接起作用。对于互惠规范在收入减贫效果和多维减贫效果的影响中均不显著的原因,可能是由于互惠规范对于减贫效果的影响同时存在正负两种影响,二者产生了抵消所致。即互惠规范一方面通过加强农户之间的互动,促进了部分农户对科普服务所教授内容的实践,从而提升了减贫效果;但与此同时,互惠规范使农户具有“搭便车”的心理,部分村民认为“即使不参与科普服务的相关实践,也可以享受科普服务所带来的红利”,并未参与科普服务的相关实践,影响了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实现。
社会资本和农户满意度是研究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两个重要视角,基于2019年陕西省调研数据,在对农户满意度、社会资本、科普服务减贫效果进行因子分析的基础上,根据因子分析结果进行回归和中介效应检验,研究了科普服务满意度、社会资本对科普服务减贫效果的作用机制。主要结论如下:
(1)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较好,农户参与科普服务后,收入贫困和多维贫困均有所缓解。农户对科普服务满意度良好,但在开展互联网科普服务、完善村内设施、宣传科普服务以及科普服务的数量上仍有提升的空间。
(2)农户满意度对于科普服务收入减贫效果和多维减贫效果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意味着提高科普服务的质量,增强农户满意度对于提升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3)社会资本中的信任和社会关系网络对多维减贫效果具有显著正向作用,社会关系网络对收入减贫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农户社会资本的培育对于提升科普服务减贫效果具有显著的影响,然而随着农户收入水平的提升,信任对于多维减贫的作用越来越不显著,而社会关系网络在收入减贫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显著。这表明,未来社会发展的过程中,社会关系网络对于提升科普服务减贫效果越来越重要。
(4)科普服务满意度具有中介效应,社会资本既可以直接影响到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又可以通过农户满意度间接作用于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
根据上述研究结论,提出如下建议:
(1)各级政府和科技协会等组织应着力加强对科普服务人员的培训力度,提高培训服务质量,提升农户科普服务满意度。在科普服务前进行预调研,选取适合农户的内容和时间,最大程度地保障农户参与到科普服务中。合理设置科普服务的密度,加大对科普服务设施的投放,线上和线下开展科普服务同时并举,让更多的农户享受到更满意的科普服务。
(2)着力培育农户的社会资本,并积极利用社会资本对于科普服务的显著作用来提升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由于社会关系网络对于提升科普服务减贫效果越来越重要,构建社会关系网络体系,促进农户与其他组织或群体的交流,帮助其结识和积累人脉十分必要。同时村委会可以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影响存在社会互动效应的社会关系网络中的一部分农户参与及将所学知识付诸实践行为,进而影响其他农户的行为,最终取得良好的科普服务的减贫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