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权大战十年:价格涨了近千倍,音乐变得更好吗

2021-11-15 19:10周小铃闫一帆
华声 2021年10期
关键词:在线音乐版税唱片

周小铃 闫一帆

曾经靠一张唱片养活一家公司的神话,在互联网平台被无限放大,靠一张老唱片甚至就能养活一家公司了。

2021年7月24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的一纸处罚,敲碎了在线音乐巨头十年间打造的版权“堡垒”。

该处罚要求腾讯解除网络音乐独家版权、停止高额预付金等做法,恢复市场竞争状态。

眼下,中国音乐版权市场已经形成了“大小巨头”的格局。市场监管总局调查到,2016年后腾讯实体占有的独家曲库资源超过80%。网易云音乐的招股书显示,按2020年的收入,腾讯音乐娱乐集团(TME.NYSE,下文简称“腾讯音乐”)占中国在线音乐市场份额的72.8%,网易云占20.5%,二者合占九成以上。

这种格局的形成仅用了不到十年。

“那时候,我靠写歌能在北京买房”

内地著名填词人吴向飞出生于陕西汉中。1998年到2008年,他入行的十年间,正是华语乐坛一批经典之作横空出世的年代。“那时候,我靠写歌能在北京买房。”吴向飞对记者说。

通常,一首歌的完整权利属于四方,词、曲著作权、录音版权和歌手表演权,四方享受歌曲发行后的版税(即版权使用费)收益,其他人员,如制作人、编曲、乐手等则享受一次性结算。

那时,大型唱片公司是生产音乐作品的核心,负责挖掘歌手、词曲作者和专业团队。它们也拥有最强话语权,占有歌手表演权、录音版权(母带),同时由其旗下版权公司代理词曲版权。随着小唱片公司被大唱片公司并购,音乐版权集中于几家大公司手中。

词、曲版权可以在代理合约到期后更换代理商,可能跟录音版权在同一家公司,也可能分散在不同的版权代理公司。

吴向飞解释,版税除了来自唱片发行,还来自其他平台的音乐使用产生的收益,如KTV、手机厂商或商场公播、广告等商用场合。其中,KTV和商场公播的收益通常由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简称“音著协”)代收,音著協根据作品的登记权属,给权益人结算版税。

音乐“野蛮人”

唱片公司的绝对话语权在2000年左右被入侵者打破。百度MP3、千千静听、酷狗音乐、酷我音乐、QQ音乐、天天动听、虾米音乐等一批在线音乐平台涌现,在上面听歌免费。

李嘉岳是VIBEZ(万是音乐)厂牌的主理人,负责旗下签约乐队的唱片制作与发行。他回忆,那时在线音乐平台为了让自己的曲库多起来,有的是自己上传,有的是用户上传,没拿到授权就先把歌放上去,有人找过来就下架这首歌。

平台大多以免费音乐吸引用户,再通过广告模式盈利。“很少听说在线音乐平台会买版权,其实唱片公司那时也不在意数字播放版权。”乐评人陈贤江对记者说。

陈贤江2008年进入音乐行业,曾在一家重视音乐版权的互联网公司工作,当时从版权方买来的授权歌曲,甚至都没有标记歌名,“我们得花很多时间整理和分类”。

受在线平台的冲击,唱片业开始走下坡路。

国际唱片业协会发布的《2008年全球唱片业信息报告》显示,唱片业总规模从2003年的1.601亿美元下跌至2007年的0.694亿美元,缩水62%,将近1亿美元。50%的消费者已经不买或极少购买CD,超过七成的受访者通过音乐搜索引擎听歌。

2010年,国家版权局、公安部、工信部开展了打击网络侵权盗版专项治理的“剑网行动”,一批靠盗版音乐生存的平台被关停。剩下的平台为了活下去,开始抢版权。

合纵连横,炒出天价

2015年7月,国家版权局颁布“最严版权令”,要求各网络音乐服务商必须将未经授权传播的音乐作品全部下线,否则从严查处。从此,音乐版权“奇货可居”,得版权者得天下。

2015年,百度与太合音乐集团合并,后者拥有太合麦田、海蝶音乐、大石三家唱片公司。同年,阿里巴巴收购虾米音乐、天天动听,成立阿里音乐集团,那时虾米音乐拥有华研、滚石、BMG、寰亚的音乐版权。

很快,业内形成了腾讯系、阿里系、百度系,没抱团的公司在版权重负下离场或转型。网易云音乐此时还处于起步阶段。

巨头中,因为控股了最早收集版权的中国音乐集团,腾讯开始一家独大。在拿到国内最多的音乐版权后,腾讯音乐成了最大的音乐版权分销商。2021年8月21日,腾讯音乐发布二季度财报,营收80.1亿元,其中在线音乐服务收入29.5亿元,同比增长32.8%,属于股东的净利润11.2亿元,与上年同期持平。

“他们给你多少你也只能认”

巨头版权大战的最大赢家,或许是传统唱片公司。曾经靠一张唱片养活一家公司的神话,在互联网平台被无限放大,靠一张老唱片甚至就能养活一家公司了。

版权大战中,词曲作者和歌手获益了吗?很难判断在线音乐平台崛起后,音乐人的收入有没有变得更高,但有业内人士确认,不论哪个时代,词曲作者在所有权利人中的比例分配都是最低的。

吴向飞解释,现在互联网播放平台通行的做法是,一首歌的版税42%分给唱片公司,约30%分给操作系统(如安卓、iOS等),约20%分给互联网播放平台,词、曲作者总共能分到8%,歌手则大多由唱片公司与其结算。如果词曲被多层代理,版税也会被层层分割,到作者手上会更少。

吴向飞也发现,不同版权公司给创作者的报价不同,定价权掌握在公司手中。他计算过,两家版权机构提供同一首歌、同一年份的版权使用费相差195倍。

吴向飞透露,许多曾经的知名填词人现在都以音乐为兼职,版税也不是其主要收入来源,只有很少人能靠版税生活。眼下吴向飞不仅做音乐,还是一家宠物品牌的创始人。

以后会好吗?

分众时代,大家都有各自的圈子和喜好。短视频平台也推火了很多歌,黄旭是上海一点音乐工作室的负责人。他对记者感叹,创作环境变了,1990年代大家愿意花20万做歌,换到现在的购买力,价格可能涨了数十倍。“唱片公司投入两百万只做一首歌,不如把钱投给短视频平台一年能做五百首歌。对大多数听众来说,高投入也只能提升细微的感受。”

一把琴、一部电脑就能写出歌来,当下音乐作品的总体数量在指数级增长。腾讯音乐和网易云音乐也在扶持自己的原创音乐人。

7月28日,腾讯方面公布数据,四年间腾讯音乐人数量翻了三倍,95后占比超六成。网易云音乐招股书显示,截至2020年底,入驻的原创音乐人超23万,其作品在平台歌曲播放次数中的占比高达45%。

为了提前锁定原创作品,平台往往签约非常多的原创音乐人,曲库里成千上万首新歌如何消耗,成为新的问题。

摘编自《南方周末》2021年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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