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浩鑫
一
传王羲之草书《七月帖》(图1),横26厘米,纵27.7厘米;草书《都下帖》(图2),横25.3厘米,纵27.9厘米。二帖皆纸本墨迹,合装为一册,合称《七月都下帖》,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图1 《七月帖》墨迹本
图2 《都下帖》墨迹本
《七月帖》右侧隔水上有乾隆御题“龙跳天门,虎卧凤阁”。作品本幅右上角接纸有传褚遂良题签一条,书“王羲之帖,褚遂良”。右下角书“给字号”,当为项元汴手书藏品编号。《七月帖》左侧隔水上乾隆题跋曰:
二帖皆见《淳化阁帖》第七卷,今乃得见真迹,行笔流逸中含古澹,信神物也。董香光深斥王著之谬,今以墨本相校,乃知此翁为书家董狐耳。
《都下帖》左侧隔水上亦有乾隆题诗:
墨迹与钩橅,品如形影分。千秋赏鉴家,聚讼徒纷纷。二帖名久膻,片羽真不真。贞观暨绍兴,小玺文如新。聊当面目观,还轻耳食伦。
《都下帖》墨迹本书至“得仁”止,其余部分被人裁剪去。帖后附三接纸上有三跋,分别为传宋代某帝王、北宋文及和明初宋濂所书(图3)〔1〕。
图3—1 《都下帖》墨迹本后所附三跋之一
图3—2 《都下帖》墨迹本后所附三跋之二
图3—3 《都下帖》墨迹本后所附三跋之三
此二帖上钤印众多,有传为南宋的“绍兴”连珠小印、震卦半印、“绍兴淮南”半印等印,金章宗的“秘府”(瓢印)“内殿珍玩”“御书之宝”“明昌宝玩”“御府宝绘”“群玉中秘”等印,还有明代以来“神品”“子孙世昌”“墨林秘玩”“子京所藏”“项元汴印”“项子京家珍藏”“退密”“槜李项氏士家宝玩”“子京父印”“项墨林鉴赏章”“宫保世家”“桃里”“墨林”“墨林山人”“姑苏曹氏珍玩”“鹿门道人”“平阳”(半印)“安氏仪周书画之章”等私人鉴藏印及清宫诸鉴藏印等。
二帖著录于《石渠宝笈续编》重华宫部分〔2〕,并刻入《御刻三希堂石渠宝笈法帖》第二册〔3〕。
二
一段时间以来,学界对此二帖一般认为是唐临本或唐摹本。《淳化阁帖》卷七中亦有《七月帖》与《都下帖》刻本〔4〕,《七月帖》为《淳化阁帖》卷七中第一帖,因文本中有“秋月”二字,故又称《秋月帖》(图4),文本为:
图4 《淳化阁帖》本《七月帖》
七月一日,羲之白。忽然秋月,但有感叹。信反,得去月七日书,知足下故羸疾问,触暑远涉,忧卿不可言。吾故羸乏,力不具。王羲之白。
《都下帖》位于《七月帖》之后,为《淳化阁帖》卷七的第二帖,因帖中有“桓公”二字,故又称《桓公帖》(图5),文本为:
图5 《淳化阁帖》本《都下帖》
得都下九日书,见桓公当阳去月九日书,久当至洛,但运迟可忧耳。蔡公遂委笃,又加㿃下,日数十行,深可忧虑。得仁祖廿六日问,疾更委笃,深可忧。当今人物眇然,而艰疾若此,令人短气。
对比《淳化阁帖》刻本,可知《七月帖》墨迹本保存全帖完整,《都下帖》墨迹本现存内容至“得仁”止,“祖”至“短气”二十七字被人裁去,“委笃深可”四字残存部分较多,尚能辨识。
对于传世墨迹本二帖是临本还是摹本的问题,将《淳化阁帖》中所刻二帖和墨迹本二帖作一对比,可以清晰看出二者在字形结构和字组连带方式上有明显差异,(见图表1)可知墨迹本绝非《淳化阁帖》所用的底本。傅申先生也曾用高清摄像技术对墨迹本二帖进行细节拍摄,通过高清图,可以确认此二帖为在麻纸上单笔书写的临本,而非钩摹本:
图表1
由于此本墨迹,用墨较丰,用纸亦较松,故显出墨晕渗出笔画之外。且细审全帖笔画绝无《奉橘》《远宦》等帖钩摹痕迹。
《七月》《都下》二帖,纸、墨及笔法均一致,可知出于一人一时手笔,因此“委”字笔画边缘与“日”字同一质感,皆为单笔的“临写本”。〔5〕
传为王羲之的墨迹,即使是唐宋人的临摹本,在元明时期已是稀见之宝,而此二帖却不见于元明人的著录,自然令人生疑。
《七月帖》《都下帖》二帖在明代以前流传的“凭证”,主要有传褚遂良的题签和宋、金两朝的鉴藏印〔6〕,以及传宋代某帝、文及和宋濂的题跋。传为褚遂良书的题签,点画软弱,全无唐人笔法,自是伪迹无疑。传为宋、金两朝的印章,钤盖都很模糊,似乎是钤盖者有意让人看不清,且宋、金两朝印的印色较为一致,都似以劣质水印钤盖。而《步辇图》《虢国夫人游春图》《女史箴图》等可靠名迹上的钤印,大都钤盖清晰,线条明朗,即使如《步辇图》上“秘府”葫芦印因磨损出现褪色的情况,仍然字形清晰准确、篆法排布均匀,绝不会出现如《七月帖》《都下帖》二帖上钤印字形含糊、线条软弱的情况。
《七月帖》《都下帖》二帖上的钤印与可靠名迹上的印鉴在具体细节方面也有明显差异,如《步辇图》上钤盖的“秘府”葫芦印外形饱满宽博,“秘”字篆法果断,二帖所钤者外轮廓则较为瘦窄,“秘”字篆法交代不明。《虢国夫人游春图》上钤盖的“内殿珍玩”一印,“珍”“玩”二字篆文婀娜有致,二帖所钤者则直白软弱。《虢国夫人游春图》所钤“御府宝绘”印的“绘”字左右两部分下边缘线在同一高度上,“明昌审玩”一印“明昌”二字线条修洁挺拔;二帖所钤“御府宝绘”印“绘”字“糹”部与右部“会”字底部明显不在同一高度,“明昌审玩”一印亦是篆文排布失准、线条臃肿,显然与《虢国夫人游春图》上者有别。总而言之,二帖所钤“群玉中秘”“绍兴”等印与《女史箴图》《传褚遂良摹〈兰亭序〉》等名迹上所钤者相比,无论具体细节还是整体艺术水准,都相去甚远,其伪与劣自可一目了然。(见图表2)帖后所附三跋,书写水平较劣,亦可疑。
图表2
徐邦达先生认为,传褚遂良题签和宋、金两朝鉴藏印皆出于后世伪造,并据流传过程和钤盖位置的不合理性加以论证,甚为可据。第二帖后接纸上的三跋,徐先生认为宋代某帝王和宋濂题跋皆伪,文及题跋则不知是从何处移来:
帖上褚遂良题名是伪造,“绍兴”“明昌”诸玺印,则多是摹制。试问,既已收入宋高宗内府,何至不久又入金国,而钤有“明昌”诸玺呢?(明昌当南宋光宗、宁宗朝—绍熙、庆元间)又所见“明昌”七玺,其步位大都和宋“宣和”诸印所钤相同,极少有变更,此帖诸玺多钤在本帖上,亦可见其伪。
卷后所谓“御书”一跋,应为宋帝,但全无宋人笔意;玺印极劣,亦是凭空伪造。文及题名是真迹,但似不全—缺前部,又不知从何处移来。宋濂一跋,书是仿作,尚好,而其文则拙陋已极,显系伪造。考宋氏卒于明洪武十四年辛酉(1381),此云十九年四月,大为失据。总之,此是改换、拼凑、伪造三种方法合成之物,其卷前后项元汴藏印及“给”字编号,皆真。则改变、作伪应在明代中晚期以前无疑。〔7〕
徐邦达先生通过对该卷钤印和题跋的考证,并结合二帖书风,得出的最终结论为:此卷是赵孟頫临写《淳化阁帖》之作。即肯定此二帖是元人书真迹,并附赵孟頫临王羲之《七儿一女帖》(图6)作参照:
图6 赵孟頫临《淳化阁帖》
此卷本帖实是元赵孟頫临阁帖真迹,赵氏书法,圆润鲜妍,但无右军雄强之气,另有一种风度。后为人割去临款,充当王帖。但不知何以将《都下帖》后三行一并裁掉,其末一行则仅存右半边,更为可怪。
……此帖本身原是元人书真迹,乃割裂、改造,竟成为赝品了。〔8〕
徐邦达先生认为此二帖是元人真迹的看法非常精辟,但笔者认为并非是赵孟頫临本。赵孟頫临写的王羲之书作与此二帖相比,字形和时代气息上虽然有些接近,在用笔细节方面却有明显差异,赵临王帖用笔较此二帖更为紧实,骨力也更加外露,二者笔法并不一致(见图表3)。基于此,笔者认为传王羲之书《七月帖》《都下帖》二帖更接近于元人李倜的书写风格。
图表3
三
李倜(约1260—1327),字士弘,号员峤真逸、员峤真一,太原人,官至集贤侍读学士。他性情高雅、学养丰富,人品、书画、诗文都得到了同时文士的称誉,与赵孟頫、戴表元、虞集等文人名士和诸多方外之士来往密切,是元代复古书风的代表性人物。然而由于其人《元史》无传、作品流传较少等原因,后人对他不甚了解〔9〕。
李倜书法水平极高,深得同代名家赞誉,如黄公望认为其临古之作可与赵孟頫、鲜于枢三足鼎立:
员峤作画,息斋仲伯间,其临摹又颉颃于松雪、困学二老,斯时有三君子而能追及之可谓难矣。员峤至今成为独步可也。翰墨特其余事,至于立身宦途而志趣超然于物表,此吾所以起敬者也。至顺辛未仲春望日,后学黄公望。〔10〕
赵孟頫也对李倜其人其书称赞有加,并在临帖方面有自愧弗如之辞:
气禀全晋之豪,风流东晋之高。落笔云烟,吐辞波涛。耽文艺如嗜欲,以古人为朋曹。出则父母召杜,入则侍从夔皋。盖尘俗所不能侵,而轩冕亦不能逃也。〔11〕
李公无帖不临,可谓好学也已。仆亦好书者,无暇临古帖,但羡士弘耳。〔12〕
李倜临写古帖技艺之精熟,在同时期人眼中已达到很高的水准,钱良右评说道:
论书至于孙过庭、姜白石,尽善尽美矣,他皆未足为评也。姜谓临书多得其笔意,而失其位置。今再观员峤所临,兼无位置之失,非其胸中熟于二家之论,恐未易致也。〔13〕
李倜以其书作深得晋人气韵而称名,他不但广泛临习王羲之法帖,深入探索晋人笔法,同时也在日常生活中规模晋人,追求技法、精神与晋人的全面融合。戴表元便在《拟晋山房记》中记载:
集贤学士河东李公士弘,以好书名天下,稍暇则取晋右军,纵笔拟为之。所居山房之窗壁几格砚席,诸供具花物,皆奕奕有晋气,由是以“拟晋”题其颜。〔14〕
李倜传世书迹不多,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传陆柬之书《文赋》卷后李倜行草二跋(图7)和故宫博物院藏《赠笔工范君用册》(图8)是其具有代表性的可靠之作(以下表格中简称《文赋》二跋和《赠范君用册》)。以李倜这两件作品中的例字与《七月帖》《都下帖》二帖中相近例字作对比,可见它们在结构方式、书写节奏等方面具有很高的一致性。(图表4)
图7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陆柬之(传)书《文赋》卷后李倜行草二跋之一
图8 故宫博物院藏李倜《赠范君用册》(局部)
图表4
在用笔细节方面,《七月帖》《都下帖》二帖也与李倜书作具有很高的契合度。李倜在书写过程中提笔动作较多,通过微妙的提按使转,呈现出“细如髭发”的效果,这种用笔方式在《七月帖》《都下帖》二帖中也有表现。图表五中,传王羲之二帖中“吾”字和李倜跋《文赋》中“书”字横折横画使转的用笔方式是高度相似的,“羸”字和“真”字、“但”字和“有”字转折处细线条的表现方式也很接近。除大量运用提笔动作外,图表五中两个“得”字左竖入笔方式和转折处调锋手段,“忧”“故”起笔处的力度和方向,两个“之”字圆厚饱满的收笔方式,“又”“变”二字收笔处敛锋的方式和角度,“遂”“不”二字中回勾的方向,“去月”和“九月”字组间的连接方式等方面,都有很高的一致性。
图表5
李倜书作较赵孟頫而言除书写过程中提笔的动作更多外,书写状态也更加轻松灵活,轻松灵活的书写状态使其点画格外流利通畅,气韵也与晋人更为贴近,这正符合同时期书家黄石翁对他的评价:
拟晋斋临帖,用笔圆活精到,其勤笃可为世法,余每见,愧悚不已,自恨昏堕,无此功夫耳。〔15〕
“圆活精到”四字,是对李倜用笔特征准确精到的评价,也正符合《七月帖》《都下帖》二帖、李倜书《文赋》二跋和《赠笔工范君用册》的笔法特点。李倜的这种用笔方式大概与他独特的执笔和书写姿势有关,元人张昕记载云:
余昔侍李学士,见其作书,多喜矮桌,执笔甚高,临帖亦然,其精熟如此,非拘拘摹仿者比,当其遗墨若斯之妙也。〔16〕
赵孟頫与李倜都学王羲之书法且交往密切,二者字形结构多有相似处。但仔细对比,赵孟頫书作同《七月帖》《都下帖》二帖还是有着较为明显的差别。赵孟頫的书作总体上用笔相对《七月帖》《都下帖》二帖更为坚实挺拔,按笔和铺毫幅度更强,提按幅度变化更小,通篇章法布局也因用笔提按幅度变化较小的原因显得更加均匀;李倜的书法整体书写节奏更加松散灵动,用笔提按幅度变化较大,点画粗细变化程度也更明显,整体上呈现出舒朗蕴藉、虚和空灵的气息,这与传王羲之《七月帖》《都下帖》二帖的艺术特征也是一致的。总体来说,传王羲之《七月帖》《都下帖》二帖在用笔细节、结构方式和整体章法上与李倜的书法更为接近。
四
除传世书迹外,《铁网珊瑚》卷六、《式古堂书画汇考·书考》卷十七、《大观录》卷九中都著录过李倜一件重要作品—《临右军诸帖》,上文所引黄公望、赵孟頫、黄石翁、钱良右、张昕等人对李倜的评价即是来源于此卷后诸家所书题跋。《铁网珊瑚》记载:
《李士弘临右军帖》。员峤真逸、拟晋山房、河东李倜士弘章。至大己酉七月晦日书于延平,员峤真逸。〔17〕
“至大己酉七月晦日”,为至大二年(1309)七月三十日。《式古堂书画汇考·书考》中李倜名下亦著录了一件“李士弘临右军《明府》诸帖卷”(原文不录)〔18〕,所记款识和后附诸家题跋与《铁网珊瑚》卷六中记载一致。《大观录》卷九也著录了一件“李士弘临右军诸帖卷”〔19〕,款文与诸家题跋亦全同《赵氏铁网珊瑚》卷六中所记载,故三本文献中著录作品应当是同一件书迹。
遗憾的是,因为是临帖之作,在文本内容上无甚特别之处,所以三家著录都没有详细记载李倜此卷到底临写了王羲之哪几种帖。但既是“诸帖”,可知是临写了若干件右军书迹汇为一卷,根据《式古堂书画汇考》中的题名和陆友仁的跋文,我们确知临写的这若干帖中,包含了王羲之的《明府帖》:
右集贤侍读学士李公士弘手临晋王右军《明府》等帖真迹一卷。士弘名倜,河东太原人,好学尚气,劬神苦思,务求博洽而后已,故其游戏笔墨,皆超悟不群。此卷虽临仿古人,而清新婉丽,自有一种风度,是可珍也。泰定四年七月壬辰,吴郡陆友仁书。〔20〕
《明府帖》收录于《淳化阁帖》卷七中,(图9)因帖内有“明府共饮”,故名《明府帖》,又因帖首有“前从洛”数字,又称《前从洛帖》,全文如下:
图9 《明府帖》(《前从洛帖》)收录于《淳化阁帖》卷七
前从洛至此,未及彼参承。愿夫子勿悒悒矣。当日缘明府共饮,遂阙问,愿足下莫见责。羲之顿首。〔21〕
此帖属《淳化阁帖》卷七王羲之第十三件单帖,《淳化阁帖》卷七所刻王羲之前十三件单帖依次为:《七月帖》(又称《秋月帖》)、《都下帖》(又称《桓公帖》)、《谢光禄帖》、《徂暑帖》《月半念帖》《长素帖》《知念帖》《长风帖》《谢生帖》《初月帖》《时事帖》《参朝帖》《明府帖》(又称《前从洛帖》)〔22〕。
该卷卷首的二帖即《七月帖》和《都下帖》。《都下帖》墨迹本书至“得仁”止,后面有明显被人裁剪过的痕迹。笔者认为,被裁剪前原作很可能是临写者按照《淳化阁帖》卷七中的排列顺序临写的一组作品。而被裁剪掉的部分,应该就是《都下帖》结尾处“祖二十六日问,疾更委笃,深可忧。当今人物眇然,而艰疾若此,令人短气”数字和紧附于《都下帖》后的临《谢光禄帖》《徂暑帖》等书迹。(“委笃深可”四字残存部分较多,尚易辨识)
《谢光禄帖》《徂暑帖》《长素帖》《长风帖》《初月帖》等帖都是两行二十余字的短札,从《都下帖》至《明府帖》在《淳化阁帖》卷七刻本中亦仅相隔五开。笔者推测,前人著录中所载李倜《临右军明府诸帖》的“诸”字指代的可能就是同刻于《淳化阁帖》卷七中的《七月帖》《都下帖》《谢光禄帖》《徂暑帖》等作品。
虽然传世的文献记载还不足以确认现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七月帖》《都下帖》二帖墨迹就是《铁网珊瑚》《式古堂书画汇考》《大观录》中著录的《临右军明府诸帖》中的一部分,但李倜既然临写过《明府帖》,再参考赵孟頫“李公无帖不临”和戴表元“稍暇则取晋右军,纵笔拟为之”的评论,那么李倜临写过《淳化阁帖》中《七月帖》《都下帖》二帖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现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传王羲之书《七月帖》《都下帖》二帖墨迹本,应当是李倜临写《淳化阁帖》的真迹,而被后人通过割裂、拼凑、加盖伪印等多种手段,用来冒充王羲之书作。
注释:
〔1〕故宫博物院编《王羲之王献之书法全集》卷十八,故宫出版社2014年版,第94—101页。《都下帖》墨迹本帖尾被人裁剪去一部分,所存内容至“得仁”止。传宋代某帝王一跋无名款,有一画押不可辨识,钤“御书之宝”印,徐邦达先生认为是仿某宋帝书,此处从徐说,列为传宋代某帝王书。有关被裁剪内容和帖后三跋情况,详见下文。
〔2〕薛永年、王连起主编《石渠宝笈续编》重华宫卷五,故宫出版社2014年版,第2733—2734页。
〔3〕《御刻三希堂石渠宝笈法帖》第二册,故宫出版社2015年版,第7—13页。
〔4〕《上海博物馆藏〈淳化阁帖〉最善本》,上海书画出版社2003年版,第130—133页。
〔5〕傅申《书法鉴定—兼怀素〈自叙帖〉临床诊断》,上海书画出版社2018年版,第25—29页。
〔6〕主要有宋高宗的“绍兴”连珠印和金章宗的“秘府”“内殿珍玩”“御书之宝”“明昌宝玩”“御府宝绘”“群玉中秘”等两组印信。
〔7〕徐邦达《徐邦达集十·古书画伪讹考辨一》,故宫出版社2015年版,第10页。
〔8〕同上,第 10—11页。
〔9〕近年来研究李倜的相关论文中,俞者新在《以古为朋、落笔云烟—试论李倜其人其书》一文中对李倜生平和传世作品做了系统梳理工作,见《书法》,2015年5月,第146—149页。李庶民《拂去对李倜的误识》一文则对李倜生平事迹做了较为详尽的考证,见《全国第七届书学讨论会论文集》,黄河出版社2007年版,第435—448页。
〔10〕〔15〕〔16〕〔20〕《铁网珊瑚》卷六,《中国书画全书》第三册,上海书画出版社2000年版,第560页。
〔11〕《赵孟頫集》卷十《李士弘真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261页。
〔12〕〔13〕同〔10〕,第 559页。
〔14〕陆晓冬点校《戴表元集》上册,浙江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99页。
〔17〕同〔10〕。该卷李倜临书后依次附赵孟頫、黄石翁、□衮、虞集、陆友仁、钱良右、高晋、李瓒、黄公望、李升、钱良右(二次作跋)、赵雍、张昕等诸多元人题跋。
〔18〕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书考》卷十七,《中国书画全书》第六册,上海书画出版社2000年12月版,第416—417页。
〔19〕吴升《大观录》卷九,《中国书画全书》第八册,上海书画出版社2000年版,第301—302页。
〔21〕同〔4〕,第 143页。
〔22〕同〔4〕,第 130—14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