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 何守宁
字幕:21世纪初。
一列火车穿过繁华的都市,穿过一个个隧道,驶进荒僻的山区。
新兵杨满坐在窗边,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不住地向外张望。
喜鹊在枝头一声声叫着,显得这座大山深处的营区格外寂静。
等待分配的新兵们列队整齐,疲惫的神色中透着凝重。
一名军务参谋宣布分配命令:王冬,一连。李臣,二连。
被点到名字的战士迅速跑步到队列外。
军务参谋向队列中扫一眼:杨满。
杨满大声喊道:到!
杨满由于太用力以至于声音有些走调,队列里有人开始轻轻发笑,杨满红着脸低下头。
军务参谋严肃地说:注意队列纪律,不许笑。
军务参谋有些不悦地打量了一下杨满,接着把目光投向花名册:警勤连。
杨满:是。
杨满跑步站到队列后面。
领队干部向后看了一眼杨满,伸手指向旁边一列,示意杨满站错了队。
杨满赶忙慌张地跑了过去。
杨满跟着孙立兵走进勤务班。
孙立兵指着一张床:这是你的,赶快整理好内务。
杨满:是。
杨满放下背包,掏出一盒烟,恭敬地递给孙立兵一支:班长抽支烟吧,听口音我们肯定是老乡。
孙立兵:我不抽烟,宿舍里不许抽烟!
杨满尴尬地收起烟。
孙立兵:家是哪里的?
杨满一听又来了精神:唐山的。
孙立兵拍了一下杨满的床:废话,我早听出你是唐山的了,我是问唐山哪里的。
杨满:玉田的。班长,我的内务还可以吧?
孙立兵摇摇头,起身往外走,出了门又折回来:一会儿整理完内务,去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杨满:是。
两个电话亭前排满了人,大都是新兵。
杨满前面一个新兵正给家人打电话:亲爱的,干吗呢?
杨满捂嘴做牙疼状。
新兵:这个地方挺偏的,但营院可漂亮了,像个世外桃源。
杨满将手腕上的表伸到新兵眼前晃了晃。
新兵双手抱拳表示抱歉:好了先不跟你说了,这还有好多人等着打电话呢。
杨满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拨号。
杨满:爸,我分到警勤连了,班长还是咱老乡呢。什么……警勤连是干什么的?肯定是执行警卫任务嘛。发不发枪?肯定有枪呀……
一名老兵走过来拍拍杨满的肩膀。
杨满:怎么了?
老兵严肃地说:注意保密。
杨满:哦。
连长翻阅着新兵的档案资料,不住地皱起眉头:现在新兵的文化程度是越来越高了,但有特长的……
连长说着抖抖手里的档案:你看看,特长一栏要么没内容,要么就是爱好广泛。
指导员递过一支烟:别妄下结论,再往下看看。
连长接过烟:什么意思?
指导员示意连长接着看下去。
连长看了一会儿,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开。
指导员:怎么,发现新大陆了?
连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指导员眉毛一扬,点点头。
连长兴奋地说:你看,这个杨满还真不简单呐,上初中就开始发表文章了,真是人才呀,赶紧把他弄到连部当文书吧。
指导员:我说你这个毛毛草草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连长不服气地说:别打岔,跟你说正事呢。
指导员: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连长眼睛翻了一下:废话。
指导员不紧不慢地抽着烟:我早就注意这个杨满了,他确实是个人才,但现在把他抽到连部来有些为时过早,很可能会害了他。
连长不解地说:为什么?
指导员:你看看他的家庭情况。
连长低头看了看:父亲,工商局副局长。母亲,报社编辑。呵,家庭背景不错啊。
指导员:嗯,这样家庭的孩子从小生活安逸,往往比较浮躁。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作家,更不是少爷公子,而是一个真正的兵。好兵都是千锤百炼造就出来的。
连长心悦诚服地点点头。
杨满正认真地整理内务。
孙立兵走进来,把笔记本放到桌子上:杨满,先别弄了,我跟你说个事。
杨满有些迷惑地看着班长孙立兵。
孙立兵:以前放过羊吗?
杨满惊诧地:放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羊呢。
孙立兵有些为难地说:刚才连里开会讨论你们这批新兵的工作安排,咱们单位养了15只羊,以前放羊的战士生病住院了,连里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能完成好吗?
杨满不可思议地问:部队怎么还养羊啊?
孙立兵:这有什么奇怪的,农副业生产嘛。咱们现在的后勤处长当年就是因为农副业生产搞得好才提干的。
杨满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孙立兵走出宿舍,杨满追出来:班长,在哪里放羊?
羊散漫地吃着草,杨满看着羊群出神。
杨满从挎包里拿出一本书,躺在地上大声朗读:热爱生命。我不去想是否能够获得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我不去想是否能够赢得爱情,既然钟情玫瑰,就勇敢地去吐露真诚;我……
杨满不耐烦地往后翻书:如果生活欺骗了你。
杨满翻身坐起来,对着羊群声嘶力竭地喊道:生活欺骗了你,欺骗了你!
杨满正和几个战士聊天。
李小同走进来:杨满,连长找你。
杨满不情愿地跟李小同往外走:什么事?
李小同:不知道,感觉连长有点不太高兴。
杨满:报告。
连长:进来。
连长没说话,盯着杨满。
杨满手足无措地站着,头也不敢抬。
半晌,杨满终于忍不住,抬起头:连长,你找我过来……
连长: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杨满惶恐地摇摇头。
指导员拍拍连长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指导员:没事,我们就是想随便和你聊聊,你可以谈谈你的理想、你的生活态度,或者将来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都行,不要紧张。
杨满低头偷偷嘘了一口气,抬起头为难地说:我不知道该说啥。
连长站起来将指导员推到一边:你可以慢慢想你的理想,但我现在就想和你谈谈责任,一个军人的责任。你懂什么是责任吗?
杨满皱着眉头思索着。
连长:你现在的责任就是管好那15只羊,但是你没有尽到责任。
杨满委屈地说:连长,我感觉你说得没有根据。
连长气愤地说:根据?你想要根据是吗?我问你,你的羊有多少只?
杨满:15只。
连长:现在有多少只?
杨满有些心虚:不是15只吗?
连长:你敢肯定?回来之前清点了吗?
杨满不说话了。
连长:连自己养的羊丢了一只都不知道,还谈什么责任!
李小同走进来给连长和指导员倒上水。
指导员走过去拍拍杨满的肩膀:杨满,你很优秀,这点我相信,从看了你的简历那一刻起我就相信。但是你要努力用行动证明给别人看,连长说得没错,我们不管干什么都要有责任感。你的羊现在就是你的兵,如果我们连自己的兵丢了都不知道那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以后工作一定要细心啊。
杨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
连长:看来你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
指导员:你这种一说话就火药味十足的毛病可真得改改。
外面传来熄灯号声。
杨满偷偷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杨满拿着电话:爸,我今天犯错误了。
电话:怎么了?慢慢说。
杨满:我把羊弄丢了一只。
电话:不是去执行警卫任务吗,怎么还有羊啊?
杨满:这事以后再跟你说,反正今天我挨连长训了。
电话:别着急,你刚进部队,不适应是难免的,犯错误也很正常,现在正是组织考验你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表现。
连长走过来:熄灯了怎么还不睡觉?
杨满匆匆挂了电话:马上回去。
杨满说着,急忙往回走。
连长:等一等!
连长追上杨满:虽然我们丢一个兵和你丢一只羊性质差不多,但毕竟人和羊不是一回事,别有压力。指导员说得对,你很优秀,我希望你尽快用行动证明给大家看。
杨满庄重地向连长敬礼。
羊正在悠闲地吃着草,杨满认真清点着羊。
(画外音)指导员:我们不管干什么,都要有责任感,你的羊现在就是你的兵。
(画外音)连长:别有压力,指导员说得对,你很优秀,我希望你尽快用行动证明给大家看。
一只羊咬着杨满的裤脚。
杨满:啊!
杨满愣了一会儿,后悔地捶了一下头:你们听着,你们都是我的兵,我有责任把你们照顾好,你们也要听我的话,努力做一只对我……不对,是对部队有益的羊!
附近传来一个女子甜美的笑声。
杨满转过头,看见一个姑娘牵着羊站在草场与百姓农田的接合处。
姑娘调皮地朝杨满招招手。
杨满跑过去,喘着粗气激动地说:这是我的羊。
姑娘抚摸着羊头:对,一只对部队有益的羊。
杨满笑了笑,又忽然板起脸:你为什么偷我的羊?
姑娘生气地说:胡说,是它自己跑出来的,我替你收留了它一天,你不但不感谢我,还说我偷!
杨满打量了一下,发现铁丝网上有一个破洞。
杨满强词夺理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害得我昨晚挨了连长好一顿批评!
姑娘调皮地笑了:可惜我没看见,当时你一定表现得很不英雄!对了,我叫水秀,你叫什么?
杨满:杨满。
水秀把羊从破洞推了进来:回去吧宝贝,部队才是你的家。
杨满见羊失而复得,十分开心。
水秀突然看向杨满身后:快看,羊都跑了!
杨满急忙回头,羊群依然在悠闲地吃着草。
杨满:你……
水秀开心地笑了。
杨满赶着羊群往回走,忍不住回过头,见水秀正用铁丝织补破洞。
杨满静静躺在床上,眼前浮现出水秀开心的笑容。
(画外音)水秀:可惜我没看见,当时你一定表现得很不英雄!
杨满把被子拉过头顶。
班长孙立兵走进房间:杨满你干什么呢?被窝里有臭虫啊?
杨满:我不舒服。
杨满坐在地上看着诗集,羊在一旁吃着草。
杨满向草场与农田接合处的铁丝网张望,失望地发现空无一人。
杨满将诗集扣在脸上。
一只手拍在杨满的肩膀上:杨满。
杨满惊慌地坐起来,一见是李小同,恼火地说:吓我一跳!
李小同的背上背着一个小孩。
小孩:叔叔。
杨满莫名其妙地问:这是谁的孩子?
李小同无奈地说:连长家的呗!
李小同拍拍杨满的肩膀:老乡,帮个忙吧,连长去训练了,让我看着孩子。可我还有一堆事啊,就劳你大驾帮我看一下吧。
杨满不耐烦地推开李小同:少来,我没时间。我只管羊不管人!
李小同:老乡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现在不容易,可我更不容易啊,你不知道我一天忙成啥样。
杨满没好气地说:对,你忙,你日理万机。
李小同:痛快点!到底帮不帮?
杨满:没时间。
杨满扭过头,看见连长儿子正跟一只羊玩。
李小同向连长儿子走去。
杨满:等等,你走吧。
出操跑步的队伍喊着响亮的口号。
杨满心事重重。
杨满围着羊群转了两圈,咳嗽了一声:都先别吃了,我和你们讲点正事。
杨满见羊没反应,抡起羊鞭狠狠甩了一下,羊都抬起了头惊恐地看着杨满。
杨满郑重其事地说:你们都听好了,指导员说过,你们就是我的兵,要我一定把你们管好。指导员说得没错,从现在起你们也要有点兵的样子,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因为你们不是一般的羊,是部队的羊。
杨满顿了顿:从现在起,听到我的鞭声你们就要集合,向我靠拢。记住,鞭声就是集合号。
杨满后退了几步,甩了一声响鞭,大喊一声:集合!
羊群受了惊吓四散奔逃。
杨满着急地东追西赶:你们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杨满:不着急,我们慢慢来。再来一遍。
杨满举起鞭,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去一边拔了一堆鲜嫩的草,然后举起鞭甩了一下:大家过来!
几只羊走了过来。
杨满很高兴,又到另一边拔了一堆草,甩响了鞭子。
大多数羊都走了过去,剩下的几只羊随后也跟了过去。
杨满无比兴奋。
忽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之后是一个响雷。受了惊吓的羊有些骚动。
杨满甩了一声响鞭:集合,带回。
羊群朝杨满围拢过来。
杨满趴在桌子上写日记。
有人喊:杨满,过来打篮球呀!
杨满头也不抬地说:没空。
杨满在睡梦中说:集合,带回。
孙立兵感到莫名其妙。
杨满坐在地上看着羊吃草,转过头看见水秀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打毛衣。
杨满站起来走了几步,甩了一个响鞭。
水秀抬起头朝杨满这边张望,然后走到铁丝网旁:哎,几天没见越来越专业了,我们村放羊的都没你鞭子甩得好。
杨满得意道:这是口令,鞭子一响就是集合,不信你看。
杨满甩鞭,羊群聚拢。
水秀:你还真有一手。
杨满:我们指导员说了,我的羊就是我的兵。
水秀:看把你牛得,什么时候你的手下真能有这么多兵啊?
杨满:别瞧不起人!
杨满赶走羊群。
水秀:生气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连长点名:杨满。
没人回应。
连长重复道:杨满。
杨满回过神来:到!
嘹亮的熄灯号响起,宿舍灯光渐次熄灭,一轮明月高挂夜空。
杨满不停地徘徊着,将脚下的石子一个个踢出去。
连长来到勤务班进行查铺,掀开杨满的被子发现里面空空荡荡。
连长问孙立兵:杨满呢?
孙立兵:去厕所了吧。
连长:不可能,我刚去过,厕所没人。
孙立兵紧张起来:不会吧?
连长:杨满最近情绪有什么异常吗?
孙立兵想了想:没有啊,就是晚点名有点走神。
连长:赶快去找。
一道手电筒的光直射到杨满脸上。
哨兵:谁?
杨满:是我,杨满。
连队正在召开军人大会。
连长:昨天晚上,勤务班的杨满同志熄灯后没有按要求就寝,私自跑到后山草场,干扰了连队的正常秩序,产生了不良影响,今天我们责令杨满在大会上做深刻检查。
杨满低头走到队列前。
杨满情绪低落地坐在马扎上。
孙立兵拍拍杨满的肩膀,两人都没有说话。
孙立兵:对了,指导员想借你的诗集看看。
杨满不解地看着孙立兵。
杨满情绪激动地拨打电话:爸,我决定了……什么?你是哪里?哦,对不起,打错了。
杨满重新拨通电话。
杨满:喂。
父亲:喂,哪位?
杨满:爸,我决定了,我一定要考军校。
父亲:好啊,你小子有进步了。哎,对了,上次打电话时你不是说服完役就退伍吗?怎么又要考军校了?
杨满:我不想让人瞧不起,我一定要争口气。
父亲:谁瞧不起你了?
杨满:其实也没人瞧不起,我只是觉得在部队要是不干出点名堂,肯定会让人瞧不起。
指导员从电话亭前路过,听了杨满的话回过头。
羊群悠闲地吃着草,杨满坐在地上认真地看着书。
水秀在对面山坡边织毛衣边向杨满张望,忽然放下毛衣跑开了。
杨满认真地看着书。
水秀:哎,吃西瓜吧。
杨满抬头,看见水秀举着一个西瓜。
杨满摆摆手,举起手里的书晃了晃。
水秀:什么书啊?
杨满:考军校的。
水秀:你是不是还生我气呢?
杨满:没,跟你没关系。
水秀:我想你也不会那么小心眼嘛,不打扰你了,加油。
连长指着一条搭在床栏上的毛巾:这是谁的?
孙立兵一皱眉头:杨满的。
孙立兵停顿了一下说:他早晨走得急,没顾上整理。
连长严肃道:这不是理由,毛巾四折三叠,这是咱们连多少年的传统。
杨满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满屋子的人一愣。
连长指着毛巾:马上把毛巾放好。
孙立兵推了杨满一把,跟随连长等人走了出去。
杨满不情愿地整理着毛巾。
李小同慌张地走进来:怎么了?刚才我看见连长从这里出去很不高兴啊。
李小同见杨满正在整理毛巾,恍然大悟地说:哦,我明白了,原来是你关键时候掉链子了。
杨满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谁掉链子了?
孙立兵郁闷地走了进来,李小同没趣地溜了出去。
孙立兵无奈地说:杨满,都说了你多少遍了,你咋就是不听呢?不就是叠个毛巾吗,半分钟的事,有那么难吗?
杨满低头不语。
孙立兵:以前检查内务之前都是我替你叠的,因为这个扣分我感觉丢人。
杨满:我知道,但我并不想因为这个对你说谢谢。
孙立兵:为什么?
杨满:我认为你没必要这么做。
孙立兵: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满:其实我是故意这样做的,因为我一直认为把毛巾叠成这样很不科学,更不利于卫生和健康,你不认为这是形式主义吗?
孙立兵有些惊讶地看着杨满。
杨满:正因为每次你都替我把毛巾叠成和大家一样,所以这个问题才一直被掩盖到现在。
孙立兵迅速走到门口看了看,返回来惊恐地说:杨满,你胡说什么?内务整齐划一是对军人最起码的要求,咱们连的内务可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咱们班的内务在连里也是一直拿流动红旗的,但自从你来了以后,红旗就跑到别的班了。
杨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杨满在羊群旁心事重重地来回走着。
(画外音)连长:马上把毛巾放好。
(画外音)李小同:关键时候掉链子。
(画外音)孙立兵:自从你来了以后,红旗就跑到别的班了。
杨满掏出纸笔,写道:读者来信《内务整洁不等于形式主义》。
字幕:半个月后。
杨满正在刷牙,李小同走进来拍拍杨满:老乡,连长叫你。
杨满吐出一口水:知道了。
杨满打报告,走进连部,连长、指导员同时盯着杨满。
指导员:杨满,最近工作还挺好吧?
杨满犹豫道:还是老样子。
指导员:听说你上学时就开始发表文章了,不简单啊。
杨满不好意思地说:都是写着玩的。
指导员:写就要好好写,可不是为了玩的。
连长:这段时间写过什么东西吗?
杨满低头不语。
指导员:既然有这个爱好,有这个特长,就应该坚持下去,部队会有你施展的舞台的。
连长:但是一定要有敏感性,不能犯自由主义,更不能不负责任地去写。
杨满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指导员拿出一张报纸递给杨满:你看这篇文章写得怎么样。
指导员指向一篇题为《内务整洁不等于形式主义》的文章,署名上写着“连队某战士”。
杨满眼神慌乱。
连长生气地说:怎么了,这篇文章是不是很眼熟啊?
杨满抬起头坚决地说:连长、指导员,这篇文章确实是我写的。这是我的心声,如果有什么问题,我愿意负责任。
连长:你才当了几天兵,你能负什么责任?我们叫你来并不是要你负什么责任,我们是要你知道军人就是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要知错必改,不要强调客观原因。
指导员:其实我和连长一看到这篇文章就猜出是你写的了,说实话,这篇文章文笔很好,也很有一些自己的思想。我看了后确实受到了一些触动,我们的工作中不可能不存在问题,这很正常。既然有问题就需要有人指出来,刚才连长说了,知错必改嘛,你有了错误要改正,我们如果有了错误更应该改正。你提到的这个问题我和连长会认真研究。
连长语气有些缓和:指导员说得对,但是你写了文章为什么不敢理直气壮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呢?
杨满:我……
指导员:这不能怪你,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败,让你有话不敢讲。但是你应该相信我们,因为我们不只是你的领导,也是你的战友。我希望你以后多拿起笔,发挥好你的聪明才智,为了你个人的前途,也为了连队的发展。
杨满庄重地敬礼。
杨满坐在羊群旁边认真地看书。
远处传来水秀的歌声:我家的门前啊有一条小河,像妈妈一生的路呀曲曲折折,每当我光着脚啊从河中走过,就好像妈妈的臂膀将我紧紧抱着。母亲的河无声的河,在我的心房暖暖流过,母亲的河爱的河,浇灌我生命芬芳的花朵……
杨满抬起头,看见水秀正在对面山坡上边打毛衣边唱。
杨满站起来走到铁丝网旁:你唱得真好听。
水秀站起来,边朝杨满走边说:我在我们这儿的小学教音乐。
杨满:难怪呢。你唱的是什么歌呀?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水秀忧郁地说:是我自己编的,唱的就是我妈妈。
杨满饶有兴趣:你妈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水秀: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杨满:为什么?
水秀低下头:我哥哥原来在深圳打工,两年前出车祸走了,我妈妈整天哭,后来眼睛就看不见了。
杨满: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
杨满停顿了一下: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水秀:我只是随便唱唱,没有名字。
杨满:这首歌真好听,我看就叫《母亲的河》吧。
水秀激动地说:哎呀,我怎么没想起来呀!
杨满趴在桌上认真地写字。
孙立兵边换衣服边说:杨满,走,去打球吧。
杨满摇摇头。
孙立兵:跟你说话呢,怎么没反应啊?
杨满转过头:我刚才不是摇头了嘛!
孙立兵笑道:我还以为你脖子难受呢。你写什么呢?
孙立兵凑上前,杨满赶紧用手遮挡。
水秀正在给母亲洗脚。
水秀娘:我自己来吧。
水秀娘说着慢慢俯下身。
门外传来敲门声。
水秀走到门前:谁呀?
杨满:我,杨满。
水秀打开门,杨满提着水果和保健品站在门口。
水秀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杨满:我来看看大娘。
水秀娘:谁来了?
水秀:娘,是……
杨满急忙说:大娘,我是水秀的同学,过来看看您。
水秀娘自己去摸擦脚毛巾,不小心踩翻了洗脚盆。
水秀急忙跑过去把母亲扶好,杨满拿来笤帚动作麻利地收拾起来。
水秀:娘,你小心点嘛,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总爱着急。
杨满:大娘肯定是看我来了高兴。
水秀娘:这孩子,嘴可真甜。
杨满认真地打量着房屋里的摆设,一切都简单得近乎简陋。杨满在一个小伙子的照片前停住了。
水秀走过来小声说:这就是我哥哥。
水秀送杨满出门,两人走在小路上。
水秀:今天有两件事我没想到。
杨满:嗯,一是我来看你娘,另外是我谎称是你的同学,对吧?
水秀:你真聪明。
杨满:如果我说我是部队来的,在大娘的心中我就代表了部队,那我怎么能承担得起呢?
水秀:你想得太多了,如果你说你是部队的,我娘或许会更高兴。
杨满:也许吧。
杨满看看表,顿时焦急起来:哎呀,我得走了。在大娘那里千万要替我保密呀!
连队正进行点名,连长:杨满。
杨满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说:到!
杨满跑到队列旁:报告!
连长:你倒真会算时间,入列。
杨满趴在床边看书,李小同溜进来,使劲拍了杨满一巴掌。
杨满恼怒道:你干什么?
李小同嬉皮笑脸地说:吓着你了吧?
李小同扫了一眼杨满手中的复习资料:未来的军官同志,要劳逸结合嘛,别总那么紧张啊。
杨满不耐烦地说:没事赶紧走人,我还忙着呢。
李小同:那我可真走了,你可别后悔。
李小同说着,转身故意磨磨蹭蹭地走。
杨满:站住,快说有什么事。
李小同伸出两个手指做出一个要烟的动作。
杨满瞪了李小同一眼,将头转向孙立兵:班长,借根烟。
孙立兵拿出烟:记着还哦。
杨满将烟递给李小同:出去抽。有什么事快说。
李小同将一张报纸递给杨满。
报纸的标题写道:《母亲的河》。
营门外一群穿着演出服的人正敲锣打鼓地往营区走,官兵在两旁列队迎接。
马政委热情地握着村支书的手:每年八月一号咱们村都来部队慰问,真是太感谢了。
村支书:哎呀,比起部队对我们村建设的支援,这算什么呀!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营区走。
部队领导和村代表并列坐在长桌前,边亲切交谈边看节目。
官兵和村民演出队联欢,气氛非常热烈。
水秀走到马政委身边说着什么,马政委不住点头。
马政委带领演出队的人走过来,跟在马政委身后的水秀朝杨满招了招手。
杨满一脸疑惑。
马政委:杨满,今天咱们驻地村支部组织演出队来慰问,刚刚在下面演出完了,大家还要专门上来为你一个人演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呀,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杨满不知所措。
马政委拍拍杨满肩膀:这说明群众对咱们的感情越来越深了。
水秀捂着嘴偷偷笑。
村支书:马政委说得对,军民鱼水情谊深嘛!
水秀:我先演唱一首《兵哥哥》,献给这位默默奉献的好战士。
大家热烈鼓掌。
水秀动情演唱,几个女演员伴着歌声围着杨满跳起了舞,杨满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一首歌唱完,大家热烈鼓掌,有人喊:再来一个!
水秀犹豫了一下:那我就再唱一首我自己的歌《母亲的河》吧。
杨满听得入了神。
水秀唱完,杨满弯腰从地上拔了两支野花献给水秀。
众人热烈鼓掌。
水秀接过花激动地和杨满拥抱。
宣传干事按下快门,拍下了两人拥抱的瞬间。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杨满的脸上,杨满翻身趴在床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
杨满正在洗衣服,李小同穿着便装走过来:老乡,一块出去吧,请你吃小吃。
杨满揶揄道:你是去逛街还是去相亲?怎么这套打扮?
李小同得意道:这叫生活质量!
水秀家的门虚掩着,水秀正在给母亲揉腿。
门外传来一声咳嗽,杨满手里拎着一袋食品走了进来。
水秀高兴地走到杨满面前:来啦!
水秀娘:快坐下吧孩子。
水秀看见杨满带来的东西,责怪道:以后别再买东西了。
杨满:上次去后山演出是你的主意吧?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水秀娘:你们慢慢聊吧,我出去坐一会儿。
杨满:大娘,我是出来办事顺便看看您,这就得走了。
杨满说着往外走。
水秀从被子边拿起一个塑料袋追了出去。
水秀将塑料袋塞给杨满:给你。
杨满拿出袋中的东西,是一件毛衣。
水秀:刚织完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杨满有些为难:这……
水秀:这是我对你的感谢,谢谢你常来看我娘。同时也是我对你的歉意,我知道那次我伤害了你的自尊,虽然是无意中的一个玩笑,但事后我一直感觉挺对不起的。
杨满看着毛衣思忖着,忽然抬起头:对了,我东西忘在屋里了。
杨满说完急忙跑进屋里,将100元钱放在桌子上,接着又拿起来塞在水秀娘的被子下面。
杨满正在晾衣服,看见宣传干事走过,杨满跑过去:李干事。
李干事:什么事?
杨满不好意思地说:上次你照的照片能不能给我两张?
李干事:什么照片?
杨满:就是演出那次的。
李干事:哦,想起来了,还真有你几张照片。对了,那个姑娘和你拥抱的照片抓得特别好。
杨满激动道:对,就是那个。
李干事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想起来跟我要照片呢?你小子是不是想打什么主意呀?我可告诉你,你可别胡来,部队纪律和群众纪律,你小子……
杨满辩解道:哪有的事啊!我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形象,留个纪念。
李干事没再理会杨满,自顾向前走了。
杨满愣愣地站在原地。
李干事回过头:你还站着干吗?等我给你送过来呀?
杨满:啊,没没没。
杨满追了上去。
杨满坐在地上,一张张翻看照片。
(画外音)水秀:我先演唱一首《兵哥哥》,献给这位默默奉献的好战士。
杨满在电话亭打电话:爸,是我呀。我分到警勤连了,班长还是咱老乡呢。什么,警勤连是干什么的?肯定是执行警卫任务嘛,要不咋叫警勤连啊。发不发枪?肯定有枪嘛!(闪回完)
杨满站起来。杨满的心声:水秀说我是一个好战士,我现在算是一个好战士吗?我是警勤连的兵,虽然现在放羊也是警勤连的兵,我要用我的行动证明。
杨满立正,整理着装,开始认真地踢正步。
杨满练习器械,远处三三两两的战士在散步。
连长在一扇窗户后面默默注视着。
嘹亮的熄灯号响起,明月当空。
连长在屋里看报纸,指导员拿着手电筒从外面进来。
连长:查完铺了?
指导员:嗯。
连长:我想跟你说说我的一个想法。
指导员:如果是杨满的事你还是先保留你的想法吧。
连长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指导员: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很认真地观察,不,应该说是考察杨满。而我则一直在观察你。
连长感慨道:你这个指导员做得真是太称职了。不过我还是想说说我的想法。孙立兵过一阵要去学习,我想让杨满任勤务班班长。
指导员:我认为现在为时过早,杨满的进步确实很明显,但是离一名优秀的骨干还是有差距的。此外,让他当勤务班班长我感觉不太合适。
连长:那你的意见呢?
指导员:让他当警卫班班长或许更合适。
连长奇怪道:为什么?
指导员:他的性格,或者说个性。
连长:刚刚接到师里的通知,下月初全师要举行一次军事比武,机关要各连队推荐参赛人员,各班开完会后要认真研究,真正把素质好的推荐上来。
指导员目光投向杨满。
杨满若有所思。
一个战士:要是参加打扫卫生比赛我准能拿冠军,军事比武……
战士说着举起双手:我投降了。
孙立兵叹了口气。
杨满:班长,我报名。
大家不可思议地看向杨满。
刚才说话的战士:杨满,仅有一腔热情是不行的。
孙立兵为难地说:我看实在不行咱们班就弃权吧,这样的比武咱们勤务班不参加连长也不会说啥。
杨满气恼地拉着孙立兵向外走。
杨满和孙立兵面对面站着。
孙立兵:我不想和你比,这没意义。
杨满固执地说:今天我必须要和你比。
孙立兵:赢了我又怎样?
杨满:我早就打听过,你参加过师里的军事比武,并且拿过名次。我没想到你会打算弃权。
孙立兵:好吧,你真要能赢我,我就让你去。
杨满:来吧。
孙立兵无奈地摇摇头。
两人速度很快地做着俯卧撑。
孙立兵感到有些吃力,偷偷看看杨满,杨满依然劲头十足,孙立兵咬牙坚持。
孙立兵累得趴在地上气喘吁吁:行了,省点劲留着到比武场吧。
连长:下面我宣布参加比武人员的名单。张小雨、武同、李青亮、杨满。
指导员:杨满,你等一下。
指导员和杨满边走边说:这段时间你表现不错,能耐得住寂寞,干得踏踏实实。单位后勤管理马上要实行改革,那些羊明天就要被卖出去了。
杨满一脸失落。
杨满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羊群,水秀抚摸着杨满丢失的羊。(闪回完)
杨满和其他战士一同训练。
杨满跑五公里越野。
杨满训练俯卧撑。
杨满坐在训练场一角,摘下迷彩帽,擦了把头上的汗水,从兜里拿出两张照片。照片上是杨满和水秀拥抱的画面。
字幕:师比武现场。
裁判员:俯卧撑准备。
参赛人员整齐地俯地做好预备动作。
裁判员:开始。
杨满快速地做着俯卧撑,后背上“1”号标签一晃一晃的。
裁判员:停。记数员报成绩。
计数员:1号358,2号301,3号323,4号310,5号295。
杨满如释重负。
裁判员:下面进行五公里越野,预备,开始!
杨满开始一路领先,后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卫生员跑过来搀扶杨满,这时第二名的战士超过了杨满。
杨满推开卫生员一瘸一拐地追上去。
第一名加速冲刺,杨满紧随其后冲过了终点。
杨满一头栽倒在地,抱着左脚痛苦万分。
杨满脚上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水秀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水秀:疼吗?
杨满:不疼。
水秀:骗人。为了争第一就不要命啦?
杨满:是第二。
水秀:在我眼中你就是第一。
杨满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水秀急忙说:我来。
水秀把水递给杨满,发现床头柜上的复习资料,水秀拿起来:这么用功啊。
书中夹着的照片掉在地上,水秀捡起来一看,正是她拥抱杨满的那张,顿时脸红了。
马政委:这次军事比武我们单位成绩很理想,表现最突出的是杨满同志,他在脚严重扭伤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到最后,并且获得第二名的好成绩,这种精神非常难得,从杨满同志身上,我们看到了军人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强烈的荣誉感。经党委研究决定,给杨满同志记三等功一次。
连长:我宣布,从今天起,杨满同志任警卫一班班长。
杨满正在收拾东西,李小同走进来:老乡,恭喜高升啊!
杨满不冷不热地说:谢谢。
杨满抱着被子一转身将李小同撞了个趔趄。
李小同正在晾衣服,三三两两穿便装的战士从他身边走过。
李小同听见不远处的宿舍传来节奏感很强的舞曲,他拿起脸盆跑过去。
桌子上的录音机播放着节奏感很强的音乐。
杨满和班里几名战士正随着节奏摇摆身躯。几名战士显得笨拙不堪,但表情陶醉,闭着眼摇着头,口中念念有词。
杨满俨然一副舞蹈家的风度,一招一式都很老练。随着节奏突变,杨满一个“鹞子翻身”,落地后又往后一个大跨步,一转身正撞到刚刚进来的李小同身上。
李小同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杨满老老实实地站着,连长在杨满面前来回踱着步。
连长哭笑不得:你可真是让我开了眼,刚给你挂了个班长的牌子,你就开始大刀阔斧地搞改革了。你想把一班变成舞场啊?
杨满小声辩解:不是。
连长:你还敢说不是,杨满,你现在是班长,班长不是你想怎么当就怎么当的。你的一言一行全班可都看着呢。
李小同进来送报纸,冲杨满做了个鬼脸。
杨满委屈道:我是看大家都无所事事,想活跃一下气氛。我一说教大家跳舞,大家都挺高兴的。
连长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对着指导员:你看看,你看看。
指导员微笑道:年轻人嘛,有点想法是正常的,再说条令上也没规定不让跳舞呀。
指导员走到杨满身边:杨满,连长并不是反对你们跳舞,年轻人跳跳舞、放松放松是好事。但是一定要讲究方式,如果每个班都在宿舍跳舞,那我们这还叫连队吗?
杨满:指导员,我错了。
指导员:杨满,我们干一件事要么不干,要干就把它干好。如果让你在连队培养几个跳舞的骨干,你能干好吗?
连长一脸疑惑。
杨满:能。
指导员:好,以后闲暇时间你就在连队的活动中心教大家跳舞,到时候我要验收,看你小子是不是吹牛。
杨满兴奋地敬礼:是。
杨满边走边对水秀说:我想让你帮我在你们学校找个舞蹈老师,利用业余时间去教我们跳舞好吗?
水秀瞪大眼睛:跳舞?军人还跳舞啊?
杨满:军人怎么了?军人也不能只会走正步吧?军队是个大学校,有意义的东西我们都可以学。
水秀:好,这个忙我帮定了。
杨满:你能领我跟人家见见面吗?
水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杨满:你?
水秀:对了。本人的身份,音乐兼舞蹈老师。
录音机里播放着《当兵的人》,水秀跟着音乐示范着舞蹈动作,杨满逐个纠正大家的动作。
娱乐中心人越来越多,连长、指导员也在其中。
水秀所在学校的校长和马政委并排坐着。
校长:马政委,今天来是想请咱们部队帮个忙。
马政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事你就说吧。
校长:我们想请部队出一部分官兵对学生进行军训,培养一下学生严谨的作风和纪律观念。
马政委:好啊。
杨满正练习着舞蹈动作,李小同走进来。
李小同神秘兮兮地说:老乡,最新消息,连里安排你去学校军训。
杨满:什么时候?
李小同:明天。
杨满反反复复地讲解着各种队列动作要领,不厌其烦地做着示范动作。
杨满指向一个同学:你来示范一下,齐步走。
同学走成了顺拐,全班哄堂大笑。
杨满严厉地说:注意队列纪律,不许笑。
同学们依然笑个不停。
杨满看了一眼水秀,水秀也正捂着嘴笑。
杨满:军训不光是训练学生,老师也一样。
水秀很配合地止住了笑。
杨满环顾了一下操场,各个队列都笑声不断,气氛很不严肃。
杨满掏出哨子响亮地吹了一声,教官们迅速跑过来集合。
杨满站在操场中间:同学们,下面我们教官给大家做个示范,请同学们认真看,仔细体会动作要领。
杨满喊着口令,教官们动作非常整齐标准地进行着齐步、正步、跑步。
示范完毕,校长带头鼓起了掌。
水秀和连长面对面坐着,李小同给水秀倒了杯水。
水秀:连长,杨满在脚严重扭伤的情况下仍坚持到比武最后,并获得了优异的成绩,这在我们看来是不可思议的,更是常人做不到的,令我们非常感动。我今天是受校长之托,来请杨满去给我们做事迹报告。
连长:好,我们大力支持,杨满确实是个好兵。
杨满端坐在主席台前:今天我来只是想和大家聊聊天,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提出来。
一个学生站起来:杨满叔叔,请问你的理想是什么?
杨满笑笑:我的理想就是当个好兵,做好自己该做的每一件事。你们作为学生现在就应该努力做个好学生,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一个女教师站起来:杨班长,听说你在比武中脚部受伤还坚持到最后,并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呢?
杨满表情庄重:说实话,要是在以前,这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我从小就被父母娇惯着,有一次,我不小心被开水烫了一下,整整哭了半天。刚刚当兵的时候我还经常想家,偷偷躲在厕所里哭。但是自从我的新军装佩戴上军衔领花的那一刻起,我就忽然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我已经彻底告别从前那个懦弱任性的我了。因为从这一刻起,我就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了。当兵的总说,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精,不是合格兵,这是对一个军人最基本的要求。作为军人,永远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比武场就是战场,面对艰难挫折,我们绝不能退缩,放弃就是投降,腿瘸了就是爬也要爬到终点,因为我是一个兵!
台下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水秀感动得流着泪。
校长递过来“校外辅导员”的聘书。
杨满双手郑重接过。
杨满正在复习功课。
李小同走进来:老乡,营门口有人找。
杨满:你骗我多少次了,有意思吗?
李小同:这次绝对是真的,骗你是小狗,是给你送书的。
杨满兴奋地站起来,一溜烟跑了出去。
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营门口站着。
杨满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看见女孩一愣,试探地问:你是找我吗?
女孩:是。
看见杨满还在发愣,女孩递过书:这个辞典是你向水秀借的吧?
杨满点点头。
女孩:我是水秀的同事。昨天下午她来给你送书,路上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
杨满难以置信,随手翻开辞典,见扉页上写着一行字:加油,你一定会成功。
杨满发疯一般跑进来,跟见到的每一个人询问。
医生表情凝重地向杨满解释着。
水秀在床上安静地躺着,头上缠着纱布。
几个学生焦急地守在水秀身旁。
官兵们表情沉重,排着长长的队伍,将钱放进募捐箱。
医生走出手术室,摘下口罩,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几名战士在水秀家忙活着,有的扫地,有的打水,有的洗衣服。
一名新兵正给水秀娘梳头。
新兵:班长,你看大娘这样好看吗?
杨满立刻将手指贴在嘴上“嘘”了一下。
新兵意识到说漏了嘴,不禁吐了一下舌头。
杨满急忙掩盖:大娘,他们总跟我开玩笑,给我乱起外号。水秀出差很快就回来了,这几天我们天天过来看您。
水秀娘:水秀真是多亏有这些好同事了。
连长边翻阅着一份文件边对指导员说:今年给咱们连报考军校的指标只有一个,但是候选对象有两个,一个是杨满,一个是李小同。
指导员:这是大事,下午咱们民主测评决定吧。
连长点点头。
指导员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水秀怎么样了?
连长:听杨满说恢复得特别好,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指导员:水秀娘那边没什么情况吧?
连长:放心吧,这帮臭小子干得挺漂亮!
杨满坐在水秀床前,水秀给杨满辅导英语。
护士走进来:病人要注意休息。
杨满看看表:我都忘了时间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杨满走到门口被水秀叫住。
水秀伸手握拳对杨满做了个加油的动作,杨满回了一个同样的动作。
战士们在民主测评表上认真地写着。
连长:大家的评判一定要客观公正。
指导员翻看着民意测评表:杨满的优势很明显啊。
连长翻看着桌上的一沓信笺,一张印有“希望工程”标志的明信片映入眼帘,收信人是杨满。
连长举起明信片:你快看!
指导员接过明信片,赞赏地点点头。
连长:今天,我要特别表扬一下杨满同志。下午连里收到了一封希望工程寄来的明信片,是寄给杨满同志的。他无私捐助希望工程的行为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从这件事上,我们看到了杨满同志高尚的精神境界。
杨满一脸诧异。
队列解散,杨满走到指导员面前:指导员,我从来没有给希望工程捐过款啊,肯定是搞错了。
指导员:不会吧?
杨满在宿舍看书。
水秀在医院给杨满辅导。
杨满信心满满地走进考场。
杨满在考场中奋笔疾书。
杨满轻松地走出考场。
马政委坐在办公桌前读信。
(画外音)水秀:马政委,今天我怀着万分敬重和感激的心情给您、给部队写信。自从我受伤住院后,部队领导对我的伤情非常关注,全体官兵更是对我解囊相助,让我真的非常感动,你们不但给我治病提供了巨大的物质资助,更给了我强大的精神动力。在这里,我再一次对部队的全体官兵表示衷心的感谢,并致以崇高的敬礼!在医院治疗的这段时间,我常常想起杨满在给我们做报告时说的那番话,非常朴实,但却给人以巨大的震撼,是这些话让我战胜伤痛,微笑着面对现实的一切困难。如今,我马上就要痊愈出院了,我希望能把我激动喜悦的心情与全体官兵一起分享。请允许我专门讲讲杨满同志,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士兵,也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士兵。自从被学校聘为校外辅导员,他就把这些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自己花钱给孩子们买课外书籍,我们每次付给他钱都被坚决地拒绝了。后来我们老师们一起商量,以杨满同志的名义把这些钱寄给了希望工程,以此来表达我们对军人的敬仰。
马政委放下信,起身走到窗边,陷入沉思。
水秀站在讲台上,正给学生上课。
通向营门的道路两旁整齐地站着送行的官兵,锣鼓声和鞭炮声非常热烈。
马政委紧紧握着杨满的手:杨满,到军校一定要好好学习。放假常回来看看,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杨满激动地点头。
杨满从指导员手中接过背包,转身见水秀正微笑着站在站台上。
水秀走到杨满面前:祝贺你!
杨满:谢谢,这里也有你的功劳。
车站工作人员催促上车。
杨满:再见。
杨满转身走向火车。
水秀:哎,你还没还我辞典呢!
杨满回头:送给我留个纪念吧。
杨满上了车,从车窗里向水秀招手,水秀目送火车走远。
杨满从挎包中掏出与水秀的照片,轻轻地抚摸。
水秀读着杨满寄来的信:水秀你好。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在了军校明亮的教室里,真的太高兴了,我知道这里有你的一份功劳。你的辞典我会永远好好珍藏着,你对我的鼓励我也会永远牢记。军校毕业后我还会回到这里,因为部队需要我,学校的孩子们也需要我。
水秀将信折成精致的小船,放在小河里,看着纸船慢慢漂远。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