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就到家》与《中国合伙人》:不同时代的青春故事

2021-11-14 12:01丁樊
声屏世界 2021年14期
关键词:魔幻青春时代

□丁樊

“留着标志性的长发,戴着文艺范儿的黑框眼镜”,这是许宏宇导演和陈可辛导演的相似之处,许宏宇担任陈可辛的剪辑师十年深受其影响。在《一点就到家》与《中国合伙人》(以下简称为《到家》和《合伙人》)之间有着微妙的互文关系。在人物设置上的相似性尤为明显:魏晋北和孟晓骏都属于拥有前瞻性思维和丰富知识储备的人,充当团队发展向导、精神导师的角色,但是两个人都无法独立成事,可以称为“成功”的失败者;李绍群与王阳为团队提供技术支持,是感性的承担者;彭秀兵和成东青是故事的主人公,两人性格相仿能力平平却有着莫名的坚持不懈,拥有难能可贵的品质。然而,相似的人物设置所呈现的并不是相似的青春故事,两部影片分别讲述的是不同时代大环境下的青春故事,价值取向与意义表达自然有差别。

时代的不同呈现

两部电影虽然都聚焦在青春、友情、创业等关键词上,描述青年在生存压力之下所呈现出来的迷茫、真挚、纯粹和精神气,但是《合伙人》讲述的青春是充满着怀旧情结的早已远去的青春,而《一点就到家》描述的是正当下。

《合伙人》具有一定的时代性,影片虽然在2013年上映,但它讲述的时代是20世纪八十年代到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它描述的是已经过去的特殊时代。在这个特殊时代里,改革开放、西方思潮涌入、市场经济取代计划经济,中国与美国就好比“传统与现代”,每个中国人对于美国的无尽向往都在备考托福、GRE以及拿到美国签证过后对着人群挥舞着文件高喊“America!”之中展露出来,影片准确地反映了改革开放之后的社会剧变,折射个体的生存境况和心理变化,涵盖了改革开放三十年中国社会的变迁。

《到家》已经不关注中国与美国,它关注的是中国的城市与乡村,借助三位青年回乡创业的故事把重点落在了乡村。影片不再像《合伙人》一样讲述过去的时代,转而讲述当下,曾经的怀旧气息被当下新鲜事物带来的鲜活气息所取代,这也是影片当代性的体现。这种不同是因为时代发生了变化。

《到家》中的三名合伙人舍弃了城市而投身于乡村改造之中体现的是导演对于乡村的关注。影片对于当下乡村面貌的呈现再加上触及扶贫脱贫的主题使得影片紧密贴合中国当下现实生活,这就是时代的“风口”。2020年是扶贫脱贫的关键之年,2020年10月上映的《我和我的家乡》缩小了视野,涉及乡村改造这个问题,借助小人物视角将当下的乡村图景带入眼帘。《到家》虽然没有直接传递国家扶贫政策的意愿,但是在主人公的具体实际行动中得以贯彻落实,借富有喜剧色彩的青年返乡创业拉动经济脱贫致富的故事似乎更能切中人们的内心。除此之外,电影涉及的快递物流、互联网、电商直播带货的概念,代表的是时下最前端的东西。影片把这些元素和乡村结合在一起,首先是有一种反差感,其次是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描写乡村故事的视角,摆脱了以往乡村题材电影的枯燥无味,让影片紧跟时代步伐,给人以新鲜感,同时为中国的乡村发展、扶贫脱贫增添了新思路。

梦想的不同诠释

两部电影是对两代人创业理念的不同解读,也是上一代人与这一代人对于“梦想”和“成功”的不同理解。《合伙人》中的青年向往西方世界,三个创业的年轻人努力奋斗是为了实现自己心里的美国梦——携手对美国人发起跨国诉讼并借机上市,以孟晓骏名义捐赠了生物实验室以及苏梅口中的一句“我为你感到骄傲”,这些畅快的情节都是对三人心中美国梦的肯定。如果说《合伙人》中的成功指的是美国梦,那么《到家》中的成功就是中国梦。所谓的中国梦就像影片中呈现的那样,魏晋北的创业梦、彭秀兵的快递梦以及李绍群的咖啡梦。时代在改变,对于他们来说,处在新时代下的青年拥有更加多元多样的选择。

如果说《合伙人》讲的是“走出去”,那么《到家》讲的就是“走回来”,这是两代青年观念上的不同之处。成东青的出国签证一次次被拒,促使他转变想法开办英语补习班让更多人走出去,孟晓骏在拿到签证之后的想法就是不再回来。在《到家》中这种观念上的不同在彭秀兵与彭父之的对话之间同样有提及。当彭秀兵在离开云南开启北漂的时候,彭爸对他的临别嘱咐是:“混好了就别回来了!”或许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村子地处穷乡僻壤,读了书就应该走出去,走出去就不要再回来,这就是他们最想要做的事情,这就是老一辈的梦想——走出去。而彭秀兵北漂之后选择回家创业,打通黄路村到城市快递通道的最后20公里,这是他的梦想,借助自己所知所学帮助自己的家乡变得更好。对于他来说,所有的出发都是为了回家。

艺术表达手法的不同运用

《合伙人》是写实的,陈可辛导演借助一系列的视听元素将观众带回到历史上的特定时期。首先是富有时代气息的场景、服装和道具,充分调动人们对于那个时代的记忆。前半段讲述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校园生活:浅蓝的运动外套、军绿色的单肩帆布包、人手一辆脚踏车还有公共浴室和旧厂房搭配怀旧复古的暖黄色调,仿佛被拉回到那个年代;后半部分的二十一世纪则是西装领带白衬衫、高楼大厦落地窗搭配青蓝色调,给人以现代感甚至是时代的冷峻感,同样能带动情感。其次在声音层面是怀旧的经典流行歌曲,如崔健《新长征路上的摇滚》、齐秦《外面的世界》还有罗大佑《光阴的故事》,声画二重奏让影片重获时间的质感。与《合伙人》相比,《到家》虽是描写当下现实生活,却多了几分魔幻色彩。

魔幻现实主义根植于后现代主义的土壤之中,它常常借助魔幻的手法反映现实生活,把神奇和怪诞的人物和背景以及各种超自然的现象插入到反映现实的叙事和描写中,魔幻与现实交织,创造出独有的张力。电影中的一句“站在风口,猪都能飞起来”为这种魔幻的实施提供了切入点,而偏僻落后的乡村环境也为这种魔幻提供了现实基础。如果说《合伙人》试图把大家带回到那个特殊年代的生活中,那么《到家》借助这种魔幻的艺术表现手法先把大家从现实中抽离出来,再深刻感受到当下最真实的现实生活。就像编剧张翼说的:“魔幻现实主义的方法对了解现实有所帮助,一直按照现实表现现实也不叫艺术,过于照搬现实反而有点做作了”。

首先,影片借助一些元素共同塑造了一个魔幻的世界,如橙黄色和青蓝的对比色调、红色的咖啡豆,还有专咬外乡人的小虫子,在三人谈判的时候穿梭在棚内、田间和屋顶。其次,能飞檐走壁、会铁砂掌的老年快递员,无厘头的内容呈现总是让人联想到周星驰,这是对于武侠元素的挪用拼贴,这种挪用既让人身处现实又游荡在武侠的世界里,给人以魔幻色彩。再次,影片中的小猪被赋予了魔幻色彩,当彭秀兵决定自掏腰包帮助乡亲们退货的时候情绪落到了谷底,他对着猪讲话,而猪也竟开口回答他,人物的内心情绪得以外化,这种借助动画创造的奇异幻境有多真实,表露的情感就有多真切。最后,三人种植咖啡三年收获之时站在树林里,闭上眼睛听树在说话。树同样被赋予了魔幻的色彩,仿佛确有些声音在低语,这可能就是远山树林的低语声,也可能是他们自己对自己的低语声。影片中的魔幻并不是为了和喜剧搭配增添笑点,而常常是和一些泪点相结合,起到传递情感、渲染氛围的作用。

结语

两位导演纷纷抛弃了过于压抑沉重的残酷青春,转而借助生活的拼接和戏谑,两部影片试图在商业与艺术之间寻找支点,它想要带给人们的并不是无尽的痛苦而是轻快感。因此每每遇到困难处境,导演总是借助喜剧的表现手法一笔带过,控制泪点,留足笑点,带给观众更多的是青春专属的灵动气息和几分理想主义色彩。

这两部影片在价值取向和意义表达上的差异背后是时代的差异,身处不同时代中的个体有着不同的思想观念,对于梦想和成功的定义也有不同。另外,这两部影片体现了导演自身经历的差异,或许因为许宏宇正青春,他并不具备陈可辛所拥有的那份岁月的厚重。《合伙人》采用回忆嵌套的形式,采用中年人的视角,将青春往事穿插在成东青一行赴美谈判这一故事之中娓娓道来。在《到家》中,对于青春的怀旧、回忆消失不见,转而从青年人自身的视角出发描述属于当下发生的青春故事,这也是两部影片又一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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