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再就业，你准备好了吗？

高口康太

“日本有许多现象令人印象深刻，其中最让人吃惊的是那些仍在工作的老年人！到便利店买早餐时，你会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在给顾客结账，年势已高的老大爷在做服务生。这在中国是无法想象的。”一名曾到日本旅游的中国游客说。在日本，老年人在商店工作并不是件稀奇事，但对中国人来说，这种现象无疑是一大冲击。

我的一名中国朋友对此颇有感触，他对我说：“在日本开出租车的老年人有很多吧？他们每天能承受长时间的奔波吗？在中国，这一职业只能干到中年。”

日本这种“活到老干到老”的现象似乎经常被中国媒体曝光。搜索一下中国的网站，你就能发现不少诸如《超过65岁还能工作？892万日本老人仍在努力……》《为何日本退休老人几乎都还在工作？他们要工作到死吗？》《为何日本老人必须不断工作？》等标题文章。那么，中国的老年人又是怎样一种状况？他们不工作能养活自己吗？即使有时间也什么都不做吗？

| 中国退休者的现状 |

65岁以上老人占总人口7%的社会被划分为老龄化社会，14%为老龄社会，21%以上则为超高龄社会。从统计数据来看，中国绝非一个“年轻”的国家。2019年，中国65岁以上老人占总人口比例上升至12.6%。不过，和该比例高达28.7%的日本相比，中国真的算是年轻的了。

从退休人员数量来看，中国的老年人数量可能是日本的五倍多。在中国，男性原则上60岁退休，女性则为55岁，退休年龄比日本早了很多。而在日本，55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但中国女性一般到这个年龄就可以开始领退休金了。

另一方面，在中国，退休老人再找工作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就算想在便利店打工，店家也不会招他们当营业员。至少在中国的大城市里，超过60岁仍在工作的人是极少的。

那么，中国人退休后都做些什么呢？以大城市中产阶级为例，最普遍的情况就是帮子女带孩子。儿女工作繁忙，没有时间做家务、管孩子，这让已经退休的父母“代劳”逐渐成为了当代中国家庭的普遍现状。

中国退休老人的收入，主要来自于子女和养老金，与父母同住的子女自然会承担部分生活费。虽然中国现在在推崇“小家庭化”的概念，但大家庭式的生活模式依旧保留了下来，子女将父母送进养老院的观念尚不被广泛接受。

更何况，中国的养老金制度正在逐步完善。尤其在一些大城市，如果夫妻两人均为公务员或国企退休职工，高额的退休金可让他们退休后衣食无忧。

在中国，中产阶层最重要的资产就是房子。由于房价直线上升，那些在年轻时就购房的退休老人，可以说拥有了相当可观的资产。不担心缺钱、边帮子女带小孩边过自己的生活的中国老年人很多，他们可以说是中产阶层的典型。

| 年轻一代感到“老后不安”|

对于如何安度晚年，想法因人而异。中国老年人的晚年生活不仅令日本人羡慕，就连中国的年轻人也羡慕不已，但他们的内心都有一种“老后不安”，这种不安源自于对自己晚年生活和未来社会的焦虑。

在日本，退休老人继续工作已成为常态。

首先是年金。有人认为，中国的年金财政到时会亮黄灯。1981年，中国的人均寿命为68岁，2017年，这一数字升至77.3岁。如果不提高法定退休年龄，在享受年金人数不断增加以及年金支付总额持续增长的情况下，中国的年金财政恐将面临危机。这虽然令年轻人对晚年生活感到担忧，但他们相信，中国的年金财政不可能崩溃，只是要面临延迟退休的局面而已。

在中国，老人退休后还继续工作的现象极少，他们的晚年生活不仅令日本人羡慕，更令中国的年轻人向往。

工作至正常退休自然是好事，但问题是，在退休之前是否会遇到變故。如今，中国的许多民营企业就像曾经的日本企业一样，要求员工拼命工作，但这种工作方式只适用于体力充沛的年轻人，民企员工一旦体力不支就无法胜任工作，随时都有可能被解雇。

在采用这种工作方式的民营企业中，最典型的就是通信设备和终端巨头华为。华为制定了45岁退休的制度，在这个年龄之前没有提拔为干部就要提前退休。虽说公司的做法让人感觉有些残酷，但只要努力工作到45岁，之后每年就可以分得数额可观的红利。

华为公司采取的福利措施，让那些提前退休的员工不至于心生抱怨。但是，其他企业的员工却没有这样的待遇，许多人满40岁后往往会在无特殊理由且无特殊津贴的情况下被公司解雇。腾讯公司就是其中之一，该公司催促老员工辞职，但补贴标准却令人担忧。不仅如此，公司还将超过35岁的员工视为老龄员工，劝他们提前离退。

不具备才能、年龄优势、充沛体力等条件，就无法在华为和腾讯等顶级精英企业立足。大企业这么做或许能让人理解，但一些小企业也有这样的倾向。

2020年10月，湖北的一家菜市场张贴出“男摊贩不得超过50岁，女摊贩不得超过45岁”的通知，随即引发了人们的质疑。尽管该菜市场很快撤销了此项规定，但在各地扩散的“年轻人才应该努力工作”的理念却让人颇有感触。体力耗尽被用工单位抛弃，离享受年金的年龄又尚远，年富力强的一代人感觉生活很辛苦。

最近，“打工人”“青春饭”等网络词汇在中国层出不穷。它们原本指那些靠体力和青春辛苦工作的人，现在却被许多工薪阶层用来自嘲。

中国人对日本老人退休后还在工作感到震惊，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由此想到了自己在未来也有可能被企业提前解雇、没有机会享受年金、最终只能自食其力的生活。

[编译自日本《现代商业》]

编辑：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