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吴道子道释人物画研究

袁 娟

道释人物画题材的创作，从民间画家到宫廷画家，成就颇丰。其中，吴道子的绘画创作之路越走越远，画艺也渐趋成熟，对后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们在分析画家的创作之路时，要充分结合时代背景、艺术作品和历史影响几个方面来加以分析。

一、社会生活的影响

（一）社会经历

吴道子（约680—759），又名道玄，汉族，阳翟（今河南禹州）人。幼时孤贫，年轻时即有名气。由于他刻苦好学，未弱冠之，已“穷丹青之妙”。初于韦嗣立，在其下任小吏。后来，又任瑕丘县尉。约开元初年，吴道子纵情于繁华东都，“浪迹东洛”，开始专于宗寺壁画创作，声名扬于长安内外，这是他生活上的一个重大转折。后玄宗赏于名，召其入宫，于宫内侍奉。

吴道子原是民间画家，自转入宫廷侍奉以后，便成为宫廷画家。初时，吴道子技艺精湛，声名鹊起，受广泛邀约与画，故而玄宗封禁于手，便有“非诏不得画”，吴道子此后便成了专职画家。

（二）艺术氛围

开元中，唐玄宗移驾洛阳，吴道子陪同前往。在这里他与张旭、裴旻共谱佳话，被后世誉为“三美”。吴道子的艺术创作与二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据传，吴道子在天宫寺作壁画之时，听闻裴旻曾于战场舞剑，恳请舞剑一曲，观后而助其挥毫作画。吴道子对社会生活的发掘为他的艺术创作提供了启发与帮助，在周围艺术者的影响下，极大地抒发了艺术创作的情感。据传吴道子在长安声名远扬，一日画兴善寺中门内神，长安一众人等围观于寺，吴道子挥臂洒墨，立笔横扫，其势恢宏，围观百姓连连拍手称绝，惊动坊邑，可见当时民众对画家的支持与鼓舞。

一个艺术家的艺术创作需要万物的滋养，但是若有浓厚醇郁的艺术氛围来涵养艺术家进行艺术创造，艺术家的创作之路会越走越宽广，艺术家的创作激情会得到更大的激发。

（三）现实写照

吴道子的道释人物画广泛流传于世，数不胜数，他绘制的壁画多达300余堵，奇踪怪状，无有雷同，其中尤以《地狱变相》闻名于世。他突破题材的局限性，内容虽是道释题材，但画中形象不同于以往“传教化，助人伦”的为统治阶级服务的思想，他描绘了人间真实存在的生活。

如第27页至40页，描绘了地狱阴森凄惨之状。在各殿阎王之下，那些被小鬼抓到阴司的“罪犯”，受到了各种刑罚，有的被挖眼，有的被锯杀。有一屠户，三受审时，面前放着一面“前相”镜，镜中现出屠户当日宰杀黄牛的所为。在地狱中，有穿官服、戴官帽的权贵，同样被抓来受审。这种种情形正是封建社会某些官府衙门办案的影子。又如第41页至50页，虽然画秦昭王时蜀守李冰在四川灌口兴修水利的故事，但所画场景全部神化。

这些都是吴道子在艺术创作过程中对底层人民生活的深刻发掘和对平民百姓生活的真切体会，表现出艺术创作的真实性与生动性，不致出现不符历史事实的“失真”，创作中真正做到了“意存笔先，画尽意在”。

二、艺术家的绘画特点

（一）形神兼备

天宝年间，玄宗遣吴道子写生嘉陵山水，在游目骋怀后，他将一切体会与感受铭记于心，以“并记于心”的传统默记方式传达于世，故创作与写生之别就在于此。

吴道子的作品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送子天王图》《八十七神仙卷》等。

《送子天王图》（又名《天王送子图》《释迦降生图》）是吴道子根据佛典《瑞应本起经》创作的纸本墨笔画，全图分为两个部分，以释迦牟尼降生为中心，描绘了天地诸界因为这件不平凡的事所产生的不同的人物情态。画中的人、鬼神、兽等加以中国化、道教化，这正是借助丰富的特征使人物极具感染性的表现手法。从画面上可以看到释迦牟尼降生时，净饭王抱着他到寺庙谒见自在天神的情景。吴道子在绘画艺术上的高度成就不仅在于技艺高超、想象奇特，更在与他对各个人物性格的细致观察，不同性格人物的表情动作用线挺拔，轻重起伏有变化，这也正是他绘画流派的自主体现。

以往民间对于绘画的生动表现要求严格，比如“画马要走，画人开口”，无不是对艺术创作形神一体的要求，而吴道子绘画的生动性就在于他在塑造神鬼这一特征时，竟能“髯须云鬓，数尺飞动，毛根出肉，力健有余”，吴道子凭借出色的个人功夫，把上方送子之神骑在瑞兽之上的前进奔腾之势表现得酣畅淋漓，这段送子之神的情节之所以醒目，就在于吴道子把心理变化、表情特征、人物动作等融于一体，做到了形神通达。图分二段，后段净饭王抱着初生的释迦牟尼，从姿势看，净饭王小心翼翼缓步而行。王后紧跟其后，一神惊慌伏地仓皇拜迎，这里对人物身份、心理、体态刻画入微，很好地反映了人物之间的冲突和矛盾。他技法上重线运笔，行云流水，乃一气呵成，故线条随心而动，轻重顿挫，节奏舒畅，以动势表现生气，具有疏体画的特性，是典型的“吴家样”。

这幅画反映了吴道子的基本画风，他打破了长期以来历代沿袭顾恺之的那种游丝线描法。吴道子开创了兰叶描，用笔讲究起伏变化和内在的精神力量，这就是形神于一体的开创之作。

（二）遗貌取神

吴道子创“疏体”，创作上豪放洒逸，在绘画及艺术又被推上更为崇高的艺术境界。

在创作《送子天王图》时，深受隋唐佛教壁画的影响，常以大片的红、绿、黄等暖色着于人物之上，色彩艳丽而灿目，画中人物身穿华美服饰，体现出高贵雍容、不可冒犯之势。另外对光线的处理上，主要人物如天王、圣婴、摩耶夫人等与随从等次要人物用光较协调，起到突出主体、兼顾其余的作用。他着重于通过外物的映衬将主要人物的内在心态很好地表现出来。这里可以很好地说明主体在神、次于体貌变化，但舍其貌又不能凸显整体之意，故神不能摒弃形之态。

后世的艺术创作之路，越来越多的艺术大家希望能达到遗貌取神这样的高迈境界，但往往却有顾此失彼之态，而未能通达。在吴道子的创作中往往能够发现貌与神的通达，二者的通达才能真正达到所谓“遗貌取神”。

三、承前传世

在绘画艺术史上，佛教绘画经历了自东汉末年、魏晋南北朝至隋唐的漫长历史时期，经过无数画家的努力，才从吸收外来的画风转变为具有属于我们自己的风格。一代宗师吴道子，就用属于自己的创作方法，从不同的艺术门类中借鉴，对后世的绘画创作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吴道子在绘画艺术上之所以取得如此卓然超群的成就，除了拥有巨大的创作热情以及丰富的想象力，他大胆的首创精神更是他被誉为一代“画圣”的重要支柱。《历代名画记》中记载了他这样两句话：“众皆密于盼际，我则离披其点画；众皆谨于象似，我则脱落其凡俗。”由此可见他在艺术创作上不落俗套、大胆创新的精神。因此他成为古往今来大家所学习的楷模，绘画作品称为“吴家样”。

在吴道子遗作难寻、真迹难得的今日画坛，吴道子仍广为熟知，流芳百世。这是因为他创立了支配民间画坛一千多年的吴道子绘画流派。我们见到的唐朝以后的壁画都有吴道子的影响。元代永乐宫、明代法岗寺壁画等都是吴道子的风格，敦煌壁画也不乏吴派风貌的作品。他在绘画史上的地位，我相信值得我们去发掘与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