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黎 阳
光阴落在指尖茧子上,季节的鸟鸣唤醒沉睡的记忆。
清水河从中坝六组的村姑,变成了西货站路时尚的摩登女郎。
白天堤岸上行商的色彩斑斓,秀出夜晚灯光里清水流域面上的清澈温婉。
荡漾在清水路苑脸颊上的湿润气流,在阳光的抚慰里滋润着遍地杨柳。
孩子们上学的仓促脚步和放学的愉悦笑声,点缀着西货站路人的慵懒。
说书人唇齿间的麻辣鲜香,散落到熟稔的街头巷脚里,脚步落在词汇的掌故中就成了画中流动的诗。
从汲水的往事里起身,抽出一个淡淡的名字,一个名字就是一部春秋列传。青羊宫、武侯祠、杜甫草堂和浣花溪畔。
春光中一撇一捺的规矩为人,显得吐旧纳新,也显得内敛和含蓄,是一腔成长的心酸帖。
彼此对视,春天的锦官城西侧绘成了一幅写意的书法。
“老子为关令尹喜著《道德经》,临别曰:‘子行道千日后,于成都青羊肆寻吾。’”时隔三年,老君降临此地,尹喜如约前来,老君显现法相,端坐莲台,尹喜敷演道法。自此以后,青羊宫观便成为神仙聚会、老君传道的圣地。(汉扬雄《蜀王本记》)
秋风吹不落史册的光阴,青羊宫的砖瓦上流转着道的痕迹。
一叶过河,在茶盏里只有不悯的纯情,能够洗涤出人间烟火。
悟,法不入耳。不能把负累的心放空。
青羊宫的台阶,只是用目光敬仰一下流云的方向。
缓缓地从菩提树下摘走自己的芬芳,这香烟缭绕的秋实是岁月的馈赠。
先生坐在上面演道,老子却坐在下面听道。
道法自然,此耳肯定不是彼耳。
岁月之波,涟漪还是涟漪,树叶还是树叶,茶依然是茶。
只有青牛才能分清楚,哪里是青羊,哪里法。
弦上松紧的温度,流畅在指尖的风度。
音节的转换,有自己的声音。
或长或短的音韵是命理,也是弹奏者注定的呼吸。
在清水路苑的上空。古筝的风华,和女儿的指法一起飞翔。
对她的爱,只是尽快地长大,盼她慢慢长大。
学会右手托、劈、勾、剔、抹、挑的式,掌控撮、轮、摇的态。
她把眯起来的眼睛,对着左手吟揉滑按的潇洒。
从五声调式里走出,才是融入一家人生活的情波。
而绷紧的那一根琴弦,是我的命。
夜幕总是很厚很深,轻碎的脚步从琐碎的城堡中走出,就会被缓缓地包围。
轻慢的云朵移动着思念的光,从一盏盏路灯延续到透着星光的故乡。
几十岁了,在看到这柄勺子的时候,依然会内心雀跃;看到白发,总是会默念母亲。
这遥远的爱再无归处。
从清水路苑的四号门缓缓地踱入,家就像一扇敞开的门。
妻子和女儿,总会在静谧的灯火中守望我沉重的足音。所有的足音落进这柄勺子的疆域,有我融化不尽的乡愁。
山水人家只是一个词。
从山的缝隙里延伸出流水的温润。
阳朔,此刻不再是课文中的记忆。
我把困顿的目光落在骆驼峰下,温柔的水面还有童年在鸭群中游弋。
这是一个五月的端头,也是四十七年风雨兼程的断句。我把文档之外的情绪落在纸上,落在被狂风吹落的树叶上。
只有同行者的沉默,落在竹筏的水线之下游弋成心底的诗句。
满树的杜鹃开放着光阴的故事,光滑的青石板篆刻了茶马之前的印记,驼铃回荡在画舫的执篙者舒缓的节奏里。
用稀疏的雨滴验证汗水的盐分,还是用一架直升飞机描述尘烟涂写的仿真踪迹。
在阳朔落下的清风里,一声穿破胸臆的狂吼。
山歌震散了预警的暴风雨,这是不是大地妥协后的无花之果。
或许在烟消云散的归途里,那些怀旧的念头,已经被惊雷拥抱在轰鸣的发动机制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