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 野

戴 希

你说奇怪不，书城一觉醒来，眼前便有一团雾遮掩，看什么都模糊不清。书城起初不太在意，心想等两天就会好吧。可一周过去，情况竟无丁点儿转变。

什么原因呢？是不是睡眠不足所致？于是下决心狠狠地睡上一觉，足足睡了十来个小时，睡得自己的确没有丝毫的睡意了，但醒来眼前依旧是有一团雾。

可能是眼睛发炎了！书城推断。又滴眼药水，又吃消炎药，三天过去，依然如故。

第二天上班，单位司机拉着书城下乡。途中，书城把自己眼前有一团雾遮掩的事情和司机讲了。

司机听后说，你这可能是外病，中邪了！我给你介绍一个老太太，她看外病非常灵验。下乡回来后，书城就迫不急待去找司机给介绍的那个老太太。

老太太个不高，人干瘦干瘦，慈眉善目很精灵的模样。她家的房子也矮小，房间里光线不太好。家中就她一人。问过书城的一些情况之后，老太太试探着问书城：“小伙子，前段时间你遇到过什么怪事没有？”

书城愣下，略一思虑，还真是想起一件事——

那天夜晚，他去单位加班赶写材料。单位在政府机关大院内，是一幢只有上下两层、共八间办公用房、坐北向南的小楼房。

那时一楼的会议室里亮着灯，四个男同事围桌而坐，正兴致勃勃地玩牌。书城没有惊扰他们，静悄悄地走小楼最西端的楼梯上楼，按亮过道灯，开门，进入自己办公室，又随手关门。

二楼整层就他一人，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清。书城坐下后，不一会儿就进入工作状态。

突然，东头办公室传来几下干咳声。这间办公室和书城的相邻。

书城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放下笔。他知道，这是他们头儿的干咳声。头儿上班时经常在办公室里这样干咳，书城早已习以为常。可现在，书城真的毛骨悚然，因为头儿已于十天前过世。头儿死于肝硬化，死时年仅四十七岁。

此时书城在想：头儿舍不得他的宝座，阴魂不散！三十六计走为上，自己得赶紧离开，材料拿回家去写。

书城收拾东西，准备起身。

这时，窗外又响起干咳声。书城一看，头儿的脑袋就贴在自己办公室的窗玻璃上，不停地左右晃动，表情还和生前一样严肃。

书城心里想：不能怕，越怕越有鬼！

书城两眼狠狠直视窗玻璃上晃动的人头，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书城目不转睛地盯上一会儿，窗玻璃上晃动的人头便像一团雾那样慢慢地散开直至消失。

即便如此，书城仍旧感觉汗毛倒竖、全身发冷。“必须赶紧离开！”他握紧拳头给自己壮胆。

大步走到门口，熄掉办公室的灯，随手关上门，然后头也不回，顺着过道径直前行，连过道灯都不熄，就沿着楼梯蹬蹬蹬地下楼。

正好有个玩牌的同事内急了，又不想上厕所，就站在门外对着办公楼前的排水沟撒尿。书城和他相视一笑，什么也没说。

幸好有几个同事在会议室里玩牌，幸好有个同事正好出门撒尿，不然……

回到家里，书城心有余悸，什么都不想做就拥被而睡，也没告诉家人他遭遇了什么。

老太太听了书城的叙述，便说，“你是鬼附身了。”

老太太从容不迫，又说：“别慌，我有办法。”

问过书城的姓名、生辰八字和住地方位，老太太掐指算了算，然后左手端来一小碗清水，口中念念有词地祷告一番，即用右手食指在清水中划拉一下，接着把碗递给书城，让他一口喝光这碗清水。

“完事了？”喝完清水，书城问。

“等等，还没完呢。”老太太叫书城站在原地别动，自己则转身走进房间。

不一会儿，老太太出来时，手里便拿着一个用黄纸扎好的三角形符包。“回家后，你把这个东西放在枕头下，每晚头枕着它睡觉。三天后你看东西会逐渐清晰，一周后你的眼疾就完全好了。听懂了吗？”老太太叮嘱书城。

书城点头，心里却将信将疑。

临走时，书城付给老太太一千元的“诊费”。

回家打开符包，但见黄纸上画着他看不懂的神符，符包里包着桃仁、白米、纸灰等等。

书城把符包复原，试着每晚头枕而眠。但一周后眼前的那团雾还在。

书城直接去了医院。医生告诉书城，他眼前根本没什么雾。至于那个晚上听到的干咳和窗玻璃上的影像，是幻听幻视，工作压力大，心理作用。

书城听后，长出了一口气。他使劲眨了一下眼睛，奇怪，眼前的那团雾竟然不在了。

书城赶回单位时，在门口碰到民警把单位的那个司机带上警车。单位的人告诉书城，那个司机经常给巫婆介绍“病人”，他从中分成。

书城点点头，看着远去的警车，他觉得自己此时的眼睛更加清新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