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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提升我国软实力,国家提出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文学作品是国家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广西文坛异军突起,广西中短篇小说多次获得全国性文学奖项,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但目前广西中短篇小说译作少、名气小,推动其“走出去”成为研究焦点。
广西当代文学起步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文学题材主要围绕广西革命历史斗争和农村变革、广西地域文化、社会转型期的广西城市等几大方面。”例如陆地的《美丽的南方》、李栋和王云高合写的《彩云归》等优秀作品。
1978年改革开放,广西文学有了新的生机,八十至九十年代涌现了一批优秀的广西作家和中短篇小说代表作,有陈建功的《丹凤眼》、东西的《没有语言的生活》、黄佩华的《红河湾上的孤屋》等。这些作家经历了社会的变革,对社会生活有着独特的见解,他们将心中的感悟表达于作品,“二十世纪八十至九十年代,是广西文学转型提升的年代,也是广西文学硕果累累的年代。”
二十一世纪广西文学迎来了发展的高峰期,优秀作品层出不穷,呈现百花齐放的繁荣局面。1998年广西作家东西一马当先,以中篇小说《没有语言的生活》获第一届鲁迅文学奖。广西优秀作家和作品前赴后继地出现,凡一平的小说集《寻枪,跪下》、鬼子的《被雨淋湿的河》、朱山坡的《陪夜的女人》等都获得了很好的反响,加上现代媒体和网络的高速发展,广西文学和电视剧、电影碰撞出巨大的火花,使得广西当代文学有了空前巨大的文化影响力和号召力。
广西中短篇小说在国内获多个奖项,但在市场上鲜有译作。广西文学杰出代表作品《没有语言的生活》《我为什么没有小蜜》英译本发表在致力于向英语世界推介中国文学的Chinese Literature Today杂志,但译介效果并不理想。《没有语言的生活》英译本自2018年1月登上杂志网络版以来,至今下载量仅仅为78次,《我为什么没有小蜜》成绩更为惨淡,2017年2月至今下载量仅为10次。作为广西杰出文学代表作译介效果尚且如此,其他文学作品译介现状可见一斑。广西当代文学英译作品极少、影响力小、译介效果不佳都是广西当代文学“走出去”的桎梏。
译介学是以翻译文学和文学译介为核心的文学、文化关系研究,它的研究内容与对象就是翻译文学、文学译介,以及与两者密切相关的因素,如译者、翻译选择、译本、译本序跋、外国文学刊物等。译介学关注原文在语言转换过程中信息的失落、变形、增添、延伸等问题并探讨这些现象背后的文化原因,揭示政治、意识形态、诗学等因素对文学翻译的影响,关注翻译作为跨文化交流的实践活动所具有的独特价值和意义。译介学使译文不再专注于对原文的“信”,而从影响译本的接受、传播等因素等入手,对译本进行创造性叛逆,使其真正被译入语文化接纳,实现文化间的有效交流。
译介学使翻译跳出简单的语言转换的层面,更多地引导译者对译入语的文化环境、意识形态、政治政策、诗学等因素进行考量,运用异化、改写等翻译策略,提高译文在译入语国家的接受程度和译介效果,为广西文学作品“走出去”提供了新的视角与策略。
广西小说译出主要面向欧美国家,这些国家绝大多数人都有浓厚的自我文化中心主义情节,对自身民族文化怀有优越感,对中国文化的“他性”排斥心理很强,难以包容和接受。而译本的接受和传播受到国家外交关系、意识形态、诗学、翻译规范、赞助人翻译政策、读者期待、传播渠道等因素的制约,因此在翻译时需要考虑译入语的文化背景、意识形态、诗学、读者喜好等因素,适时对原作进行创造性翻译,增加译文的可读性和接受性。
例1:正如谁会无缘无故买一块狗皮膏药贴在自己的脸上。(朱山坡,《推销员》,2015)
译:Who will pay for a load of rubbish.
中国文学作品常出现成语、俗语、谚语等具有中式语言风格的表达,英译方式无非两种:归化或异化。异化法能最大限度保留中国文化形式,而归化法能最大限度地提升读者阅读的流畅程度。文学“走出去”过程中,文学作品是从弱势文化走向强势文化,若要获得强势文化的接纳与认可,要优先考虑译文的可读性。“坚持异化为主只会阻碍中国文化对外传播,造成中国文化的自我边缘化。从这个角度来讲,归化在中国文化尚处于弱势阶段比异化更加合适”。在广西文学“走出去”过程中使用归化策略显然更为合适。“狗皮膏药”是旧时游医骗钱的膏药,含贬义,现比喻骗人的事物或赖着不走的人或物。英文中无此表达,不能将其直译,一则读者无法意识到暗含的贬义,再则也无法理解其意义。因此译者译为a load of rubbish,体现了原词含有的贬义和深意。同样中文中比喻拉某人一起做坏事表达为“拉下水”,而英文中则表达为“拉下泥潭”,显然后者更容易让译入语读者接受。
例2:想想也是,谁会看上你这副黑不溜秋的皮囊?(东西,《私了》,2014)
译:Right,who would be crazy for your stinking bag of skin.
因为文化和历史原因,英语中禁忌语或冒犯语与中文不同,考虑到读者的接受程度,译者在遇到敏感词的翻译时,应该考虑进行改写。在例子中,“黑色皮囊”会让非裔产生被歧视之感,不能译成“black skin”,因此译者将“黑”改译成“臭”,提升译文的接受性。
例3:她的手指捏着衣襟,又捏了捏,估计把手指捏干净了,才伸出去。(东西,《私了》,2014)
译:Before touching the new bank book,her fingers were rubbing her lappet again and again until she made sure it was clean.
由于中英语言叙述方式不一致,为了减少译入语读者阅读阻力,需改变原文句子中的逻辑、内容和顺序,以适应读者习惯。例3中出现了3次“捏”,但含义各不相同,“捏着衣襟”指主人公用手指夹住衣服一角,“又捏了捏”强调主人公手指在衣服上摩擦,“捏干净”表明主人公擦手的原因,为了使读者更能清晰地明白主人公的动作及内部的含义,译者进行适当地改写和删减。用“rubbing”表动作,“it was clean”表动作的目的,以简洁明了的行文提高译文逻辑性和可读性。
西方首席汉学家葛浩文提到,西方读者更喜欢性爱多一些的,政治多一些的小说情节。因此他在翻译时,使用了删减、增加、改变等手法对原文情节进行改动,对结构进行调整,以顺应目的语的意识形态和诗学的偏好。他的翻译策略给广西中短篇小说翻译提供了很好的参考。译者不必亦步亦趋跟着原文作者,而是进行再创作,融入译入语文化体系。东西的《你不知道她有多美》短篇小说从儿童的视角描述了一个温柔似水、风华绝代的但是因为唐山大地震而失去了生命的女子,透露了大难临头人性的丑恶,揭示了那个年代集体乌托邦的荒诞。作品中多处描述女性的美,从长相到声音,从味道到身材,但作者表现得都较为含蓄,如果要“走出去”可能需要译者和作者进行商讨,增加更多的细节以迎合读者的口味。
译介学为广西短篇小说“走出去”提供了一定的翻译策略,同时译介还要考虑作品的选择、译者的选择、出版社的选择等因素。谢天振教授在谈到翻译时也提出在对译入语国家读者细微的用语习惯、独特的文字偏好、微妙的审美品位等方面的把握上,国外翻译家有着国内翻译家较难企及的优势 。广西短篇小说“走出去”过程中,应该尽可能以“中西合璧”的方式进行翻译,由国外有一定水平的译者和国内学者组成团队,或者由国外汉学家或留学海外多年的学者和国内译者组成团队,共同对小说题材、内容进行选择,对小说的改编进行研讨,最后进行翻译和校对,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译文的译介阻力,传播广西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