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叶
智者说,一个人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都做些什么,最是决定其修为,甚至成败。我想,读书是这些事中最迷离的一件,是苦功夫中的苦功夫,是捷径中的捷径。
于是,选择看哪些书就显得很重要。不过,对于推荐书目、开列书单这样的事,我起初是有所怀疑甚至抗拒的,一己的兴趣与视野是否值得展示?又会不会误导人?
至今犹记多年前看张之洞的《书目答问》,既感到震撼又有些疑惑,稍后又慢慢意识到,于此之外尚有许多国家、许多门类的书要读。再后来看到博尔赫斯的“私人藏书”,这恐怕还只是他所心仪之作的一部分,看来,说什么书山、学海,不灭的是一个人的书架。
更有意味的是身边几个朋友偶尔谈及某部作品,我切实读后,发现同时代人的选择自心有灵犀。于是,近年来推荐起书来有些理直气壮。而且我越来越相信,一个有见识、有个性的书单就意味着一种可能,朝向一个个不可能的可能。
有时,提名一本很具能量的引进版图书或稀有古籍,也可能只得到极少赞成票,在某一瞬间不免会怀疑自己,旋即又觉得参差多样就是美吧。没有谁的判断理然得到众人的应和。
有时,纵是一部力作杰作,你不推荐还真可能就没人推荐,不是因为推荐者多么出色,而是大家的视野和兴趣都是受限的。
最近看到有从未谋面的“探照灯”评委提名了《梵佛间——金克木说印度》,并有其他评委附议,感觉有趣。同样是这本书,一位诗人朋友说他推荐了但未能进入某榜单,我谢过好意,认为这也正常,评委的构成以及趣味都会影响最终的名单。
书单的问题也是常被议论的:书目雷同,佳作遗恨,名气因素,人情因素……但是终究,一本书有一本书的命运,一个书单固然有意义,也不过是一时的。一方面书单漫天飞,一方面依旧有很多好书得不到关注。这也很好,也表明,书籍永远是无限的。
从长远计,一些名列诸多榜单和大奖的书又是“速朽”的,残酷是残酷了些,却也更能激励有抱负的创作者。
终究,荐书不过是推动一扇可能之门,要敬惜字纸,并善用自己有限的信用。购书、读书,也均不过是开端,真正的爱与创造,源自一个人对自我和世界的双重发现。没有这样的发现,多少书傍身亦枉然。
“秀色乱侵书帙晚”,一直觉得苏轼这诗甚好,又似曾相识。无意中发现杜甫写有“色侵书帙晚”。不过,苏轼这个秀字加得好,更好的是在侵字之前加了修饰语——乱。两个诗人均在描摹有生命力之物,也各开各的生面。
可能荐书,或者说读书,乃至一定意义上的著书,均可谓一种“秀色乱侵书”,这么说有些断章取义,但好的句子和好的书一样,任凭种种损益,依然跌宕而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