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诗济南“历下亭”位置献疑

2021-11-11 23:16
杜甫研究学刊 2021年1期

刘 磊

历下亭是济南名胜,因杜甫《陪李北海宴历下亭》而名扬天下。天宝四载(745),杜甫去临邑探望弟弟杜颖(时任临邑县主簿),路过齐州(今济南),与在齐州任职的李之芳、北海郡太守李邕以及高适等人相会。他们在齐州盘桓多日,游赏宴饮、谈诗论艺,多有诗作。杜甫集中今存《陪李北海宴历下亭》《同李太守登历下古城员外新亭》《暂如临邑至㟙山湖亭奉怀李员外率尔成兴》三首,并附李邕的《登历下古城员外孙新亭》。这几首诗皆与“亭”相关,看似巧合,其实并不偶然。济南自古以来泉水众多、河湖纵横,临水处多建有亭榭,既便于观赏水景、宴饮游乐,又可点缀山水景观。杜诗三亭中,又以历下亭最负盛名。千年沧桑变化,今天位于济南大明湖中小岛上的历下亭,系清代康熙年间改址重建,早非杜诗原亭。原亭所在位置,学界皆以为在今五龙潭(古大明湖)的西南岸,似乎已成定论。但笔者却觉得其中尚有可疑处,故草此文以就正于方家。

一、当前的主流观点:“池上客亭”说

杜甫《陪李北海宴历下亭》原诗为:

东藩驻皂盖,北渚凌青荷。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云山已发兴,玉佩仍当歌。修竹不受暑,交流空涌波。蕴真惬所遇,落日将如何?贵贱俱物役,从公难重过。

题下有注:“时邑人蹇处士等在座”。对于杜甫陪李邕参加宴饮的这座“历下亭”的具体位置,“池上客亭”说是当前学界的主流观点。

今存宋人的杜诗旧注,对历下亭大多或未出注、或语焉不详,甚至还将历下亭与杜甫另外一诗中的“员外新亭”相混淆,当然也未能明确其具体位置。惟有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笺》注引杜田云:“齐州使园今犹有亭子”算是提供了一点线索。金、元、明三代吟咏济南的诗文作品中,有一些曾涉及历下亭,但没有对其具体位置作专门考辨。明清时期影响较大的杜诗注本中,钱谦益《钱注杜诗》首次明确提出了“池上客亭”说。

《钱注杜诗》卷一《陪李北海宴历下亭》诗下对“历下亭”的注中,先引北魏郦道元《水经注》:

泺水出历县故城西南。城南对山。其水北为大明湖,西即大明寺。寺东北两面侧湖,此水便成净池也。池上有客亭,左右楸桐,负日俯仰,目对鱼鸟。极水木明瑟,可谓濠梁之性,物我无违矣。

接着又引元代于钦《齐乘》:“池上有亭,即渚池,今名五龙潭。”进而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客亭当为历下古亭,故曰‘海右此亭古’也。”

钱氏所引《齐乘》原文见卷五“北渚亭”条:

《水经注》:“泺水北为大明湖,西有大明寺,水成净池。”池上有亭,即北渚也。池今名五龙潭,潭上有五龙庙,亭则废矣。

钱氏引文与今本《齐乘》文字略有出入。《齐乘》作者是元代山东益都人于钦(1283-1333),此书被称为山东首部省志,对了解古代山东地方名胜、风土人情有重要史料价值。但遗憾的是,该书系于钦的未定稿,故而其中疏漏错讹之处不少。钱氏所引的这一条,就含有错误:“北渚亭”为北宋曾巩所建,实际位于今大明湖北岸,而非五龙潭旁边。于氏把北渚亭与“池上客亭”、北魏时的“大明湖”与宋元之后的大明湖,相混淆了。同书卷二“大明湖”条:“城西五龙潭侧古有北渚亭,岂池、亭遗迹邪?湖今在府城内,周十余里,即历下泉源竞发,北流出郭者也”也犯了同样错误。周两塍在《齐乘》所附《考证》中即已引晁补之《北渚亭赋序》指出了于钦的错误所在:“于氏引《水经注》云云,似以北渚亭为唐历下亭,而下云湖上旧有水西、环波亭,则仍指城内之湖而言,与‘池名五龙潭’自相抵牾也。”其实,《齐乘》在卷五“历下亭”条下也已明确了唐历下亭的位置是在“府城驿邸内历山台上”,这又是一处明显的自相矛盾。钱谦益既然受到了《齐乘》错误记载的影响,那么他的结论当然也就很成疑问了。《钱注杜诗》素有材料翔实、论证精当之誉,对后世影响很大,所以其“池上客亭”说出现之后,就被后世广泛接受,如今几乎已成定论。

清代乾隆年间修纂的《历城县志》就接受了“池上客亭”的说法。该书卷十五“古迹考二·亭馆一”考证唐宋时期历下亭云:“盖杜诗所谓‘此亭’,即《水经注》之‘池上客亭’,其时城尚小于元和十五年以后之城远甚,诸水皆在城外,亭亦在城外无疑。”

作为最具影响力的两种当代杜诗注本,萧涤非主编《杜甫全集校注》、谢思炜《杜甫集校注》也持“池上客亭”说,这基本可以代表学术界对这一问题的认识。济南当地官方民间的各种著述,也大都持同样观点。代表者如《济南市志》:“此亭(历下亭)历史悠久,历经沧桑,位置多有变迁。北魏时在五龙潭处,郦道元《水经注》称‘客亭’,是官家为迎宾接使所建。唐初始称‘历下亭’。”按照“池上客亭”说,杜诗历下亭的原位置,在当时历下古城城外的西南方向,古大明湖(今五龙潭)临近岸边的一个小岛上。如今济南五龙潭公园的西南角,有一通近年树立的“古历亭旧址”石碑,被当作古历下亭的位置标识。

二、宋元时期的“府城驿邸”说

历下亭在杜甫之前和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并不知名,因而除杜甫的诗外,未见有其他原始史料记载。盛唐之后由于藩镇割据,济南发展缓慢,唐末五代又遭战乱严重破坏,许多景物已经面目全非了。北宋初乐史《太平寰宇记》记载济南名胜提到了舜井、华泉等,但没有提及历下亭。

北宋神宗熙宁年间,曾巩知齐州(1071-1073),对济南山水景观大加治理改造,重建了一批亭台观榭,且多付诸吟咏。从二十年后(1094年)晁补之所作的《北渚亭赋并序》中,我们不但知道曾巩化用杜甫诗句建造了一座“北渚亭”,而且当时还另有一座“历下亭”:

北渚亭,熙宁五年集贤校理南丰曾侯巩守齐之所作也。盖取杜甫《宴历下亭》诗以名之,所谓“东藩驻皂盖,北渚凌清河”者也。风雨废久,州人思侯,犹能道之。后二十一年而秘阁校理南阳晁补之来承守乏,侯于补之丈人行,辱出其后,访其遗文故事仅有存者。而圃多大木,历下亭又其最高处也。举首南望,不知其有山。尝登所谓北渚之址,则群峰屹然列于林上,城郭井闾皆在其下,陂湖迤逦,川原极望,因太息语客:“想见侯经始之意,旷然可喜,非特登东山小鲁而已。”乃撤池南苇间坏亭,徙而复之。

序文提到的“历下亭”所在位置和环境,是“圃多大木,历下亭又其最高处也”,“圃”即指济南府官邸附近的园林,里面有许多高大的树木,历下亭就在圃中地势最高处。由于这里位于今大明湖南岸一带,地势平旷,历下亭在“其最高处”,应该是建在一座高台上。这里视野原本应该很开阔,但后来因园圃中的树木越来越高,视线就被阻挡了,以致连城南一带的山峦也看不见了,成为一大缺憾。或许是为了克服这一地形限制,追求“旷然可喜”的曾巩,便在大明湖北岸另选一处地势更高、视野更开阔的位置,新建了一座“北渚亭”,成为新的游赏胜地。“北渚亭”也源于杜诗,同样承载着纪念杜甫的意义和功能,可以满足文士们吟咏风雅、感怀前贤的需要。此后,原来的“历下亭”自然就渐趋冷落了。所以,今存曾巩作于济南的多达七十余首的诗歌,咏“北渚亭”者有数首,却无一首提及“历下亭”;不久后来过济南的著名文人孔平仲、苏辙等,也未吟咏过“历下亭”,便也不奇怪了。黄庭坚倒是在《次韵寄李六弟济南郡城桥亭之诗》(1078年)中提到了历下亭:“济南似江南,旧见今不疑。……矫贡历下亭,朱阑转清溪。”但黄庭坚本人实际上并未来过济南,此处提到历下亭,怕也只是闻其名而未见其实的。

木构亭榭建筑容易凋敝毁坏,曾、晁距离杜甫已三百余年,原亭当然不大可能保留下来,但亭子的故址台基,一般还是有迹可循的。不过,晁补之笔下位于圃中高台上的这座亭子,虽然名为“历下亭”,但它究竟是在杜甫原亭基址上重建的、还是迁址改建的,也不好判定。

然而,经过金代元好问和元代于钦,这座“府城驿邸”中的历下亭故基,便与杜诗“历下亭”原亭划上等号了。元好问(1190-1257)《济南行记》(1235 年)云:“至济南,辅之与同官权国器,置酒历下亭故基。此亭在府宅之后,自周、齐以来有之。旁近有亭,曰环波、鹊山、北渚、岚漪、水西、凝波、狎鸥。”又有《历下亭怀古分韵得南字》诗云:“洑流出地底,城隅满泓潭。金丝弄晓光,玉玦响空嵌。清涟通画舫,秀木深云龛。华峰水中央,郁郁堆烟岚。荷华望不极,绿净纷红酣。……千年历下亭,规模见覃覃。怀贤成独咏,胜赏何由参。”元氏此处虽未明言,但“自周、齐以来有之”“怀古”“千年历下亭”“怀贤成独咏”等表述,显然已把此处当做了杜甫诗亭之所在。元代于钦《齐乘》卷五:“历下亭。府城驿邸内历山台上。面山背湖,实为胜绝。少陵有《陪李北海宴历下亭》诗。”于氏明确认为“府城驿邸内历山台上”的这座历下亭,就是当年的杜甫宴饮之亭。

在宋代的杜诗注本中,前引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笺》注引杜田所云“齐州使园今犹有亭子”,应该就是指晁补之《北渚亭赋序》中提到的那座历下亭。清代除《钱注杜诗》外其他代表性杜诗注本,如仇兆鳌《杜诗详注》、杨伦《杜诗镜铨》,也多依于钦的“府城驿邸”说。

三、两种说法的对比辨析

以上“池上客亭”和“府城驿邸”两种观点,哪一种更合理呢?下面结合杜甫原诗,从几个方面稍加辨析。

(一)地理方位

杜甫《陪李北海宴历下亭》诗中提到的地理方位,既有“东藩、海右、济南”之类的宏观表述,又有“北渚凌青荷”“交流空涌波”等具体位置、环境的描写。“北渚”的“渚”字,本有二义:一为“水中小洲”;一为“水边”。因《水经注》“客亭”在净池中小岛上,似乎将“北渚”理解为“北边的水中小洲”就顺理成章了。但实际上“北渚”典出《楚辞》。《九歌·湘君》:“鼂骋骛兮江皋,夕弭节兮北渚。”王逸注:“渚,水涯也。”《九歌·湘夫人》也有“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的名句。魏晋南北朝诗歌中的“北渚”也多典出《楚辞》。因此,不必将杜诗“北渚凌青荷”之“北渚”拘泥于“北边的小洲”来理解而去迎合“池上客亭”之说,而应理解为“北面的水边”。历下古城北部一带,河池遍布,可被称为“北渚”的地方是很多的。

对于“交流空涌波”,萧注云:“交流,谓历水与泺水合流。”按《水经注》卷八“济水”云:

陂水上承东城,历祀下泉,泉源竞发。其水北流迳历城东,又北,引水为流杯池,州僚宾燕,公私多萃其上。分为二水,右水北出,左水西迳历城北,西北为陂,谓之历水,与泺水会。依此记载,历水与泺水合流之处,是在历下古城的西北方向,而“池上客亭”却在古城的西南方向,二者距离较远,于诗意不合。“交流空涌波”与上句“修竹不受暑”在一起,写的应该都是近景。因此,亭子的位置应该是在城北一带。

《水经注》引文中所说的“州僚宾燕,公私多萃其上”的“流杯池”一带,今天名为“曲水亭街”,是自北朝魏、齐至唐代,济南的公私宴饮的习惯设宴场所。晚唐段成式《酉阳杂俎》也提到:“历城北有使君林,魏正始中,郑公悫三伏之际,每率宾僚避暑于此。”“使君林”应该也在这一带。从自然环境看,这里风景优美、泉流众多、池沼遍布、环境清幽,便于文人们进行风雅的“曲水流觞”活动;从社会环境看,这里距离官员府邸和接待宾客的驿馆较近,交通方便,又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悠久的历史传统,适宜于举行宴饮活动。尤其是酷暑之际,这里竹木成荫、泉水清凉,自应成为宴游避暑的首选之地。

(二)环境景物

杜甫《陪李北海宴历下亭》句云“北渚凌青荷”“修竹不受暑”,点明了“青荷”“修竹”等特色景物;而《水经注》描述“池上客亭”周围的景物,则是“左右楸桐,负日俯仰。目对鱼鸟,水木明瑟”,与荷、竹全然无关。

反观当时历下古城北部一带,正是林木茂密、莲荷遍布的景象。有同时期另外二诗为证:“圆荷想自昔,遗堞感至今。……主称寿尊客,筵秩宴北林。”(杜甫《同李太守登历下古城员外新亭》)“苍苔虞舜井,乔木古城壕。”(卢象《追凉历下古城西北隅此地有清泉乔木》)段成式《酉阳杂俎》也记载:“历城北二里有莲子湖,周环二十里,湖中多莲花,红绿间明,乍疑濯锦。”可见当时济南北部水域的荷花分布很广。从北魏郦道元到盛唐天宝年间长达二百余年,会不会是这一段时期里“池上客亭”周围景物发生了突变呢?当然也存在这种可能性。不过,从自然和社会两方面来分析,“客亭”一带发生大幅度景观变化的可能性还是比较低的:首先,《水经注》中对黄河中下游一带荷花的记载有多处,可见当时济南并非不适宜荷花的生长,因此可以排除自然物候变化方面的原因;其次,北魏、北齐至隋唐,济南一带战乱频繁、少有安定之时,社会经济和城市发展处于低谷,在城郭之外的“客亭”一带,恐怕也少有人能够去做大规模的园林改造。

竹子在济南一带不是自然生长的植物,一般是为了修治园林而人工引进种植养护的,不可能大规模种植。而在城北流杯池一带,为举行“兰亭修禊、曲水流觞”一类的风雅活动,很可能会种一些竹子,以应合“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急湍,映带左右”(王羲之《兰亭集序》)的环境氛围。实际上,杜甫《陪李北海宴历下亭》“蕴真惬所遇,落日将如何?贵贱俱物役,从公难重过”之句,也流露出一些类似于《兰亭集》诗的玄言诗气息。照此推理,杜诗历下亭的具体位置,或许就在流杯池附近。此处既然是北朝以来传统的宴饮场所,自然也会有历史悠久的古亭,故而杜甫会有“海右此亭古”之说。

(三)亭名成因

历下亭在当时并没有明确的名称,是杜甫在诗题《陪李北海宴历下亭》中将之名为“历下亭”的。为何取此名,萧注解释为“因在历山之下,故甫称之为历下亭”。如果说这属于“地名+方位+亭”的命名模式的话;反观杜甫当时写的另两首诗,也是写亭间宴饮的,亭名却取为“历下古城员外新亭”“㟙山湖亭”,都属于“地名+亭”的模式。杜甫晚年所作《八哀诗·赠秘书监江夏李公邕》回忆李邕,提到此次亭中相会时说“伊昔临淄亭,酒酣托末契”,“临淄亭”也是“地名+亭”的模式。若此分析不误,那么“历下亭”亦应按杜甫习惯,理解为“地名+亭”的模式。“历下”,指“历下古城”,而非“历山之下”。既如此,亭子理应就在历下古城之内或紧邻古城,而非城西郭外的“池中客亭”。

综上所述,“池上客亭”说是很难成立的,“府城驿邸”说的大致方位没错,但具体位置也未必准确。结合后世“历下亭”的废兴历史,大致可以认为:杜甫笔下的历下古亭,和杜甫、李邕共同写到的“员外新亭”,都在历下古城北部、今大明湖南岸一带;历下古亭的具体位置在古流杯池附近(今曲水亭街附近),“员外新亭”在北郭外城壕附近的一处高台上(今山东省政府北门一带,高台在明初修建贡院时被拆除),二者相距不远;北宋晁补之笔下的“历下亭”,可能就是在“员外新亭”基址上复建的,之后宋元时期的人不明其里,误将此当作了“历下亭”原址。

注释:

①[19][22]萧涤非主编:《杜甫全集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册,第79-80页、第85页、第80页。

②(宋)鲁訔编次,蔡梦弼会笺:《杜工部草堂诗笺》卷一,《古逸丛书》本,第1册,第7a页。

③④(清)钱谦益笺注:《钱注杜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上册,第5页、第5页。

⑤⑥⑦⑧[15](元)于钦撰,刘敦愿等校释:《齐乘校释》(修订本),中华书局2018年版,第494页、第151页、第560页、第494页、第494页。

⑨(清)李文藻等纂:《(乾隆)历城县志》卷十五,《中国地方志集成·山东府县志辑》,凤凰出版社2008 年版,第262页。

⑩济南市史志编纂委员会编:《济南市志》,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1册,第646页。

[11]曾枣庄、刘琳主编:《全宋文》,上海辞书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125册,第291-292页。

[12](宋)黄庭坚撰,(宋)任渊等注,刘尚荣校点:《黄庭坚诗集注》,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3册,第830页。

[13]姚奠中主编:《元好问全集》,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 年版,上册,第773页。

[14](金)元好问著,狄宝心校注:《元好问诗编年校注》,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2册,第726页。

[16](宋)洪兴祖:《楚辞补注》,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63页。

[17](北魏)郦道元著,陈桥驿校证:《水经注校证》,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210页。

[18][21](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上册,第608页、第638页。

[20]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全唐诗》(增订本),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1221页。

[23]萧涤非主编:《杜甫全集校注》,第7 册,第4007 页。临淄,即指济南。天宝四载(745),改齐州为临淄郡;五载(746),复改为济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