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遁的钟声(组章)

2021-11-11 18:33□曹
剑南文学 2021年1期

□曹 雷

从时间背后

从时间背后,有人策马而去……

卷起的尘土飞扬,逶迤成模糊的屏障,遮不住背影闪过,有如掉落河流的水滴,一去无痕,再去无影。

这是一个毫不引入注意的下午,一条足迹罕至的冷僻荒径。

从时间背后,有人偷渡成功了。

季节日子,不再是桎梏; 分分秒秒,不再是枷锁。

度日如年的漫长,白驹过隙的短暂,纷纷坠落,不再回头的花瓣,一点点烂进泥土。

所有的约束全被瓦解,

所有的故事都成了陈旧的从前。有人从时间背后走了,在慢慢熄灭的过程中,只剩下蜘蛛在张网捕捉依旧透明的三滴两滴鸟声。

丢弃的繁华在风中摇晃,每一处都留下痛感,已经伸开的手迟迟不愿触摸。

策马而去,从时间背后。

轻快的蹄声一缕缕缭绕,挂在沿路参差不一的树梢,却依然躲不开目光的追击,碎片飞舞,迫使空茫的视界关闭,不忍眺望。

不愿触摸,又何必眺望。

低下的头,从时间背后,记下了策马而去的路线,缩回的手开始悄悄打点行装。

别带上那些彩衣,沾满着物质的光芒,浸透了精神的芳香。负荷累累,从时间背后过去,没有谁能够抵达最初的渡口。

一个地域有一个地域的崇尚。从时间背后,这个声音,流水潺潺一样淌了过来,提醒着每一位过客用心倾听。

悬崖上的呼救声

凄厉的刀片声猛然划过天地帷幕,裂帛上留出一道骇人听闻的痕迹。疾走的风,扑腾着受惊的翅羽。

呼救声,从悬崖边上传来,与早年睿智者的预料如期而遇,与哲人警觉已久的眼光碰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啸叫。

所有目光触电一样迅速抬起。

所有回声本能一般积极响应。

这一切发生之前,那人自信的脚步在峰顶徘徊已久。他的视野空空洞洞,在疏忽掉暗算的那一瞬,跌倒在了悬崖边缘。

人们屏息静气,一同陷进沉寂的深潭;

草木瞠目结舌,一齐呆坐忧郁的长夜。

悬崖上的呼救声闪电样爆炸,在山谷撞出绵延不绝的星火,拒绝熄灭。

耳鼓轰鸣。清新的思维,麻木的神经,全被抓扯得生痛。那人,那失足的悔恨,那活下来的渴望,在呼救声中苦苦挣扎。

草叶,树枝,屋檐下的风铃,塔尖上的鸽哨。高高低低都把这同一个信号传递,惊涛也从深处回到水面,独善其身的花瓣上有了感动的泪珠滴落。

悬崖上的呼救声,让每一刻的念头、每一时的活动、每一滴汗、每一粒米都走进了救援的队伍。心事难眠的春天被惊醒后,赶紧扫除了道路上堆积的雪渣; 嫩绿的芽苞急切地耸动身子要挤向队伍的前列。

悬崖上的呼救声,发自肺腑,嘶哑成一面残破的军旗,紧急集合那些被感动的真诚。

失去这最后的自救良机,我们所有安全地带的脚下,都会陡峭成暗夜中的悬崖。

消失

这个词,是一口深不可测的老井。

轻轻重重、 深深浅浅的足音掉进去,都不能留下一丝擦痕,时间之水冷冷不语;宽宽窄窄、平平陡陡的路,到这里突然露出断层,远远淡淡化成不同的背景,空间之色隐隐莫辨。

是不同过程的同一终极。

该项评价中,为保证其他因素的不变性,结合上述(4)中的分析结果将天际线层次数量统一为2。在计算天际线层次面积比例时,将第2层面积与第3层面积进行数据合并,最终将特征量化值计为第2层面与第3层面之和与第一层面的比值。由散点图可见,当比例值在一定范围内时,评价结果随比例值的增大而提升,超过该范围后,评价结果随比例值的增大而降低,整体呈现出类抛物线的形态,其中比例为0.442的天际线分段所得到的评价结果最高。因此可以推论,在一定范围内,第2/第3层面比例越大,该段天际线引发的美学感受越强烈。超出范围后,第2/第3层面比例越大,该段天际线引发的美学感受越微弱。

最醒目的花朵倒下也不再辉煌,最灿烂的眼神熄灭便永坠黑暗,最芬芳的容颜枯萎就归入腐朽。

让叹息沉重如铅,让欢呼轻若游丝。

消失,就是掩面而泣的困苦最后的平静,就是拼完全力的失败最后的光芒,就是沉默一生的平凡最后的吟诵。

尔后,就是拂尽生命积尘再也找不见的踪影。

就是一切偶然的同一必然。

触及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定律了,惊心动魄; 接受到一条无法改变的轨迹,与生俱来。种种花样翻新的人间游戏,盛衰枯荣的故事情节,或金,或泥,或火,或冰;在这样不动声色的氛围笼罩下,一样束手无策。

青山依旧,物是人非。

唯依旧的人心,有高昂,有低沉;有安之若素,有躁动不休;有一幕幕花开花落的悲喜剧,有一场场江山易主的大轮回,频频缤纷着消失的种类。

找一个夜,和你,和这个词对饮。让窗外的喧闹潮水般退走,你放下了肩上的全部负荷,你是否看清了归去的指示路牌。

每一种出发的方式,都只有这样一个归宿:消失。

门槛

再有几步,就是那道醒目的门槛了。

能有别的选择吗?所有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脚步已陆续集合过来,跨过去,再有几步,就是那个万众瞩目的时刻了。

一座分水岭?一条起点线?一道时空构筑的栅栏?啊!不能形容的一道门槛,在时间的脊梁上横亘。

倾听着涛声般席卷而至的足音,面容沉稳得有如埋在深水的礁石冷热莫测;只有目光如锥,刺激着不同颜色的皮肤,让一阵阵欢呼和叹息混合的浪沫迸溅起来。

曾经的一个个春去秋来,是只能丢在身后了,渐渐远逝成一幕背景,一段刻痕。

精心策划的事件们一一熄灭,留下的三两点,微光闪烁在一些歌子的尾部,给回忆偶尔传唱。

那些历经沉浮的名字们,或升起为遥远的星光,在仰望中闪现;或陨落为尘埃,被青苔覆盖。

几个隐隐约约的地点,为避开追踪,变成了句号,改名换姓后躲藏在史籍段落里。

门槛是隔开这一切的天然屏障!

跨过去的人都很幸运,将来的一个个秋去春归,就是一盏盏希望的灯火,照耀在你会走过的每一处驿站。

生命薄如蝉翼。把苦难的影子拂去,把宠幸的欢悦抖落,把重如石头的欲望卸下。

这声音,是从流光深处一句句传来的。

找一支好歌带去吧。带上一枚饱满的种子,一朵芬芳的花,一份精致的地图。

带过去,心的旷野再不会荒芜。

再有几步,就是那道醒目的门槛了,不同肤色的脚板们正陆续抬起。来一次深呼吸吧,吐出最后一丝犹豫,那个重要的时刻已近在眼前!

远遁的钟声

那钟声,是歌的精髓。远遁的钟声,触及到最初的啼叫,晶莹剔透,是一粒早餐的露珠。

撩过树梢尖,撩过屋顶,扑面而来。

把星散四方的目力召集在同一个方向,出发的脚步滚雷般由近而远;霎时,沉寂已久的时空热泪湿襟。

看不清它的容颜。其实,钟声早已苍老,长如江河的无色胡须拂经空中,啸音悠久;经过我的指缝,厚重如墙。

钟声里,有春秋战国的高谈阔论;有魏晋歌赋的唱和,唐宋诗词的韵律;有金戈铁马涉河的水响; 有皇宫王府坍塌的轰鸣……

苍凉又古旧,长满了历史青苔,缠绕着人文长藤。

是一曲横空漫溢的老歌。

那钟声,季节是它反复的旋律,凉热更迭;日子是他波动的节奏,阴晴起落。

清越嘹亮时,阳光的长臂可以掀开厚厚的云层,一股股暖流清新了烦躁的情绪。你想叶落归根,或去浪迹天涯,或去山顶静坐,看果实坠落的舞蹈。

沉闷浑重时,寒雨的泪水可以浸透窗棂,一阵冷空气灼伤了敏感的神经;浑浊的流水与礁石碰撞,摇撼着你的一声声叹息。

因时而鸣,人们才会称之为不同凡响。

钟声消遁,深入在事物的内心,那若明若暗的身形,让每一双倾听着的眼睛满含敬畏。

远遁的钟声,每一声都是在触摸岁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