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给母亲的电话(组诗)

2021-11-11 12:06屿
扬子江诗刊 2021年5期
关键词:座机钟楼水母

王 屿

钟楼记

每次听到钟楼的钟声响起

我都习惯看一下手表

不是我走快了,就是慢了

其实也相差不了几秒

但总有一种不契合的感觉

似乎我已很难调整到正确的轨道

这种状态延续了很多年

生活,周而复始,而我

偏执、失落,渐行渐远

常常是在夜里,碰到心情烦躁

或者一首纠结的小诗

我一个人来到广场上闲逛

沿着钟楼庞大的阴影

将手表调过来,又调过去

一会儿钝角,一会儿转向锐角

似乎还有很多事情在眼前游走

更多的时候,其实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只远远地望着钟楼的尖顶

直到零点的钟声敲过最后一响

然后独自趁着夜色离去

雨中谈话

不是很大的雨,但考验耐心

我们后来走进一家酒吧

三两桌客人,后半夜,乐队

刚刚散去,墙面上剩下一张酋长的面具

一个女孩抬头看了我们一眼

也许是在看外面的雨

我们择邻而坐,总之,也是为了看雨

黑扎啤、爵士乐、肥皂剧

玻璃中有城市深陷的印记

我们谈起过去的一些人和事情

有的成了网红,有的

还在写小说,刚离婚去了北京

凯瑟琳·赫本、亚当·斯密……

偶尔感叹,也有自我的隐喻

雨还在下,我看了看女孩

还没有离去的意思……我们抽了一会儿烟

后来不知又聊了一些什么

好像都是在讲给一个女孩听

水母

我对性别容易产生联想

写诗当要含蓄,但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果我能搭乘一只降落伞

比如水母,是不是很像一个孕体

其实快乐是呈飘絮状的

是冷的事物让我发光

且还有一点儿自虐的意思

打给母亲的电话

家里的座机基本不响

响的都是手机

偶尔听到座机响

也是找我妈的

我妈走了——我说,2015年走的

这几乎成了一个规律

每年我都对着电话那头

耐心说着几乎同样的话

但到年末,还是有电话从湖北老家打来

说找我妈

我说我妈走了……

想起这是她留在世上唯一的联系方式

我的眼睛湿了

差点要哭出声来

酝酿

水管滴水

昨天就在滴

我放了塑料盆接

后来换成一只大一点的水桶

先是听到“嘭嘭”声

接着是“滴答”——“滴答”——

看来效果不错

我坐在房间里

一边抽烟,一边听

如果感觉来了

就写一首滴水岩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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