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琦,薛亚硕,杨铭宇
(北京师范大学 经济与资源管理研究院,北京 100875)
在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的历史关口,巩固和拓展脱贫攻坚成果、防止脱贫人口规模性返贫成为当前我国农村工作的重要内容[1-2]。作为原脱贫攻坚主战场,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仍相对落后,已脱贫户在遭受疾病、意外事故、市场波动等风险事件冲击时极易返贫,稳定脱贫任务依然艰巨,主要原因在于这些地区已脱贫户自身“抗逆力”水平较低。于反贫困研究而言,“抗逆力”这一概念是“舶来品”。抗逆力理论发轫于20 世纪 50 年代生理学家对疾病的关注,学者的研究从关注精神疾病的病因,转移到关注病人应对疾病所展示出的较好的适应性。进入20 世纪 70 年代,关于“适应性”的研究,连同对风险和脆弱性的研究,在神经生物学领域取得一定成果,但其研究的焦点囿于生物个体的社会心理和基因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抗逆力理论开始应用到社会学、人类学等更多的学科,焦点转向理解保护性过程或者机制,即关注这些保护性因素是如何发挥作用,抗逆力的研究开始进入到贫困研究领域。
抗逆力理论引入到贫困领域,其研究对象和基本内涵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首先,研究对象不再是纯粹的生命体,而是从生物个体扩展到贫困家庭和组织。其次,抗逆力基本内涵也从狭义个体能力发展到更为广义层面的政府和社会提供的保护。早期的抗逆力研究主要聚焦于个体或家庭自身的能力,对社会和政府关注较少。Chambers等人从个体的内部与外部视角,建立了“内部-外部”框架,将内部因素定义为个人面临风险冲击时的防御能力[3]。Prowse在其“暴露-能力-后果”三维框架中认为“能力”包括个体的风险应对、自有资产以及资源支配权等[4]。Moser的“敏感-恢复力”从劳动、人力资本、房屋和基础建设、家庭关系、社会资本5个维度来定义个体的抗逆力[5]。
个体内部层面的抗逆力对家庭反贫困的解释力较为有限,随着研究的深入,个体或家庭外部层面的抗逆力逐步受到关注。Drycon在其研究中对于抗逆力的关注聚焦于资产、收入和福利3个方面[6]。陈传波借鉴了其思想,较为系统地探讨了收入、支出、福利、社会制度等要素对家庭抗逆力的影响[7]。罗宇翔将家庭抗逆力扩展到环境层面,认为生活环境及风险承担网络中的亲属支持、劳动力保障都与反贫困显著相关[8]。现有研究更多从综合性视角考察家庭的抗逆力。李雪萍等人的“行动-结构”分析框架将家庭抗逆力分为国家制度(社会排斥/社会整合)、生计风险、农户生计资本、区域交换系统4个部分[9]。曲纵翔等人的“脆弱性-抗逆力”分析框架,将抗逆力细分为政府抗逆、个体和家庭的抗逆以及社会和社区抗逆[10]。
围绕个体和家庭抗逆力已经形成了较为丰富的研究成果,梳理现有研究可以发现:其一,从脱贫户获得的保护而言,抗逆力可以细分为政府抗逆力、社会抗逆力和家庭抗逆力;其二,这些成果大多数是以构建分析框架和案例研究为主,对抗逆力的量化研究着墨甚少。本研究旨在吸收现有抗逆力研究成果基础上,建立一套原集中连片特困地区脱贫户的抗逆力评价和测度指标体系,量化这些地区脱贫户的抗逆力情况,分析各脱贫户之间抗逆力水平的差异,以最终实现脱贫户分层分类常态化帮扶,巩固拓展该地区脱贫攻坚成果。
本研究依据现行抗逆力分析框架,根据原连片特困地区已脱贫户自身发展特点,遵循指标选取的科学性、整体性、可操作与可比性原则,最终选取政府抗逆力、社会抗逆力、家庭抗逆力等3个层面19个三级指标构建原连片特困地区脱贫户抗逆力指标体系(见表1)。
1.政府抗逆力。政府抗逆力主要表现为通过制度安排和资源配置供给大量公共产品,提高农户抗逆能力[11],其可细分为人员保障、公共产品2个二级指标。 人员保障方面,指标具体表征为驻村工作队指标。驻村工作队通过帮助加强农村地区基层组织建设,制订具体帮扶规划,争取资金、项目和政策支持,激发农户发展动力等方式带领群众脱贫致富[12],而在风险事件发生时,驻村工作队可以利用其资源优势帮助农户摆脱困境,增强农户抗逆能力,防止贫困户返贫。公共产品指标方面,《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年)》明确提出要在连片特困地区集中实施一批教育、文化、卫生、社会保障等民生工程,加快重要基础设施建设步伐,从根本上改变连片特困地区面貌[13]。而在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阶段,提升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和缩小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差距仍旧是工作重点。因此,公共产品指标包含基础设施、教育文化、医疗卫生、生活保障等4个三级指标。其中,基础设施指标涵盖水、路、电、讯等与已脱贫家庭生产生活联系较为密切的4个方面。教育文化指标包括连片特困地区教育设施与文体设施2个方面。医疗卫生方面,因我国建档立卡家庭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的比例均在42%以上[14],本研究以医疗条件和卫生环境综合衡量医疗卫生水平;生活保障的核心内容是社会保险,本研究以城乡居民医保个人缴费部分是否由政府负担来衡量政府提升脱贫户抗逆力的效果。
2.社会抗逆力。本指标主要由社区(农户所在的行政村)抗逆力与社会组织抗逆力组合而成。社区作为政府部分职能的承担者和社会资源的承载者,在风险发生时,可充分调动区域内经济资源,协调社区内人员合作来应对压力,抵抗风险[15]。指标方面选取村两委干部履职和脱贫户加入合作社作为社区帮扶的三级指标。村“两委”干部负有贯彻党的方针路线、帮助解决实际困难、带领困难群众脱贫致富的重任,“两委”干部责任落实得当可以有效提升脱贫户抵御能力,并在风险事件发生后帮助脱贫户恢复至风险发生前水平;合作社则因其所特有的“抱团取暖”属性在增强农户抗逆力方面具有独特作用。社会组织帮扶方面,则选取企业或生产大户产业帮扶作为衡量指标。
表1 脱贫户抗逆力评估指标体系
3.家庭抗逆力。已脱贫家庭自身所具备的抗逆能力是脱贫户整体抗逆力的主导者。依据英国国际发展部(DFID)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16],本研究将已脱贫家庭抗逆力分解为人力资本、自然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社会资本等5个方面。人力资本方面,除户主文化程度、劳动力数量和就业培训等3个先行研究惯用指标外,根据实际走访情况,本研究引入家庭抚养比指标以衡量已脱贫家庭负担状况,家庭抚养比较低的已脱贫家庭抗逆力相对较强。自然资本方面,选取耕地面积作为三级指标。物质资本方面,“住房安全有保障”既是脱贫攻坚阶段贫困户脱贫的基本要求和核心指标之一,又是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阶段需要重点监测的内容之一,同时也是保证家庭在遭受风险冲击时不返贫的重要物质资本。本研究选取自有住房和住房等级2个三级指标。金融资本方面,选取家庭年人均纯收入和稳定增收2个三级指标。其中,人均纯收入是对家庭营收能力与发展水平的静态测度,衡量了家庭抗击风险的韧性与恢复调整能力;稳定增收反映了家庭金融资本的动态增长,是脱贫家庭抗逆力动态变化的具体表征之一。社会资本方面,先行研究较多以社会组织参与状况、社交圈层来衡量困难家庭社会资本状况[9,17],所测资本水平往往偏低。实际走访发现,脱贫攻坚以来,帮扶责任人与县乡干部以其资源对接性与解决困难特性有效拓展了贫困群体臂距,已成为片区农户社会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本研究选取帮扶责任人和县乡干部2个指标作为社会资本三级指标。
由于各评价指标的类型、单位以及量级方面存在着较大差异,本研究采用极值法对指标的数据进行趋同化处理和无量纲化处理,将指标值转换到0~1之间。方法如下:
(1)
其中,xij是第i个样本第j个指标的基础数据,yij是样本xij经过无量纲化后的评估系数。正向指标采用上述公式中的第一个等式进行标准化,逆向指标采用第二个等式进行标准化。此外,家庭年人均纯收入指标的离差太大,若直接进行标准化将有可能影响最终结果的精准度,因此,本研究采用对数形式对其进行标准化处理。
评价脱贫户抗逆力水平,除了选择合适的指标,还要对各个指标赋予适合的权重。目前,学界使用较多的赋权方法有层次分析法、熵值法、环比评分法、主成分分析法等。本研究根据评价指标体系特点,参考相关专家意见,选取层次分析法对各项指标予以赋权。本文中,脱贫户抗逆力评估指标体系为目标层,3个一级指标和9个二级指标为准则层,19个三级指标构成方案层,指标权重计算过程如下:
1.构建判断矩阵。为确保各项指标权重的科学性与合理性,邀请经济学、社会学、政治学等社会科学领域的7位专家对每一层各指标的相对重要性运用1~9比较尺度进行单独打分。第一轮打分结束后将打分结果反馈给各位专家,再由专家在反馈内容基础上进行二轮打分,如此循环多轮,直至各位专家评分基本一致。根据专家最终评分,建立成对比较矩阵。
2.计算权重。本研究采用和积法计算指标权重,首先将矩阵的每一列向量归一化:
(2)
对wij按行进行求和:
(3)
归一化处理:
(4)
(5)
w=(w1,w…,wn)T
(6)
计算最大特征根:
(7)
3.一致性检验。首先,定义一致性指标CI,CI值越大,判断矩阵偏离完全一致性的程度越大,CI值越小,偏离完全一致性的程度越小,若CI值为0,则判断矩阵具备完全一致性。公式如下:
(8)
表2 随机一致性指标RI取值表
5.计算结果。对连片特困地区脱贫户抗逆力评估体系3个一级指标、9个二级指标、19个三级指标的权重组合进行计算,结果见表3。
表3 脱贫户抗逆力评估指标权重
本研究选取河北省保定市4个原连片特困地区县作为研究区域。保定市位于河北省中部,太行山东侧,境内有8个县属于燕山-太行山连片特困地区。2019年12月,研究团队选取其中的涞水、涞源、顺平和易县等4个贫困县的700户脱贫户进行入户问卷调查,收回有效问卷675户,有效率96.43%。有效问卷中,涞水县155户(占比22.96%),涞源县152户(占比22.52%),顺平县201户(占比29.78%),易县167户(占比24.74%)。调研脱贫户基本情况见表4。
表4 脱贫户基本情况描述性统计
从调查样本基本情况来看,燕山-太行山地区脱贫户家庭规模较小,平均每户家庭人口数仅为2.08人,低于我国家庭人口数3.02人的平均水平;家庭劳动力平均人数仅为1.08人,家庭劳动能力相对较弱;农户患大病、慢性病人数平均为0.72人,农户家庭存在因病返贫风险,而此风险将在家庭规模偏小、劳动能力不足的情况下被进一步放大;家庭年人均纯收入方面,调查农户最低年人均纯收入3 604元,最高42 369.38元,总体平均为7 643.39元,虽然家庭人均纯收入均已达到脱贫收入标准,但收入仍相对偏低。
对已脱贫农户原始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分层汇总计算燕山-太行山地区各贫困家庭抗逆力水平评价得分值。根据得分水平,运用K-means聚类法将脱贫户抗逆力水平划分为4个层次,即弱抗逆力(0.304 1,0.465 5),较弱抗逆力(0.465 6,0.552 0),较强抗逆力(0.552 1,0.639 8),强抗逆力(0.639 9,0.799 3)等。最终结果见图1。
图1 各类型脱贫户分布情况
1.脱贫户整体抗逆力分析。该地区脱贫农户抗逆力水平呈现出以下特征:首先,脱贫户抗逆力平均得分为0.543 9,处于等级划分中的较弱抗逆力层次,脱贫家庭抵御并在风险事件后恢复能力较弱,可持续脱贫受到挑战,脱贫攻坚成果急需得到巩固拓展。其次,三级指标表现各不相同。一方面,部分指标在各类型脱贫户中间表现差异并不大,但出现了得分均高或均弱的现象,如四类脱贫户的教育文化、稳定增收、村“两委”干部履职等指标均在0.63(1)参照强抗逆类型脱贫户的最低分以上。,但户主文化程度、就业培训、耕地面积、家庭人均纯收入等指标的平均得分则不足0.46(2)参照弱抗逆类型脱贫户的最高分。。同时,部分指标则在各类型脱贫户中表现出较大波动,如强抗逆力脱贫户的劳动力指标、驻村工作队指标得分分别是弱抗逆力脱贫户的3.8倍与11.2倍。最后,脱贫户抗逆力三大指标表现差异明显,政府抗逆力指标平均得分为0.668 4,社会抗逆力指标平均得分为0.67,而家庭抗逆力指标平均得分为0.543 9,为三大指标中得分最低的指标。因此,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实现集中连片特困地区脱贫户抗逆力提升,防止规模性返贫,必须坚持政策举措普惠性与差异性相结合,全面提升,精准发力,最终实现脱贫稳定可持续。
2.弱抗逆力类型脱贫户分析。弱抗逆力类型脱贫户共有121户,占脱贫户总量的17.93%,平均得分0.421 9。三级指标中,驻村工作队、基础设施、劳动力数量、家庭人均纯收入指标表现最为不足,其余指标得分与其他类型脱贫户差异并不明显。驻村工作队指标得分0.083 5,仅有1户脱贫户所在村庄驻有驻村工作队,根据河北省脱贫攻坚期间每个贫困村均有驻村工作队的原则,弱抗逆力类型的脱贫户主要集中在非贫困村。相比贫困村,非贫困村得到的人财物倾斜相对较少,“政策悬崖”现象相对突出;基础设施指标得分0.281 7,认为基础设施建设无需改善的占比13%,其余脱贫户认为基础设施得到改善,但是并未达到无需改善的程度,反映出部分非贫困村基础设施的建设短板。经过脱贫攻坚,贫困村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已经赶上甚至超过非贫困村,部分非贫困村则由于建设投入较少,缺乏有效管护,基础设施逐渐难以满足农户发展需要;劳动力指标得分0.168,对应平均每户仅有0.5个劳动力,将近4%的家庭完全丧失劳动能力;作为对家庭营收能力与发展水平的静态测度,弱抗逆力类型脱贫户人均纯收入指标得分为0.231分,对应收入6 808元,从收入构成看,转移性收入占比达60%,是脱贫家庭主要收入来源。由此可以得出,弱抗逆力类型刻画的脱贫户主要集中在非贫困村,这些村庄基础设施建设不足,家庭成员已丧失劳动能力或劳动能力较弱,家庭抚养压力较大,未能得到除村“两委”外任何社会资源帮扶,主要依靠转移性收入维持生产生活,难以依靠自身提升抗逆力。因此,巩固提升弱抗逆力类型脱贫户抗逆力水平,一方面要统筹原贫困村与非贫困村发展,在保证政策、资金、帮扶力量继续向原贫困村倾斜的同时,还要加大对非贫困地区基础设施、公共服务、人居环境建设,推动覆盖所有村落的普惠性项目落地,在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过程中弥补发展差距。同时,针对丧失劳动能力户,要织密兜底保障网,确保弱有所扶、老有所养、病有所医。针对弱劳动能力家庭,应聚焦其难以满足普通岗位文化、身体素质要求的特点,做好公益性岗位、扶贫车间双结合,扩展收入来源。
3.较弱抗逆力脱贫户分析。较弱抗逆力类型脱贫户共有256户,占比37.93%,平均得分为0.511 4。其中,驻村工作队指标得分为0.410 2,即41%的脱贫户所在村庄驻有工作队;基础设施指标得分为0.487 5,认为基础设施无需政府改善的比例增至36%,随着贫困村脱贫户占比的增加,基础设施建设水平也得以提升;劳动力指标得分为0.296 2,对应平均每户0.9个劳动力,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家庭减少至27%;年人均纯收入指标得分为0.244 2,对应收入7 007元,转移性收入占比42%,经营性收入、工资性收入和财产性收入占比增至58%。其他指标得分与弱抗逆力类型的脱贫户相近。由此可以得出,较弱抗逆力类型刻画的主要为村庄基础设施虽有短板但能满足生产生活需要、家庭成员基本具备劳动能力、除村两委外还可获得部分社会资源帮助但转移性收入仍占据较大比重、较多依赖政府帮助的脱贫户群体。因此,巩固提升较弱抗逆力脱贫户抗逆力水平,需要进一步规范兜底保障措施,着重激发脱贫户内生发展动力。在“应保尽保”基本原则指导下,将家庭劳动力相对充足、抚养负担相对较小的脱贫家庭的主要帮扶方式转向以提升农户脱贫能力为核心的“赋能”式帮扶,通过外出务工补助、产业经营奖补等方式激励农户深度参与到参加就业、发展产业中来,逐步降低脱贫家庭收入中转移性收入比重。
4.较强抗逆力脱贫户分析。较强抗逆力类型脱贫户共有210户,占比31.11%,平均得分为0.593 3。与较弱抗逆力类型脱贫户相比,此类家庭在驻村工作队、基础设施建设、劳动力数量等指标方面变化最大,其余指标得分均呈现小幅度上涨。其中,驻村工作队指标得分为0.679 4,即近70%的脱贫户居住在贫困村,可以得到工作队的资源支持;基础设施指标得分为0.698 1,认为基础设施无需改善的脱贫户比例增至66%,水路电讯等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得到显著改善;劳动力指标得分为0.428 6,对应平均每户1.3个劳动力,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家庭降至11.9%;年人均纯收入指标得分为0.292 4,对应收入8 124元,转移性收入占比下降至29%。但同时,加入合作社与企业、大户产业帮扶两项指标得分仅为强抗逆力类型脱贫户的一半左右,成为提升抗逆力水平的重要切入点。由此可以得出,较强抗逆力类型刻画的主要为居住在贫困村、基础设施能基本满足脱贫户当前及未来发展需要、家庭有较强发展能力、家庭收入主要依靠发展产业和就业的脱贫户群体。巩固提升较强抗逆力脱贫户抗逆力水平,一方面要继续改善片区生产经营主体发展所需的基础设施和营商环境,确保生产大户、合作社和企业等经营主体进的来、愿意来,增加地区经营主体数量,为脱贫户发展提供人才、技术、资金支持;另一方面要继续加大政策优惠力度,对实施就业和产业帮扶的企业,政府可给予税收减免、资金项目、金融扶持等多项支持和政策性优惠奖励,从而推动项目、资金、管理要素向已脱贫地区流动。
5.强抗逆力脱贫户分析。强抗逆力类型脱贫户共有88户,占比13.03%,平均得分为0.688。整体来看,除生活保障、稳定增收、村“两委”干部履职3项指标得分与其他类型脱贫户相近外,此类型脱贫户三级指标得分均为最高。但是应该看到,与脱贫户整体情况相似,强抗逆力类型的脱贫户户主文化程度、就业培训、耕地面积、家庭人均纯收入等指标得分仍然不高。其中,户主文化指标得分为0.212 1,初中及以下学历者占97.73%;就业培训指标得分0.031 3,仅有21.59%的脱贫户参加过就业培训;耕地面积指标得分0.186 7,户均耕地面积2.48亩;家庭人均纯收入指标得分0.336 9,对应收入9 496元,仅为全国同期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家庭人均纯收入与居民可支配收入两种概念并不相同,但由于缺少相关数据,此处将两者进行对比。16 021元的59%。由此可以得出,强抗逆力类型脱贫户主要居住于贫困村,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可以满足当前及未来生产生活需要,具有较强的生计资本,抗逆力水平最高,但在就业市场和产业发展中仍处于相对弱势地位。巩固提升强抗逆力脱贫户抗逆力水平,一是要转变发展方式,克服连片特困地区耕地不足难题。积极推进土地经营权流转,鼓励有技能、有意愿的种养大户或农业合作社进行集约化、规模化经营,提升整体效益;二是要积极培育“地外”经济来源,引导脱贫户通过外出务工或为本地企业、合作社提供劳动服务等方式增加收入,扩大收入来源;三是要提升脱贫户文化水平,培养面向市场化的就业技能。委托企业、高校等机构定期开展劳动力技能培训,依据劳动力文化水平、身体素质和就业意愿等基本条件,结合劳动力市场变化状况开展技能培训。
脱贫摘帽不是终点,而是新生活、新奋斗的起点。原集中连片特困地区脱贫户抗逆力水平整体较弱,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依旧要坚持贯彻“精准”思想,根据脱贫户抗逆力水平及家庭所属类型,因村因户施策,对症下药,靶向帮扶。本研究综合考虑了影响脱贫户抗逆力水平的内部和外部因素,从政府抗逆力、社会抗逆力、家庭抗逆力3个方面构建了原集中连片特困地区脱贫户抗逆力评价指标体系,全面分析了各类型脱贫户抗逆力水平状况以及应当采取的提升性措施。指标体系充分考虑了政府的贫困治理能力对脱贫户抗逆力水平的影响,以人员保障指标和公共产品指标对政府在提升脱贫户抗逆力水平过程中的制度安排和资源配置效果进行测度;充分考虑基层组织和社会组织等非政府组织对脱贫户抗逆力的影响,以社区帮扶和社会组织帮扶对社会抗逆力进行测度,更加全面地反映了脱贫户所获得的外部帮扶;以生计资本五大要素构建测度脱贫户家庭抗逆力的指标体系,有助于整体解构脱贫户家庭自身抗逆能力,掌握其基础优势和短板,为精准施策提供参考。在选定指标体系基础上,本研究通过层次分析法对各项指标进行赋权,并运用K-means聚类法将脱贫户抗逆力水平划分为弱抗逆力、较弱抗逆力、较强抗逆力、强抗逆力等4个层次,为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坚持精准施策提供了依据。
但该指标体系目前尚有部分不完善之处:一是该指标体系的构建基于现行抗逆力分析框架与调研实践认知,但我国14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经济社会与自然环境存在着较大差异。如何科学选取更能反映连片特困地区脱贫户共性的评价指标,还存在进一步探讨的空间。同时,该指标体系虽然尽可能地包含了能有效测度脱贫户抗逆力水平的主要指标,但是仍有部分指标因数据较难获取或缺乏相关资料而无法吸纳进本指标体系。如自然资本指标中,除家庭耕地面积外,还应包含耕地质量指标,但是由于耕地质量数据难以精准获取所以并未包含在指标体系之中。因此,本研究所建立的指标体系仍有待进一步完善,这也将是未来开展研究的重点。
本研究利用所构建的指标体系对燕山-太行山片区脱贫户抗逆力水平进行测度,并针对性提出提升脱贫户抗逆力水平的政策建议,可以为巩固拓展集中连片特困地区脱贫成果提供借鉴。但是在使用该指标体系对脱贫户抗逆力进行测度时,可能存在部分差异现象。一方面,该指标体系基于现行抗逆力分析框架,尽可能选取了14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共性指标,但也因此并未将不具有共性特征的指标考虑在内,在对特定区域脱贫户抗逆力水平进行测度时,可以根据测度的需要,在体系框架内增加或减少部分指标。仍以自然资本为例,测度林业经济比较发达地区脱贫户抗逆力水平时,应考虑将家庭森林面积加入其中。同时,该指标体系除包含客观性指标外,还设计有部分主观性指标。虽然主观性指标能充分反映脱贫户对抗击风险事件能力的自我认知,同时还能使部分难以量化的指标得到量化,但是主观性指标可能由于脱贫户主体认识的不同而导致部分偏误。如基础设施指标中,各脱贫户对交通设施建设水平具有不同的判断,基于生产目的和生活目的两种需要而做出的评价结果可能差距较大。
此外,使用该指标体系对脱贫户抗逆力水平进行测度需要注意两个问题:一是指标体系的设计以及脱贫户类别的划分着眼于原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所以对其他地区的脱贫户应用能力较弱;二是设计指标体系的最终目的是为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提供借鉴。脱贫地区在5年过渡期能保持主要帮扶政策总体稳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现有主要帮扶政策的调整,指标体系的应用性可能减弱,需要随之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