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百让
一个月时间眨眼而过,回想这一月来在陕师大度过的生活,我们曾经的困惑与迷惘得到了深度的解答,对泥塑艺术与传承的认识,得到了全面全新的提高。有太多的感悟与收获,有太多的话语却难以言表,只有深情地道一声:感谢党的好政策,感谢这伟大的时代,感谢陕师大各位老师辛勤的付出,感谢倾心关注民间艺术的各位仁人志士。
接到来陕师大上学的通知后,有些同学放下手中挣大钱的机会,有些推掉厂子里的重大事务,克服困难来到这里学习。
比如我,我接到县文化馆的电话通知后,我朋友帮忙接替我正干的泥塑活儿,我就在第一时间兴奋地来到父亲坟前,点一炷香,把这个天大的喜事告诉九泉之下的父亲,我当时在坟前驻留了好长时间。回想自己1982年高考落选后,以为自己今生今世坐在大学的课堂上都只是一个梦想了。父亲当年对我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他老人家在考大学时,心里也受到了意想不到的伤害。新中国成立后,父亲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县高级中学,距他考大学还有一个月时,他的父亲突然病故,当时17岁的父亲不得不辍学回家,不甘心这样放弃前途的父亲趴在祖父新坟的坟头,边哭边用双手刨坟,指头磨出了血,这件事成为父亲永远的伤痛。
我落选之后,父亲经常一个人躺在炕上悄悄抹泪。尽管弟妹们相继圆了父亲的大学梦,但作为长子的我却给父亲心头划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后来我的两个儿子相继踏入大学校门时,我对他们讲过这样一句话:“你们没有给咱家抹黑,比你爸强。”
而今,我终于圆了三十多年的夙愿。
我和同学们踏进校园的那一刻,我深切感受到学校的温暖和热情。看见陕师大的报名通知,我们不顾劳累来校报到,也成了这里的一员。
报名时,素不相识的老师们亲人般热情地接待我们,志愿者同学们帮我们提着东西,带领我们来到研究生宿舍楼,宿舍里的被褥干净整洁,就连热水器的温度也早已调好。我的心情很舒畅,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吃饭时,卡上打好充足的生活费用,轻轻一刷便OK了。
第一顿饭打好后,我和刘浩强同学没有先动筷子,看见碟子上印的“陕西师范大学”六个红色大字,拿出手机,留下这珍贵的值得纪念一生的一刻,专门照了一张照片发给家里的亲人,让他们知道我们现在在陕师大的食堂里吃饭。
有一件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我的同学刘浩强把开来的小车停在校园里,几天后用车时,车窗玻璃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朋友,对不起,我不小心剐蹭了你车头的漆,一切修补费用由我承担,请您拨打我的电话。”通过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深切感悟到这个神圣的文化殿堂中人性的美好、极高的素养与纯真的品德。
课堂上,学校的领导、省文化厅的领导及非遗领导小组的孙清潮老师对我们热情鼓励,寄予了厚望。给我们讲课的老师们都很谦虚,很温和,从老师的一言一行我感受到了陕师大的热情与文化积淀。
修建桥老师、傅功振老师、李西建老师、李东风老师以及其他的老师们都在讲课时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凤翔泥塑和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剪纸艺术大师”称号的旬邑县的库淑兰老大娘。老人家一生养育13个子女,却只活下来3个,她曾经跌落悬崖昏迷43天后才醒过来。一个字也不识的农村老大娘,孤苦伶仃,睡在农村的土炕上。好多同学被库大娘为艺术而献身的美好精神深深感动,难过地低头抹泪,并在心中默默地把她作为学习的伟大标杆。
当时,我想起了我儿时娘每逢春节剪的大红富贵花,还有娘一针一线为我和弟弟妹妹缝制的猫头鞋、老虎帽,花衣裳。我茅塞顿开:艺术来源于民間,艺术来源于苦难,艺术来源于对生活执着的热情,艺术来源于我们故乡浓浓的乡土味。课后,我利用休息时间,创作了一组关于童年记忆的作品(分别为《山魂》《摇篮曲》《家乡的味道》《背书》《碾米》《童趣》)。
我们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我们不光是为了生活而掌握一门特殊技术的能人,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有责任和使命担当的文化传承人。这份责任和担当,要求我们无愧于传承的神圣,无愧于国家和子孙后代,更无愧于自己。
我们不仅要在课堂上认真学习,课后学校还为我们组织了实践课程:参观泥塑大师范喜生老师的创作室,参观陕西非遗博物馆,亲临泥塑制作的现场,并亲手实践六种泥塑生产制作的全部工艺。与胡新明大师共同完成泥塑作品,深层次地了解凤翔泥塑的内在美和艺术特征,让我站在更高的平台上去审视艺术作品。
通过一系列全面的学习,我们用心、用情、用爱解读了这样一个理念:我们的文化性——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是泥土的孩子,并有责任和义务把泥塑艺术发扬光大,我们从泥塑艺术的故乡一路走来,尽管历经艰辛与坎坷,却无怨无悔,信念如初。我们坚守一份浸透血脉的情愫,拥抱阳光,拥抱温暖,走向美好明天。
这次非遗班的结业,不是终结,而是一个新的开端,是大显身手的起跑线。我们全班同学将充分利用陕西师大这个平台,以我们建立起的纯真友谊为基础,用我们学到的新理念、记忆符号、文化元素创作出服务大众、服务社会的上乘泥塑精品,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