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子
仿佛一切的命运
落日向大地深深鞠了一躬
森林浓密的毛发和浑圆的曲线
多么令人压抑
黑夜发出了拓荒者劳作的声响
一只鸟在枝头竖起羽翎
星星穿越时空来到此时此地
打更人把它们局限在人世的缺憾中
仿佛一切的命运
黑夜饱含着对事物的批判
我们无所不能又无法辨认的自身
既是开始也是结局
劳作是一种古老的象征
仍有一半的花园荒芜着
阳光深入其中
太阳总是西行,大地啊
——那里的松涛和墓地
每天交出爱与希望
有翅膀高出人世
山是人的另一副骨架
现在太阳布下浓荫
灵鹫教会所有眼睛以平衡术
关于未来的狂想
比果实的内核更准确
深入所有人强烈的渴望中
寺庙在一条溪流和十大戒律之间
有些地方不需要抵达
无限就在此
在一张旧照片中看到果实成熟
造山運动以反向的力让它变轻
无可抵达的尽头
有翅膀高出人世
松针上行走的人
陷入光的沙丘,无计脱身
植物庞大的根系藏着巨大的激情
过去它们是大海和流云
现在它们是一个人的身体和灵魂
另一种迁徒
捕食的鸟群夺目如石头的反光
那白色,那杂草丛生的枯水季
我听到大船擦过河床的咔咔声
阳光最接近自由
它终日高翔
但只在植根大地时
才获得不竭的力量
红嘴鸥在古老的漩涡里
在空旷中越过藩篱
把我们带回群山的鞭梢
浮在梦的湖泊之上
观察是另一种迁徒
鸟鸣披着雪的寂静
这小小的生存
回声一次次注满大地
取暖的人在火光中
黑暗中的心脏成为闪亮的一部分
焕然一新的感觉很奇特
烧火人把它们丢进炉膛
虬曲的、笔直的,放眼望去
就是一棵树的样子
关节和筋腱发出声响
火焰如风声传入耳膜
火越发敏锐,它们精神抖擞
如雨中摇晃的树冠
火焰烧出了冰川一样的灰白色
来自宽阔的沼泽和密集的潮湿
它们曾在森林里长大
日晷一样安静
现在
一声不吭的过去噼噼叭叭脆响
取暖的人在火光中
看到了自己的灰烬
鸟鸣埋葬了无垠
豆子睡在细枝末节中
想象中的国度与村庄
无所不能
沿着午夜的形体
鸟鸣埋葬了无垠
紫色和白色的花萼中
凝重的空气在结荚
它们来自某一条河某一朵云
或者枯萎者
无穷尽的群山和太阳的孤独
别靠近它们
致命的祖母绿最先发现夏天
豆荚之外是蓝色的汪洋
雄性的鸟不停聒躁
它们对宁静的疯狂一无所知
我们与世界之间
黄昏降临
始料未及的荒凉加深着
我们与世界之间的裂痕
世界是双重的 分裂的
沉闷的虚荣与愚行
犹疑地注视着我们
成千上万人热衷于幻觉
目之所及的蜃景和感性的堕落
无人明白其中的奥义
他们用不朽统一了众人的理想
最深的夜里,黑字从白纸消失
事物进入最空洞的时辰
无人安睡,无人抵达黎明
致命的四点钟在公鸡的舌头上
谈论时间
谈论时间如同谈论一个危险
它从没有存在过但无所不在
谁能了解沉默的语言
夜吞没了每一条道路
真正的无边无际
黑暗无所顾忌
朝每个人的内心崩塌去
谜和谜底,来自同一个问题
问题总是存在
庞大的不可捉摸在指挥我们
历史不是时间
未来不是时间
它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暮春的夜晚属于所有人
它缓慢、迅疾地向着寂静与喧嚣
此刻一切光都能把我们打碎
我们胆怯地认识另一个自己
如当众被识破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