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测度及时空演化特征

2021-11-05 09:22蔡绍洪张再杰
华东经济管理 2021年11期
关键词:经济带长江绿色

蔡绍洪,谷 城,张再杰

(贵州财经大学a.经济学院;b.中国西部绿色发展战略研究院,贵州 贵阳550025)

一、引言及文献综述

人们在享受现代化生产、生活方式和科技发展所带来巨大进步的同时,也面临资源日益短缺、生态环境破坏严重等一系列问题。在传统的经济增长模式面临困境的情况下,绿色发展是应积极采取的发展模式,我国已经明确将“绿色化”纳入经济转型目标之中,成为“四化”之后的第五化。

长江经济带横跨东中西三大板块,覆盖了我国11省市,凭借其资源禀赋、产业高度集聚成为推动我国经济转型升级的重要动力。2019年,长江经济带城镇化率达到60%以上,但由于工业化与城镇化的快速推进,随之而来的生态环境污染日益突出,出现“化工围江”问题。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治好“长江病”的“中医论”,明确了未来治理方向。在以“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为理念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的背景下,各省市的绿色发展水平如何、具有怎样的空间集聚和演化特征、如何实现区域联动?本文围绕以上问题展开研究,力求对于客观评价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优化区域协调发展具有理论和现实价值。

关于绿色发展理论的起源可以追溯到20世纪70年代,《增长的极限》向读者阐述了“低碳经济”“生态足迹”等观点,为绿色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人类环境宣言》成为促进绿色发展进程的里程碑[1]。关于绿色发展的内涵,国内外学者对其进行了大量研究。Jack Reardon(2007)[2]提出绿色发展涵盖了可持续性发展,同时要尊重生态环境自身的局限性。国内学者主要从协调、可持续性、人民福祉、社会公平等方面对绿色发展内涵进行解读(胡鞍钢,2004[3];蒋南平和向仁康,2013[4];王海芹和高世楫,2016[5];李维安等,2017[6];钱易,2020[7])。本文认为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安全是辩证统一的关系,绿色发展应通过转变发展方式,实现生态环境与经济的协调发展。

从我国经济、社会、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大视角考察,加快绿色发展,编制绿色发展指数评价体系具有重大现实紧迫性和深远的历史意义[8]。国外学者对于绿色发展指标体系的建立主要基于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2008)[9]、世界银行(Work Bank,2012)[10]、全球绿色增长研究所(GGGI,2013)[11]制定的绿色发展测量指标体系和绿色增长指标体系。如Satbyul Estella Kim等(2014)[12]借鉴经合组织的指标体系,挑选12项指标对30个国家的绿色增长水平进行了评价。国内学者对于绿色发展指标的选取主要围绕经济发展、资源利用、节能减排、环境污染与治理、生活质量、政策制度等维度(王勇等,2018[13];任嘉敏和马延 吉,2018[14];腾堂伟等,2019[15];黄素珍等,2019[16];张旭等,2020[17])。

近年来,绿色发展水平的测算成为国内外学者研究的重点,通过对相关文献梳理总结,研究方法主要分为以下两类:第一类研究主要基于传统DEA模型测算绿色发展效率,将资源、资本以及劳动作为投入,生态环境污染作为非期望产出。但其包含了劳动和资本的生产效率,已经不仅局限于绿色发展的内涵,未能充分体现出绿色发展水平(何天爱和安梦天,2019[18];岳立和薛丹,2020[19];郭付友等,2020[20];王婧和杜广杰,2020[21])。第二类研究是基于熵权、熵权-TOPSIS、变异系数和主成分分析法测算绿色发展水平。郭付友等(2018)[22]借助熵权-TOPSIS模型分析了2005—2015年东北限制开发区的绿色发展水平,发现绿色发展水平差异较小地区集聚现象明显,经济发展水平是制约开发区绿色发展水平的主要因素。熊曦等(2019)[23]借助熵权法对长江中游城市群绿色化水平进行测度,并进一步对地区间差异化形成因素进行分析。

综上所述,现有文献对绿色发展相关研究已有诸多建树,但也同时存在进一步深化和拓展的空间。相较于已有文献,本文的贡献在于:①基于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模型,从时空视阈内探索长江经济带各省市绿色发展水平演化规律,对研究区域集聚类型展开分析,并进一步研究影响绿色发展水平的驱动因素,对指导该区域绿色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实践指导价值。②主成分分析法(PCA)只针对指标和样本点的平面数据,没有体现出时间序列,由于不同的数据表确定的主平面不同,因此无法对不同省份和年份的分析结果进行对比。基于此,本文应用全局主成分分析方法(GPCA)对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的绿色发展指数进行测算。

二、指标体系构建与数据来源

(一)绿色发展指数指标体系构建

指标体系构建的科学性与合理性将直接影响测度结果。国内部分学者构建绿色发展指标体系时,选取指标较少,所得结果未能充分代表绿色发展实际情况。而联合国、世界银行等权威机构制定的指标体系用于国家层面,并不适用中国内部区域之间的横向与纵向对比。当前,比较有影响力的指标体系为2016年国家发展改革委、国家统计局、环境保护部、中央组织部制定的《绿色发展指标体系》,其包含7项一级指标、56项二级指标,涵盖了经济、资源、环境、人民生活、公众满意度等维度。但由于地区情况不一,差异较大,且部分数据不易获取,一些指标不适合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评估,如近岸海域水质情况、可治理沙土治理率、公众满意程度等。

绿色发展作为可持续发展的一种新型发展模式,是通过全方位转变发展方式、动力机制、资源要素配置来实现经济、社会与生态的协调发展。因此,在参照《绿色发展指标体系》的同时,本文借鉴其他研究学者的相关成果(张欢等,2016[24];黄跃和李琳,2017[25];郭付友等,2021[26])并结合研究区概况,从以下几个维度构建绿色发展指标体系:①经济增长绿化度是绿色发展的核心,体现了绿色发展水平的“状态”,通过技术革新、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发展方式转变等途径促进绿色发展。从经济增长质量与潜力维度综合考虑,挑选了经济总量、效益、结构、创新等方面指标,并增加了科技经费支出和专利申请授权量,代表研究区关于科技创新的投入与成果。②资源环境承载潜力是绿色发展的载体与重要支撑,体现了绿色发展进程的“压力”,通过资源要素禀赋、开发可再生能源、增强环保意识等途径促进绿色发展。从资源利用与环境保护等维度综合考虑,挑选人均资源占有量、工业污染物排放、环境治理等方面指标,增加了工业二氧化硫去除率。随着中国“双积分政策的实施”,二氧化硫管控也愈加严格,去除率能够较好衡量研究区环境治理力度。③政府政策支持度是绿色发展的制度保障,体现了政府对于绿色发展的“响应”,通过制度改革、企业培育发展、公共事业管理等途径促进绿色发展。从绿色建设和基础设施建设维度综合考虑,挑选市区建设水平、教育发展水平、绿化发展水平等方面指标,增加了第三产业劳动生产率。发达国家正是由于第三产业比第二产业具有更高的劳动生产率,才不断增加资源要素向第三产业流动,促使第三产业持续扩张,因而,第三产业劳动生产率能够体现出政府对现代服务业的重视程度。依据上述三个维度,筛选30项指标,构建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评价指标体系,见表1所列。

表1 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评价指标体系

续表1

(二)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作为研究对象,研究年限为2008—2018年,相关数据来自各省市统计年鉴、生态环境公报和《中国统计年鉴》《中国能源统计年鉴》《中国环境年鉴》,对于个别缺失数据利用线性插补计算。

三、研究方法

(一)全局主成分分析

主成分分析法(PCA)是一种常见的降维方法,通过正交变换,将众多可能存在相关性的变量转换为较少不相关的变量,当选取指标较多时,应用PCA方法更为合适。为了对不同省份之间进行横向与纵向的对比,本文采用全局主成分分析方法(GPCA)对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进行测算。具体步骤如下:

(1)建立时序数据表。时序数据表为:

其中:n代表地区;h代表所选取指标;t代表年度;X代表数据表;T代表所测算的总年度。将T张数据表按纵列构成Tn×h的矩阵,定义为时序数据表X。

(2)数据标准化。公式为:

其中:X′ij代表标准化后的指标数据;Xij代表指标实际数值;-X j代表此项指标的平均值;σj代表此项指标的标准差。

(二)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模型

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模型(ESDA)可以判断出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的空间分布特征,主要包括全局莫兰指数(Global Moran's I)和局部莫兰指数(Local Moran's I)。全局莫兰指数取值范围为[-1,1],若其大于0代表正相关,表现为不同省份绿色发展水平在空间上具有依赖性;小于0表示负相关,表现为相异属性值聚集在一起。局部莫兰指数为正,说明某地区的高值或低值(绿色发展水平)被周围的高值或低值所包围;局部莫兰指数为负,说明某地区的低值或高值被周围的高值或低值所包围。相关公式如下:

其中:S2表示得分方差;Wij表示空间权重,当地区i与地区j相邻时Wij=1;若地区i与地区j不相邻Wij=0;Zi、Zj为空间区域单元i、j的属性值。

(三)地理探测器

地理探测器能够测度空间分异性,并揭示背后驱动力强度,与其他驱动模型相比,地理探测器既能测算数值型数据及定性数据,又能够分析两因子的交互作用,被广泛应用在社会发展等领域研究[27]。具体模型如下:

其中:q∈[0,1]值度量了某驱动因子X在多大程度上解释了绿色发展(因变量)的空间分异;h为变量的分层;σ2h、σ2分别代表了层样本量和全层的方差;Nh、N分别代表了层样本量和全层单元数。交互作用探测能够识别两个不同驱动因子对因变量的共同决策力,当交互q值大于单因子q值时,认为两个驱动要素实现了双因子增强。

四、实证分析

(一)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时空特征

基于上述步骤,利用SPSS26软件测算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见表2所列。结合图1来看,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变化趋势分为稳定上升—平稳过渡—稳定上升三个阶段。2008—2012年的提升主要是由于经济增长绿化度与资源环境承载力双重拉动的效果;2012年党的十八大首次提出“推进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和“建设美丽中国”蓝图,在政策制定与执行初期,还没有形成良好的绿色发展模式,因此,2012—2014年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较为平稳;2014—2018年为稳定提升,体现出绿色发展相关政策的有效性,各地区在绿色经济发展方面存在巨大潜力。长江经济带经济增长绿化度与政府政策支持度逐年上升,然而由于2008年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2008—2010年经济增长绿化度增长速率较为缓慢。资源环境承载潜力处于波动上升的态势,2016—2018年增长率降低,因此,环境保护仍是各地区未来要努力改进的重点工作。

表2 2008—2018年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

图1 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变化趋势

限于篇幅,本文分三个研究断面来分析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情况。分区域来看(图2a),长江经济带11省市绿色发展指数均有显著提升,但地区之间仍存在差异性,上海市绿色发展指数处于“一枝独秀”的地位,浙江紧随其后。首先,上海和浙江在经济发展、人均GDP、基础设施建设、经济资源获取、政策支持等方面与长江经济带其他省市相比具有明显优势,这些正向指标提升了上海和浙江的绿色发展水平;其次,上海作为我国金融、文化、技术创新和对外交往的中心城市,侧重于全方位发展,浙江侧重于发展临港经济、旅游经济、高端制造业。两地区发展定位不同,因此浙江绿色发展水平略低于上海。另外,中游地区湖北、湖南和江西近年来经济增长迅速,开发强度低,产业结构趋向于合理化,交通便捷,具有较高绿色发展水平。上游地区云南、贵州、四川、重庆等地区生态文明建设不断增强,响应国家政策,积极发展循环经济、低碳经济,绿色发展水平提升迅速,但应该注意到,云南、贵州经济基础较为薄弱,生态环境压力依然存在。

在经济增长绿化度方面(图2b),上海、浙江、江苏位于长三角经济发达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工业化水平高、科技创新不断提升,拥有较高水平的经济增长绿化度。重庆作为我国老工业基地,工业结构不断向高端化、集群化发展,使其经济增长绿化度快速增长。云南、贵州过去主要以农业为主、经济水平较低,近些年随着对新兴产业的开发,如旅游业、大数据等,使其经济水平不断提升,未来仍有较大发展潜力。在资源环境承载潜力方面(图2c),上海、江苏有着明显的短板,主要由于其资源禀赋与上游地区存在一定差距,加大环境保护力度、推动产业转移是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工作重点。云南资源环境承载潜力虽然在2008—2013年出现了下降,但2013年后云南增加了环境保护支出,重视污染防治工作,资源环境承载潜力增长率迅速提升。重庆、湖北、湖南处于稳定上升的态势。在政府政策支持度方面(图2d),各地区之间存在显著差异,总体呈现出下游地区>中游地区>上游地区。造成这种分布格局主要由于各地区地理位置的差异,致使地区之间的定位不同。长三角地区2018年生产总值占我国国内生产总值的23.5%,对于我国经济发展有着重要作用,具有政策倾斜的优势,因此下游地区政府政策支持度高于中游和上游地区。

图2 分地区绿色发展指数及子系统综合水平对比

由以上分析可知,长江经济带11省市绿色发展水平逐年提升,经济增长绿化度是制约绿色发展的主要因素。值得注意的是,本文绿色发展指数测度结果与2016年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生态文明建设年度评价结果中绿色发展指数排名相差不大,但是与陈晓雪等(2019)[28]的研究结论存在差异。究其原因,由于该学者从环境承载力、管理力、友好性、抗压力、稳定性等维度构建指标体系,缺乏经济发展水平和科技创新等重要评价指标,导致了与本文绿色发展水平测度结果的出入。

(二)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空间自相关分析

运用GeoDa软件测算长江经济带2008年、2013年和2018年绿色发展指数的Global Moran's I;结果显示,2008年、2013年和2018年全局Moran's I分别为0.193、0.138、0.045,表明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在空间上并非随机分布,相邻地区之间存在空间相关性,但是这种相关性正在逐渐减弱。本文利用莫兰散点图,来研究区域绿色发展水平集散和演化特征。将其集聚类型分为四个象限:第一象限为高—高集聚(HH);第二象限为低—高集聚(LH);第三象限为低—低集聚(LL);第四象限为高—低集聚(HL)。为便于考察,应用Arc-GIS10.5软件绘制其集聚图如见图3所示。

图3 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集聚

(1)HH集聚。位于高—高集聚类型区域在三个研究断面较为稳定,主要分布在上海、浙江,该类型地区自身绿色发展水平高,其周边地区的绿色发展同样处于较高水平。2008年江西也处于高—高集聚区,由于近年产业结构不断趋于合理化以及对于生态环境保护的重视,江西绿色发展水平不断攀升,高于周边地区,2013年转变为高—低集聚地区。高—高集聚类型的区域主要以上海为中心,凭借其先进的科学技术支撑,经济发展迅速,对周边地区起到了明显的辐射作用,使得浙江、江苏、江西等地绿色发展水平得到了快速发展。

(2)LH集聚。位于该集聚类型的地区具体表现为区域自身绿色发展水平较低,但是周边区域的绿色发展指数拥有较高水平。江苏、安徽始终处于该集聚类型,其原因可能为:安徽在经济发展方面与上海、江苏、浙江还有差距,与上游地区地相比省内自然资源缺乏,导致其绿色发展水平较低,而安徽和江苏的周边地区绿色发展水平较高,致使自身位于低—高集聚区域。2018年贵州从低—低集聚区域转移至低—高集聚区域,独特的地理位置限制了绿色发展水平的提升,贵州位于云贵高原东部斜坡地带,山高坡陡,人多地少,常年的垦植使得贵州土地石漠化严重,生态环境十分脆弱。此外,贵州经济基础薄弱,水陆交通不便,虽然境内煤炭、铝土、重晶石等矿产资源丰富,但过去粗放式的经济发展模式已不可取,未来一段时期内发展方向主要集中在发展新兴产业、现代服务业、大数据产业链。因此,江苏、安徽和贵州还应把握机会,借助周边地区的增长极效应,充分提升绿色发展水平。

(3)LL集聚。低—低集聚类型表现为自身绿色发展水平较低,周边地区的绿色发展也处于低水平。位于此类型的区域变化较大,2008年贵州、四川、重庆位于该集聚类型;2013年贵州、湖北、湖南、四川、重庆位于该集聚类型;2018年四川、湖北、湖南位于该集聚类型。2018年重庆脱离了低—低集聚类型,近年来重庆第三产业占比不断扩大,经济结构趋向合理化,城镇化的快速发展,有效地提高了城市环境质量,绿色发展也达到了较高水平。湖南、湖北凭借其高校优势、交通优势、城市布局优势发展迅速,绿色发展水平也有了很大提升,但是发展方式粗放,过分依赖传统产业,要素驱动的路径依然存在。贵州、四川一直位于该集聚类型,除经济水平与下游地区有差异外,政策工具支撑不足也是其绿色发展水平较低的主要原因,在完善绿色税收体系、丰富资源税种设置、增强环保税实施效果、提升企业污染治理与技术创新能力、健全绿色发展社会融资等方面仍存在短板,上述问题制约了绿色经济的持续发展。

(4)HL集聚。高—低集聚类型表现为自身绿色发展水平较高,周边地区的绿色发展处于较低水平。2008年湖南、湖北、云南位于该集聚类型;2013年云南、江西位于该集聚类型;2018年云南、重庆、江西位于该集聚类型。云南凭借过去多年扩大有效投资、加快产业培育和转型升级、增强城乡区域协调发展、不断推进市场化改革,推动了经济的快速发展,加之自身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绿色化水平不断提升。需要关注的是,虽然江西绿色发展水平较高,但是江西与周边地区湖南、湖北、安徽、浙江、福建、广东相对比,在地区生产总值、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收入等经济指标方面还存在短板。

由以上分析可知,长江经济带11省市绿色发展水平存在空间集聚特征,邻近区域的绿色发展水平能够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但是这种空间相关性正在逐渐减弱。高绿色化地区空间集聚现象明显,低绿色化区域也呈现出集聚现象,这与国内其他学者的研究结论基本一致,绿色发展水平相近的地区具有强烈的集聚特征。上海作为绿色发展水平较高地区,其空间溢出效应对周边地区辐射作用明显,未来对于低—低集聚地区的扶持力度还需进一步加强。

五、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时空分异驱动机制分析

长江经济带各地区在自身资源禀赋与社会发展非均衡交互作用下导致了绿色发展指数存在明显的空间分异特征,为探讨影响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差异的影响驱动因素,综合考虑研究区概况,参考相关学者研究成果[19,26],选取经济发展(X1)、产业结构高级化(X2)、外资强度(X3)、技术创新(X4)、政府管控(X5)、环境规制(X6)6个因素作为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差异的驱动因子。经济水平是绿色发展的原始动力,较高的经济水平能够优化环境治理的技术,提高居民环保意识,用人均GDP表征;产业结构高级化通过调节资源要素在经济活动与生态环境之间的流动使结构效益不断增加,从而对绿色发展水平产生影响,用第三产业产值/第二产业产值表示;外资强度用实际利用外资额/GDP衡量,利用外商投资推动经济发展的过程存在着“污染光环”和“污染天堂”环境假说,前者带来了国外淘汰的落后产能,后者带来了先进的环保技术,无论哪种假说,对绿色发展都能产生较大影响;技术创新通过引导企业使用绿色生产设备、减少工业排放污染物来改进生态环境治理,用(财政教育支出与财政科技支出之和)/GDP表征;政府管控具备促使国民经济平稳运行的作用,通过促进社会公平与改善人民生活影响着绿色发展,用财政支出/GDP表征;“成本约束论”认为环境规制会加剧工业生产成本,而“波特假说”则认为环境规制能够激励企业的环保创新技术,两者都会对绿色发展产生影响,用环境保护支出/GDP表征。

借助ArcGIS10.5软件对上述6个驱动因素进行自然断裂点处理,转变为类型变量后通过地理探测器测度其空间分异驱动力q的大小,q值越大表明驱动因子对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贡献率越大。2008年驱动因子q的大小为:X6(0.649 5)>X2(0.627 4)>X1(0.423 2)>X3(0.421 0)>X5(0.383 7)>X4(0.252 4);2013年驱动因子q大小为:X2(0.752 4)>X3(0.638 0)>X1(0.617 6)>X6(0.593 9)>X4(0.584 4)>X5(0.479 2);2018年驱动因子q大小为:X1(0.714 3)>X2(0.597 1)>X6(0.556 0)>X4(0.428 7)>X3(0.292 3)>X5(0.253 5)。以上数据表明本文选择的驱动因素对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具有较强的影响作用,经济发展、产业结构高级化与环境规制q值较大,对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解释作用最大,外资强度与政府管控解释能力较小,体现出绿色发展水平与各地区经济发展现状、产业结构合理程度、环保投入强度等存在紧密关系。经济能力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体现地区发展效益,经济水平的提升为产业结构升级提供了资本积累,提高了人们对生活质量的需求,也能够倒逼发展模式的转变。环保投资能够解决现实的或潜在的环境问题,协调好市场机制短期利益与长期发展,提高绿色发展水平。如上海和浙江等地区经济发达,产业结构较为合理,重视环保与城市建设,绿色发展水平也较高;云南、贵州等地虽然拥有优质的资源条件,但经济基础薄弱,现代化水平不高,限制了绿色发展水平的提升。外商投资对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驱动作用较低,主要由于一些地区为促进经济发展,在招商过程中降低了外企门槛,导致了环境问题,抑制了自身绿色发展水平。

从表3各驱动因子交互作用看,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驱动要素实现了双因子增强,交互后的影响强度均大于单因子驱动强度,并且这种解释强度逐渐趋于稳定。2018年技术创新与环境规制之间的q达到1.000 0,说明两者的交互作用与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具有一致性,技术创新、环境规制与控制污染物排放、提高环境质量有着紧密关系,两者之间的协调发展,对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产业结构高级化与技术创新、环境规制之间的交互驱动达到了0.990 0以上,一方面技术创新能够通过产业培育与革新提高产业效益,增强区域发展的科技水平;另一方面随着产业结构不断优化,资源与能源的使用量将持续减少,能够突破资源环境对于经济发展的瓶颈约束。

表3 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驱动因子交互作用

总体来看,经济发展、产业结构高级化与环境规制对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有较强的驱动作用,也是长江经济带地区间绿色发展差异的主要因素,而驱动因子之间的交互作用能够实现双因子增强。

六、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利用2008—2018年长江经济带各省市面板数据,基于全局主成分分析(GPCA)、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地理探测器等模型,测算出各地区绿色发展指数的时空演变特征及驱动因素,得出如下结论:

(1)2008—2018年,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不断提升,变化趋势呈现出稳定上升—平稳过渡—稳定上升三个阶段,长江经济带沿线省市绿色发展整体上表现为下游>中游>上游的空间格局。贵州、四川、安徽作为“追赶型”地区,与“领头型”地区上海、浙江的绿色发展水平存在一定差距,但差距在不断缩小。研究时限内,长江经济带经济增长绿化度与政府政策支持度逐年上升,由于2008年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2008—2010年经济增长绿化度增长速率较为缓慢,资源环境承载潜力处于波动上升的态势。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之间存在显著的产业梯度和要素禀赋差异,产业能级沿长江流向呈递增趋势,要素丰裕度则沿长江流向递减,应通过错位发展和合理布局推动产业绿色转型。

(2)从空间维度分析,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存在正向的空间相关性,具有空间溢出效应,相邻地区绿色发展水平能够相互影响,但是这种空间相关性正在逐渐减弱。由莫兰散点图可知,绿色发展水平在各地区呈现出“大连片、小散落”的集聚类型,这与国内其他学者的研究结论基本一致,绿色发展水平相近的地区具有强烈的集聚特征。值得注意的是,各省市之间绿色发展水平差异过大依旧突出,具有空间稳定性特征,位于LH集聚类型的地区在发展过程中易产生极化现象,因此,增强区域联系、促进区域合作是各地区未来发展的重点。

(3)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差异是经济发展、产业结构高级化、外资强度、技术创新、政府管控、环境规制共同作用的结果。经济发展、产业结构高级化、环境规制对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指数解释作用最大,外资强度与政府管控解释能力较弱。驱动要素实现了双因子增强,交互后的影响强度均大于单因子驱动强度,并且这种解释强度逐渐趋于稳定。由此可见,构建“多组合”发展策略有助于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的提升。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1)长江经济带中下游产业向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有序转移。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由于空间、经济和行政壁垒带来的条块分割以及地区发展水平的显著差距,使得长江经济带的区域发展不平衡、不协调问题仍旧明显,而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拥有产业配套齐全、物流通道完善、综合成本较低等优势,具备承接产业有序转移的基础和条件。同时,推动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能够使其在西部形成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增长极,打造内陆开放战略高地。

(2)强化区域协同合作,提高系统发展效益。由空间自相关分析可知,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的空间相关性逐渐降低,因此地区之间应根据自身特色强化区域协同合作。上游地区通过西电东送、西气东输等工程以及承接产业转移筑牢长江上游重要生态屏障,极大地支持长江中下游地区发展;中游地区作为核心引擎区应起到纽带的作用,特别关注制造业升级和水资源节约问题,可以依托地理位置,发展绿色农副产品、纺织品等产业;下游地区通过科技创新向上中游进行核心技术和外围技术的扩散与渗透,促进核心产业链发展,最终实现整体创新力和综合经济效益的提升。

(3)探索新发展路径,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加大环境抗压力。由地理探测器分析可知,上述三点对于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差异驱动作用较大,应践行低碳、循环发展的绿色产业路径,在持续优化产业布局的同时,加大力度调整传统落后产业,通过“PPP”模式加强公共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公众参与度。各地区需立足自身主导产业特点,鼓励企业创新,培育新型战略产业,充分利用科技创新的红利,减小对资源要素的过度需求,构建“多组合”发展策略,推动长江经济带社会发展转向为高质量绿色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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