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性对农户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基于风险偏好的中介作用

田卓亚 ，齐振宏 ，杨彩艳 ，刘 哲

（1.华中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武汉 430070；2.华中农业大学双水双绿研究院，武汉 430070；3.湖北农村发展研究中心，武汉 430070）

近年来，我国农业快速发展的同时，也造成了不同程度的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1]。稻虾共养技术通过“一水双用、一田双收、一举多赢”等手段，在增加农户收入的同时，减少了化肥农药的施用，具有良好的经济和生态效益[2]。农户作为农业生产的微观主体，其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对减少农业面源污染、促进农业可持续发展具有深远影响。但农业是一个高风险产业，稻虾共养中病虫害、市场价格波动等因素都给农户的经济收益带来冲击。脆弱性是农户遭遇风险冲击的表现[3]也是农户抵御风险能力的表征[4]，且不同农户遭遇风险冲击的强度和抵御风险的能力存在异质性。因此，探究脆弱性对农户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对保障农业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已有文献对农户的技术采纳行为及其影响因素进行了丰富的研究，主要围绕内、外部因素展开。内部因素中，学者们从农户个体特征和家庭特征出发，表明农户年龄、经历和风险态度都会影响农户的新技术采纳行为[5]。在面临外部风险冲击时，农户会根据所拥有的生计资产做出技术采纳决策[6]。外部因素中，学者们从不确定性的环境特征出发，指出不确定性会影响农户生产行为，农户为应对不确定性，会采用保守的生产技术，因而抑制了新技术的采纳[7]。已有研究为本文提供了重要借鉴，但仍有进一步拓展的空间。研究视角上，未从脆弱性视角探讨其对农户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研究内容上，缺乏对农户技术采纳行为影响机理的分析；研究对象上，对稻虾共养技术关注较少。

基于此，本文利用湖北、湖南和安徽3个省984份农户调研数据，研究脆弱性、风险偏好对农户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以期为稻虾共养技术的推广和扩散提供相关政策建议。

1 概念界定与理论分析

1.1 概念界定

脆弱性泛指遇到的风险、压力及应对、恢复能力[8]。世界银行将其视为个人或家庭面临某些风险的可能，以及遭遇风险冲击而损失财富导致生活质量下降到某一社会公认水平之下的可能[9]。结合已有定义[3，10]，将其理解为：农户在农业生产中可能遭遇的风险及抵御风险的能力。

1.2 脆弱性对农户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

农业生产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过程，每一环节都有遭遇风险冲击的可能。农户采纳稻虾共养技术面临着资金不足、自然灾害、市场波动等多方面风险冲击的可能。这些风险通过影响作物产量和农资价格使得稻虾养殖户面临着成本增加、收益下降等威胁[11]。农户在权衡自身抵御风险能力后，采纳稻虾共养技术的可能性较小。由此提出假设H1：

H1：脆弱性显著负向影响农户的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脆弱性越高，农户采纳的可能性越小。

1.3 风险偏好对农户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

稻虾共养技术推广过程中，风险偏好程度高的农户一般是先驱者和早期采用者，是该技术传播的最佳群体[12]。风险偏好程度低的农户，采纳该技术可能面临旱涝、价格波动等方面的风险，倾向于采用保守的生产加护以规避风险，限制了其对稻虾共养技术的采纳[7]。由此提出假设H2：

H2：风险偏好显著正向影响农户的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风险偏好程度越高，农户采纳稻虾共养技术的可能性就越大。

1.4 风险偏好的中介作用

风险偏好会受到不确定性因素影响而发生变化[13]，农户的风险偏好不可避免地随着农户脆弱性的提高而呈下降趋势。在农户抵御风险能力一定时，稻虾户的脆弱性越低，则其面临的不确定性因素较少。此时，农户的风险偏好程度越高，越倾向于采纳稻虾共养技术。由此提出假设H3：

H3：风险偏好在脆弱性和农户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之间起到中介作用。

2 数据来源与研究设计

2.1 数据来源

数据来源于课题组2019年7—8月在湖北、湖南和安徽3省开展的农户问卷调查。调研地点的选择主要考虑地理环境、农业发展情况和课题组研究需要3个方面。整个调研过程采用随机抽样和分层抽样相结合的方式进行每个县（市）、乡镇以及村庄选择。在每个省选取3个县（市），具体包括湖北省的潜江市、赤壁市和浠水县；湖南省的安乡县、南县和临湘市；安徽省的长丰县、霍邱县和全椒县。在9个样本县（市）中根据乡镇距离县（市）远近及每个乡镇的务农人数情况，在每个县选择3个乡镇，并随机在每个乡镇选择30～40个熟悉家庭农业生产的成员进行面对面的问卷访谈。本次调研共发放1 000份问卷，获取有效数据984份，问卷有效率为98.4%，其中湖北省333份，湖南省327份，安徽省324份。

2.2 变量设置

2.2.1 被解释变量

采纳行为。该变量通过题项“您是否采纳稻虾共养技术”来度量，由于该变量为二值变量，所以采用二元赋值法，1表示采纳，0表示不采纳。

2.2.2 核心解释变量

（1）脆弱性。脆弱性的测量，本文借鉴相关研究[8]，选取影响农户脆弱性的具体指标，利用熵值法，从风险、生计资本和适应性3个方面构建农户的脆弱性指标评价体系，确定农户脆弱性各类指标的权重，测算出农户脆弱性的相对值，即农户脆弱性（V）=风险（R）-生计资本（L）-适应性（A），脆弱性值越大表明农户越脆弱。（2）风险偏好。风险偏好的测量，本文参考相关文献[14]，通过设置题项“若你有种植水稻新品的计划，您会选择哪个品种”，选项分别为第一组A：450～550 kg，B：400～650 kg；第二组 A：450～550 kg，B：350～800 kg；第三组 A：450～550 kg，B：300～900 kg。则风险偏好程度=1-选择A的个数/3，其中风险偏好程度为0表示农户都选择了A，农户为（严格）风险规避型；风险偏好程度为1，表示农户全部选择B，农户为（严格）风险偏好型；风险偏好程度在0～1之间，农户为风险中立型。取值越大，表明农户的风险偏好程度越高；取值越小，表明农户的风险偏好程度越低。

表1 脆弱性评价指标、权重及说明Table 1 Index，weight and description of vulnerability assessment

2.2.3 控制变量

基于已有研究，本文控制了其他可能会影响农户技术采纳行为的社会服务便利性[15]、村庄特征[16]及地区特征等变量，以排除干扰。

2.3 描述性统计

描述性统计见表2；表3单因素方差分析显示不同风险偏好的农户，其技术采纳行为存在显著差异。风险偏好程度越高的农户采纳稻虾共养技术的可能性越大。但要明确脆弱性、风险偏好及技术采纳行为之间的关系，有待进一步的实证分析。不同风险偏好农户技术采纳情况对比。

表2 描述性统计Table 2 Descriptive statistics

表3 单因素方差分析Table 3 One-way ANOVA for different risk preferences

表4 不同风险偏好农户技术采纳情况对比Table 4 Comparison of technology adoption among farmers with different risk preferences

2.4 模型构建

本文构建了农户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模型。被解释变量是技术采纳行为，核心解释变量是脆弱性和风险偏好。考虑到被解释变量是一个二分类变量，本文拟采用二元Probit模型进行实证分析。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Y*是不可观测的潜变量（Y是被解释变量），Vulnerability是脆弱性，Appetite是风险偏好。α0、β0、γ0、λ0是常数项，α1、β1、γ1、λ1-2为对应的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ε1～4是随机扰动项。同时，对被解释变量Y给出如下定义：

3 实证分析

实证分析前，利用SPSS 25.0进行多重共线性诊断。结果表明，所有变量的容差值均大于0.1且小于1，变量之间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的可能性较小。其次，运用STATA 15.0对采纳行为进行回归。

3.1 风险偏好对农户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

如表5回归2所示，风险偏好显著正向影响农户的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且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假说H2通过检验。采纳稻虾共养技术是一项风投，风险偏好程度高的农户具有冒险精神[17]，愿意承担技术采纳的风险，做出采纳决策。

表5 基础模型回归结果Table 5 The regression results of the basic model

为了保证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利用二元Logit模型进行检验，检验结果与回归1～2基本一致，表明基础回归结果是稳健的。

3.2 风险偏好的中介作用

采用R.M.Baron等[18]的方法进行中介效应验证。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脆弱性在5%的统计水平上显著负向影响农户风险偏好。脆弱性显著负向影响农户的技术采纳行为，且间接效应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风险偏好在5%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农户技术采纳行为，表明风险偏好在脆弱性和技术采纳行为之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假说3通过验证。

表6 中介效应模型回归结果Table 6 The regression results of mediating effect model

此外，利用Bootstrap方法再次检验中介效应[19]。结果如表7所示，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分别在1%和10%的统计水平上显著。间接效应的置信区间为[-0.080，-0.006]，该区间不包含0。见表6的中介效应的回归结果是稳健的。

表7 Bootstrap中介效应检验结果Table 7 Results of Bootstrap mediating effect test

3.3 内生性检验

脆弱性和农户技术采纳行为之间可能存在反向因果关系，进而导致内生性问题。参考已有研究[20-21]，采用“能否区分生物农药”作为“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的替代变量。小龙虾对普通农药十分敏感，稻虾田中使用普通农药将导致小龙虾死亡。因此采纳稻虾共养技术的农户必须要能有效区分生物农药和普通农药。回归后表8与表5的回归结果基本一致，表明原结论仍然成立。

表8 内生性检验Table 8 Endogeneity test

4 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4.1 研究结论

本文基于湖北、湖南和安徽3省984份农户调研数据，利用熵值法及二元Probit模型，探讨了脆弱性、风险偏好对农户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结果表明：①脆弱性显著负向影响农户的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脆弱性越高，采纳稻虾共养技术的可能性越小；②风险偏好显著负向影响农户的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风险偏好程度越高，采纳稻虾共养技术的可能性越大；③风险偏好在脆弱性和农户的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脆弱性通过负向影响农户的风险偏好，间接影响农户的稻虾共养技术采纳行为。

4.2 政策建议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①开展农户稻虾共养技术培训，使其掌握技术操作技能。②积极引导农户通过农业保险等策略管理风险。③建立风险偏好评价体系，甄别不同农户的风险偏好与技术需求，进而制定有针对性技术推广措施，推进稻虾共养技术的精准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