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欧国家落实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进展及推动中国−中东欧生态环保合作的政策建议

张敏，乔宇杰，彭宁

（生态环境部对外合作与交流中心，北京100035）

1 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环保合作概况

中东欧国家指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塞尔维亚、波黑、黑山、阿尔巴尼亚、马其顿、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希腊共17个国家。中国与中东欧国家自2012年4月举行首次国家领导人会晤以来，双方领导人每年定期举行一次会晤，共同探讨中国与中东欧地区的合作成果和合作前景。截至2020年2月，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共举行9次会晤，通过了9个合作纲要或合作规划文件，其中包括农、林、矿产资源开发、可再生能源、环保产业合作等生态环保相关内容。目前，这些环保合作内容大多停留在规划和政府文件层面，还没有具体到实施阶段[1]。

2021年2月9日召开的中国−中东欧国家领导人峰会发布了88项成果清单，其中“一带一路”、交通基础设施、可再生能源、生态改造等生态环保相关内容被纳入成果清单，为充分发挥生态环保的支撑保障服务作用，推动中东欧国家高质量共建绿色“一带一路”奠定了基础。此次峰会上，与会各方共同制定了《2021年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北京活动计划》，把2021年确定为“中国−中东欧国家绿色发展和环境保护年”，将在生态环境领域开展积极的交流与合作，这将为推动中东欧跨区域合作同“一带一路”战略对接，携手打造命运共同体创造机遇。

2 中东欧国家落实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的现状与挑战

2.1 中东欧国家SDGs指数整体进展

2015年9月，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峰会正式通过由193个会员国共同达成的《变革我们的世界：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简称《2030年议程》），提出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和169项具体目标。为了对各国落实2030年议程的进展进行监测评估，自2016年起，联合国可持续发展解决方案网络（SDSN）与贝塔斯曼基金会联合发布可持续发展目标指数（SDG Index）和指示板（SDG Dashboards）全球报告，该报告通过对《2030年议程》的17大目标构建一套可量化评估的指标体系，对各国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的现状和进展进行评估，识别差距和不足，为各国采取针对性的政策措施提供借鉴参考。

图1 中东欧国家2016−2020年SDGs指数整体进展情况

图2 中东欧17国2016−2020年SDGs得分变化情况

《可持续发展目标指数和指示板全球报告》显示[2−6]，中东欧国家SDGs指数总体呈上升趋势，SDGs平均值从2016年的69.5上升到2020年的76，处于全球中上水平。2020年，全球166个国家SDGs排名前50位的国家中，中东欧国家占14个，在排名前30位的国家中，中东欧国家占8个，依次是捷克、爱沙尼亚、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波兰、拉托维亚、斯洛伐克、匈牙利。2020年，中东欧国家中黑山的SDGs指数最低，为70.2，位列全球72位，但是2016−2020年该国SDGs指数增长了12.3%。

2.2 中东欧国家落实SDGs环境相关目标的现状

对《2030年议程》17大目标进行梳理发现，有8大目标与生态环境直接相关（占总目标数的47%）。本文仅选取《2030年议程》中和环境直接相关的8大目标（SDG6水和环境安全，SDG7可持续能源，SDG9基础设施、可持续工业化和创新，SDG11可持续城市，SDG12可持续消费和生产，SDG13应对气候变化，SDG14海洋保护以及SDG15保护陆地生态系统）进行研究，识别中东欧国家落实这些目标的现状、趋势和挑战（见表1）。

表1 中东欧国家落实SDGs环境目标的现状

总体来看，中东欧国家实现了部分环境相关SDGs目标。如克罗地亚、捷克实现了SDG6水环境安全目标；拉脱维亚实现了SDG7可持续能源目标；阿尔巴尼亚实现了SDG13应对气候变化目标；罗马尼亚、爱沙尼亚、匈牙利、拉脱维亚、立陶宛和波兰实现了SDG15保护陆地生态系统目标。大多数国家在SDG9基础设施、可持续工业化和创新，SDG12可持续消费和生产，SDG13应对气候变化和SDG14海洋保护上仍面临巨大挑战。从8大目标的实施进展来看，大多数国家的实施进展均处于停滞或后退状态，尤其是在SDG13应对气候变化和SDG14海洋保护方面,约80%的中东欧国家在这两个目标上都处于停滞或后退状态，凸显了未来中国−中东欧国家加强环境合作，应对全球性环境问题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表2 在落实SDGs环境指标上存在重大（或重要）挑战的中东欧国家数量

2.3 中东欧国家落实SDGs环境相关指标的重大挑战

研究发现，在8大SDGs环境目标下，有17个环境指标是中东欧国家面临的重大或重要挑战，这些挑战主要体现在生活污水处理、化石燃料发电和供热CO2排放、交通基础设施、细颗粒物（PM2.5）年均浓度、城市固体废物、电子废物、海洋污染以及陆地生物多样性保护。

在SDG6上，有7个国家在生活污水处理上存在重大挑战，占中东欧国家总数的41%。在SDG7上，有7个国家在化石燃料发电和供热CO2排放上存在重大挑战，有4个国家在可再生能源占比上存在重大挑战，2个国家在清洁炉灶燃料和技术上存在重大挑战，分别占中东欧国家总数的41%，23%，12%。在SDG9上，有3个国家在交通基础设施上存在重大挑战，占比18%。在SDG11上，有9个国家在PM2.5年均浓度上存在重大挑战，占比为53%。

在SDG12上，在电子废物、城市固体废物、工业生产SO2排放、工业生产氮排放上存在重大挑战的国家数量分别为13，7，7，6，占比分别为76%，41%，41%和35%。在SDG13上，有16个国家在能源相关CO2排放上存在重大挑战，占比94%。在SDG14上，在海洋污染、海洋生物多样性保护区、拖网捕鱼、过度捕捞上存在重大挑战的国家数量分别为11，1，6，3，占比65%，6%，35%和18%。在SDG15上，有4个国家在陆地生物多样性保护区上存在重大挑战，有3个国家在红色名录濒危物种上存在重大挑战，占比分别为24%和18%。

总体上看，有10个以上中东欧国家在电子废物、能源相关CO2排放、海洋污染上存在重大挑战，其中16个国家在能源相关CO2排放上存在重大挑战，13个国家在电子废物处理上存在重大挑战，11个国家在海洋污染上存在重大挑战，表明气候、海洋、电子废物等全球性或新兴环境问题或将成为中国−中东欧生态环保合作的重点领域。

有9个国家在PM2.5年均浓度上存在重大挑战。7个国家在工业SO2排放、城市固体废物、化石燃料发电和供热CO2排放、生活污水处理上存在重大挑战。6个国家在工业氮排放、拖网捕鱼上存在重大挑战。这表明，PM2.5和CO2协同治理、工业氮硫等常规污染物、城市固体废物、生活污水处理是当前大多数中东欧国家存在的突出国内或区域环境问题，中国和中东欧国家可加强以上领域的合作。此外，虽然在交通基础设施指标存在重大挑战的中东欧国家数量不多，但是作为一般性挑战仍困扰着大多数中东欧国家，在落实SDGs进程中仍不能忽视，需要持续改善交通基础设施的质量和水平，让交通基础设施成为畅通中国−中东欧合作的大动脉。中东欧国家在生物多样性保护、可再生能源上面临的挑战较小。

3 中国−中东欧国家生态环保合作的机遇和挑战

中东欧国家地处“一带一路”沿线重要区域，中国−中东欧生态环保合作受到国际社会普遍关注，关注的重点主要集中在中欧气候合作、环境标准、煤电项目以及投资绿色化等方面。

3.1 应对气候变化的紧迫性为中国−中东欧生态环保合作提供了新机遇

生态商业新闻报道[7]，欧盟不能独自应对气候变化问题，随着应对气候变化紧迫性日益提高，人们对中欧建立伙伴关系共同发挥气候领导力，推动全球所需的变革充满期待。把可持续性纳入“17+1合作”政策框架和投资贸易，将为中国−中东欧清洁、可持续发展创造窗口机遇。有研究人员指出：“如果欧盟和中国能够实现碳市场链接，共同引领全球应对气候变化，世界将变得很完美，否则，一切都不会改变”。欧洲外交关系协会指出[8]，中国应对气候变化的行动是欧盟能否保护欧洲免受极端天气、移民、供应链冲击等严重影响的关键因素之一。

3.2 中国和欧盟环境标准差异是影响中国−中东欧生态环保合作的重要因素

中东欧国家所在或受其影响的欧盟的法律体系较完善，有丰富的环境治理和保护经验，中东欧国家在生态环境保护方面在很大程度上遵照欧盟的环境法规和标准，这些标准和中国的标准不尽相同，难以直接对接。美国《外交政策》杂志评论称[9]，由于中东欧国家政治因素复杂、中国与欧盟环境标准不一致等原因，中国在中东欧国家投资的能源和基础设施项目谈判周期较长，不利于项目的落地实施。受地缘政治影响，中东欧国家巴尔干地区因其所处地理位置的战略重要性，有可能成为拜登政府寻求民主联盟以抗衡中国影响力的重要地区。《当代外交》评论文章[10]指出，中东欧国家已成为中美对抗、争夺大国影响力的新战场。

3.3 煤电仍是部分中东欧国家电力主要来源，推动绿色投资、促进中东欧国家绿色转型是未来中国−中东欧生态环保合作的主要方向

生态商业新闻指出，许多中东欧国家仍依赖于化石能源和重化工产业，在气候雄心上滞后于西欧国家，欧盟成员国中的波兰被豁免2050年碳中和承诺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尽管欧盟做出2050年温室气体净零排放承诺，煤电仍是部分中东欧国家电力的主要来源，煤电在塞尔维亚和波黑占电力生产的70%，在北马其顿占比超过50%，在黑山占50%。巴尔干西部地区有16个低能效、高排放的煤电厂[11]，欧盟极力推动淘汰或减少这一地区的煤电使用以推动欧洲一体化进程。欧盟能源委员会认为中国在中东欧投资煤电项目或影响欧洲绿色一体化进程。因此，如何避免投资流向高污染、高能耗、高排放项目，实现投资的绿色化，促进严重依赖煤电和重化工产业的中东欧国家绿色转型，化解来自欧盟的压力，是中国−中东欧生态环保合作的主要方向。

4 政策建议

4.1 以2021年中国−中东欧国家绿色发展和环境保护年为契机，推动中国−中东欧跨区域合作与“一带一路”倡议对接

今年2月召开的中国−中东欧视频峰会是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史上规格最高、成果最多的一次峰会。在新冠肺炎疫情仍未得到有效遏制的大背景下，中东欧国家在公共卫生、绿色发展上与中国有共同诉求和合作意愿。建议以2021年中国−中东欧国家绿色发展和环境保护年为契机，在中国−中东欧国家签署的合作纲要等顶层设计框架下，推动中国−中东欧国家领导人峰会成果清单落地实施，加强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推动能源和投资合作；在大型基础设施建设中要贯彻绿色发展理念，防范项目生态环境风险，尽可能避免对环境造成负面影响，帮助中东欧国家实现均衡、绿色和可持续发展，把中国−中东欧跨区域合作打造成绿色“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实践和典范。

4.2 聚焦气候、海洋、电子废物等中东欧国家普遍面临的环境问题，加强标准衔接、政策沟通和经验交流

通过分析中东欧国家落实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进展发现，大多数中东欧国家在气候、海洋、电子废物等全球性或新兴环境问题上存在巨大挑战。我部当前正在制定生态环保“十四五”规划和2030年前碳达峰行动方案。由于中东欧国家中有12个国家是欧盟成员国，建议借鉴欧盟碳达峰、碳中和的经验和做法，与中东欧国家共同推动落实《巴黎协定》温升控制目标，并就气候、海洋、电子废物等普遍关注的议题开展沟通交流，在政策法规、标准体系、技术手段上相互借鉴、取长补短。此外，充分利用中国在大气污染防治、无废城市建设、污水处理等方面的经验，与中东欧国家分享相关政策举措和良好实践，加强标准衔接和产业合作，引导我优势环保产业“走出去”，与中东欧国家凝聚绿色发展共识，共同打造人类绿色命运共同体。

4.3 推动清洁能源项目在中东欧国家落地，促进投资绿色化

交通、能源等基础设施项目和金融贷款是今年中国−中东欧国家领导人峰会成果清单的重要内容，将成为未来中国−中东欧合作的重要领域。虽然从地理位置和欧盟成员国身份来看，中东欧国家属于欧盟的“势力范围”，但是其经济发展水平、环境治理能力均滞后于西欧国家，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的矛盾突出。建议统筹考虑中东欧国家经济发展需要以及欧盟绿色发展要求，在项目开发和投资中要规避生态环境风险，引导向清洁能源等领域的投资，避免投资流向高能耗、高污染、高排放项目。强化项目全过程管理，采取欧盟和东道国环境标准，对金融机构进行绿色投资指引，确保投资的绿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