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规制对经济高质量增长的影响研究
——基于政府干预视角

2021-11-02 02:53张玺琛闭明雄
科技与经济 2021年5期
关键词:规制变量高质量

张玺琛 闭明雄

(宁波大学商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0 引 言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以来,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经济实力和国际影响力大幅提升。然而,经济高速增长的背后带来了严重的环境问题,资源的消耗和环境的恶化迫切要求经济快速转型。一方面,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经济发展已不仅仅关注“总量”,而更多关注质量;另一方面,随着生态文明建设的不断推进,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的理念深入人心。但是,市场失灵造成的一系列问题,迫切要求“看得见的手”与“看不见的手”结合起来,共同推进经济高质量增长,环境规制应运而生。在解决环境问题的同时,环境规制可能使企业生产成本增加,抑制经济增长质量;同时又可能迫使企业转变生产方式,促进经济增长质量。因此,如何有效实现环境保护与经济增长质量的“双赢”,政府干预如何在环境规制与经济高质量增长中起调节作用,在我国东、中、西三大地区表现如何,有待进一步验证。

1 文献综述

对于环境规制与经济增长之间关系研究一直是学术界的热点话题。第一种观点是新古典经济学提出的“遵循成本说”,即认为环境规制会增加企业的生产成本[1],不利于经济增长。赵霄伟研究发现提升环境规制的强度会减缓经济增速[2]。黄清煌和高明强调环境规制对经济数量增长有抑制作用[3]。

第二种观点是Porter等提出的适当环境规制能迫使企业创新进而促进经济增长,即创新补偿说[4],许多学者对此进行了验证[5-6]。在此基础上部分学者验证了环境规制能通过技术创新[7]、提高科技行业人员比重和第三产业比重[8]促进经济增长。也有学者强调动态环境规制政策组合在环境污染得以控制的前提下,会提高清洁产业劳动技能水平,促进经济持续发展[9]。

第三种观点是环境规制和经济增长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10]。常红和王军研究发现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存在技术创新门槛,当技术创新发展水平较高时,环境规制会促进经济增长;反之则会抑制经济增长[11]。

考虑政府干预的调节作用,张璟和沈坤荣认为政府干预不利于经济增长[12]。张建华和李先枝验证了“强波特假说”,发现政府干预越强的地区不利于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13]。李思霖在研究全要素生产率增长时引入政府干预,实证检验了政府干预在金融集聚和TFP增长之间的负效应[14]。

不难发现,前沿文献讨论的重点在于环境规制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而对经济发展的质量探讨不多,且普遍忽略了政府干预的调节作用。当前我国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经济发展方式由粗放式增长向集约式转变,政府行为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因此本文以经济高质量增长作为被解释变量,分别考察环境规制、政府干预与环境规制的交互项对经济高质量增长的影响。

2 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说

本文主要从“遵循成本说”和“创新补偿说”视角阐述环境规制对经济高质量增长的影响机理。一个地区的环境规制力度越大,污染物的排放就越少。因此从短期来看,环境规制力度较大时,污染企业为了降低污染而投入昂贵的净化设备,使得企业的成本上升,而在资源总量既定的情况下,生产成本的增加会使企业减少研发投入,阻碍企业的技术进步;且短期创新无法发挥作用,抑制了经济的增长质量,即“遵循成本说”。从长期来看,我国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环境问题也被纳入地方官员政绩考核体系,形成环保与政绩的双向考核。环境政策的“逐底竞争”得以有效规避,有利于“竞相向上”策略的实施,促进环境质量改善[15]。环境规制的“补偿效应”将激励企业加大研发投入,推进技术创新,进而促进经济增长,即“创新补偿说”。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1:

H1:环境规制与经济高质量增长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

政府对经济的干预主要包括经济管制和政府直接控制企业。政府干预的目的是刺激经济增长,适度的政府干预能有效缓解公共物品和外部性带来的市场失灵问题。但如果干预过度,则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增长。同时,政府干预在环境规制与经济增长关系中起调节作用。政府干预与环境规制能形成良好的互动作用,通过创新等手段推动经济高质量增长。此外,由于我国东、中、西三大地区的经济基础、自然禀赋和创新能力均存在较大差异,因此可以预测,不同地区政府干预与环境规制的交互项对经济高质量增长的影响存在区域异质性。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2:

H2:政府干预与环境规制的交互作用对经济高质量增长有显著正向效应,且存在区域异质性。

3 模型设定及变量选取

3.1 计量模型设定

本文通过构建动态面板模型进一步考察环境规制及政府干预与环境规制的交互项对经济高质量增长的影响。选用全要素生产率作为经济高质量增长的代理变量,鉴于全要素生产率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在计量模型中加入全要素生产率的一阶滞后来反映经济高质量增长的动态连续特征。最终构建动态面板模型用于验证假设1和假设2:

(1)

TFPit=α0+α1TFPit-1+α2ERit+γControlit+μi+λt+εit

(2)

TFPit=α0+α1TFPit-1+α2ERit+α3GIit+α4(ERit×GIit)+γControlit+μi+λt+εit

(3)

模型(1)中,i表示省份,t表示年份。TFP是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代表全要素生产率。ER表示环境规制强度,加入平方项是为了验证“创新补偿说”。模型(3)中,GI表示政府干预,ER×GI表示政府干预与环境规制的交互项。Control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技术创新(Tec)、产业结构升级(Str)、教育水平(Edu)和对外开放(Open)。其中,μi表示不随时间变化的个体固定效应;λt表示不随个体变动的时间固定效应;εit表示随机误差项。

3.2 变量选取

解释变量:本文借鉴董直庆和王辉的处理方法[19],选取各地区的工业废水、SO2和烟(粉)尘排放量3个单项指标构建环境规制的综合衡量指标。计算步骤为:首先,对各个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其次,计算各项单个指标的调整系数,即权重;最后,根据各个单项指标的标准化值和权重计算出环境规制综合指数ERi。ERi值越大,表示环境规制强度越大,环境规制越严格。在计算中,由于污染物的排放量与环境规制强度负相关,对数据进行逆处理。

调节变量:政府干预(GI)。本文参照焦勇等[20]的做法,选用地方财政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表示政府干预。比重越大,说明政府干预力度越大。

控制变量:借鉴已有的研究成果,本文加入一系列可能影响经济高质量增长的指标作为控制变量。包括技术创新(Tec)、产业结构升级(Str)、教育水平(Edu)和对外开放(Open)。其中技术创新选用国内专利申请数来衡量。产业结构升级选用第三产业增加值与第二产业增加值的比重来衡量。教育水平选取各地区每百人中普通高等学校在校学生数来衡量。对外开放采用进出口总额(均按照当年的平均汇率折算为人民币)占当年GDP的比值来衡量。

3.3 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本文选取2003—2017年31个地区的面板数据进行分析,所得数据是根据《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和各省份统计年鉴以及国家统计局官网整理和计算。对于部分缺失数据, 采用线性插值法补齐。各个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各个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4 实证结果与分析

4.1 单位根检验

计量估计需要先对数据进行单位根检验,防止出现伪回归现象,保证计量估计的有效性。本文采用Hadri LM和Fisher-ADF两种检验方法。如表2所示,各个变量的平稳性检验结果均在1%的水平下显著,拒绝原假设,可认为所有变量均平稳。

表2 各个变量的平稳性检验结果

4.2 全国样本回归结果分析

考虑到模型的内生性问题,本文利用State15对模型(1)至模型(3)采用动态面板系统GMM方法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动态面板系统GMM回归结果

实证结果表明,Arellano-Bond统计量AR(2)的P值均大于0.05,说明GMM估计量具备一致性,模型不存在二阶自相关。且Hansen值大于0.1,接受了工具变量不存在过度识别的原假设,说明所选的工具变量整体上是合理有效的,因此模型设定合理。

表3中,模型(1)至模型(3)中全要素生产率的滞后一期与当期的全要素生产率呈正相关关系,均在1%水平下显著,这说明经济高质量增长具有动态连续性特征。模型(1)中,环境规制强度在5%水平下显著,这表明严苛的环境规制会增加企业生产成本,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增长。与此同时,环境规制的平方项在1%水平下显著,并且符号为正,这说明环境规制与经济高质量增长的关系是非线性的,它们之间是一个开口向上的抛物线,即“U”型。从经济学意义上来说,这表明环境规制在达到某一个临界值后,环境规制强度的提升会促进经济高质量增长,假设1得到验证。

就控制变量而言,模型(1)中,技术创新和对外开放均能显著促进经济高质量增长,这说明技术创新会降低企业生产成本,有利于经济高质量增长;对外开放能通过吸引外商投资,有效促进经济高质量增长;产业结构和教育水平则表现为负相关,其中产业结构在10%水平下显著,这可能是因为第三产业增加的同时第二产业的比重在下降,而整体上我国经济增长依然依赖于第二产业,由此带来环境的破坏导致治污成本增加,不利于企业创新从而抑制了经济高质量增长;教育水平在5%水平下显著,说明教育水平在短期内无法促进经济高质量增长。

加入政府干预后,从模型(2)和模型(3)可以看出,政府干预在1%水平下显著,意味着政府干预力度过大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增长。环境规制和政府干预的系数均为负数,而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在1%水平下显著。说明随着环境规制强度的提升,政府干预程度对经济高质量增长的抑制作用减弱,而政府干预的引入弱化了环境规制对经济高质量增长的阻碍作用。假设2的环境规制与政府干预的交互作用对经济高质量增长的正向效应得到验证。下面继续检验区域异质性。

4.3 区域样本回归结果分析

为了进一步考察环境规制与政府干预的交互项对经济高质量增长影响是否存在区域异质性,本文对我国三大地区分别进行了回归,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分地区动态面板回归结果

从模型(2)可以看出,环境规制对于东西部地区的影响均在5%水平下显著,均为负向影响,说明在东西部地区环境规制强度越大,越会抑制经济高质量增长。因此,在东西部要实施相对较为宽松的环境规制政策。而在中部地区环境规制能明显促进经济高质量增长,这和全国的回归结果保持一致。

从模型(3)可以看出,政府干预在东西部地区会抑制经济高质量增长,政府干预与环境规制的交互项在东西部地区的表现和全国一致,在中部地区却表现出明显的抑制作用。就中部地区而言,环境规制能促进经济高质量增长,而由于政府干预负向抑制作用的存在,两者的交互项在1%水平下显著,说明政府干预和环境规制未能形成良好的互动作用,抑制了中部地区经济高质量增长。由此可以看出,环境规制与政府干预的交互作用对经济高质量增长存在区域异质性,进一步验证了假设2。

5 结论与启示

本文运用2003—2017年31个省级面板数据,实证考察了环境规制及政府干预与环境规制的交互项对经济高质量增长的影响。研究发现:环境规制与经济高质量增长之间呈“U”型,越过拐点后,环境规制会促进经济高质量增长;而环境规制和政府干预的良性互动能有效促进东西部经济高质量增长。分地区回归结果表明,东西部环境规制对经济高质量增长的影响和全国保持一致,环境规制与政府干预的交互作用能显著促进东西部的经济高质量增长,在中部则表现出抑制作用。除此之外,技术创新、产业结构、教育水平和对外开放都会对经济高质量增长产生影响。

根据上述结论,本文得到如下启示:适当加大环境规制强度,有利于发挥环境规制对经济发展质量的驱动效应。在充分考虑我国不同地区间环境规制、政府干预力度、技术创新、产业结构以及对外开放等方面差异的情况下,政府要针对不同地区的发展状况,制定差异化规制措施和规制强度。更重要的是,要利用好环境规制与政府干预的良好互动作用,政府应适当放松干预和管制,实现环境保护和经济高质量增长的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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